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室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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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意外的忠告

    当孙思明睁开眼睛恢复意识时,首先感到了头部传来的疼痛,然后看到的是一张倒霉的脸,以及脸上遗体告别似的神情。

    “醒了,孙思明复活了!”刘恒高亢地喊了起来。

    孙思明被刘恒的叫声吓了一跳,本能地想坐起身来,可他刚一抬头,后脑就传来一阵灼热的疼痛感,这让他忍不住“哎呀!”一声叫了出来,只好又躺了回去。“小心啊,你现在是复活虚弱状态。”刘恒搀住他,在一旁说明道。

    孙思明扶住了受伤的部位,又在自己身上其他地方摸了摸,想确认除了头部的创伤外,身体别的零件有没有问题。

    在确认大体无事后,男孩抬起头向上望去,天花板上日光灯正忽忽地闪烁着目眩的光,四下是冰冷的铁管和清一色的格子床单。这是孙思明再熟悉不过的景象了,此时他正躺在寝室里自己的床铺上。

    孙思明没脱衣服可身上却盖着被子,他猜想准是刘恒干的好事。

    寝室里其他人听到了刘恒的呼喊,立刻关切地围拢上来,好奇地站在床前观察病人。

    “水给我喝口水。”孙思明说话疲软无力,刘恒听到后马上把杯子递给了他。

    孙思明咕嘟咕嘟地喝了个底朝天,放下后立即打了一个大嗝,一脸不满地对“护士”说:“你给我喝的是什么啊?”

    刘恒解释道:“可乐啊!我加拿大的表姑说她们那的医生受伤以后都让喝可乐!”孙思明第一次听到这个理论,一时也弄不清刘恒是认真的,还是和他开国际玩笑。眼见身前好多人都用惊奇的目光围着他看来看去,便诧异地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室友们潜意识里是来看热闹的,正想问孙思明出了什么情况呢,被他这么一抢先,反倒是不知怎么回答了。

    刘恒也没立即吭声,放下水杯后才坐回床边,指着孙思明的头说:“你的脑袋感觉怎么样了?后头好大一个包啊!”

    听了刘恒的问话,让孙思明便回想起了冲进火场营救梁冰清的事情,特别是遭遇偷袭时的情景。男孩脑中最后的印象就是梁冰倩从身边跑过,不知道在他失去意识之后女孩怎么样了。

    想到这里,孙思明一把抓住刘恒急切地问:“我是怎么回来的?梁冰倩没出什么事吧?”

    听了孙思明这没头没脑的问话,室友们都感到莫名其妙,很多人甚至没听过“梁冰倩”这个名字。

    只有刘恒大致听懂了朋友的意思,他也不顾忌周围有其他同学在场,满脸自豪地说道:“梁冰倩跑出来了,在大楼门口为你喊救命来着。不过我才是那个冲入烈焰战场,把你背出来的大救星,要是晚去一步你肯定被烧死在火里了!当然,那个王海迪也去了,在一旁帮我打下手来着,你看起来瘦不拉几,没想到还挺沉的。”

    “跑、跑出来了。”孙思明喃喃自语,他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寝室里的同学听了都感到云里雾里,根本搞不清英语课改班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

    “梁冰清是一个人跑出来的吗?她没遇上什么凶险吧?”孙思明着急填补空缺的记忆。

    刘恒以为朋友会千恩万谢他的救命之恩,没想到孙思明竟只追问女同学的事情,这让他多少有些失望。不过刘恒还是勉为其难地回想了当时的情况,并像说书一般声情并茂地把经过还原:“她当时慌慌张张的样子,脸和衣服都给熏黑了,一从楼里跑出来就喊道‘有人被困在五楼啦!’,我听到后马上就想到是你。咱们公会里的牧师刚刚受伤,不能再失去aoe伤害了,所以我当机立断就杀了回去。”刘恒觉得说的不过瘾,又添油加醋地描绘道:“此次行动前,我先向看门大爷借了光辉圣器(手电筒),然后招募王海迪帮我打辅助,接着使用加速技能......”。

    孙思明听到刘恒要跑题连忙打断说:“那个,梁冰倩后来去哪了?”

    刘恒正说得兴起,“获救者”的突然插话让他有些不愉快,悻悻地说:“我记得梁冰倩出来之后有几个女生立刻围过去了,就是谢娟什么的,想必是和她们一起离开了吧。当时我正把你往寝室背,累得都快要瘫痪了,哪有空去关心别人啊!”

