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落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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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萨仁篇其实一点也不对等寒兮篇我写的少,穆萨仁篇写的很多……

她这一辈子,喜欢过一个人,爱过一个人。

穆萨仁出嫁的那日十里红妆,满眼都是‘艳’丽的红‘色’,连夕阳到了最后都变为了火焰般的鲜红‘色’。

少年不知愁滋味,那时候永远是活泼的,我要嫁自然是要嫁给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这是四岁的穆萨仁对姑母说过的话。

然而,六岁那年,穆萨仁从马背上跌倒摔在了她爱了一辈子的男孩子怀里。

那个人温文尔雅‘性’格却并不强硬,甚至有些软弱,与她憧憬的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几乎是天壤之别,但是她就是爱了。

可是后来呢?她爱的男孩娶了别家的贵‘女’,就是她也远走西凉,凄惨又可笑的结局。

“公主,该启程了。”

‘奶’酪低声唤她,‘女’孩子的眼里闪动着担忧隐隐的有几分委屈。

“笨蛋。”

穆萨仁敲了敲‘奶’酪的头,她抚了抚手中的红‘色’嫁衣,这是她心爱的男孩为她准备的嫁衣。

“‘奶’酪,你看这衣服漂亮么?”

穆萨仁的笑容淡淡,然而‘奶’酪的眼泪却流了下来。

“公主……”

“这是他为我准备的嫁衣啊。”

‘奶’酪摇了摇头,几乎哭的是不能自已。

“傻瓜,你在哭什么呢?”

穆萨仁揽住了她 的小小‘侍’‘女’,‘女’孩子再也忍不住在他的怀里失声痛哭。

其实,她很想问问穆萨仁,公主,你为什么不哭,你明明要比我难过百倍千倍才是。

“笨蛋,我要嫁的是莫熙的帝皇,是那个颇有名望的寒冰公子,他可是我憧憬的男人。”

“公主……别说了,不要再说了……”

‘奶’酪紧紧的抓紧穆萨仁的衣服,她抱紧了穆萨仁这才感觉到她坚强倔强的公主在默默的颤抖。

穆萨仁抬起了头,将快要溢出的眼泪憋回了心里,

她微微一笑。

“明天又会是崭新的一天啊。”

一月有余,这是莫熙与西凉的距离。

这也曾是莫莲和莫寒的距离。

如今却变为了穆萨仁和寒兮的距离。

多么的讽刺。

那一日,上京城的百姓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喜悦,他们张望着想要看一看这位远道而来的西域公主。

不得不说,两人的婚礼极为奢华,比起当年莫寒和柳暮歌的大婚还要来的盛大。

从喜轿中走下的时候,穆萨仁看到远处 的男人对她伸出了手,恍惚中她竟然产生错觉,她甚至以为自己看到了心爱的男孩伸出手迎她,像往常一样叫她一声穆萨。

穆萨仁终于笑了,嘴角的甜笑绽开,她对着男人伸出了手,在握住他的手的那一刻。

仙‘女’的魔法终于失效,冰冷的触感将她带到了现实。

一脸冷漠的男人将她迎进宫里,迎进了另一个华丽的牢笼。

“莫寒……”

她压低了声线,大概也只有那个男人才能听见。

“有没有人说过,你真是个恶劣 的男人。”

只是一句话就让莫寒皱紧了眉头,“你想说什么?”

“别人的软肋很好玩吗?”

穆萨仁反问道,她美‘艳’的脸庞照着锐利的寒光,“我可不是莫莲。”

言下之意,我没有纵着你的理由。

一句话,让本来不想理会她的莫寒眉头皱的更深。

“小丫头。”

莫寒的声音低沉,带着从前没有过的威严,“你似乎忘了你未来的夫君是谁。”

“我以为我的夫君是谁与我喜欢的人是谁两者之间并不矛盾。”

伶牙俐齿的小丫头上挑了声线,皱着眉头的弧度可爱的过火,依稀还是当年莫寒见到她的灿烂模样。

“九年了……”

莫寒的声音淡到几乎消失。

“是啊,已经九年了……”

我们都已经老了吧……

又累又困,还是没写完…………

重新写了下开头,穆萨仁和莫寒的日常也‘交’代了些。穆萨仁开始说的憧憬,不是说她喜欢莫寒,而是说她觉得莫寒符合她儿时的择偶标准。

最后的感慨,不是说他们真的老了,而是心境都变了。

最开始无论是莫寒还是穆萨都不是现在这样满面风尘的样子。

在穆萨仁还不是穆萨仁的时候,她只是千千万万个孩子中及其普通的一个,小小的个子,并不突出的外形,便是掉在人堆里也找不到的普通‘女’孩。

一朝梦回,已是身在了皇亲贵族家,纳兰紫庭的话说的很对的,她的身体是属于现世的,然而时间却是倒流的。

因为她只是个异世界的灵魂,种种机缘之下才来到了这里,成为了穆萨仁,拥有了一个与之前截然不同的人生,从出生伊始就注定是个天之骄‘女’的穆萨仁她的人生是辉煌的,天生就拥有了别人所‘艳’慕的一切。

穆萨仁原本以为,自己根本不可能拥有这样完美的人生,这样独尊的身份,带来的是无与伦比的宠爱,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娇贵。

是的,这个小公主打从一开始就拥有了天下人最渴望的一切。

可是渐渐成长起来的穆萨仁敏锐的察觉出了什么,自古以来家里最小的孩子从来都是最受宠的,这点就算是在她原本的家庭里也是如此。

在她还不是穆萨仁的时候,她是家中的独‘女’,在同族兄弟姊妹中排行最幼,上边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她的大哥长她八岁,两人之间的年龄差的大了,大哥自然是对这个幼妹宠爱有加,姐姐长她四岁,很有长姐的风范,对她也是呵护备至。

