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东来镇九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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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金秋时候掰蟹鳌

    傅斯年今天又被打板子了,打了板子还不说,还要他下课后拿着扫帚把私塾里给扫一遍。原因是今天老夫子在讲诗经讲到“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时候他在桌子地下数着昨天从河里淘来的小鹅卵石,小山村里的孩子都爱拿鹅卵石玩儿“抓石子儿”,傅斯年找来的这种雪白雪白的小鹅卵石最稀少,在孩子里就是硬通货,可以拿去换好多东西。

    老夫子看到他不认真读书,就让他来解释“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傅斯年说:“河上有只鸟在叫,岸上人要想老婆。”

    所有人都怕老夫子,就只有傅斯年不怕,因为他就是老夫子养大的,别看老夫子打他手板心打的狠,回去都得细细的给他上药,唉声叹气好久。他不知道老夫子的名字到底是什么,老夫子是他自作主张给取得,本来老夫子让傅斯年叫他“夫子”,可私下里傅斯年就喜欢叫他老夫子。

    老夫子总说傅斯年不爱读书,将来没出息。

    傅斯年说书读多了就能有出息了?老夫子第一次听到傅斯年这样说的时候愣了好久,把门关起来又是一阵的唉声叹气,傅斯年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说。这时候傅斯年心里就会默默念叨,你读了这么多书还不是没什么出息吗?当然这句话是不能说出口的,他既知道多读些书是有用的,也怕老夫子伤心。

    反正傅斯年就觉得老夫子很奇怪,一肚子的学问却偏偏跑到这个小山村里来当个私塾老师,经常爱叹气,也不知道是在为什么叹气。

    对于想不通的事情傅斯年总爱钻牛角尖,可是不管他怎么问老夫子就是不开口。饶是他耐心再好也没辙。

    今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傅斯年终于把地扫完了,扫帚一扔就跑到河边去抓螃蟹。

    秋风起,蟹脚痒,菊花开,闻蟹来。

    这样秋高气爽的日子里就是要吃螃蟹,一到这个季节那条小河里的螃蟹捉都捉不完,全是“青背白肚,金爪黄毛”的大螃蟹。

    傅斯年知道老夫子最喜欢吃的就是螃蟹,可是老夫子爱吃螃蟹又不会抓,所以只好由傅斯年代劳了。

    这里的螃蟹又多又蠢,直接用手捞就好,只要小心些别被夹到就好了。只不一会,傅斯年就捞了一大网螃蟹,网是他自己用山上的藤条织的,只能装东西不能网鱼。

    回去了傅斯年就把一只只螃蟹倒进木桶里,用猪毛刷子把螃蟹刷干净,然后找来一大捆茅草挨个把螃蟹的脚捆好,老夫子说的,螃蟹要活蒸才好吃。

    傅斯年熟捻的生好火,接着又去挑了水来,把螃蟹挨个放在蒸屉上,等到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螃蟹就好了。

    “夫子!吃螃蟹了!”

    不一会,院子里就能看见夫子和傅斯年在石凳石桌上拿螃蟹当饭吃。这个村子里的人也吃螃蟹,但不会这么吃,螃蟹性凉吃多了会拉肚子,不过老夫子每年就吃这么一次螃蟹,要吃就吃个尽兴!

    傅斯年麻溜的趁着蒸螃蟹的水还热温上了两壶黄酒,他一壶老夫子一壶,老夫子一年也就允许傅斯年喝这么一次酒。

    “螃蟹好,螃蟹好,金秋时候掰蟹鳌;蒸青甲,披红袍,桂荫树下吃一只,旁人莫问自家饱。”老夫子吃螃蟹吃的细致,一边念着打油诗一边一点一点的把蟹肉给剔出来盛在蟹斗里,吃完了肉还能把螃蟹壳再拼回去。

    可是傅斯年却怎么也学不来这种吃法,他向来是直接上嘴啃的,一只蟹三下五除二的就解决了,吃完了就剩下一堆看不出本来面目的渣滓。

    “夫子,我爹是谁啊?”傅斯年每天都要问个几遍,反正老夫子也不会回答,他就等着哪天老夫子一不小心给说漏嘴了。

    “等你长大了,我再告诉你。”

    这句话傅斯年从五岁一直听到十五岁,早就腻歪了,他早就知道老夫子会这么说,随意也不在意。

    “欸对了,昨天天李婶给你拿了些熏鱼来,还有村口的二柱子他爹,给拎了两袋米。”傅斯年一边吃螃蟹一边含混不清的说道。

    “早给你说了,不受百姓的东西,我开私塾每月是收了钱的,够咱俩生活就行了,不求其他。明天你记得给人拿回去。”

    “噢。”

    又过一会,老夫子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说道:“算了算了,收了就收了吧,退回去不好。”

    傅斯年喜笑颜开:“对嘛,收了人家东西哪儿有退回去的道理?反正只是点吃的,无所谓啦。“

    “子曰: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子曰: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你这小子,我平日里的教诲你都忘了?“

    看到老夫子又开始掉书袋,傅斯年捂住耳朵直摇头。

    忽然,傅斯年看到院子门口似乎有个人影。

    “夫子,你看,那儿是不是有个人?“

    顺着傅斯年的手指过去,老夫子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才看到门口是有个黑影,看起来是个人,就躺在院子门口。

    “你过去看看。”老夫子怂恿傅斯年。

    “你咋不去,我还是个孩子呢!”傅斯年抱着手缩在一边。

    “我这老胳膊老腿的,要是出了事你小子喝西北风去啊?”老夫子说的理直气壮。

    “得,咱爷俩别说了,一块儿去一块儿去。“

    两人小心翼翼的走到门口,那人就躺在门口昏睡不醒了,傅斯年捡了根棍子走近戳了戳他,那人翻个身接着睡。

    “好大一股子酒臭味,夫子,这人怎么比你喝醉了还难看啊。“

    “得了别贫了,赶紧的,搭把手,咱把他抬进屋里去。这秋天晚上外面也怪凉的,万一要是这人死在门口那多晦气。“

    一老一少两人一同把那人抬进屋里去。

    “呼,这人怎么这么沉啊。”

    “去,打盆水来。”

    傅斯年打来了水,先忍着酸臭给他把外衣和鞋给脱了,给那人擦了擦脸。擦去了脸上的污秽,傅斯年心里暗道:这人若不是满面的胡子,看起来倒也是一表人才,不知他怎么就沦落到如此田地?

    这个形似乞丐的人,就是白玉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