    听到梁冰倩平安的消息,孙思明这才长出一口气,心想“看来她是躲过了偷袭者的追击。”

    刘恒见孙思明对自己的救命之恩一点都不感激却一味关心女生的事情,就气愤地说:“哎,我还想问你呢,你怎么跑到楼上去了,又是怎么晕倒在走廊里的?”

    孙思明没好意思说是为了救梁冰清,只好无厘头地回了一句。“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上去,没准中邪了。”

    寝室里其余的人听了这番对话后,更弄不清事故的始末了,都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俩。

    孙思明揉着头做出努力回想的样子,吞吞吐吐地说道:“我现在脑袋有点不好使了。”他想要以此蒙混过去。

    “那你赶紧去医院检查一下吧?没准都造成脑损伤了。”一个室友建议说。

    孙思明自觉伤情并不严重,便应付道:“啊,我看问题不大,观察观察再说吧。”同时他心里意识到:“这个话题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否则肯定会有人好奇我和梁冰倩的关系。”他可不想现在就暴露自己的心意。

    “对了,火灾怎么样了?”生怕有人再问的孙思明抢着问刘恒。

    刘恒见话头终于回来了,兴致再次勃发起来,说道:“那场火其实没多大,只是因为天黑显得明火很旺而已。我到五楼后,发现就一间实验室有火情,估计里面有什么东西点着了,因为走廊的墙非常厚,火势根本就没有蔓延开,等我和王海迪背你出来的时候,看起来已经小一些了。”

    这时候,有个室友略显遗憾地提供了最新消息:“那场火已经扑灭了,我刚才特意跑到老实验楼看热闹,结果发现火已经不烧了。”接着那人又补充道:“我在现场听有人推测说,起火的原因可能是搬家工人不小心打翻了化学试剂,点燃了实验室里纸盒箱子造成的。”

    听闻最新鲜的消息,屋里众人便丢下无趣的伤者,七嘴八舌议论起火灾来。孙思明看到这番“书生意气挥斥方遒”的场面,心想“不知道这帮家伙是来关心我的,还是过来猎奇的?”不过通过众人的询问,孙思明意识到学校里应该还没人发觉火场中行凶的事,估计他的昏迷是被当成捣蛋学生遭遇了意外。

    于是孙思明在心里盘算该如何向别人诉说自己遇袭的事情,又或是直接去报警比较好,想来想去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他很希望有人能商量一下,来分担此刻的焦虑,眼前虽有兄弟们的“关怀”,可这些人都不清楚自己最近的遭遇。

    孙思明莫名产生了一种孤独感,他摸着肿胀的后脑情不自禁又想起了梁冰清,还有她种种古怪的行为。“昨天的火灾到底怎么回事?梁冰倩冲进火场干什么?又是谁偷袭的我?”一连串的疑问弄得男孩焦头烂额,他觉得这些问题背后一定存在肉眼看不见的暗流,而且梁冰倩必定于此有联系,但究竟有什么关联他却完全没有头绪。孙思明感觉自己仿佛被这女孩领进了一座奇异的迷宫中,根本就寻不见出口。

    心神不定加上身边的吵闹,让孙思明很难集中精力,想着想着只感到头脑昏昏沉沉,连身子也变得没有力气了,他逐渐意识到这样耗下去必然想不出结果,于是身心俱疲的男孩反而变得冲动起来,觉得与其胡思乱想不如直接把话挑明。他拿出手机又坐了起来,迅速给梁冰倩发了一条信息,内容即简单又含蓄,就四个字“你还好吗?”

    刘恒和其他人见伤者坐了起来,又都赶快围拢过来叫他“不要乱动,否则伤口容易爆裂。”接着众人根据平日所学的知识,开始分析起孙思明的伤情,不过林学院学得全是些兽医课程,根本没什么有用的建议,好在这些人理智健全,最后指导他赶快去医院。

    孙思明也多少学过点医学知识,自我诊断头部应该没有受到严重伤害,而且疼痛感似乎正在减轻。由于他心里还惦念梁冰倩的消息,不想老被这帮看热闹的好人围着,就托词说“天色已晚等明早再去。”

