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群众演员
太平镇第一中学，放学了。
孙小虎第一个冲出了高二三班的教室，快速跑下楼，往家里飞奔。
十分钟后，他回到了家里，奶奶已经在等他。
“奶奶，盒饭都准备好了吗？”
奶奶说：“准备好了，你吃两口饭再走吧？”
“来不及了，我回来再吃！”
孙小虎从厨房搬出来一个大塑料箱，里面装着整整二十盒盒饭，饭菜都是奶奶亲手做的。
“奶奶我走了！”
“骑车慢点啊！”
孙小虎把装满盒饭的大塑料箱搬到一辆破旧的电瓶车后座上，小心地用弹力绳绑好，匆匆上了路。他要去五公里以外的影视基地送盒饭。
一年以前，当地镇政府通过招商引资在镇北荒地上建起了一座影视基地。基地一落成就有几个剧组前来拍摄，同时被吸引来的还有来自附近省份的群众演员，不少本地人也经常来凑热闹。
影视基地刚刚建好，周围配套跟不上，吃饭是件麻烦事。一次孙小虎跟同学们来玩的时候，有人半开玩笑地说，在这里卖盒饭一定能赚钱。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孙小虎说，咱们合伙卖盒饭吧！可同学们都不愿意赚这个辛苦钱，有的人还笑他钻到钱眼儿里去了。
孙小虎不怕辛苦，也不怕被人嘲笑，回家跟奶奶商量了一下，就真的来送盒饭了。刮风下雨，从不间断。最开始是借用隔壁王叔家的自行车送盒饭，每次都累得浑身大汗，后来慢慢攒了一点钱，就买了一辆二手的电瓶车，送起盒饭来就轻松多了。
来到影视基地大门口，果然有几十个群众演员聚在那里等着上戏。
“盒饭、盒饭！有荤有素，八块一盒！”
有个认识孙小虎的人问：“孙小虎，今天是什么菜啊？”
“素菜是茄子烧土豆，荤菜是葱爆鸡蛋。”
“给我来一盒！”
“好嘞！”
半个小时，二十盒盒饭全部卖完。孙小虎正要收拾东西回家，突然看见那些群众演员纷纷涌向了大门口。不用说，某个剧组负责选角的人来了。
“刘导，刘导！今天还有没有活儿了？”
“刘导选我吧，我都等了一天了！”
刘导其实只是个助理导演，因为负责挑选群众演员，大家都一个劲儿地巴结他。
刘导举起双手示意大家安静，“一出全家灭门的古装戏，扮死尸，躺着不动就行，一小时四十块！有没有来的？”
“我！”
“我！”
“选我！”
那帮群众演员争先恐后地报名。
刘导选了二十几个人入组，扫了一眼剩下的人，“各个年龄段都要，有没有看起来年轻一点的？”
“刘导，我年轻，我刚二十出头！”
“你少装嫩！看起来都快四十了！”刘导找了一圈，终于看见了孙小虎，“哎？那个小伙子，你想不想演戏？”
“我？”孙小虎愣了一下，“我不会演戏……”
“扮死尸这么简单的事儿都不会么？”刘导皱了皱眉。
旁边一个群众演员赶紧说：“刘导，他就是个送盒饭的，没演过戏，不如我们有经验。”
“扮死尸要什么经验？你少打岔！”刘导没好气地说。
孙小虎从没想过自己能有机会上镜，紧张得心里扑扑直跳。
“躺着不动就行么？”他问。
“对，躺着不动就行，一小时四十，演不演？”
躺着就能赚钱，这种好事上哪儿找？
孙小虎鼓起了勇气，“演！”
锁好车，揣好盒饭钱，孙小虎跟着刘导和另外二十几个群众演员走进了影视基地。
拍摄地点是一处四合院，摄影灯光一片通明，里面有十几个剧务人员在紧张忙碌。穿着戏服的演员们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聊天休息。一个胖胖的白发老头坐在一台小电视后面给一个女演员说戏，看起来他才是真正的导演。
