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刀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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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绝响

    fri apr 17 02:08:28 cst 2015

    祝杉和吴桐心里都有对方,但是祝杉一直没有向吴桐表白过自己的感情,直到那一次轰动医科大学的歌手比赛。

    随着流行歌手的推波助澜,随着卡拉ok技术的引进,歌唱比赛成了大学里最重要的集体活动之一,甚至在规模和受欢迎程度上超越了交谊舞。

    祝杉三年级时学校举办歌手比赛,同屋的小汪平时喜欢唱歌,大家一致推举他参赛,帮他找到了双声道磁带,每天水房和厕所里,都回荡起动人的《祝酒歌》。

    就在比赛前三天小汪由于过度练声说不出话来,所有室友陪他去辅导员刘毅那里申请退出,刘毅眼里泪水打转,他已经顺利完成三年学委工作,就要正式回到医院上班,这是他为学校操办的最后一次集体活动了,大家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刘毅敲打着选手名单说:“你们看,公共卫生系总人数仅仅是你们的六分之一,为了这次比赛竟然内部进行了预选赛,如果你们弃权他们会打破头来抢名额的。”

    大家好奇的伸直了脖子看,小曹大喊:“祝杉,你看,林平!”

    祝杉和林平其实一直在暗暗较劲,而祝杉从来没真的输给过林平。

    所有人包括嗓音嘶哑的小汪,都在紧张的为祝杉筛选参赛歌曲,令大家遗憾的是能具有两声道的磁带只有原来的那一盘!

    除了小汪的《祝酒歌》之外,祝杉能唱下来的只有两首《无言》和《破烂王》,刘毅知道祝杉的义举非常感动,祝杉心里盘算:只要不输给林平就可以了。

    期末考试才是要紧事,每天晚自习回来祝杉二十分钟背诵歌词,十分钟洗漱完毕睡觉。

    等到比赛的那一天傍晚,祝杉晚餐还吃了辣椒炒香干,然后就和室友一起走向用于比赛的阶梯教室。

    整个教室里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人在看书,全然没有比赛的气氛,祝杉他们干脆坐下来复习功课,直到学生会的文体委员在台上安置扩音器他们才知道今天是预赛。

    祝杉还是有些紧张的,但他一看林平比他还紧张,他们有后援团,打扇子的,拿水杯的,背乐器的,还有化妆师呢!

    这是预赛,祝杉好歹把歌词都唱全了,然后他们在歌声起伏的阶梯教室里继续看书。

    第三天阶梯教室门前贴出了预赛结果和决赛预告,谁也没想到祝杉进入了决赛,室友们乐不起来,他们除了一盘伴奏带什么都没有,而决赛就在后天。

    祝杉倒是安慰大家:“咱们这次就是帮辅导员的忙,名次不重要。”

    决赛现场设在礼堂,祝杉特意两天没吃刺激性的食物,随身还带着热水瓶和水杯,参赛选手的准备区就在右侧休息室,这里祝杉太熟悉了,当年他将吴桐顺到这里的沙发还在,坐在三年前的沙发上,他准备用情的唱好《无言》,并和单相思恋情彻底分手!

    随着预赛结果和决赛预告的贴出,比赛消息才真的传遍了全校,今晚礼堂的上座率远远超过了吴校长在开学典礼上的演讲。

    祝杉的出场顺序不错,林平排在他前面出场;

    只见林平露着左肩,手持电吉他,一脸杀气的开始演唱《黄土高坡》,公共卫生系的粉丝们欢声雷动,伴舞的两个同学很专业,而林平竟然紧张的唱歪了好几个曲调。

    祝杉站在台口丝毫不关心林平的演出,名次对他来讲没有任何意义,给自己心中的那双明眸一个深情的表白才是今晚的主题,祝杉甚至不在乎吴桐是不是在场。

    报幕员将他的姓名、年级和曲目向观众通报,祝杉的表演即将开始。

    迷离的灯光下,他只能看到前两排的观众,其中有一位同学是直接从实验室跑来的,为了占据第一排的有利位置竟然坐在了其他同学的腿上,湖蓝色的校服分外显眼,这次那双眸子里没有了嗔怒,而只有专注。

    祝杉摇摇晃晃的走上前台,那一双完全可以拯救他的臂弯就在面前!

    今晚的《无言》令全场鸦雀无声,林平也被这歌声深深打动了,只有一个人理解了这首歌,那就是吴桐!

    当《无言》演唱完毕时,吴桐狂奔着冲出了礼堂,她身后是惊慌失措的铁杆好友。

    观众们已被这首情真意切的歌曲所感染,都忘记了鼓掌和欢呼。

    祝杉满眼泪光的要走下舞台,主持人在台口阻拦,他竟然忘记了还有一首《破烂王》。

    比赛最终祝杉获得了第二名,第一名给了《党啊,亲爱的妈妈》。

    吴桐从室友口中得知了祝杉顶替小汪并进入了决赛的消息,不顾一切的赶来助威。

    室友在祝杉出场时调侃她说:“开学典礼时你就昏倒在那边,是祝杉将你架进了休息室。”

    吴桐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啊?”

    室友惊讶地说:“全班都知道啊!”