这个家里人口中的小小姐,在家中的地位大抵是哥哥做菜,姐姐盛饭,她等着吃就行。

十分幸福的生活,因而也养出了几分娇惯,这也样的娇惯造成的后果就是养成了穆萨仁那天生的公主病。

只是生在了皇家,她的兄弟姐妹更多了,哥哥姐姐年龄差的也更多了,只是身为她父亲的突厥可汗,与他的幺‘女’并不亲近。

虽然姐姐妹妹多了些,但是到底还是孩子,与父亲疏远了中也会觉得缺少了什么,更何况她生而亡母,这是她的那些兄姐所无法弥补的,每每这时她就会分外思念远在另一个世界的双亲。

不过父亲不亲近她的原因,她自己还是很清楚的,,谁都知道科罗可汗和发妻举案齐眉,夫妻恩爱,而她的出生无疑是打破了父母的甜蜜恩爱。

她总是在想,或许,父亲也是不愿意看到她的吧,毕竟见到她就会想起血淋淋的伤痛。

锁在这个孩童的躯壳,穆萨仁会觉得很无聊,毕竟这个孩子的躯壳里长得是一个20岁的灵魂。

长到三岁时,远嫁西凉的姑母回国探亲,粉嫩‘玉’琢的穆萨仁窝在哥哥托穆雷的怀里,远远的望着那个众人口中温柔贤淑的柔然公主,不,如今已经不能再叫她柔然公主了,因为于三年前出嫁的柔然公主,如今已是西凉的可敦,整个西凉最尊贵的‘女’人。

歪斜着头,穆萨仁看着姑母,小小的心中万千思绪漂浮,她倒是以为比起众人口中已逝的突厥可敦,她倒是更像她这个姑母,看来古语说的侄‘女’像姑姑一说果然不假。

许是长得非常相似的关系,在这一众侄子侄‘女’中,其木格也是最疼爱穆萨仁。

回到西凉时,亦是争得了哥哥的同意,把她的小侄‘女’带回了西凉,这其木格可敦和穆萨仁除了长的相似之外,还有一点就是两人都是最小的公主,在兄姐面前好说话,大家也都习惯宠着自己的幺妹。

在穆萨仁来到西凉的时候,她遇到了纠葛了一辈子的牵绊,从前她是一个晚熟的人,虽然都已经年过二十,却连一次恋爱都没有谈过,在感情的问题上她青涩的就像是个小孩子。

她甚至都没有想过,自己的初恋竟会是一个穿越时空的恋情,还是一场时尚的姐弟恋。

粉嫩‘玉’琢的小娃娃,碧‘色’的丹凤一眨不眨的望着她,漂亮的面容,竟然比她这个自诩美人胚子的小丫头还要‘精’致三分。

俗话说的好,漂亮‘女’人总是见不惯另一个漂亮‘女’人,而这小美人见到比自己还要漂亮的小男娃也是这样。

因此,两人的初见,穆萨仁并未给寒兮打过高的分数。

小丫头的心里酸的几乎要冒泡泡,美丽原本就是‘女’孩

子所有的,一个男童,比‘女’娃娃都‘精’致那还了得?

令她高兴的是,西凉的美男如云,比起粗犷豪迈的突厥男儿别有一番风味。

穆萨仁心里的小算盘打啊打,她想,大抵是由于上代西凉‘女’王的夫君是个大不列颠来的异域人,审美眼光异于普通的西域人,所以,从上代开始,选婢‘女’‘侍’从的标准也开始调整,也因此拉高了这个皇城内的美型程度。

而身为‘混’血儿,她那姑父生来就是个难得的美人,竟然比她的姑母还要美上几分。

每一次盯着这样美丽的面容,都会让她觉得自己的人生实在是太美好了。

不过对于这个和姑父长了一模一样的脸的小表弟,穆萨仁显然是没有那么多的好感,姑父虽然面容绝美,但是好歹威风凛凛,整个人英气的很,这个长了一张‘女’人脸的小表弟呢?

成天‘奶’声‘奶’气的,活脱脱一个‘女’娃子嘛!

事实上,比起那种‘阴’柔的美貌,穆萨仁更喜欢阳刚俊朗的美貌,多年之后,小丫头在见到莫寒之时,瞬间升起的怦然心动还未完全表现出来,就被这个外表俊秀冷酷的男人的所作所为彻底给浇灭了。

这种微妙的感情不知被她‘私’底下感叹了多少回,除了莫莲,这莫家的男人莫不是俊秀清朗,美丽雍容的同时又不带一丝‘阴’柔,让人喜欢的紧,可是偏偏就是这么讨人喜欢的脸,却从来不做什么好事。

莫寒是这样,就连那个外表比谁都温柔的八王爷莫忆萧也是如此。

用她那个时代的话来讲就是,这是人干的事吗?

话转的远了些,该是继续讲诉寒兮和穆萨的故事,寒兮这个唯一嫡皇子看似风光无限,小时候该见过的黑暗却一样不少,在别人严厉一直是寒兮在乎着穆萨,但事实上穆萨仁对寒兮的看护却是幼时就有的了。

在穆萨仁刚刚到西凉王都的时候,树海对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女’孩非常喜爱,几次三番的开玩笑要她给自己当儿媳‘妇’,而穆萨仁在这样安稳的日子里也渐渐的察觉出了几分苗头,她的姑父与姑母看似夫妻恩爱实则不然。

其实穆萨仁初起的日子倒是十分无聊的,不过是成天陪着寒兮这个小子瞎胡闹,一个已经二十的灵魂在和小孩子瞎玩闹又怎么不会觉得无聊呢、

只是生活从来不缺少调味剂。

穆萨仁是非常喜欢宠物的,有一次其木格可敦送给了她一只小狗,通体雪白小小软软,穆萨仁喜欢的不得了,成天抱着小狗就不愿松手。

后来,树海外出,回来的时候他的后宫便多出了一位夫人,元说这帝王三妻四妾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只是小小的穆萨仁几乎是瞬间就察觉到了其木格可敦和可汗的关系又一次紧张了起来。

她暗地里打探了一番才知道,这位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夫人,眉目之间颇似几年前失踪的雪莲公主。

穆萨仁这才幡然醒悟,终于懂得姑母眼中一闪而过的悲哀,只不过是眉目间有那么几许相似就这么受宠?感情这个树海可汗也不是普通的妹控啊!