“清宫戏，王爷一家惨遭灭门，你们负责扮演尸体。要求只有一个，不能睁眼不能动！”刘导简单两句话，就算说完了剧本。
“你们几个演丫鬟，你们几个演杂役。你，躺在这儿。你和他躺在一起……”
刘导详细地给每个人安排了角色和躺尸的位置。孙小虎被安排饰演一名年轻贝勒，穿衣化妆，老老实实地接受化妆师的摆布，连话都不多说一句。
孙小虎在学校里就是个老实人。踢球的时候，两个书包放在地上当门柱，他就是那个守门的。其他人踢得热火朝天满头大汗，他就老老实实地守在门前，从不出击解围。打篮球的时候也是这样，卡位、抢地滚球都是孙小虎的本职工作，至于投篮得分，那都是其他人的事情。
总之，孙小虎天生如此，他甘于做一个默默无闻的配角，兢兢业业地做分内的事，从来不争风头。他这样的性格倒是换来了好人缘，绝大多数同学都喜欢他，毕竟很多人都想当主角，甘心当配角的太稀少了。
所以，当刘导安排他做这做那的时候，孙小虎都乖乖地听从安排。
胸前涂了好多“血”。看来我扮演的这个角色死的挺惨，孙小虎心想。
“全体各就各位，准备开拍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所有人都赶紧就位。孙小虎来到指定地点，躺在地上开始装死，一动不动。
“开始！”
孙小虎闭着眼睛，不敢偷看，只听见不远处有人匆匆跑了过来。那人越跑越近，来到孙小虎身边时突然脚下一绊，“啊”地一声扑倒在他身上。
孙小虎心里一惊，扑倒在他身上的应该是个“姐姐”，身上香香的很好闻，他一动不动继续装死。
“七弟！连你也惨遭毒手了么！”那个姐姐停顿了一下，立刻开始大声哭喊。
七弟？说的是我吗？孙小虎一动不动，又听见有人快步过来。
来人是个男的，只听他狞笑一声，不怀好意地说道：“小妞儿，看你往哪儿跑！”
“卡！”
导演喊停了。
“詹娜，你怎么搞的？彩排的时候不是这么安排的，你怎么倒在这儿了，还故意给自己加台词？”导演训人的声音很大。
詹娜？孙小虎睁眼一看，扑在自己身上的那个姐姐真的是最近刚红起来的女星詹娜！
詹娜被导演斥责，一脸无辜地说：“我刚才不知被什么东西绊倒，索性就在这里试演了一下。我看这个小伙子的衣服这么高贵，肯定不是一般的下人，所以就脱口叫他‘七弟’了。导演要是觉得不好，就再来一遍吧。”
“导演，刚才那段詹娜随机应变演得很真，您要不再看看？”刘导小心提醒。
导演耐着性子坐回自己的位子，通过小电视把刚才那一段回放了一遍，觉得确实不错。
“好，我们还得赶进度，就这样吧！赶紧准备下一场戏！”
孙小虎看见詹娜得意地笑了一下，笑得很美。
“你没事吧？”詹娜问他。
“没、没事！”孙小虎没想到对方会跟自己说话，脸上一红，不知所措。
“刚才谢谢你一动不动地配合我，你要是动了，我那一跤可就白摔了！”
詹娜冲孙小虎笑了一下，直接起身走了。孙小虎一个人愣在原地，好像不敢相信刚才跟女明星的亲密接触真的发生过。
刘导笑眯眯地走了过来，“小兄弟，你演得不错！说好的四十块，给你五十吧！”
孙小虎接过五十元大钞，连连称谢。
“这就拍完了？”孙小虎问。
“对，今天这场戏是补拍，其他镜头已经拍过了。”
戏演完了，该回家了，他换好衣服向大门口走去，一路上还在不断回味詹娜身上的香气。
唉！我在胡思乱想什么呢！孙小虎使劲摇了摇头，加快了脚步。
还没走到影视基地的大门口，身后突然有人叫他：“小兄弟，等一等！”
孙小虎回头一看是刘导，“刘导什么事？”
“还有一场戏，你愿不愿意演？”刘导气喘吁吁地问，他是跑着来的。
“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家吃饭……”