    同学们见孙思明好像问题不大,于是也都没再坚持,只嘱咐他好好休息,并豪爽地表示有事尽管吩咐。伤者听了一脸不耐烦的样子,强打精神对众人露出敷衍的微笑,旁边的刘恒则无奈地摇了摇头,用哀悼的眼神和他告别,然后独自回寝睡觉去了。

    孙思明见刘恒晦气的样子觉得十分好笑,本想同他私下说说自己遇袭的经历,无奈这人走得太快,连寝室门都随手关上了,于是男孩心想:“走了也好,省得寝室里人多嘴杂,这些麻烦的事情找他商量也解决不了问题,还是耐着性子等梁冰倩的回复吧。”

    可惜孙思明的性子没耐多久就中止了,因为这两天身体被折腾得够呛,加上受伤后的精神十分虚弱,男孩等了没几分钟就觉得意识逐渐远去,随后便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第二天清早,寝室里传来了“叮铃铃”的闹钟声响,那是一个室友设定的晨跑提示,虽然那个人立即关掉了闹钟,但孙思明还是被弄醒了。

    当晨跑者轻手轻脚地溜出门后,寝室里习以为常的懒虫们便翻身继续睡觉,唯有孙思明却困意全消,看着遮住晨曦的窗帘发愣。这一夜他的睡眠质量出奇好,而且因为难得的早睡,所以此刻感觉头脑非常清醒。

    后脑的疼痛几乎感觉不到了,只是受伤的部位还有些肿胀,看来受到的伤害并不严重。孙思明又仔细摸了摸头,思索着还有没有必要去医院做检查,就在这时男孩无意中撇见了身旁的手机,发现上面的绿色呼吸灯正在不停地闪烁,提示手机收到了新的信息。

    孙思明血脉上涌,预感到了这或许是他所期待的消息,赶忙解锁了手机,上面果然显示了梁冰倩的回复。女孩的信息竟然是凌晨时分发送的,上面并没有直接回应他的关怀,而是生硬地写着:我有事找你,具体事宜请电话联系。

    男孩看完之后感到有点难受,因为他意识到了一个非常有可能的事实——“梁冰倩一直都在利用我,所以只在有事的时候联系。”不过他仍然不受控制般起身下床,披了件外衣走出寝室。

    此时刚过清晨六点,大部分学生还在寝室里酣睡,走廊上空荡荡地看不到半个人影。

    孙思明拿着手机来到了走廊尽头的窗户前,透过窗子吹进来的凉风让他清醒了很多,男孩开始犹豫要不要这么早就打电话过去,可手指却像不受控制般擅自做出了行动,对着梁冰倩的号码用力按了过去。

    望着手机上的拨号界面,孙思明也就硬着头皮等待接通,可播了半响对方也没有回应。不久,电话里传来“暂时无法接通”的提示语音,望着窗外宁静的校园,男孩心想“这个时间打电话果然太早了。”

    可正当孙思明放下手机准备回寝的时候,手机却“嗡嗡”地振动起来,他随即向屏幕上看去,竟然是梁冰倩把电话回拨了过来。

    孙思明第一时间就接通了电话,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声音哆嗦着问好。“喂,你好!”

    电话里传来了梁冰倩的回应,“啊,你好是我——梁冰倩。”通过手机传来的女孩声音,让孙思明感到即熟悉又新鲜。

    孙思明对着电话点头哈腰。“哦,不好意思这么早打搅你,我刚起床也没注意时间,看到你的信息就打过来了。”

    “没关系,我已经起床了,昨天的事真是太感谢了,幸好有你的帮忙我才能脱险,你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啊?”梁冰倩声音虽不大却带着歉疚,而且明显能感觉出关怀之情。

    孙思明听到心上人的问候,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暖流,刚才对梁冰倩的怀疑和怨气瞬间烟消云散了,于是他装出毫不在意的样子,想让女孩更有安全感,还关切地回问:“别客气,我啥事儿没有。你怎么样了,也挺好吧?”

    “嗯,我挺好的。”电话那端的口气出奇的平稳,听上去好像在谈论迟到早退一样。

    听了这不咸不淡的回话,孙思明刚刚好转的心情一下子又冷却下来,他感到梁冰倩总是这样忽冷忽热地,一会儿暧昧一会儿保持着距离。这若即若离的状态弄得他身心俱疲,根本无法再抑制住心中的焦虑,于是他单刀直入地问:“为什么你这两天不都回我信息呢?”