不久之后就传来了那位夫人有孕的消息,其木格可敦倒是淡定,穆萨仁对此却是皱紧了眉头。

在她看来新上位的那个宁沪夫人,虽然容貌妖巧可爱却是心思深沉,眼‘波’流转之中总是不怀好意,让穆萨仁觉得难受的很,总觉得的这个宁沪夫人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起点什么幺蛾子。

穆萨仁的担忧果然是没错的,在宁沪夫人给寒兮送来糕点的时候,小小‘女’童始终是不放心,将银针‘插’进‘精’致的糕点之上,银针底部发黑,寒兮整个人都变了脸‘色’,小小的孩童,死死的拽住了穆萨仁的袖子,带着几分颤音叫着,“阿姐,有人要害我?我是不是要死了?”

面对寒兮的惊慌,穆萨仁只是抱紧了怀中的雪白的小狗,那小狗还懒懒的伏在她怀里,有些倦怠的意味,穆萨仁笑了笑,眉目之间有着鲜见的温软,“兮儿莫惊。”

穆萨仁几乎是颤抖着将自己的手中的小狗放在了地下,她的面容还是那样温柔,整个人不复往日的飞扬狂傲,“那就给它吃吧。”

面对穆萨仁递上来的东西,小狗连嗅一嗅都没有就吃了下去,不过片刻,小狗哀叫了几下,小爪子挠了挠穆萨仁的裙摆,眼神清澈又无辜,就这样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穆萨仁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眼泪,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径直跑去了树海的宫殿,哭诉着有人毒死了她的小狗,闻讯赶来的其木格可敦,与树海目光相对,两人都明白了这件事的严重‘性’。

然‘私’底下穆萨仁早已敛去了哭容,目光锐利如剑,寒兮看着这样的表姐突然觉得很是可怕,觉得通体生寒,他甚至不知道他的阿姐刚刚的哭诉是真情还是假意……

小小孩童的眼瞳终于因为宫闱的‘阴’暗染上了暗影。

后来的事情,穆萨仁原原本本的对可敦和树海讲了,宁沪夫人早在事情败‘露’的时候就已经自尽了,她原是仗着和雪莲公主有那么几分相似的眉眼,因而骄纵傲慢,愚蠢的认为树海可汗会纵着她。

对于她这样的想法,年幼的穆萨仁只是嗤笑了一声道,真是个愚蠢至极的‘女’人。

那之后,寒兮看着穆萨仁一点点的为小狗挖了个坑,亲手埋葬了她的小小宠物,他看着‘女’孩眼中跌落的泪水突然就慌了。

小小孩童慌忙许诺,“阿姐别哭,阿姐别哭,等到兮儿长大一定送给阿姐比它更好更可爱的小狗。”

然穆萨仁只是目光烁烁的对他说了一句,“你送的东西纵使在好,也不是我的小狗了,不需要了兮儿,不需要了,我再也不需要什么小狗了。”

蓦然回首,穆萨仁勾‘唇’一笑,其实年幼之时,寒兮是很喜欢唤她阿姐的,而且她也很喜欢听他这样叫她,那时候她叫他兮儿,童言童语,过往的一切历历在目。

后来寒兮年长了些,他开始不愿叫她阿姐,他固执的叫她穆萨,这与坚持唤她‘乳’名萨拉的莫何王子脱不开干系,那时候小小孩子的脸上竟是怒意,有那么一股子被夺取了好玩伴的不愿,有趣的紧。

穆萨仁也是被这样的小娃给逗乐了,一时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大概也是打那个时候起,他开始叫她穆萨,而她也开始改口叫他寒兮……

那一年正是他们结缔婚约的第六个年头。

那年,她十二,他十一。

童年的远去其实是很快的,以一个称呼作为分界点,象征着两人无忧童年的正式结束……

然这世界上又有谁能真正留住无忧的梦境,又有谁能够与谁不离不弃的相守一生呢?

如今回首想想往事,那年六岁的小公主,跌下了马背被寒兮接了个正着,倒在了他的怀里。

无论过了多少年,

她都会说,我几乎以为那就是天意。

当年的童声犹在耳畔边回响,“寒兮,除了我之外你还有更喜欢的人吗?”

小小‘女’童脆脆的声音带着一贯的骄纵霸道,“所以,在你找到更喜欢的人之前,我一直都是你的未婚妻。”

然而还未等到,他承诺的十里红妆冠盖京华,就等来了乌发漫过腰肢,少年倾心他人的凄凉。

当时的自己毫不留情的将三千青丝斩断,犹如挥剑斩情丝般干脆绝然。

那时的自己十几年来都锁在西域,优渥的生活,大家的宠爱,总是让她感觉出自己的与众不同,但是,到底是多了二十年的经验,纵使从前也是一样的天真单纯,却也是经历过宫闱的浸染,所以在她刚刚来到莫熙的时候,想自己永远也忘不了,无需多言就已经明了了几分,她是多么聪慧的‘女’孩,又怎么会看不穿眼前的真相?

只是她不明白,她不懂,她的小表弟啊,这个发誓永不负她的少年为何就这样轻易的就放开了她的手?

穆萨仁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在干脆的挑明了自己的意思之后,寒兮也讲的明了,那个她一直护在手心,总以为长不大的少年,睁大了那双碧绿的眼瞳。

他的声音还是那样温柔,和以前一样,似乎像是怕打碎一个美丽的梦境一般。

“阿姐,我更喜欢的人出现了。”

就是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就是儿时最熟悉的称呼,却是比千万句话更让穆萨仁感觉难过。

童年往事依稀在眼前闪过,童声犹在耳畔边回响,“寒兮,除了我之外你还有更喜欢的人吗?”