“男主角的替身突然闹肚子了，拍不了了！我想请你来当一下男主替身，就当帮帮忙吧！”
“那男主去哪儿了？”
“唉，你不知道，男主今天根本就没来！小兄弟，这是一场情侣在浴盆里洗澡的戏，我本想找其他人拍，可是詹娜点名要找你！”
“刘导是说，请我跟詹娜一起拍沐浴的戏？”孙小虎瞪大了眼睛，既兴奋又紧张，还带着一丝丝期待，“我不想光着身子拍戏……”
“不是全光，我们主要拍詹娜，你只要露个背影就行，很简单。”
“只露后背吗？”
“对，你想露其他地方还露不了！”
孙小虎犹豫不决，他想去跟詹娜拍对手戏，但是一起洗澡却不太敢，“可是……”
“小兄弟，别犹豫了，这场戏就几个镜头，不会拍太久。完事了给你五百！”刘导说完就拉着孙小虎往回走。
五百！躺地装死只能赚五十，和詹娜一起“洗澡”却能赚五百！孙小虎终于抵抗不了诱惑，跟着刘导走了。
室内场景，几个工作人员正在调试灯光。屋子中间摆着一个木浴盆，洗澡水已经放好，水面上还铺满了花瓣。詹娜不在，孙小虎略微有点失望。
刘导又开始说戏，这次要详细一点，“你一会儿坐在浴盆的这个地方，摄像机在你身后，拍不到你的脸。詹娜会从这个地方走进浴盆，你只要盯着她的脸看就行。记住，只有头可以动，其他地方都不要动。”
“好……”孙小虎点了点头。
刘导怕出意外，安排孙小虎先试演一下。
换上剧组准备的一次性防水短裤，戴好假发，脱去上衣，孙小虎小心翼翼地跨进了浴盆。水温正好，孙小虎按照刘导的指示舒舒服服地坐了下去。
屁股还没触底，浴盆里突然冒出一个人来，竟是詹娜！
詹娜乱发披肩，苍白的脸上布满黑色的血管，她用空洞的双眼眼望了孙小虎一会儿，咧嘴一笑，数十条黑色的水蛭从嘴里爬出。
“啊！有鬼啊！”孙小虎被吓得毛骨悚然，双脚一个劲儿地猛蹬想要离开浴盆，弄得水花四溅。
“你怎么了？”刘导大声问。
孙小虎被这么一问，立刻回过神来，浴盆里除了他根本没有别人，更没有鬼！
难道刚才看到的女鬼是幻觉？孙小虎惊魂未定，想打退堂鼓。转念一想，这个世上哪里有鬼，都是自己吓自己！
话虽这么说，刚才的女鬼太逼真了，吓得孙小虎好久都没缓过来，甚至跟詹娜演对手戏的时候也都浑浑噩噩的，对周围发生的事情也不清不楚。
“小兄弟，时候不早，你可以回家了，我们也要收工了！”刘导敲了敲浴盆。
孙小虎如梦方醒，发现詹娜早就走了，只剩下几个工作人员在收拾东西。
“拍完了？”他问。
“对，拍得很顺利，一遍就过了！还得谢谢你，喏，这是给你的五百块，我帮你放在衣服兜里。”
“谢谢刘导……”
孙小虎从浴盆里跨出来，身上不禁打了个寒颤，这才知道洗澡水早就凉了。
擦干身子，摘掉假发，换回自己的衣服，又数了数自己赚的钱，孙小虎长吁一口气，赶紧动身回家。
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十点半了，奶奶一直在等他。
“怎么现在才回来啊？在外面吃东西了吗？”
“没！”孙小虎早就饿得饥肠辘辘，却还是抑制不住自己的兴奋之情，“奶奶，我刚才拍戏去了！”
奶奶走进厨房给孙小虎热饭，头也不回地问：“你是不是当群众演员了？”
“奶奶，你是怎么知道的？”孙小虎跟着奶奶进了厨房。
“你韩婶儿的儿子就去当过群众演员，她天天跟我们说拍戏的时候如何如何，可有意思了！你去拍戏，不当群众演员难道还能当男主角啊？”奶奶笑着说。
奶奶年纪大了，头脑却一点都不糊涂。
孙小虎得意地说：“我今天还真的当了一回男主角！可惜只演了替身，还没露脸！”
“没露脸怎么演？”奶奶问。
