相对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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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4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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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他就一直一直在被父母唾弃着生活。

六岁起第一次明白事理,兴冲冲地拿着接近满分的数学试卷跑回家给爸爸签字,男人不屑的表情在记忆里留得很深刻,那是种打从底骨里轻蔑的神态,不带有一点点为人父应有的慈爱。

“以你来说,也就这种程度而已了吧。”

隐约觉得父亲的态度是不对的,但具体哪里不对却因为年龄的原因说不上来。颜彻垂下小小的脑袋,很沮丧地觉得,下次一定要拿一个满分让爸爸高兴。

满分拿回来了,男人那冰冷冷的神情却并没有开化过。只是很嫌恶地皱起眉,一手把试卷塞回他的怀里:“去给你妈妈签字。”

而母亲那边则永远是无止境粘腻的脂粉氛围。

“彻彻,这点小事还要麻烦妈妈吗?没看大人正忙着……你这孩子,真是一点儿眼力劲都没有。”女人专注地对着镜子往嘴唇上抹着唇蜜,漂亮到销魂的五官有一部分遗传到儿子的脸上,因为是男生,就演变成了一种别样的清秀。

“妈妈,不签字的话,明天是要罚站的。”他轻轻地这么说着,底气却一点也不足够动摇女人起身的趋势。

“你爸爸不是在外面吗?”女人勾起鲜红亮眼的唇,嘴角的笑意很是讽刺:“他写的一手好字,我这种没文化没素质的女人,怎么能比得上呢?”

砰。客厅里传来瓷器清脆的碎裂声,随后男人承载了怒意的语调狠狠扬高:“贱人!”

颜彻还来不及条件反射地哭泣,女人就忍不了般夺门而出,声音也变得尖利:“颜其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你有什么资格骂我?!”

男人冷冷笑道:“我哪有骂你。我只是在骂一个人老珠黄还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母狐狸!”

“哈。”像听到了了不得的笑话,女人放肆地笑出声来:“怎么,你那话 儿根本硬不起来,还不许我出去找点儿乐子?你要对着女人能硬起来,我还能有这闲情出去找劳动力?”

室外的吵杂声刺耳疼痛。颜彻咬着嘴唇在香水味浓重的卧室里蜷缩起身,本来的嚎啕大哭被恐惧噎在喉咙里,只能安静地作者,让泪水就这么慢慢慢慢地流下来。

手里握得紧紧的满分试卷被浸湿,那个红彤彤的“100”,顿时模糊得彻彻底底。

第二天不消说是被老师罚了站的。同被罚站的还有自己身边才结识不久的小男生。

他曾帮过这个小男生和他哥哥解除矛盾,那之后就常常发现他在偷偷地看自己。

“颜彻,你是不是忘记了呀?”明显对待好学生的态度要轻柔一些,班主任俯下身来:“肖成谚是因为不及格不敢给家人看,你考了满分……这是为什么?”

他低着头,睫毛忽闪了两下,却说不出话。

“不过规矩就是规矩,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说到的事情一定要做到,老师不是教过你们很多次了?”年轻女老师皱紧眉头,转身又看向肖成谚:“明天叫你妈妈来学校一趟。”

颜彻偷眼瞄去,肖成谚正鼓着腮帮子一下一下地踢脚尖那颗石子。

夕阳西下,班主任看了看手腕上的表:“过半小时我再回来。谁敢偷偷跑了,明天的抄词组可要加罚一倍。”

老师刚一走,不知道从哪里就呼啦啦冒出一串嬉皮笑脸的小孩子。

“我妈妈说了,颜家阿姨是专门喜欢别人家爸爸的女人。”

“我妈妈也说了,颜叔叔好像也专门喜欢别人家的爸爸~”

“那颜阿姨和颜叔叔不是喜欢同一个人吗?”