小小‘女’童脆脆的声音带着一贯的骄纵霸道,“所以,在你找到更喜欢的人之前,我一直都是你的未婚妻。”

可是,他已经找到了更喜欢的人吗?

几年后,二十岁的穆萨仁总会在午夜梦回中叹息,既然那样勇敢坦白的承认了对莫莲的恋慕,为何寒兮在面对他们两人的事情上没有这样的勇气呢?

她为他做尽了所有的努力,然而他却连迈开那一步的勇气也无……

果然还是不够爱啊……

少‘女’长长的叹了

口气,如今二十出头的穆萨仁还是那样美丽,是众人口中光彩夺目,美丽耀眼的上乘美人,时事战事吃紧,为了军中的事情她也没少‘操’劳,整个人都瘦了不少。

穆萨仁走出军帐,望着屋外的‘阴’云,又是一天的和风细雨,这样的日子常常会莫名的感到蔓延在周身的孤独,说不清亦道不明。却不排斥,反而欣喜。

穆萨仁从小便喜欢趴在窗前呆呆的听雨,呆呆的想事,想得出神。

如是就会想到许许多多童年往事,也想起幼时听到的童话,金屋藏娇,凤求凰,那些个名噪一时的爱情神话,莫不是引人遐想。

而现代的故事又怎能和异世界的瑰丽相提并论?

那时她偷偷溜出宫去,带着寒兮一起来到汉人家开的酒楼,在那里付上一些钱币就可以安心的坐在板凳上听着这些说书人讲诉的故事,而那个故事正是被奉为经典的金屋藏娇。

阿娇,当今汉武帝的第一任皇后,知道她的时候那个美丽的皇后早已作古,说书人讲的很美,很婉转,很动听,或许一切都停留在儿时就是最好的。

然而,真的是过了好久啊……

当年那个比自己还要矮小的孩童,已经长大不会像以前一样,一直追逐她一个人的身影了……

那个说过不会辜负自己的孩子也已经消失在了时光的尘埃之中了啊。

穆萨仁习惯‘性’的‘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却发现漫过腰肢的长发早已被自己剪短,如今短的突兀憋足,即使是几年的蓄养也长不出曾经长发及腰的美发。

她那一头乌丝生来长的极为缓慢,以为那个长发及腰的誓言,她向来最爱护自己的头发,却偏偏连那段最在乎的感情也留不住,留不住,却又要强迫自己去放下,这与当年挥剑斩断乌发的那一刻的感情何其相似。

不同的是,几年的沉淀,使得她的心境也开始变的苍老。

“等到穆萨的长发和母亲大人一样的时候,我就娶你哦!”

童年的稚嫩言语总是声犹在耳,却如同泡沫,一睁开眼什么也不剩下。

那一年,乌发漫过腰肢,少年却倾心他人。昔日十里红妆,如今苍白成雪,情之一字总是害人不浅。

时间的悠长最是伤人。

只是,有些事情,即使不愿意,也得要接受。这就是现实。

不管心里有多么不甘,他喜欢的人都不再是你。

所以,即使是落得满身心伤,也要不带迟疑的转身。

爱就要爱的轰轰烈烈,断就要断的彻彻底底,这就是穆萨仁式的爱恋,是多年来始终不变的执着。

爱情断的干脆决绝,却不会为治愈心伤远走,不会迎合父亲和兄长的要求,随便跟哪家权贵结亲。

不会凑合也不会将就,为何要凑合,为何要将就,那样的词语怎么能用来衡量一份爱情,如果连爱情都去凑合,去将就,那还有什么东西是她所在乎的?

如今再回望她在莫熙的这段时光,除了令她疲惫的心伤,也总是有一些令她难以忘怀的东西身在其中。

倚翠楼中惊才绝‘艳’,冠绝京华的美人缭‘乱’,穆萨仁一直以为自己是很欣赏那个男人的,那是个聪明的男人,却生生因为一个爱字束缚了自己的翅膀。

没有人知道穆萨仁其实算是慕名而来寻找这个传说中的美人缭‘乱’的。

南有红莲,北有缭‘乱’。

这是她从幼时去江南游玩就听过的传闻,江南第一名伶,也是如今她的‘侍’从红莲,那是个什么人物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所以,不是没有过好奇,能和她家‘鸡’翅相提并论的又是个怎样的人物呢?

那时候还是一片天真的小丫头问出了莫莲想问,却始终没有问出的问题,“你恨那个人吗?”

惊才绝‘艳’的美人缭‘乱’,微微一笑,妩媚的桃‘花’眼轻轻勾起,当真倾国倾城。

他的声音轻柔的就好像不愿吵醒谁家沉睡的孩童,“缭‘乱’恨八王爷,但是离落不恨莫忆萧。”

就是这样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穆萨仁感觉到了爱情的沉重,瞬间便泪流满面。

而对于莫莲,对于那个令寒兮倾心的美丽人儿,穆萨仁总是难有好感。

就像她对莫莲说的那样,对于莫莲和莫寒的感情,她始终是难以理解的。

很多时候喜欢一个人,却放不下,失去后却更加难过不

甘,这并不是因为你有多爱他,而是因为你不甘自己对他的付出都付之东流。

有时候,穆萨仁甚至会想或许莫莲对莫寒就是这样,可不甘心又如何,莫寒的视线从来就没有离开过柳暮歌,比起心心念念的未婚妻,莫莲为他所付出的一切显得多么的讽刺……

在回过神,她已是众人口中二十未嫁的老‘女’,她的爱恋断的干脆,但是那样的感情却也时刻困扰着她,刻骨铭心。

叹了口气,穆萨仁迈开了步子,无论怎样心里有多痛多苦,在战争没有结束的现在,那些个儿‘女’情长也只能放下,因为还有很多必须要做的事情没有完成,

莫莲深入敌营是她早就想过的,这也是她全力支持的,若非有她的支持,莫莲也做不到如此自然的和军队接洽,只是她并未想到,那个崔家的小公子竟然有着如此通天的本事,竟然收买了他们身边的‘女’子。

