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莲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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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7)

    “我才不怕他们呢!梅老师,你不知道我心里多气愤。我是什么都想好了才这么做的。那一天我们班有个女生被当众撕了喇叭裤,大腿全都露了出来,回去后他的爸爸要打她。她的弟弟跑来喊我,我去见她爸爸,质问他为什么要打人,丫头在学校被人欺侮了,你做父亲的,不去帮女儿讨回公道,却只会在这儿打,算什么?我最后还说,如果你还打女儿,我就……我说——我一定要烧了你的羊圈!还要烧你的房子!”

    “亏你想得出来!”梅兰笑道。

    “他被吓得再也不敢打了,抱了头蹲在地上哭,哭得像个娃娃。不过,那老头倒也开通,不到一会儿,他就想通了。在地上蹲了了半天,他站起来说:我是昏了头了,这一切本都是学校老师的错,娃娃有什么错?我一定要去学校,找那什么狗屁老师讨个公道来。”

    “他肚子里一定憋了一肚子的气,来学校还不闹翻了天!后来,他真的来学校找老师评理了吗?”

    “没有!”

    “后来的事,说起来我都生气!”

    “又发生什么事了?”

    “我走后,那位同学又和父亲顶撞,最后倒底还是被她父亲打得半死!父亲是出气了,可女儿却受不得委屈,喝了敌敌畏!”

    “这下麻烦了!人死了吗?”

    “幸而发现得早,送去医院抢救了三天才话过来。我到医院去看她,她紧紧地握着我的手说:‘梅姐姐,我真的不想活了,做人好难好难啊!’我想尽一切办法开导她。后来她总算想通了,对我说道:‘是我不好,我不会再想死了,我爸爸也是没有办法啊,我奶奶为了我的事,也急病了,我再也不会自杀了。不过,我恨!恨这一切的一切!我看淡了这一切,我如今觉得,什么事都无所谓。’我说:‘你才这么年轻,怎么可以说这样的话?看淡什么,拿出勇气来,面对苦难的人生,永远做自己命运的主人。’

    “梅老师,从那时起,我就决定了,我一定要为同学们讨回公道,让同学们都出出这口恶气。你平时告诉我们说,做人不能一遇到困难就气馁,哪怕到了山穷水尽,也不要绝望。我们不要因为遇到一点点挫折,就怀疑生活的美好,我们更不能仇视社会,怨恨别人,以怨报怨终究不是办法。我们要的是与人为善,学会理解别人,理解生活。要提高自己的理解能力,只有加强对文化知识的学习,加强自己的修养。我对爸爸和妈妈讲了你的教育方法,爸爸妈妈非常佩服你的,说只有你们这一批老师有几个才像有点做教师的起码责任心。”

    “有多高的责任心还不敢说,但有一颗对学生的拳拳爱心,可是真的。这一点我梅兰可以理直气壮的讲。”

    “梅老师,我也知道你可能对我的这种为人不以为然,因为我有点儿心高气傲,和一些人无法沟通,尤其是像‘九斤老太’这样的人,我是既厌恶又可怜。不过我要告诉你,其实我心底里从来不记谁的仇。我犯不着跟她这样的人过不去的,她不值得我和她计较!她说非要撤掉我的学生会主席职务,我说非常欢迎!”

    “我们豆豆很有一点骨气啊?”

    “梅老师,其实我好怕的。”

    “不怕!豆豆,有我呢,有好多好多正直的老师和同学们,我想,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有时候我一个人独处时常常会想,我们的生活是不是太残酷了?你没有来时,你知道我都想些什么吗?我有时候一个人晚上会不知不觉走到公墓里去,或者到河边毫无目的地转。在这时候,我会想很多很多东西。我的爸爸和妈妈都是世上最好的人,可是他们的命运为什么那样不好?他们在十分艰难的环境里将我养大,吃了多少苦啊。这世界到底有没有公平和正义?梅老师,以后,你一定要多帮助我,多多开导开导我,让我把学习搞好……这一期我的学习退步了!”

    梅杜杜坐在梅兰对面,离得很近,说着说着脸上兴奋得红红的,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梅兰掏出一张洁白的小手绢伸手递给她:

    “我听说他们不但早就扬言要开除你的学生会主席,还要开除你的学籍,有这回事吗?”

    “‘九斤老太’是不止一次说过要开除我的学籍的,我说你敢吗!”

    “我说豆豆,你可不要太牛气,她如果认起真来,真要开除你是可以办得到的!”

    “她不敢的!我告诉你一件令人可气又可笑的事儿……”梅杜杜说着,坐正了,向后靠了靠,“就是刚才我本不想说了的那事儿。你记得马校长的那个儿子吗?”

    “知道,但我也没见过他。听说是一个傻子是吗!”

    “马校长托人去我家里找我爸爸说,让我做他的干女儿,将来如果有缘份,就和他开亲家。真是笑死人!”

    “你爸爸和他怎么认识的,他儿子又蠢又傻,听说都三十好几的人了啊?”

    “据爸爸说,马校长以前和他在中学里同过学,但他们不是一个班的。以前也根本不认识。”

    “这也太无耻了!”梅兰很少骂人,这一次竟也骂出声来。

    “还不止这些呢!不过,正是因为他的这一层原因,她宋云芳才不敢贸然将我怎么样!”

    “因为你有马副校长的庇护是吧?”

    “暂且利用他们一下也未尝不可嘛!打鬼还须借助钟馗呢,梅老师?”

    梅兰想起一件事,问她道:

    “豆豆,我听人说,你跟雷平老师的关系非同一般,这是真的吗?”

    “梅老师,今天不早了,我要走了,有些事情我们今后再谈好吗?”

    梅杜杜狡黠地眨眨眼,一谈到雷平,她就借故要走。

    “你先别走,”梅兰急道,“有关你和雷平的关系,其实不是我一个人听说,很多人都在传着,只不过他们当面不说而已。到底是什么原因,你告诉我。我真为你们担心呢。”

    “梅老师,雷老师教我小提琴,是我的恩师,我这一辈子,恐怕也难以报答雷老师对我的恩情,别人要说什么,嘴长在他们的脸上,由他们说去。我并不想解释什么,只想说,这一辈子能认识雷老师这样的人,是我的福份。好了,今天告辞,梅老师。”

    深不可测啊!梅兰想道。

    梅杜杜说完,才要出门下楼,又返回来在梅兰的耳边诡秘地说道:

    “真羡慕晋玉华。”

    就作一个鬼脸,一溜烟走了。抛下一连串“噔噔噔”下楼梯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