“颜叔叔是男人呀……男人怎么可以喜欢别人家爸爸呢……”

孩子们不知轻重地把大人处听来的污言秽语一句句抛出。

那个时候,各家各户都是住在一个大院里,小学也是按所在地分配的。一家出了点什么丑事,捂不严实就会被一个群体传的沸沸扬扬。比如颜彻的父亲母亲。

在当时,像他父亲这么大大咧咧把性向公开的人可不多,因为相当有背景,不大在乎别人背后嚼舌根,常常没什么所谓地带着男人进出自己家门。虽然被双亲逼着跟女人成了亲,却一直厌烦到不怎么碰她。

颜彻的母亲则是农村来的姑娘,长相倒是十成十的上等。只可惜是家人收了颜家的钱把她匆匆卖出来的,在嫁给颜其之前,她甚至连这男人一面都没有见到过。

嫁人之后她便带着一种变态的满足感,花着颜家的钱,买着各式的化妆品和衣物,日日出去胡闹。

肚子大起来,也说不清到底是谁的孩子。

儿童最容易受家长的影响,偷偷摸摸听到家长间的对话,就刻意地模仿,排斥起颜彻这个大院里的异类来。

“他好可怜的,你看他爸爸妈妈都不给他签字……”

“我们还是不要和他玩了,颜叔叔和颜阿姨,都好奇怪啊……”

他们用看怪兽般的眼神,嫌恶地盯着颜彻。

“……”其实很想冲进去,不分章法地和这些孩子打一架,但颜彻昂起头,出口的却是另一句话。

“我有很多很多的零花钱。”还是那么昂着头,他大声地说:“谁要不跟我玩,那么你们想多买的卡片和模型,就一样也不会有!”

拿金钱可以**到一切的概念从此在他小小的脑瓜里深深扎根。

虽然在罚站,他的笑容在夕阳下也是一种扭曲的骄傲。

孩子们一窝蜂涌过来的情景到现在他还记忆犹新,快要被挤得透不过气的间隙里,他看见肖成谚明亮的眼睛。

那双眼睛一直定定地盯着他看,然后双唇开启,认真地低喃了一句话。

当时混乱而噪杂,但他还是清楚地听见了。

“我们做朋友吧,我不要你的钱。”

之后班主任匆匆地赶回来,把那些胡闹的孩子们统统拎着耳朵揪回了教室。

一路长大,一点点地蜕变,褪去孩童稚嫩的脸孔,成长为清秀温润的少年。骨骼一节节拔高,春夏秋冬,每一季都可以找到颜彻病态的温和。

这一路上,有一个人一直陪伴着他。这个人的名字叫做肖成谚。

那时他是中学里名声响当当的红人。算不是错的成绩和那些建立在金钱上的人缘让颜彻的虚荣心极度膨胀。所有人都摇着尾巴乖乖跟随在他身后。他们说——“十二班的颜彻出手可大方了”,他们说——“昨天颜彻又请我们去吃了馆子”,他们说——“既然人家这么够义气,我们何不积点口德?”

许许多多与金钱挂钩的赞扬传入颜彻耳中,他不咸不淡地轻轻笑着,从嘴唇里吐出香烟的雾。

“谁知道我最喜欢吃什么,这些钱我都可以给他。”

他手上拿着几张**人心的粉红色票子,这是他父亲给他唯一的宽容。虽然每每开口要钱时,得到的是一次比一次更不屑的眼神。

他可以忍受父母的藐视,却起码要在外人眼前活得光鲜有尊严。哪怕那只是不堪一击的镜花水月。

三个少年你碰碰我我碰碰你,支支吾吾就是说不出话来。

“颜彻?”教室门口传来熟悉的呼唤声,坐在桌子上抽烟的男生一惊,赶紧把烟灭掉,冲其余三个人压低声音:“就说是你们抽的。”

他理了理衣领,微笑着走了出去。

少年时的肖成谚长得极俊,挺拔的身材套在制服里,是不少女生花痴的对象。他虽然在外校读书,却天天放学过来接颜彻一起回家。

“成谚,走吧。”无害地仰起头,他用最发自肺腑的笑容冲眼前这个能让他安心的男生勾起唇角:“已经等你很久了。”

“嗯。”顺手提过他的包,略高些的男生却忍不住皱了皱眉:“好大的烟味,你……”

“是他们抽的。”无辜地伸手指向教室里面,阴暗里的三个少年赶紧忙不迭点头。

“……”有些不快地扫了教室里那些人一眼,肖成谚伸手把蛋糕递出去:“给你的。以后少跟他们混在一起。”

