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怀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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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三一、

    赵瑞岚本来就是个克格勃头子,有些事都不必说明,他肯定知道。

    开门见山:“我要对付一个人!”

    他头也不抬:“李怀商不行。”

    “为什么?”

    他抬眼看我:“哟!好明显的五指山!你不会又自己打自己,然后赖到李怀商头上吧。”

    “是啊,打得我好痛。”

    “得了,”美人眯着眼睛笑:“不知道他们怎么惹了你,让你又栽赃嫁祸。”

    “为什么不行?”

    “唔……”他张开手臂。

    我乖乖的走过去做哈巴狗,这种坏习惯,养成不得啊。

    美人轻笑闭目,再张开,一双凤眼竟不怒而威。

    “不是不行,是不用。你说那魏王殿下的亲信,用得着劳烦大人我动手吗?”

    “他是魏王亲信?”

    “他父亲是魏王的潜邸旧臣,李家与魏王的关系相当近。”

    “他父亲,李……李……”

    “李确。”

    “枢密院事?”

    “你知道?”

    嘿嘿~~秘辛啊。

    “据说李怀商数日前方擢升枢密院,昨日却已到大营,魏王行事,确是越来越急噪了。”

    “急什么?”

    “我哪知道,”美人眯着眼睛坏坏笑:“我帮你去问问他。”

    我安静了一会儿,说:“马仲源也是魏王的人?”

    美人赞赏的揉揉我的头:“聪明!”

    猜猜的。

    李怀商“钦差”昨天刚到,就去见一个中下级的军官,要么单纯是青梅竹马,感情十分好(这种天真的理由你信么?);要么就是这对朋友还为同一个人卖命。

    赵瑞岚今天脱了战甲,穿着一件白麻长衫,长发及膝,在脑后用钗子松松挽了。笑容闲散,跟我说话,一副赏花弄鸟的庸懒神气,只有眼睛,洞若观火。

    我问他:“魏王为什么要派姓李的来?”

    他摸摸下巴:“因为我意外拔掉了他的钉子。”

    嚯!

    景言以前,就是作为这颗钉子的掩护者而被送给赵瑞岚,险些壮烈牺牲。

    “就是景言背后的那个?”

    “不,景言背后的是马仲源,这颗钉子藏在马仲源的背后。”

    这个魏王,派奸细竟然是一串一串的,土豆么。

    “呵呵,说来也巧,听说是被流矢误中了。”

    哦~~~想必是你赵将军出于保家卫国的美好初衷,命令几个业务不好的弓箭手勤加训练;那几位弓箭手同志呢,不小心把训练场所定在奸细经常出没的地方;而当奸细朋友正好经过的时候,几位同志由于一心扑在热火朝天的大练兵上,实在是没有注意;没有注意的结果,就是不小心把他射成刺猬了。

    哎呀!同志,实在对不起,误中了,节哀,节哀。

    美国导弹都误中大使馆了,都是不可抗力嘛。我们向首长保证,下回练箭,决不使用旧地图。

    绕过两个小喽罗,直接除掉隐藏最深的关键人物。对祈军而言,意外伤亡一个人,既打击不了士气,也造成不了什么舆论,几乎无足轻重。而对魏王,却是大伤元气,有苦难言,当然会急。

    这往后,他无论再派多少卧底,一个个,一串串,一片片,这边首长只要一挥手:“同志们练箭去!”,还是会被“不小心误中”掉。

    李怀商,马仲源,你们到底有几条命,竟敢夹在魏王和赵瑞岚之间?

    我蜷着身子,呵呵呵呵笑。

    美人像搓面团一样揉我玩:“你笑什么,笑得这么坏。”

    我怎么能不笑。

    运气太好,那一点点私仇还不用开口,就有人帮我报。

    李怀商,你那冠冕堂皇的孝心理由背后,敢说没有隐藏着为仕途牺牲怀熙的阴暗心思?也许你一开始的确是想为怀熙好,后来呢?被说动了?