得知那件事的时候,她觉得有些讽刺,因为那个‘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她和寒兮幼时的玩伴臧娜。

臧娜是树海可汗舅舅的外孙‘女’,按血缘来讲也是寒兮的表姐,西凉的宗室贵‘女’,聪颖美丽,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穆萨仁从未想过就是这样的‘女’孩子也会背叛。

在地牢里见到臧娜的时候,穆萨仁感觉全身都是寒气,那个漂亮的‘女’人眼睛如同淬着毒的利刃,时时刻刻准备着要将她‘洞’穿。

在穆萨仁问起她起因是为何的时候,那个‘女’人用力嘶吼道,“穆萨仁,你很得意吧,坊间人都是怎么评说你的?聪慧美丽,天之骄‘女’。仿佛哪家的贵‘女’也不如你,我也是天之骄‘女’,我凭什么就不如你?你知道你和寒兮拖着婚约不结亲,我们这些宗室贵‘女’有多开心么?我们都在等着看你的笑话!”

“二十未嫁的老‘女’,纵使事事完美又如何,寒兮他不喜欢你,她不要你!凭你做什么都不喜欢你!”

穆萨仁没有想到,自己的优秀有一天也会反噬,竟然会让人这样嫉妒,但是她的目光依旧是淡淡的,只是声音瞬间变得绝狠,“这就是你背叛西凉的理由?因为嫉妒,因为被一个男人所引‘诱’?你当真配得上宗室贵‘女’之名吗?”

凌厉的眼神加深,她轻飘飘的说了一句话,决定了眼前‘女’人的生死,“来人,赐毒酒,不喝就直接灌下去吧。”

她直视着臧娜渐渐失去温度的身体,突然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麻木了。

一转身,却发现寒兮定定的站在了那里,他对自己说,“穆萨,小时候你教我,为帝者必须无情。如今看来你才是最无情的那一个。”

穆萨仁闭上眼睛,不想去看眼前之人,她知道他想说的话。

那是他们的姐姐,是从小一起玩大的好伙伴,纵使是查出了些什么,也不该这样草草的夺去她的生命。

只是,战争复杂,事关重大纵使只是抓到了一丝蛛丝马迹她都不可能当过,无论哪个人是谁。

我才是最无情的那个人吗?

是啊,凭时间过了多久,你还是学不会无情,为帝者必须无情。

既然你不想做,那就由我来承担,寒兮,你的江山有我为你守护,我不会让任何人染指!

心思大动,眼神却越发平静,穆萨仁不想再说什么,沉默的少‘女’让寒兮逐渐觉得兴趣索然,他冷漠的转身,却未发现,身后的‘女’孩子落寞的眉眼与形销骨立的身影……

待到后来她从监军走到了战前,她为他披挂上阵,寒兮是他是未来的王,保护王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享受了这么多年的尊荣去付出什么也是自然的,不是么?

走到战前的那一年,她还很年轻,二十有余,,正是一个‘女’子最美好的年华,却没有良人相伴,也没有甜蜜可言。

因为,她的良人已经被她推得遥远,连同那些甜蜜与幸福都一并失去了。

战场注定是充满血腥的地方,嘶吼与呐喊是这里最残酷的乐音。从幕后走上台前需要多少努力?

纸上谈兵永远也抵不过战场的烽烟四起,穆萨仁第一次受伤是被敌军一刀砍在了肩头,深可见骨。她身份最贵从来就没受过半分苦楚,可曾像今天这般受到如此多的痛苦?

副将们劝她先行撤退,可是她还是拼着一口气冲了上去,心里总想着总抱着一个信念,这样的信念曾经贯穿了她的整个童年,它也是她来到前线的理由,我要为他守着这江山。

若说第一次受伤还会有痛感,那么第二次,第三次,第无数次,痛的多了,也就麻木了。

她甚至忘了

,她曾是突厥可汗的嫡公主,是西凉可汗亲封的邵阳公主,在这里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将领,杀敌无数保家卫国。

于重伤之际,甚至在午夜梦回,她都会想到,她的寒兮还在等她,她从小便护着他,护了那么多年,若是她死了,那么他该如何?那西凉的江山又该由谁来为他捍卫?

舅父么?

舅父是个优秀的王,但是毕竟老了,可是他们还年轻,未来终将由他们来继承。

战争总是以血染作为总结。

谁也没有想到西凉和莫熙一战就是三年。

战争结束的时刻。

满目疮痍,民不聊生。

最后,她还是回到了西凉,回到了她心心念念的国家,她回到西凉的时候,已是二十有五。她骑在战马上,心里想着的,念着的全都是他——两年未见,她的寒兮已经长成了俊秀‘挺’拔的男子了吧,而她也已经老了吧……

寒兮在城‘门’处迎接大军回朝,却没有像以前一般跑出好远亲自来迎她 也没有像以前一样拉着她的手叫着穆萨,她只当是时日久了,他有些羞怯,然而她终于看清之时,笑容瞬时僵在了脸上。

他身旁的那‘女’子肤白胜雪,温柔似水,碧眸流转之间神似莫莲。

穆萨仁突然不想再看,再听了,可是寒兮还是说了,他牵着那‘女’子的手,眼角眉梢还是带着她熟悉的笑意,如今却显得残酷的可怕,他对她讲:“阿姐,这是我的妻,她是突厥的宗室贵‘女’,按亲缘来说也当唤你一声阿姐。”

眉目清秀的‘女’子,回首垂眸的瞬间不胜娇羞,她低声唤道:“阿姐。”

温柔婉顺,一点也不像是粗犷的突厥生出的宗室贵‘女’。

她终于忆起了,眼前的人原来就是素光姐姐的妹妹,是她表嫂的亲族,如是的确是该唤她一声阿姐。

多么的讽刺,当年因为她素光姐姐输了那么一份爱情,如今她却输给了这么个小姑娘一份爱情。

她笑得那样牵强,那高傲的笑终究是撑不起来,她再做不到倔强的转身,阿姐,轻轻柔柔的两个字,她却无论如何都承受不住。所有的喜悦,都在那一刻灰飞烟灭。

她一直都是骄傲自信的,当年输给了莫莲,她倔强的转身,即使伤透了心也不愿有半分示弱,那是因为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有哪些地方比不上那个柔弱羞怯的可怜虫。

然而,眼前的‘女’子,穆萨仁知道她是如何都比不上的。

是她失了自信么?