颜彻接过去,眨眨眼开口:“可是,如果不借给他们作业抄……明天……”

“这些事,轮不到你操心。”肖成谚还是蹙着长长的眉。

“嗯。”乖巧地点点头,颜彻低头打开袋子,奶油的甜香顿时扑面而来。

肖成谚和那些人的意义是不一样的。

他颜彻喜欢吃什么,喝什么,早上几点起床,晚上何时犯困……只有这个人可以倒背如流。

当所有的关系都要靠金钱维系时,他给他一种“起码还有一个人是真心”的安全感。

肖成谚喜欢他依赖的样子,喜欢他好像不知世事险恶的微笑的表情。那么他就做给他看,只要肖成谚一直全心全意地宠着他,他就可以做给他看。

这是世界上唯一一个知道他最喜欢吃甜食的人。

也是个可悲的,救命稻草一般的存在。

他喜欢唱歌,一直都很喜欢。

之前也曾加入过业余的声乐社团,老师欣赏他的天赋,把他送去随意参了个赛,竟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获得了金奖。

他声音里有种独特的穿透力,那是在场任何一个孩子都没法模仿的清徊。

“你倒是可以在这条路上发展发展。”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老师满意地盯着那张烫金证书:“有这个权威的证明在,你考本市最好的艺术院校,应该不成问题。”

他低着头,虽然有些为难,但也不可否认心底有跃跃欲试的高兴。生平第一次发现自己竟有不为人知的拿手天分,十多年被父母骂作“没用”的自卑感,一点点得到了缓解。

可是现实远比刚刚萌芽的梦想来得残忍许多。

“唱歌?”专注在手中报纸的颜其皱着眉抬起头来:“你有没有点出息?能不能给我稍微挣点面子?”

“爸……”近乎低声下气,少年脸上出现了少有的祈求:“老师说我很有前途,不走这条路的话就等于浪费……而我自己也很……”

“满口胡言!”男人一怒之下把报纸狠狠拍在桌子上:“你还有脸过来跟我说?!叫你考建筑学院的话,都当做耳边风了?!老子砸了那么多钱在你身上,还不如去养条狗!”

颜彻单薄的身影裹在秋季校服里,浑身冰冷,张口结舌,竟不知道怎么反驳。

“起码,狗还能看家。”不屑地吐出这么一句话,男人带着厌恶把他从头扫视到尾:“你不过是个杂种而已,跟我又没什么关系,要不是颜家还需要点血脉,你有什么用处?”

越骂越是来气,男人揪起颜彻的领子,毫不留情地给了一记耳光。手劲太大,竟把他打的侧过头去。

“骨子里流着贱人的血,也跟她一般恩将仇报!”

“……”少年的身体晃了两下,白皙的肤质上迅速起了淤青,但他还是呆愣着一般,什么话也没说。

“你没有别的选择。”撒手放开颜彻,颜其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吃我的喝我的住我的,就给我有点自己应有的自觉。”