    梁冰倩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保持了沉默,电话里传来了她长长的喘息声,似乎是想要说话可始终没有开口,以至于孙思明怀疑信号出了问题。

    “喂,喂,能听见我说话吗?”男孩看了眼通话界面显示还在进行中,便把手机紧贴在窗户上,向电话那头确认了好几声。

    梁冰倩最后还是开口了,不过只是简洁明了地说:“今天晚上咱俩见一面吧,我想当面跟你说清楚。”

    孙思明不假思索就答应了,“好的,那就晚上见吧。”说完他感到自己非常可怜,就像个毒品上瘾者,只要梁冰倩一有要求就会立即奋不顾身,全然没有半点矜持可言。

    两人并没有明确见面时间和地点,梁冰倩只是告诉男孩会提前联系,然后就像商业会谈似的客客气气地结束了通话。

    放下电话后孙思明的心情有些惆怅,但是考虑到可以再见心上人,多少还是有些兴奋的。事到如今男孩也不在乎梁冰倩的“感情”有什么企图了,只要能和她见见面就好。

    由于早上气温冰凉,孙思明也没做过多的感伤,思索了片刻后便揣起手机转身回寝。当他马上要进屋的时候,突然发现远处有个人影晃晃悠悠地朝自己走来,在空荡荡的走廊上十分显眼。

    起先孙思明并没有留心前方的动静,而是低头想着刚才通话的内容,况且宿舍楼里住了那么多学生,有人早起运动、读书并不是稀奇的事情。可那个人影在离他十米远的地方猝然停住了,并主动和他打起了招呼:“哎,这不是孙思明?你怎么起得这么早啊?”

    孙思明这才循着声音望去,结果却让他大吃一惊,来人竟是前些天在医院里不知去向,而且后来和刘恒遍寻不见的曹伟。

    此刻,曹伟一幅风尘仆仆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从外面刚进来,他也是满脸诧异的表情,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孙思明。

    昔日的“战友”立刻走上前,充满好奇地问:“曹、曹伟,你这两天去哪了?”

    曹伟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从上倒下把孙思明打量一遍,仿佛这两天失踪的不是他而是对方一样,稍后才慌张地敷衍说:“啊,我这两天在外面有点事情。”

    孙思明并没有察觉出来人的紧张感,盯着曹伟的脸关切地问:“我听你们寝室的人说你回亲戚家了,你头上的伤好点了吗?”

    曹伟回避了对方的注视,尴尬地笑着说:“没啥事,大夫说是轻微脑震荡,养几天就好了。”然后伸手指了指额头上面的创可贴。

    孙思明发现曹伟的伤都集中在面部,除了额头以外,脸上还有许多的划痕,虽然伤口都很细小不会留下疤痕,不过毕竟是在脸上所以还是很碍眼,这让孙思明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伤势,顿生同病相怜之情,于是拍了一下曹伟的肩膀说:“你好好养伤啊,兄弟们还等你回来战斗呢!”

    曹伟似乎有点被感动到了,喉结一上一下地滑动着,他深吸了一口气,有点哽咽地说了声“谢谢!”半点没有平日嬉皮笑脸的感觉。

    孙思明见这个放浪形骸的家伙竟如此正色地道谢,反而感到很不习惯,于是笑着问:“你怎么一大早回来了?”

    曹伟含糊地解释:“哦,我回来取点东西,一会儿还得走。”

    现在的孙思明因为满脑子都是梁冰倩,压根没心思再关心别的事情,见曹伟没什么大碍便打算告辞。“行,没事就好,那我先回寝了,咱们有时间再聊吧。”说完他草草地挥了一下手,转身就要回屋。

    可孙思明还没迈开脚步,曹伟就一把拽住了他。这个小个子目露凶光,表情严峻地看着朋友说:“孙思明你先等等,我有个事想和你说。”

    天色此时尚早,走廊里凉飕飕,只披着外套的孙思明被冻得哆哆嗦嗦,因为他从前对曹伟比较熟悉,知道这人话非常多,以为又要开始闲扯,便不耐烦地催促对方抓紧说,可没想到曹伟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深感震惊。

    “你最好不要再找梁冰倩了!”曹伟十分明确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尽管这几天孙思明遭遇了很多惊险而诡异的事情,但是基本上和他本人没什么关系,所以当听到了这句又意外又相关的话时,孙思明还是被惊愕到了,他完全想不出曹伟这么说的原因,只能呆呆地等这个神出鬼没的家伙做出解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