或许是吧。

她输了,输给了那个温柔可人的宗室贵‘女’,输的是彻彻底底,怕是回本都做不到了。

骄纵跋扈的邵阳公主,自然是比不得温顺娇美的贵‘女’,更何况她已年过二十,早已是众人口中的老‘女’,她已经失去了与她竞争的资本。

二八年华,一个‘女’人最美好的岁月,面容也是青葱可人。

而她除了那一身的伤疤什么也没得到,什么也没有留下。

穆萨仁觉得自己是痛的,比在战场上被人砍上三刀更加疼痛,那些痛如最锋利的刀刃刺在她的心上鲜血淋漓。

然高傲如她,连嫉妒都显得多余,可她不甘心,她想问问为什么?

她与他青梅竹马,她为他做尽了所有的努力,当年为了莫莲,他负她大好光华,缘何在战事平复他还不愿爱她?

那些问题时时刻刻困扰着她却始终捉‘摸’不透,她亦不屑去问,不屑去乞爱,犹如多年前那般倔强的转身,无论内心被砸出了多少伤口。

西凉王庭还是当初的模样,穆萨仁却似乎看到了多年前的寒兮,他说待她长发及腰,十里红妆,冠盖京华。这是世上最美好的誓言,也是最残忍的谎言。

就如同金屋之盟,除了满腔的怨恨与刻薄的辜负就什么都没有留下。

回到寝殿的那一刻她哭的凄惨,她从来没有这样难过。贴身近视叫喊着为她报仇却让她拦下了。

不爱了,没有意义了……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寒兮不再叫她穆萨,他开始叫她阿姐,如同以前一样,以一个称呼为分界线,结束的是又一段爱恨痴缠。

次年,莫熙突然派来使者求亲,莫熙的帝皇对西凉邵阳公主仰慕已久,要求和亲,以结两国永世之好。

连年征战已让人苦不堪言消息传开几乎称得上是普

天同庆。和亲一事百利而无一害,可是这样便宜的买卖,寒兮竟然在朝堂之上一口回绝。

那时候树海可汗大怒,便是所有的大臣也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打定了主意要把穆萨仁嫁出去。

然而寒兮却跪在地上,倔强的对他的父亲反复重复,表兄还未答应,阿姐不嫁。

在他跪了三天三夜之后,大殿的‘门’终于打开,洒进来的阳凭的刺眼,无故的引人流泪,寒兮的衣衫遮住了发疼的眼角,逆光中他看到了那个‘女’子。

杏衫芙面,曾经断去的乌发又漫过了腰肢,这是多么好看的‘女’子,静静的站在那,便使得一树‘花’影都失了颜‘色’。

她轻轻柔柔的笑着,她说,“兄长已经答应了,我去和亲。”

是了,如今突厥的可汗是她的兄长,而她的父王早在她领兵出战的那一年就已经病逝,而她竟是连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

痛么?

如果她说习惯,你会信么?

寒兮一愣,表情有些委屈,仿佛还是当初那个倚在她身后的小小孩童,清澈碧‘色’眼睛眨啊眨,颇显无辜的叫着,“阿姐。”

穆萨仁垂眸,‘唇’角带笑, “寒兮,我不爱你了。”

寒兮怔住了,慌张的站起来握紧了穆萨仁的双肩。

穆萨仁觉得,她的爱情大概是死了的,没有了寒兮,就只有利益了,一场婚嫁,换一世平安多好的买卖,稳赚不赔。

她迎上了寒兮慌张的面容,突然就笑了起来,灿然的面容使得本就美‘艳’的面容越发的生动起来,依稀还是当初那个骄傲的小姑娘。

这一刻她很想问问,寒兮,你这样的慌张究竟是为了谁?是不愿我远嫁,还是怕莫莲,怕他会伤心难过?

三个月的准备 ,穆萨仁最终还是以西凉邵阳公主的名义和亲去了莫熙。

那日十里红妆,天子送行。当真是应了寒兮儿时的稚语,我会给你一场最盛大的婚礼。

临行的那一刻,她的姑母拉着她的手总也不愿放开,那张和她万分相似的脸上泪水弥漫,她说,“是姑母对不起你,是寒兮负了你。”

穆萨仁摇摇

头,笑的灿烂,她擦掉了姑母脸上的泪水,“今日可是我大婚,姑母你看我漂亮么?”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这个尊贵的西凉可敦哭的更凶了。

那日云游四海的莫莲也回来了,那个柔弱的美人,他还是那样美丽,令人一见倾心的美貌夺人魂魄。

但是,那双黑‘色’的眼睛却是掩饰不住的愧疚,穆萨仁摆摆手阻止了莫莲想说的话。

她墨‘色’的眼瞳突然升起了琉璃的光芒,“你在愧疚什么?我嫁的人可是你孩儿的父亲,伯母往后就不必了,你该让这两个小鬼叫我一声母亲才是。”

果不其然,她看到了莫莲发窘的面容,还是那么有趣,一直都是这样温软的‘性’子,总是引得别人欺负。

“赢的人是我才对。”

穆萨仁自己都不知道为何要给莫莲说这些,就好像多年来的嫉妒找到了发泄的出口,可悲又可笑的心情。

她想,她是不愿意看到任何同情和怜悯的,这条路是她自己走的,后果自然也由她自己来承担。

二个月后,穆萨仁到了莫熙王都。

那个男人封她为东宫娘娘,仅次于皇后柳暮歌的地位,尊容无比,与她与生俱来的高贵相得益彰。

后宫的日子没有想象中的尔虞我诈,莫寒的妃子不多,除却柳暮歌这个结发妻子和自己这个和亲公主之外,就只有一个容华。

当年的那个引莫寒进入西凉王都的碧眸‘侍’‘女’,已经成为他的容华了么?