他欠他父亲的,永远就只有还不完的钱而已。

但是关于钱这种东西的执念,他又没办法从心底深处抹去。只好卑贱着,虚伪着,维持自己在外温和却高高在上的形象。

他最终考上了建筑学院。以全系第二名的成绩。

录取通知书到来的时候,他在卧室里的火盆中点燃了一把火。

火舌绚丽地窜高,把少年的脸容衬托得诡异而美丽。这样的热度里他带着醉意,近乎疯狂地浅笑着。

一扬手,那通知书便如一只扑火的白鸽,绝望而义无反顾地被焚烧殆尽。

他阴暗的那一面,肖成谚都从没有看到过。

只有在肖成谚面前,他才会牺牲自己那么多的黑暗,全心全意扮好重要好友的位置。哪一个才是真正的自己,他已经分不清晰。

到了大学,性向这种东西不再是秘密。他隐隐听到了风闻,有些是关于肖成谚的性向问题。

对于父亲带给他这方面的阴影,他已经承受的很多。跟肖成谚的关系一旦罩上这种色彩,便隐隐约约多了种逃避性质的担忧。

在肖成谚被传找不同床伴发泄时,他正在校园里寻觅合适的女人。就如厌恶父亲一般厌恶这样的事情,他需要充分证明自己不是和父亲一类的人。

他们渐渐疏远起来,并在肖成谚说出真心的那一刻让关系恶劣到了极致。

一直觉得肖成谚对于自己有哪里不同,但偏偏不想让两人成为真正意义上的伴侣。颜彻已受够了父亲被贴过的标签,这种可悲的矛盾,快要把他逼疯了。

他终于毫不犹豫地把肖成谚推开,在那个人阴沉着脸来质问他的女友时。

选择逃去加拿大也是在那个时候,他的成绩不错,申请很快就被通过。急匆匆地到达多伦多,却得知下个航班上坐着他想要逃开的肖成谚。

那个人追着他,同样申请了那个学院。本该感动于这种不离不弃,颜彻当时却只有无处可逃的恐慌感。

异地他乡的重逢并没有带给颜彻应有的欢欣,反而在男人拉住他向他保证“可以做回朋友”时更加焦躁。来这里不到三个月,他就新交了面容甜美的女友。

可是那个人却一直都没说什么地默默跟在他身后,就和以前一样,很容易被忽略,偏偏无处不在。

这样的付出让颜彻心烦意乱。长时间来对于父亲的阴影已经让他人格扭曲得厉害,他无法接受好友中途变成恋人的事实,只有变本加厉地轮番物色不同的女性。

就这样不知不觉地过了些日子。他这样带有强烈证明性质的胡闹,男人竟也没有加以阻挠,偶尔看到他和女人在一起虽然会有些怒意地看过来,却再也没有像那天一样干涉过。

他的人生低潮和肖成谚的人生低潮,几乎在同时袭来。作为肖成谚经济支柱的哥哥突然间发生变故,经济来源成了大问题。与此同时,颜彻得知了父亲的死讯。

多么讽刺,这个嚣张了一辈子的男人,竟是染上了hiv而死。

是不是该感谢他的性向,颜彻的母亲戏剧性地逃过了一劫。

这意味着他的经济来源也不复存在,肖成谚还可以镇定自若地开始谋划自力更生,而他却陷入了“没有钱会被世界抛弃”的病态恐慌。

没有钱,他就变成了一无所有的人,大家除了嘲笑,什么也不会给他。

多伦多西北一片有黑帮的存在,帮派龙头的千金很喜欢颜彻那温静的华人长相。其实那天他喝的也有点多,情绪混乱着,竟搭理了这种平时绝不会沾染的危险女人。

迷迷糊糊借着酒意搂过女人的腰身,却感到胳臂被人大力拉过去,狠狠把他拽离。

“对不起,我朋友喝醉了。”他听见身后那人用标准的英文对女人说。

一回头,果然是肖成谚俊美而隐忍的脸容。

颜彻苦笑了一下,伸手去够远去的女子,带着醉意的眼睛凝视着那婀娜的背影,口里喃喃已然模糊不清:“回来……”

“你在说什么?”印象里那是肖成谚第一次用这么重的语气跟他说话,态度冰冷,且具有压迫性:“她是谁你知道吗?你这个人……究竟有没有心?!”

“……她……有大把的……”“钱”这个字被对面男人愈加凛冽的眼神阻断在半路,颜彻眯着眼睛看着他,只觉得视线越来越摇晃:“你知不知道……我爸……我爸他死了……是艾滋……我没钱了,再也没有钱了……不会有人瞧得起我,我……”

语无伦次地说着这些时,他只看到令人头晕目眩的酒吧灯光,随后脸颊上挨了不算轻的一下,惊愕地捂脸抬头,竟看到肖成谚又痛又怒的表情。

“不会有人瞧得起你,你把我当成什么?”拽住颜彻手腕的手愈加用力:“我到底是为什么到这里来,你就一点觉悟都没有吗?”

“……哈……哈哈……”愣怔了一会儿,颜彻恶狠狠地大笑起来:“觉悟……我要有什么觉悟?喜欢男人的觉悟?!damn homo!”