自己光着上身演了一场沐浴的戏，这事孙小虎可不敢跟奶奶说。他赶紧岔开了话题，“你猜我今天看见哪个大明星了？”
“大明星？男的女的？”奶奶一下子来了兴致，她平时除了最大的爱好就是追剧。影视基地在镇上建成以后，关于明星的各种八卦新闻就成了街坊邻居茶前饭后的热门话题，奶奶整天耳濡目染，知道了很多人和事。
“女的。”孙小虎从餐桌上拿起一根生黄瓜，边嚼边说。
“是不是冰冰？”
“不是？”
“难道是紫怡？”
“也不是，名气没那么大。”
“哦，我知道了，一定是詹娜！”
“奶奶，你真是太厉害了！”孙小虎发自内心地赞叹。
奶奶笑着说：“詹娜最近就在镇上拍戏，这件事街坊们早就知道了。奶奶看过詹娜演的清宫戏，叫什么来着？哦，《乾隆皇帝和四十宫女》，詹娜在里面演其中一个宫女。那个时候，她还没那么红，不过现在算是有点名气……”
孙小虎一边吃饭一边把今天在影视基地的见闻跟奶奶说了，还把赚到的钱都交给了奶奶，自己只留下五十块。时候不早，孙小虎累坏了，匆匆洗漱，回到自己的房间，倒头大睡。
梦里，他一个人来到影视基地，走进拍摄沐浴戏的房间。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孙小虎走到浴盆旁边，俯身一看，那个女鬼正在水中瞪着自己……
“啊！”孙小虎惊叫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呼吸急促，浑身冒汗。
做了个噩梦！他努力不去回想梦中的情形，可是那个女鬼的恐怖面容始终在脑海中挥散不去。
孙小虎使劲儿晃了晃脑袋，躺下正要再睡，突然看见床边站着一个黑影，他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头皮发麻，想要起身却动弹不得。
“孙小虎……”
(本章完)
孙小虎第一个冲出了高二三班的教室，快速跑下楼，往家里飞奔。
十分钟后，他回到了家里，奶奶已经在等他。
“奶奶，盒饭都准备好了吗？”
奶奶说：“准备好了，你吃两口饭再走吧？”
“来不及了，我回来再吃！”
孙小虎从厨房搬出来一个大塑料箱，里面装着整整二十盒盒饭，饭菜都是奶奶亲手做的。
“奶奶我走了！”
“骑车慢点啊！”
孙小虎把装满盒饭的大塑料箱搬到一辆破旧的电瓶车后座上，小心地用弹力绳绑好，匆匆上了路。他要去五公里以外的影视基地送盒饭。
一年以前，当地镇政府通过招商引资在镇北荒地上建起了一座影视基地。基地一落成就有几个剧组前来拍摄，同时被吸引来的还有来自附近省份的群众演员，不少本地人也经常来凑热闹。
影视基地刚刚建好，周围配套跟不上，吃饭是件麻烦事。一次孙小虎跟同学们来玩的时候，有人半开玩笑地说，在这里卖盒饭一定能赚钱。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孙小虎说，咱们合伙卖盒饭吧！可同学们都不愿意赚这个辛苦钱，有的人还笑他钻到钱眼儿里去了。
孙小虎不怕辛苦，也不怕被人嘲笑，回家跟奶奶商量了一下，就真的来送盒饭了。刮风下雨，从不间断。最开始是借用隔壁王叔家的自行车送盒饭，每次都累得浑身大汗，后来慢慢攒了一点钱，就买了一辆二手的电瓶车，送起盒饭来就轻松多了。
来到影视基地大门口，果然有几十个群众演员聚在那里等着上戏。
“盒饭、盒饭！有荤有素，八块一盒！”
有个认识孙小虎的人问：“孙小虎，今天是什么菜啊？”
“素菜是茄子烧土豆，荤菜是葱爆鸡蛋。”
“给我来一盒！”
“好嘞！”
半个小时，二十盒盒饭全部卖完。孙小虎正要收拾东西回家，突然看见那些群众演员纷纷涌向了大门口。不用说，某个剧组负责选角的人来了。