    所以,怀熙,没想到啊,帮你出气的,不是哥哥我,不是赵瑞岚,不是魏王,竟然是这个庞大、独特、厚重、百态纷呈的官场机器本身。

    一记倾轧,一记排挤,一记攻奸,一记诬陷,一记造谣,一记栽赃,一记嫁祸……一记一记要把那可悲的棋子李怀商碾得灰飞烟灭。

    怀熙,这就是报复。借官场锋利无情的刀,杀官场虚伪狠毒的人。这么波诡云谲,这么荒谬无常。

    荒唐,荒唐,人都说宦场浊如泥;痛快,痛快,今日却官道如青天。

    “呵呵呵呵~~”

    “小晏,小晏,”赵瑞岚轻拍我的背:“不要笑了,再笑要哭出来了。”

    首长,我没办法,怀熙少年一生迷离一梦,好不值,好辛酸,好叫人痛。

    “小晏,”赵瑞岚沉静的眸子里是他特有的温柔和理解:“不管有什么伤心往事,有什么不得不恨的理由,现在都不妨一一抛下。”

    我抛,我抛,这两个人,在我眼中已是死人。

    我晏怀惜双手推出门外月,吩咐梅花自主张。

    “小晏!”景言大惊:“你怎么脸肿得像蛤蟆,眼睛肿得像窝头?!”

    ……

    景言,你就不能换个好点的比喻么?

    “谁欺负你了?”

    “景言~~”我抹眼泪:“就是那个昨天来的那个穿官袍的,白得像鬼的,又高又瘦的,知道了么?”

    “知道了!”

    我看着景言的背影,抽着肩膀嘿嘿笑。李怀商,先让你吃吃皮肉苦也好~~

    “晏怀惜,你使坏。”百里悠戳戳我:“又骗景言去打人。”

    “我的景言武艺高强,打架从不自报家门,打完了溜得比兔子还快,天生就是帮人出头的料。”

    “嗯,有道理。哎,我呢?”

    我勾起嘴角:“你自己说。”

    “嘿嘿,”百里悠得意非凡:“我善解人意,聪明伶俐,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英俊潇洒,玉树临风,气质高贵,谈吐文雅(以下省略)……,天生就是被人爱到死去活来的料。”

    “嗯,有道理。你对自己的评价还比较客观。”

    “那~~是!”

    “谦虚不容易啊。”

    “那~~是!”

    ……

    …………

    百里悠,你三天不照菱花镜,就以为自己三头六臂了……

    景言美人啊,你先回来,把这小子抽醒再说。

    河边挖洞这件事,据说已经完全转化为一种休闲。

    “哎,小晏,”百里悠举着一样东西:“知道这是什么?”

    “你洞里挖出来的?”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我,摸摸我的头:“你傻了?”

    怎么说话呢!

    “这是床子弩啊!床子弩!武器啊!你没见过?!”

    没见过,我只认识原子弹。

    我拿着所谓床子弩翻来覆去看:“怎么用?”

    “哎,笨蛋!就是这样,这样,这样,这样啦!懂了没有?”

    我看那支箭勉勉强强,歪歪扭扭飘了三米远:“懂了,清虚道长你真不简单。”

    “那~~是!不过,贫道已改法号,唤做神机。”

    “神机道长,凡夫俗子有礼了。”

    “哈哈~~施主客气了。”

    “你们在做什么?”景言美人眨巴着纯洁的大眼睛问。

    ……

    “景言你回来啦!”我凑过去谄笑:“怎样?”

    “不行啊!那个坏蛋在将军帐里呢。哎?床子弩啊。”

    百里悠立刻献宝:“时少侠来与贫道比试比试。”

    景言拿在手:“啊,这个我很小就会用了。”

    “试试!试试!”

    景言搭弓,对着河对岸的远远的辽军军营射了一箭,练武少年,臂力惊人,真是……

    真是……

    真是……

    真是……

    “景言,你好像射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