最后一个词他拿英文咬牙切齿地说出来,弄得全酒吧都给他目光洗礼了一遍。

“颜其也是……你也是……我才不会变成你们那样……绝对不会……”看着肖成谚越来越沉的脸色,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喜欢我?你喜欢的……是真的我吗?到这里来之后,你也发现了吧……我会抽kent,会喝whisky,搭讪把妹无一不行……你最喜欢的那个颜彻都是照着圣母玛利亚装装样子就可以的家伙……在你眼前的这个颜彻,你喜欢他吗?!”

自暴自弃地大吼了一通,他感到钳制住自己手腕的力量越来越小。

“你滚回去好了!说什么为了我才到加拿大来……你为的是那个极端没用的颜彻,好让你有被依赖的虚荣心!那你就去找一只真正百依百顺的小猫去啊!我根本就不是你想要的那个人!”

多少年来铸成的情谊被恶语毁于一旦。肖成谚对他这种虚假的憧憬是毒品,会让他上瘾,却更加憎恨那个伪装的自己。

不能陷进去,不能无法抽身,他不会是和颜其一样的人,绝对不会。

意识在离自己远去,酒精麻痹着痛苦的神经。愈加自甘堕落的坦然里他听到肖成谚低沉的声音。

“你会抽烟。我一直都知道。”

“会喝酒,我也知道的很清楚。”

“喜欢女人这件事……用不着再三跟我强调……”

似乎苦笑了一下,肖成谚继续缓缓地说:“我一直都知道,却任由你瞒着我伪装下去……我喜欢的只是颜彻这个人,不管他什么样子,我都喜欢了他十几年。”

模糊的神智里他浑身一颤,沉重的眼皮却睁不开,嘴唇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疼痛满溢着纠缠住他扭曲的心灵,把从小到大这些难以启齿的生活都归于一种祥和。

唯有在肖成谚身边他才能感觉到的祥和。

“……但是今天我却发现,我错得太离谱。”

那人顿了顿,彻底放开了拉住他的手:“酒后吐真言……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事情。纠缠了这么多年,也多谢你让我看清。”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不是的。

半梦半醒地昏倒在酒吧的地板上,颜彻痛苦地扶着胃部吐得一塌糊涂。

少年时单纯的时光飞速掠过疼痛的脑海。鲜明的清晰的欢笑的,无一不是肖成谚对他无微不至的关心。

成谚……

他试图爬起来,反而更把自己瘫软下去。

十几年的交往,他们竟如此不了解彼此。

恍然间看到六年前的自己,闲适地和肖成谚躺在星光璀璨的废旧天台上,仲夏的蝉鸣,微凉的晚风,还有两人之间毫无嫌隙的对话。

“星星这东西,看多了真腻歪。”

“是么,我倒是很喜欢……”

“你竟然喜欢?”肖成谚看过来的眼神微微有点惊讶:“我以前怎么从来不知道?”

“没必要特别去说啊。”淡淡地勾着唇,他的眼睛里塞满了流丽的星光:“我还很想上观星台一次呢……市中心最近好像建了大型的休闲场。”

“不如我们下次去吧?”

“好贵……光为了看星星没什么意思,还是算了。”

“我会想办法让你上去的。”认真地看着他,十几岁的少年信誓旦旦:“而且是我设计出的,最完美的观星台,我一定会让你上去。”

呵……忍不住弯起眉眼,他歪过头看着身边的少年:“那还真的是……多谢了呐。”

“我也会让你唱歌的。”肖成谚继续说道:“我会变得很强,很有能力……让你做你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不知道为什么,颜彻的眼角有一点酸。

“你要相信我。”

拼力忍下去,却也用云淡风清的笑颜掩盖:“我等着你。”

声音清淡,仿佛催眠,蝉声摇曳里他渐渐地沉睡过去。

很安静。仿佛沉入一片真正的纯白。

那之后,是一晃多少年南辕北辙的光阴。

因为颜彻和成谚之间发生的事情太多,所以单独一章用来阐述说明。虽然是剧情,但若对颜彻实在厌恶的大人们可以跳过不看。。。不看的话只要知道一个颜彻伤害成谚很深就可以了,至于具体怎么样,突然觉得不了解也能看懂正文-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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