“刘导，刘导！今天还有没有活儿了？”
“刘导选我吧，我都等了一天了！”
刘导其实只是个助理导演，因为负责挑选群众演员，大家都一个劲儿地巴结他。
刘导举起双手示意大家安静，“一出全家灭门的古装戏，扮死尸，躺着不动就行，一小时四十块！有没有来的？”
“我！”
“我！”
“选我！”
那帮群众演员争先恐后地报名。
刘导选了二十几个人入组，扫了一眼剩下的人，“各个年龄段都要，有没有看起来年轻一点的？”
“刘导，我年轻，我刚二十出头！”
“你少装嫩！看起来都快四十了！”刘导找了一圈，终于看见了孙小虎，“哎？那个小伙子，你想不想演戏？”
“我？”孙小虎愣了一下，“我不会演戏……”
“扮死尸这么简单的事儿都不会么？”刘导皱了皱眉。
旁边一个群众演员赶紧说：“刘导，他就是个送盒饭的，没演过戏，不如我们有经验。”
“扮死尸要什么经验？你少打岔！”刘导没好气地说。
孙小虎从没想过自己能有机会上镜，紧张得心里扑扑直跳。
“躺着不动就行么？”他问。
“对，躺着不动就行，一小时四十，演不演？”
躺着就能赚钱，这种好事上哪儿找？
孙小虎鼓起了勇气，“演！”
锁好车，揣好盒饭钱，孙小虎跟着刘导和另外二十几个群众演员走进了影视基地。
拍摄地点是一处四合院，摄影灯光一片通明，里面有十几个剧务人员在紧张忙碌。穿着戏服的演员们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聊天休息。一个胖胖的白发老头坐在一台小电视后面给一个女演员说戏，看起来他才是真正的导演。
“清宫戏，王爷一家惨遭灭门，你们负责扮演尸体。要求只有一个，不能睁眼不能动！”刘导简单两句话，就算说完了剧本。
“你们几个演丫鬟，你们几个演杂役。你，躺在这儿。你和他躺在一起……”
刘导详细地给每个人安排了角色和躺尸的位置。孙小虎被安排饰演一名年轻贝勒，穿衣化妆，老老实实地接受化妆师的摆布，连话都不多说一句。
孙小虎在学校里就是个老实人。踢球的时候，两个书包放在地上当门柱，他就是那个守门的。其他人踢得热火朝天满头大汗，他就老老实实地守在门前，从不出击解围。打篮球的时候也是这样，卡位、抢地滚球都是孙小虎的本职工作，至于投篮得分，那都是其他人的事情。
总之，孙小虎天生如此，他甘于做一个默默无闻的配角，兢兢业业地做分内的事，从来不争风头。他这样的性格倒是换来了好人缘，绝大多数同学都喜欢他，毕竟很多人都想当主角，甘心当配角的太稀少了。
所以，当刘导安排他做这做那的时候，孙小虎都乖乖地听从安排。
胸前涂了好多“血”。看来我扮演的这个角色死的挺惨，孙小虎心想。
“全体各就各位，准备开拍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所有人都赶紧就位。孙小虎来到指定地点，躺在地上开始装死，一动不动。
“开始！”
孙小虎闭着眼睛，不敢偷看，只听见不远处有人匆匆跑了过来。那人越跑越近，来到孙小虎身边时突然脚下一绊，“啊”地一声扑倒在他身上。
孙小虎心里一惊，扑倒在他身上的应该是个“姐姐”，身上香香的很好闻，他一动不动继续装死。
“七弟！连你也惨遭毒手了么！”那个姐姐停顿了一下，立刻开始大声哭喊。
七弟？说的是我吗？孙小虎一动不动，又听见有人快步过来。
来人是个男的，只听他狞笑一声，不怀好意地说道：“小妞儿，看你往哪儿跑！”
“卡！”
导演喊停了。
“詹娜，你怎么搞的？彩排的时候不是这么安排的，你怎么倒在这儿了，还故意给自己加台词？”导演训人的声音很大。