莫寒对她不错,思及年少,这个男人也算是她的理想型,他很成熟,比寒兮这么个孩子更值得依靠信赖。只可惜太过死板,缺了很多乐趣,伤人又伤己。

是啊,嫁人就要嫁当世英雄,一世一双人,简单的幸福。

这是她从年幼时就有过的幻想,只可惜上天只给了她一个寒兮,只给了她一段不完美的爱情。

所以才说她自己也没有比莫寒好到哪里去。

然而时至今日,她也觉得不敢置信,自己竟然会嫁给莫寒,会成为那个男人的妃。

那个男人总是喜欢在无事的时候来她的寝宫,偶尔安静的坐一会,偶

尔会听她讲讲西凉的事,有时也会出神的想起什么。

穆萨仁自然知道,在那个冷面帝王的心里到底盛着些什么。

以为莫莲会回来?

不,你应该知道的,他已经‘死’了。

被你所害死了

很少的时候,莫寒会开口跟她说说话,他讲,“你变了。”

是的,变了。

当年的穆萨仁灿烂耀眼,走到哪都夺人眼球,绚烂的光彩连那个冷清的男人也被吸引,仿佛从她的身上找到了心爱姑娘的影子。

可是现在,她容颜依旧,眼中的光彩却消失无踪,简直像是当初被囚在恭王府的少年。

寂寥又落寞。

没过多久东宫娘娘圣宠在身,即将取代皇后娘娘的谣言就已经传了开来。

那也是穆萨仁第一次见到柳暮歌。

因为当年那件事,她一直闭‘门’不出,包括穆萨仁与莫寒的大婚也未出席。

一袭粉衫,容颜娇俏,哪里像是个二十有七的‘妇’人,简直比二八的少‘女’还要来的水灵。

看的穆萨仁自己都觉得,她已经苍老。

美丽的面容,尊贵的地位,相似的气息。

只消一眼,彼此就可以看透,她们是一样的人。

“我们很像。”

黄莺出谷的嗓音,真如她的名字一般悦耳动听。

“所以,你以为他是在找谁的影子?”

穆萨仁微笑着望着柳暮歌,那是个多么骄傲的‘女’子,右脸颊上的浅‘色’刀痕即使痊愈,却还是狰狞的显‘露’了出来。

多么骄傲,多么骄傲……

在刺痛了自己的同时,也要将这样昭然的痛苦刻在脸上,在伤害自己的同时,也要在莫寒的心里烙下同等深刻的痕迹。

穆萨仁突然觉得自己竟是羡慕眼前的‘女’子的,即使做了那样的事情,莫寒依旧愿意佑她一方平静,保护他心爱的‘女’人幸福安康。

无论他做了多少错事,至少他对她的

感情是无秽的,是不容辩驳的。

而她心爱的男子呢?

年少时她总觉得自己是那样幸福,她看戏一般嗤笑着身边的人,然而莫莲呢?

当年众人眼中的可怜虫,携着含笑远走,莫忆萧和缭‘乱’就伴在他旁侧。

感情的包袱早已放下,天高云淡,简单的生活比谁都幸福。

就是纳兰家的两小鬼兜兜转转也走在了一起,十年落雪的冰国,真情不化。

而自己,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公主,最终却走上了她最不屑的道路,为了利益嫁给了那样一个人。

“你想回去么?”

这一次换柳暮歌发问,美‘艳’的脸光彩照人,“那个人,你舍得下么?”

对于穆萨仁和寒兮的事情,只要有心,柳暮歌就不可能会不知。

穆萨仁摇摇头,淡淡的笑了,她只说,“我是西凉的和亲公主。”

言下之意在明显不过。

事实上她并不想回去,即使如今远离了故乡,但这样的日子是平淡的。

回想她出嫁的那日,寒兮的妻子已经身怀有孕,那个突厥的宗室贵‘女’笑容温和,她‘挺’着高耸的肚子和寒兮一起为她送行。

她为什么还要回去?

回去干什么?看他们幸福美好,看她心爱的男子携妻抱子?

那样不堪的境遇,她为什么要回去?

但是,柳暮歌却未理会她有些难看的脸‘色’,对着她笑得越发灿然,她讲,“寒表哥,他不会怪我。”

是的,不会怪。

十足的自信,似乎也感染了穆萨仁。

她有些不解,“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是的,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如果把爱分为十分的话,那么莫寒的爱,你独占九分,剩余那一分念想才是留给莫莲的。

这么多年,不计回报的付出怎么可能还换不回那一分情谊,人心都是‘肉’长的,又怎么可能不会感动?

岂料,那个

‘女’子皱了皱眉,似乎对她问出的问题不大满意,又似乎是惊讶,她怎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你不够爱他。”柳暮歌这样说。

穆萨仁想她是理解的,她以为她不够爱,因为爱一个人怎么还会容许他的心里留着别人的影子?

