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莲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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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6)

    不过,也不是什么事全不当回事儿。前不久,一位从山里来的朋友,向老屈头讲了这样一件事,这事非同小可,竟然立即引起了他的关注。朋友说那是他自己的一段刻骨铭心的经历。

    那一年,某乡校出了一件轰动全县的大事:学校女厕所晚上经常发现有人爬墙偷看!学生反映到校方,校方汇报到乡联校,乡联校通知派出所来人侦破。可侦破来侦破去,没有任何结果。在全校教职工大会上,谁也不发言,谁也说不出任何蛛丝马迹来。这种事是能够随便乱说的吗?正巧,刘福昌当时也在这所学校。而对此事,刘福昌虽仍一如既往地忠厚地笑着,但笑中有了几分含蓄,几分隐晦。当时在现场的刑警们,对他的这种特殊的微笑警惕起来,就找他私下谈话。他的回答说得藏头露尾地,吞吞吐吐:

    “可能是……也许他们那几个人……”

    “你说清楚点,可以作证吗?”

    “当然可以,我敢发誓我讲的全都是实……”

    “作假证是要承担法律责任的!”

    “当然!这我懂。”

    忠厚的人说话最容易让人深信不疑!刘福昌说,爬厕所偷看女学生的竟然就是本学校的老师!身为人民教师,这还了得!刑警们有了人证,就立即对当事人实行拘留。送去公安局一共是两人,可是公安局预审股在预审阶段没有任何进展,学校一些老师又提出质疑,局领导的意见也坚持一定要取得进一步的证据,才能送交司法机关立案。查来查去,没有结果,只得又将那两位教师从看守所放了。可是有人提出问题来了,这样的人,虽说逃脱了法律的制裁,但还能让他们继续呆在教师队伍吗?须知,他们至少也算重大嫌疑对象啊!那两个冤大头有口难辩,只能自认倒霉,从此灰溜溜地离开了教育岗位。他们还只是民办的,一离开就只好去做地道的农民或者牧民,从此与大山为伍。刘福昌照样年年戴大红花,照样年年评优秀,上县里接受劳模表彰。后来,他以自己非凡的活动能力,顺利调来县二中。

    凑巧的是,那两个被文教局以莫须有罪名开除的教师,其中一个,他几年后找的妻子,却是当初在那所学校的学生。新婚之夜,她告诉丈夫说,那个经常爬墙往女厕所瞄的人,其实就是刘福昌自己!可他竟还倒打一耙,告发别人啊!

    这可能吗?老屈头真不敢想象,要真是他,眼前这人也太卑鄙太龌龊了!还有一丁点儿老师的味儿吗?他联想到本校去年的一次更为离奇的无头公案:学校女生宿舍,发现半夜有人偷偷爬窗钻洞!当时几乎将全校师生都震惊了!可案子在县公安局三番五次侦破调查中,没有任何结果,只得以加强防范告终。那情景虽过去了一年多,可老师们一回想起来,谁都历历在目:

    那是一个风高月黑的夜晚,大约凌晨二三点左右,喧哗吵嚷了一天的校园总算静悄悄的了,只有少数几个窗口有灯光,一些喜爱夜间工作的夜猫子老师仍然在忙着。他们或者在改作业,或者在为明天的新课作准备。突然,一声极尖厉的惊叫声,从女生寝室那边传了出来!静夜中那种尖叫声是那样的刺耳!紧接着,就是整栋学生宿舍楼的吵闹声,很快全校都沸腾了!老师们一个个披衣起床赶来了,学校领导也来了,女生寝室被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那是初三年级那几个班的女生寝室,围在最中间的,三四名女孩呆呆地在那儿木然立着,像一堆遭了狼袭击的可怜巴巴的羊羔,有一个正爬在那儿伤心地哭,她们都只穿了内衣内裤。领导们向那名哭泣女孩身旁的另一名年龄稍大一点的女生询问情况,她正在劝着那个哭得越来越伤心的同室同学:

    “到底出了什么事,你说说看。”

    “我当时睡得正香,突然一阵叫声将我惊醒,等我坐起来拉开灯时,一个影子鬼一样就蹿出去了!”

    “没看清楚是谁吗?”

    “没有,那么快,像耗子一样哪里看得清。”

    “个子多高?背影长什么样,说详细一点。”

    “……”

    女孩讲了那人的一些特征。领导又问她晚上怎么没有闩门,她说门当然插着的,但门上的副窗没有钉死的,那人可能是从副窗爬进来!正在问着,另有几个其他寝室的女生这时也嚷嚷起来,说她们的房间每晚都是睡之前关得好好的,可奇怪的是第二天早上起床时门却是大开的!这事非同小可!说明有人早已不止一次进入女生寝室了!可她们都还才是一些刚刚迈入少女行列的娃娃呀,最大的也不过十五六岁,小的才十一二岁!一些女生一问到这个问题就躲躲闪闪地,含糊其辞,一个个脸上泛红,羞涩难堪!她们正情窦初开,遇到那些事情,她们一个个懵懵地茫然不知所措,受了伤害也不知如何处理,打落牙齿自个儿往肚里咽!瞒着不报的可能远不止一个两个了!可这事没法查个水落石出,只得不了了之,吸取教训,以后加强防范。这不只是校方的主意,也是一些家长的建议。这样的事能水落石出吗,谁不要面子!

    老屈头将这许许多多的孤立事件用一根线串了起来,警觉起来!根据当初那名女孩提供的背影特征,也会是他吗?表面上成天浑浑噩噩的酒鬼老屈头,阅历多了,心思到底缜密。他当时就有些怀疑,如今越想越印证了自己的猜测。可别人从未有人往这方面想过,因为他可是全校公认的老好人、大红人哪!

    老屈头一边喝着酒,一边睁着一双浑浊的醉眼,蒙胧地看着眼前的名人。

    刘福昌莫名其妙地来了,笑容可掬地坐了一会儿,又莫名其妙地走了。

    “他来我这儿有什么目的?”

    老屈头一时想不明白,便再不去多想,还是喝酒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