詹娜？孙小虎睁眼一看，扑在自己身上的那个姐姐真的是最近刚红起来的女星詹娜！
詹娜被导演斥责，一脸无辜地说：“我刚才不知被什么东西绊倒，索性就在这里试演了一下。我看这个小伙子的衣服这么高贵，肯定不是一般的下人，所以就脱口叫他‘七弟’了。导演要是觉得不好，就再来一遍吧。”
“导演，刚才那段詹娜随机应变演得很真，您要不再看看？”刘导小心提醒。
导演耐着性子坐回自己的位子，通过小电视把刚才那一段回放了一遍，觉得确实不错。
“好，我们还得赶进度，就这样吧！赶紧准备下一场戏！”
孙小虎看见詹娜得意地笑了一下，笑得很美。
“你没事吧？”詹娜问他。
“没、没事！”孙小虎没想到对方会跟自己说话，脸上一红，不知所措。
“刚才谢谢你一动不动地配合我，你要是动了，我那一跤可就白摔了！”
詹娜冲孙小虎笑了一下，直接起身走了。孙小虎一个人愣在原地，好像不敢相信刚才跟女明星的亲密接触真的发生过。
刘导笑眯眯地走了过来，“小兄弟，你演得不错！说好的四十块，给你五十吧！”
孙小虎接过五十元大钞，连连称谢。
“这就拍完了？”孙小虎问。
“对，今天这场戏是补拍，其他镜头已经拍过了。”
戏演完了，该回家了，他换好衣服向大门口走去，一路上还在不断回味詹娜身上的香气。
唉！我在胡思乱想什么呢！孙小虎使劲摇了摇头，加快了脚步。
还没走到影视基地的大门口，身后突然有人叫他：“小兄弟，等一等！”
孙小虎回头一看是刘导，“刘导什么事？”
“还有一场戏，你愿不愿意演？”刘导气喘吁吁地问，他是跑着来的。
“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家吃饭……”
“男主角的替身突然闹肚子了，拍不了了！我想请你来当一下男主替身，就当帮帮忙吧！”
“那男主去哪儿了？”
“唉，你不知道，男主今天根本就没来！小兄弟，这是一场情侣在浴盆里洗澡的戏，我本想找其他人拍，可是詹娜点名要找你！”
“刘导是说，请我跟詹娜一起拍沐浴的戏？”孙小虎瞪大了眼睛，既兴奋又紧张，还带着一丝丝期待，“我不想光着身子拍戏……”
“不是全光，我们主要拍詹娜，你只要露个背影就行，很简单。”
“只露后背吗？”
“对，你想露其他地方还露不了！”
孙小虎犹豫不决，他想去跟詹娜拍对手戏，但是一起洗澡却不太敢，“可是……”
“小兄弟，别犹豫了，这场戏就几个镜头，不会拍太久。完事了给你五百！”刘导说完就拉着孙小虎往回走。
五百！躺地装死只能赚五十，和詹娜一起“洗澡”却能赚五百！孙小虎终于抵抗不了诱惑，跟着刘导走了。
室内场景，几个工作人员正在调试灯光。屋子中间摆着一个木浴盆，洗澡水已经放好，水面上还铺满了花瓣。詹娜不在，孙小虎略微有点失望。
刘导又开始说戏，这次要详细一点，“你一会儿坐在浴盆的这个地方，摄像机在你身后，拍不到你的脸。詹娜会从这个地方走进浴盆，你只要盯着她的脸看就行。记住，只有头可以动，其他地方都不要动。”
“好……”孙小虎点了点头。
刘导怕出意外，安排孙小虎先试演一下。
换上剧组准备的一次性防水短裤，戴好假发，脱去上衣，孙小虎小心翼翼地跨进了浴盆。水温正好，孙小虎按照刘导的指示舒舒服服地坐了下去。
屁股还没触底，浴盆里突然冒出一个人来，竟是詹娜！
詹娜乱发披肩，苍白的脸上布满黑色的血管，她用空洞的双眼眼望了孙小虎一会儿，咧嘴一笑，数十条黑色的水蛭从嘴里爬出。
“啊！有鬼啊！”孙小虎被吓得毛骨悚然，双脚一个劲儿地猛蹬想要离开浴盆，弄得水花四溅。
“你怎么了？”刘导大声问。
孙小虎被这么一问，立刻回过神来，浴盆里除了他根本没有别人，更没有鬼！
