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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下定决心

我躲在被窝里,小声地听着英语电台。爸爸妈妈就睡在我旁边,一边一个,都睡得挺熟。

    想不到有朝一日我还得靠着古董级的收音机来学习英语——用惯了walkman、mp3、电脑等高科技产品以及习惯了周围铺天盖地的英语参考资料书,这种学习方式还真是不习惯。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我叹气。

    不过,从外语学习中我惊奇地发现了一件事。

    无论读了什么书,只要对它稍稍有点兴趣,我立马就能将它一字不差地在脑海中重现,真正的倒背如流。

    ——这怎么可能?

    前世的我记忆力公认的好,那也只是比普通人好了一点点,而现在,我居然拥有了和雷君凡差不多的记忆力!

    ——这,这,这是不是夸张了点?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学习英语的同时,我开始疯狂地寻求一切机会学习日语和法语。

    让我狂喜的是,姑妈家里居然有几本日语学习书和法语册子——不仅如此,她家的藏书也是让我眼红不已的。

    虽然因为陈楠的记忆不喜欢姑父,但我还是想尽办法去她家,装作好奇的模样整天在一堆书上爬来爬去。

    我的这一举动让长辈们大为惊奇。虽然父母已经习惯了一个五岁的男孩子不喜欢出去和小伙伴玩泥巴、爬树掏鸟蛋,但怎么说也不到爱书成痴的年纪。

    不过,我们家长辈被我刺激多了,在我的事上适应力特强,很快就做到了见惯不怪的程度。我爸买回一套《十万个为什么》,我妈甚至兴致勃勃地开始教我认字。

    ——幸好妈妈白天还要上班,空闲时间不多,否则不把我痛苦死。

    “吉吉,瞧你瘦的,累坏了吧?要不咱们今天不学琴了,在崔老师这儿玩一会儿吧。”崔老师心疼地捧着我的脸,左看看又看看。

    其实,依据我的经验,长辈们,尤其是上了年纪的长辈们,哪怕你胖了,都会说你瘦了。不过,这回我得承认,崔老师说的一点都没错。

    凭借着超强的记忆力和成年人的领悟力,我贪婪地吸收着各种知识,却忘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五岁小孩子的身体哪经得起我这番折腾?就在前几天,我终于被送进了医院,检查出的“过度劳累”让主治医生惊讶地合不上嘴巴,最后还严肃地批评了我爸妈,说哪能这么折腾一个孩子。

    我爸妈也很惊讶——他们不知道我半夜偷偷爬起来学外语的事,但后来全家一致同意,要给我“减负”。

    我也不想小小年纪就“过劳死”,所以非常配合地退出了围棋班,反正大概的东西也学得差不多了,再加上上了幼儿园,可供自由支配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了。

    “吉吉想睡觉。”我揉了揉眼睛,可怜兮兮地对崔老师说道。

    我发现,每次只要我露出这个困惑外加一点委屈的表情,无论我提出什么要求,周围的人都会答应。

    “好,好。”崔老师果然忙不迭地答应了。

    ye!我在心里偷偷比了个“v”字,至于路栾在旁边丢过来的白眼——无视!

    我承认我是个很懒的人,在这个风和日丽的星期一的上午,我装病没去幼儿园。

    因为不想去所以不想去。

    托现在风一吹就要倒的模样的福,装病这招屡试不爽。

    当然主要还是因为我在幼儿园不亚于“神童”的表现以及良好的“师生缘”关系,老师和父母对我隔三岔五的请假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懒洋洋地倚靠在枕头上,我兴致缺缺地看着电视节目。

    1992年,苏联刚解体不久,中国的国际环境不是很妙;1992年,中央签署《关于开展我国载人飞船工程研制的请示》,中国载人航天初露曙光;1992年,中国队在日本广岛举行的第十届亚洲杯上遭受不公正待遇……我漫不经心地回想着记忆中寥寥可数的几件大事,但这些还不是目前的我所关心的。

    ——我盯着眼前尚需手动换台的电视机,心里想着什么时候才能过上有小电有互联网的日子呢?

