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莲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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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2)

    沙岩回来了。老远就冲了梅兰喊:

    “后天就要开庭!我对他们说,这程序不合法!你们前天下午才通知我。那庭长是法院副院长,叫符桂云。他说:是县政法委员会要这样的,不能怪他们法院。他们政法委员会和县上的头头们要求这案子要速审速结,我有什么办法?再说啦,老师强奸学生,必须严惩!这是天经地义的。他们不让我调阅案卷,只给看物证,听介绍。”

    “都有些什么物证?”梅兰问道。

    “主要是:一件肖伟臣被撕烂的内衣,一条乳罩,还有一条肖伟臣的内裤,据说上面留有罗大鹏的精斑!”

    “真有这些?会不会是假冒栽赃的?”刘怀中吃惊地说。

    “有地区法医的鉴定书,血型鉴定是罗大鹏的无疑。另外,就是按有肖伟臣手印的控告书以及肖伟臣亲人要求严判的证词。我当时看了这些后,说这还不足以定罪。因为当事人自己并不承认这事。可那符庭长笑了,他不屑一顾地对我说:怎么?你不相信?我们可有犯罪嫌疑人本人的供词了啊!”

    “罗大鹏自己真的承认了呀?”梅兰吃惊道。

    “还不止这些,又有旁证呢!符庭长当时又抽出刘福昌的旁证书来,他说自己亲眼看见罗大鹏将肖伟臣按倒在自己床上做那事。”

    “真是活见鬼!他若真的亲眼看见,为什么不及时制止?从来说捉贼捉赃捉奸捉双,他能不当场抓获?”

    “我当时就说这旁证有诈。我对他们说我还要去调查事实真相。那庭长冲了我拍桌子,我火了,就也拍!我说:‘你以为你当这个庭长,算个什么人物了是吧?吓唬谁,小小的东江,谁不知道谁呀,你是什么东西以为我不清楚?文化大革命那会儿,你不就是那个下乡专门靠整人家老干部黑材料的造反派小头头吗?因为你写的大字报比别人稍微通顺一点,就这么爬上来了?你懂什么法律,以为你当了几天副院长兼庭长就不知天高地厚了呀?我说这件案子这么快就要开庭,本身就不符合法律程序。我做为辩护人,对案情的真实情况必须了解清楚,我一定要重新调查的!”

    沙岩说到这儿停下不说了,梅兰等了半天没动静,就问道:

    “后来呢?”

    “后来,他们合议庭开会研究半天,就那样取消了我的辩护资格!”

    一直在一旁专心听着的老师们这才急了,郭欣问道:“那怎么办?不辩护了?”

    “有什么办法,跟这些臭虫有什么理好讲啊!我出来后想:真的就这么算了,正是他们求之不得的。不行,我得想另外的办法。我找两个认识的值勤武警战士,请他们帮我转告罗大鹏,我是辩护不成了,让他另外指名请一个辩护人。”

    “你让他另外请的谁呀?”刘怀中道。

    “你们是怎么啦?我们这些人,谁不能上台?不就是和平时给学生讲课一样地讲道理吗,只要了解情况就行!我让他指名请梅兰为他辩护!”沙岩轻描淡写答道。

    “我?!你不是在开玩笑吧,拿我开涮?”梅兰一脸的惊讶,不相信沙岩是在说真话。

    “是真的!阿兰,你不是也在自学法律吗?而且,你这人处理问题头脑冷静,思路清晰,遇事不慌,口才也不错……”

    “你算了!我哪有你的口才?像你那样在任何场合都可以雄辩滔滔,我到了那种场合要怯场的啊?”

    “你我之间,又何必见外呢,彼此彼此嘛!如果真的怯场了,我教你一个决窍……”

    “什么决窍,你快说!”

    “你想一想毛主席他老人家!别笑,是真的!只要你在心底默念一声:我们心中最红最红的红太阳,我们最最敬爱的伟大领袖毛主席,我向您老人家宣誓:永远忠于您,忠于您的无产阶级革命路线,永远跟您干革命!我请您老人家作证,我说的这一切都是千真万确的,就像当年您老人家在重庆指责老蒋专打内战不抗日一样!这样以来呀……”

    “这样以来,包你任何大场面,甚至联合国讲坛都敢上!”

    “当然!说真的,阿兰,你上,我觉得可能比我更合适的!那些臭虫,能有什么水平,凭那一张老虎皮唬唬老百姓罢了!你只管大胆去!”

    “是啊,害怕了想想毛主席,亏你想得出来!”

    梅兰想起了那些开车的司机们,一个个驾驶室如今清一色地悬挂着他老人家的头像。毛主席像能避邪,能保佑他出入平安!不知道什么时候人们发现了这一重大秘密?

    去!梅兰下定决心了,人不都是这么闯荡出来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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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他决定先进行一些必要的调查,肖伟臣那里是必去不可的。

    肖伟臣的家在县城的东南方,离城区四十六公里。

    原先,她的家在县城,自从她父亲因公殉职后,她的母亲睹物思人,看到家中的任何东西都会引起无限的伤感,成天肝肠寸断,痛不欲生,以泪洗面!那一天深夜,肖伟臣睡到半夜,做了一个恶梦,她梦见妈妈被一个凶神恶煞的魔鬼抓走了!她吓得大叫一声,醒来拉了灯一看,妈妈真的不见了,大门敞开着!肖伟臣哭着喊着,叫醒了左右邻里,数十个人打了手电,点了火把满大街小巷去寻找。最后,他们在公路养护段家属院外,一片私人菜园的一个粪池旁边,找到了她的妈妈。妈妈正披头散发,浑身泥水地坐在粪池边,嘴里不停地喃喃念叨着:

    “你就这样走了吗?你走了吗……你不要我们母子了吗……你再也不回来了吗?二十六年哪,二十六年……二十六年过去了,你——为什么不等等我呀?等等我……”她的声音很低很低,低到只有她自己才能听到。

    那片地方是她和老头子初次约会之地。当初,那里还不是菜园,更不是粪池,是一片枯草丛中的乱石堆。父母结婚后,肖伟臣很快就有了一个哥哥。哥哥后来也当了养路工人。他在山那边的一个道班,如今已经在那里娶了妻子安家。父亲走了,家里只剩了母亲和妹妹,如今这地方是母亲最难忘怀的地方。

    于是,在母亲深夜出走的那以后的第三天,肖伟臣的哥哥带着一辆卡车,来将他们全部搬去了大山的那一边,安顿在了哥哥上班的那片大山之中。

    哥哥的家所在的道班,附近有一座县属玉矿。哥哥的一大帮铁哥们儿,全是矿上的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