难道刚才看到的女鬼是幻觉？孙小虎惊魂未定，想打退堂鼓。转念一想，这个世上哪里有鬼，都是自己吓自己！
话虽这么说，刚才的女鬼太逼真了，吓得孙小虎好久都没缓过来，甚至跟詹娜演对手戏的时候也都浑浑噩噩的，对周围发生的事情也不清不楚。
“小兄弟，时候不早，你可以回家了，我们也要收工了！”刘导敲了敲浴盆。
孙小虎如梦方醒，发现詹娜早就走了，只剩下几个工作人员在收拾东西。
“拍完了？”他问。
“对，拍得很顺利，一遍就过了！还得谢谢你，喏，这是给你的五百块，我帮你放在衣服兜里。”
“谢谢刘导……”
孙小虎从浴盆里跨出来，身上不禁打了个寒颤，这才知道洗澡水早就凉了。
擦干身子，摘掉假发，换回自己的衣服，又数了数自己赚的钱，孙小虎长吁一口气，赶紧动身回家。
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十点半了，奶奶一直在等他。
“怎么现在才回来啊？在外面吃东西了吗？”
“没！”孙小虎早就饿得饥肠辘辘，却还是抑制不住自己的兴奋之情，“奶奶，我刚才拍戏去了！”
奶奶走进厨房给孙小虎热饭，头也不回地问：“你是不是当群众演员了？”
“奶奶，你是怎么知道的？”孙小虎跟着奶奶进了厨房。
“你韩婶儿的儿子就去当过群众演员，她天天跟我们说拍戏的时候如何如何，可有意思了！你去拍戏，不当群众演员难道还能当男主角啊？”奶奶笑着说。
奶奶年纪大了，头脑却一点都不糊涂。
孙小虎得意地说：“我今天还真的当了一回男主角！可惜只演了替身，还没露脸！”
“没露脸怎么演？”奶奶问。
自己光着上身演了一场沐浴的戏，这事孙小虎可不敢跟奶奶说。他赶紧岔开了话题，“你猜我今天看见哪个大明星了？”
“大明星？男的女的？”奶奶一下子来了兴致，她平时除了最大的爱好就是追剧。影视基地在镇上建成以后，关于明星的各种八卦新闻就成了街坊邻居茶前饭后的热门话题，奶奶整天耳濡目染，知道了很多人和事。
“女的。”孙小虎从餐桌上拿起一根生黄瓜，边嚼边说。
“是不是冰冰？”
“不是？”
“难道是紫怡？”
“也不是，名气没那么大。”
“哦，我知道了，一定是詹娜！”
“奶奶，你真是太厉害了！”孙小虎发自内心地赞叹。
奶奶笑着说：“詹娜最近就在镇上拍戏，这件事街坊们早就知道了。奶奶看过詹娜演的清宫戏，叫什么来着？哦，《乾隆皇帝和四十宫女》，詹娜在里面演其中一个宫女。那个时候，她还没那么红，不过现在算是有点名气……”
孙小虎一边吃饭一边把今天在影视基地的见闻跟奶奶说了，还把赚到的钱都交给了奶奶，自己只留下五十块。时候不早，孙小虎累坏了，匆匆洗漱，回到自己的房间，倒头大睡。
梦里，他一个人来到影视基地，走进拍摄沐浴戏的房间。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孙小虎走到浴盆旁边，俯身一看，那个女鬼正在水中瞪着自己……
“啊！”孙小虎惊叫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呼吸急促，浑身冒汗。
做了个噩梦！他努力不去回想梦中的情形，可是那个女鬼的恐怖面容始终在脑海中挥散不去。
孙小虎使劲儿晃了晃脑袋，躺下正要再睡，突然看见床边站着一个黑影，他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头皮发麻，想要起身却动弹不得。
“孙小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