    现在的生活,好、无、聊!

    我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继续大会周公去也——我的“睡癖”真是越来越严重了。

    春节到了。

    自从重生后,我很珍惜每一年的春节。不比二十一年纪,90年代的春节年味还是挺重的,不像后来,除了大吃大喝和压岁钱外,我对春节没留下其他回忆。

    但今年我家的春节明显带有一片愁云惨雾。

    如我所料的,这一年父亲因为失去工作开始酗酒,整天在外面和他的一群狐朋狗友混在一起,到处惹是生非,打架斗殴——为这档事,没少进过公安局。

    妈妈也不是好脾气的人,现在两个人整天在家里打来闹去,全没了过去的甜情蜜意。

    我睁大眼睛,很冷静地看着这一切。对我来说,前世已经经历了一次,现在面对熟悉的场景,剩下的只有厌烦。

    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离婚,然后我会有一个继母和一个弟弟了。我听着隔壁房间里传来的吵架声和碗碟破裂声对自己说道——现在我搬到了奶奶房里和爷爷奶奶一起住。

    “吉吉,不要怕,有奶奶在呢。”奶奶将我搂在怀里,一边偷偷地抹着眼泪。

    “嗯。”我乖乖地蜷缩着,让奶奶将我搂得更紧。

    “崔老师,吉吉给你拜年来啦!”我穿着一身崭新的小棉袄,蹦蹦跳跳地出现在崔家。

    “吉吉~~几天不见,想死我了!”崔老师乐呵呵地一把抱起我,狠狠地亲了一下,“给,这是吉吉的压岁钱。”

    慈祥的笑容后面是掩饰不住的一丝心疼和怜悯。

    我有些好笑,不过就是父母离婚了嘛,至于每个人见到我都是这副表情吗?

    但好笑过后,又是淡淡的一丝迷惘和落寞。

    我努力绽开一个大大的微笑,“谢谢崔老师!”

    “乖,去和姐姐玩吧!”

    当我推门进去的时候,路栾正嚼着零食,津津有味地对着她家那台大彩电。

    看到我进来,路栾仅仅瞥了我一眼,又将注意力转回去了。

    我很自来熟地坐到她身边,随手拆开一袋豆子——没办法,两个人太熟了,甚至对于彼此性格中“恶劣”的一面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我知道她端庄的外表下隐藏着的是“邪恶”的本质;她也知道我并不像外表那么乖巧听话。

    大小两个恶魔相视一笑。

    电视上放的正是这年头相当红火的《编辑部的故事》——北京电视艺术中心摄制,从此带动中国城市电视喜剧的风行。

    “路姐,过年有什么打算?”看了一会儿,我随口问道。

    “不知道。”路栾将身子向后仰了仰,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些,“学校如果没事的话,可能会去上海找同学玩吧。”

    路栾现在是北桥小学的音乐老师。

    “有钱人就是好啊。”我感叹了一声,“我也好想去上海玩呢。”

    虽然这时候的上海远不能和二十一世纪相比,但比起t市来,实在要好太多了。

    五年了,我渴望去外面广阔的世界。

    “要不带上你?和你爸妈说一下。”路栾斜瞥了我一眼。此人家境甚好,性情又爽快,不在乎这么点小钱。

    “算了,我爸妈肯定不会答应的。”我耸肩答道。

    回到家,果不其然只有爷爷奶奶在家,爸爸又被他那群朋友叫走了。

    我摇了摇头,倒不怎么担心。因为我知道,娶了继母后,爸爸逐渐收敛了火爆的脾气,最后成为了“老好人”一个——这倒不是我继母有多么好,而是年近三十,过去的年少轻狂也随之褪得一干二净了。

    不过,我很快就将这些事抛到脑后了,因为,在我的心中一个想法正在逐渐成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