她张了张口,其实她想告诉柳暮歌,在很久很久以前她的想法跟她是一样的。

可是,寒兮不是莫寒,他做不到跟莫寒一样的坚定。

她想,柳暮歌跟自己终究是不同的。

在爱的滋润中长大,那是被莫寒保护的太好的孩子。

她终究没有说什么,只是深深的看了柳暮歌一眼然后转身,回到寝殿没过多久她开始发热,几个月后就在一片黑暗中闭上了眼睛。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寒兮在她的旁侧,而那个伴在莫熙帝王身边不过一年有余的东宫娘娘,早已长眠入了妃陵,从此消失无踪。

果如柳暮歌所言,莫熙并没有什么‘波’澜,那个尊贵的皇后娘娘依旧端坐在她的金屋,守着她的爱情。

而现在,寒兮拉着她的手,脸上是纯粹的喜悦,“阿姐,欢迎回家。”

穆萨仁未答,只是淡淡看着他。

寒兮却紧紧抱住了她,眼睛泛红,犹如那个记忆中的孩子,带着哭腔诉说着她的委屈,“阿姐,我不喜欢她,可是,你走后我无法……她的母妃是柔然国的公主,我没法子,为了西凉,我没法子……”

穆萨仁静静地听着,所以,你就瞒着我,兄长也是,你们都是,只有我才是最大的傻子。

寒兮抱着她颤抖的身体,不肯松手,“阿姐,我喜欢你。”

眼泪打了下来,穆萨仁想她等了那样久,终于听到了这句话,是却又不是。

再回到西凉时,穆萨仁已经二十六岁,驾马进城,她想到了二十年前的小小孩童,那时她才六岁,当初她从马上摔下,跌进了她喜欢了一辈子的男孩的怀里。

穆萨仁到了城内才知道,寒兮他的妻已经死了一年多了,几乎是在她出嫁的同时难产而死。

孩子也没保住,就跟着他的母亲去了。

后来他跟她去街上玩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天真无忧的孩提时代。

他说他要娶她,那是她这么些年来最开心的一天。

是了,她有多开心,后来就有多绝望。

一个月前,她满心欢喜的等着他来娶她,等到的却只是一份诏书,一份赐死她贴身近卫的诏书。

皇太子未婚妻与贴身近卫有染,不知道是谁传出了谣言,到了最后人尽皆知。

两人的婚事自然是搁置了。

她以为他是不会信得,但是她错了。

你们快走!!

拦下了诏书,对着陪伴了她多年的‘侍’从,她的面容严肃,声音确是温软如水。

“公主。”

她最忠诚的守护者却岿然不动,不愿离开。

但是,她却急切的推离了他们,是你们太优秀了么?

或许你们已经是我与他之间的阻碍了么?

最后她笑得灿然,“再见了,翩然,白楼。”

然后,她拿着诏书去了大殿,大殿之上,她的姑母双眼通红指责着自己的丈夫,“你没有良心。”

是了,这是在消除外戚,什么未婚妻与近‘侍’有染,多么有趣的借口。

我已经妨碍到你了么?

我是你的阻碍了么?

也对,她的哥哥野心勃勃,一心想统一西域,突厥和西凉的关系早已不复当年。

而她和姑母皆为突厥公主,算计到她们身上似乎没什么不对。

只是可惜了她的近‘侍’。

红莲,白楼……

这么多年的相伴,她当他们是哥哥,舍下了他们,她是有多么的不舍得。

然后,她看到了,她心爱的男子就站在逆光处,她对他笑着说道,“你接我回来是想要我手下的封地还是底下的兵权?”

寒兮不语,她却觉得难过了。

他终于成长为了她希望的王,但是她却觉得

残忍了。

然而,世界上就是有那么多巧合。

或者说,什么都败给了血淋淋的现实。

西凉与莫熙一战元气大伤,柔然趁机发动了战争,这一战打的很急。

上一次给予了西凉援助的是突厥,这一次则是莫熙

他们一同迎敌,她觉得她终究是放不下他的。

他们配合的很好,却在最后一战,在不该犯错的那一刻犯了错误。

他选择保护了莫莲,而她却在最后一刻护住了那个人的孩……

最后的最后,她勾住了他的小指,笑的淡然,笨蛋,还是被你给缠住了啊……

或许,真的应了翩然的那句话,我们到死都是要在一起的

那时她的视线都开始模糊了,她想自己怕是要死了,可是过往的一切如此清晰。

她亲眼看着他从一个羸弱年幼的少年长大,他们甚至都死在了一起。

她在世上唯一的牵挂便是他,怕他受欺负了,怕他被舅父惩罚,如今,她真的是放心了。

为了喜欢他,她赔上了年华,染满了鲜血,断了一份情,甚至是一条命。

她突然觉得,如果当初没有跟姑母一起去西凉有多好。她不用为他去那吃人的战场,她不用为了他手染鲜血,更不用为了他伤心难过。

她会在突厥做一个受尽宠爱的小公主,也许她会和莫何王子在一起,也许她会有很多可爱的孩子。

时光荏苒,生活温馨又简单。

是的,怎样都好过现在,好过一千倍,一万倍……

之后,她陷入了一个美丽的梦境,那时候天边的云很淡,‘女’童的脸被阳光照的分外柔软,她的声音轻轻柔柔,“兮儿,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可好。”

小小‘女’孩的故事犹如一个瑰丽梦,让那个陷入梦境的‘女’子不愿醒来。

那是一个故事,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一个关于‘花’魁和与小‘侍’的故事。

富贵人家的小‘侍’从默默的关怀着已成为‘花’魁的邻家少‘女’。

不记回报的爱恋终于换回了‘花’魁的回头,‘花’魁问那个卑微到近乎低入泥土的小‘侍’,“你为何要对我那么好?”

老实憨厚的小‘侍’只是答了一句话,“我把你当成是我的爱人。”

风情万种的‘花’魁绽开了美‘艳’的笑容,“我永远都是你的爱人。”

“阿姐,这便是结局了?”寒兮有些不解的望着幼年的穆萨仁 似乎有些不懂她的用意。

小小‘女’童笑而不语,美丽的眼睛似乎还含着泪水,“这就是结局了。”

想说的话终于梗在了喉间,我把你当成是我的爱人。

兮儿,你可知道在我听到这句话时便已经红了眼睛,这是我这一生听过的最动人的情话。

它比金屋藏娇更感人,比十里红妆更美丽,只可惜这样的故事却也只是个故事,它永远都不属于我……

真是让人难过……

这个美好又悲伤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