    吴桐总是梦见一对有力的臂弯拥览她于怀中,这才是她所渴望的,见到祝杉后这种感觉更加强烈,但是祝杉对她刻意的回避彻底冷了她的心。

    吴桐当初从昏迷中醒来时,第一眼看见了辅导员刘毅,她并没有爱上这张温暖的脸庞。

    辅导员刘毅坚决执行了吴校长的命令:“搞好善后工作。”

    刘毅执行的很坚决!并将这个临时命令变成了终身承诺。

    歌手比赛结束了,泛起的涟漪一直波动了很久才平息。

    几天后祝杉一直都沉默寡言,那些曾经曼妙的歌声好像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中午在食堂窗口,年轻厨师肯定观看了那一场情真意切的表演,今天给出的菜几乎超过了祝杉饭盆的极限,但祝杉眼睛直勾勾看着饭菜一动不动;

    厨师心里说:“是不是以前给的太少了?”想到这里,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嘴里反复唱着《无言》中的一句歌词,态度很认真,可惜就是没有哪怕一丁点真情。

    祝杉后边排队的人越聚越多,这局面如果放在从前那批评声一定让人惊心,但是今天大家齐刷刷的等,祝杉竟然还在沉思!

    祝杉的腰眼被轻轻触碰了一下,同屋小邵善意提醒他:“走吧?”

    小邵从来都是独来独往,晚上也是回宿舍最晚的一个,上床后抱着吉他就开始闭目养神,大家对他都敬而远之。

    今天他主动找到了祝杉,两人一起坐着吃完了这顿午餐,小邵主动搭话:“没想到你的乐感这么好,有机会我们可以切磋一下。”

    就像堰塞湖寻到了出口,祝杉这几天的压抑,都伴随着小邵的示好而喷涌而出。

    交谈中得知小邵热爱摇滚音乐,但他的吉他功夫总是令自己很不满意,相同的爱好使他和林平等一批摇滚青年搭上了关系。

    小邵的热心一下子提醒了祝杉,本来应该属于林平的舞台,却被自己给搅合了。

    虽然压制林平是永远不变的既定方针,但两人的友谊从来都是最最重要的。

    临走前祝杉特意叮嘱了小邵:“等考试结束后,我一定好好听你们弹琴。”

    小邵面对祝杉的热情非常开心,主动伸出右手拉住祝杉久久不愿放开。

    考试结果出来了,虽然祝杉没拿到奖学金,但见吴桐是头等奖,他也就放心的拉着小邵,去找这次同样一分钱没拿到的林平。

    马上就要放假了,很多宿舍都已经人去楼空。

    但公共卫生系的宿舍里,歌手比赛似乎远没有结束。

    小邵拉着祝杉轻手轻脚的来到了林平的宿舍门口,里面传出的《爱的罗曼斯》悠扬还略显着悲凉,甚至有些神秘!

    小邵左手食指放在唇边,连个“嘘”都不忍发出,搭住祝杉的肩膀一起在门外驻足倾听,小邵大概一米七,比祝杉矮了一头,却踮起脚尖直到曲终才轻轻推开虚掩的房门。

    林平宿舍里异常整洁,这完全颠覆了祝杉对这个发小的印象。

    平时总喜欢拿林平开玩笑的祝杉,今天也有些拘束,何况屋内还有一位陌生的乐者。

    林平的房间跟祝杉的宿舍都是一般大小,林平的屋里也就住着三四个同学,两张高低床被整齐码放在房间左侧,右边全部变成了简易的摇滚舞台。

    大白天的窗帘严紧闭合,几乎不透光亮,床头顶上有台灯被x光片子包卷出光柱,直接投射向舞台正中,舞台后边的墙壁被反复粉刷过多遍,上边喷着”ff乐队”的字样。

    乐者盘坐在舞台正中央,除了短裤外就是胸前的巨多毛发和淋漓汗水,他身高接近两米体重估计三百斤以上,一双秀美的玉手和肉墙般身躯形成了令人永难忘怀的反差,吉他经由他的拨弄所发出的音响,再配上形象,绝对可以催眠周围人。

    小邵轻声的把这尊肉墙介绍给祝杉,而肉墙眼看着林平说:“就是他?”

    林平默默的点点头,此后这两人就再没了声响。

    祝杉觉得有些尴尬,起身跟屋里人打了招呼就主动告辞了。

    他们马上就要奔赴医院去做见习医生,这也是走向医者的第一步。

    临行前祝杉没忘记去看看顾老师,顾老师还是那副样子,摘掉双层口罩后就显得更加瘦弱。解剖课在去年就结束了,顾老师对祝杉的卷子格外狠毒,还额外多扣了好几分,祝杉能在人走茶凉的时候看他,他的确非常开心。

    顾老师拉着祝杉说了好多好多话,这和平时的枯槁形象完全不一样,临走时还特意嘱咐祝杉去见习的时候,替他问候那些曾经一个战壕的医生们,在祝杉已经走出大门时,还跑出来给祝杉最后的建议:“一定要去看看吴校长,你毕业分配的时候,他掌管着生杀大权。”

    见习医生已经没有了什么暑假概念,一旦名单确定,你就要立即赶赴医院教务处报到。

    祝杉对见习很有些渴望,这种渴望跟别的同学完全不一样,因为他要去的医院,正是滨海市医科大学附属总医院,简称“总院”。

    这家医院对于祝杉来讲意义太重大了!

    祝杉的父亲,从见习生、实习生至住院医师,就是从这家医院摸爬滚打出来的;

    就是这家医院见证了父母的爱情;

    就是这家医院迎来了祝杉的出生;

    祝杉一接到见习通知,就马不停蹄的向总院奔来。

    总院始建于清末,当时八国联军攻破滨海市后一路向西北直捣黄龙,作为物资后勤的中转站,滨海市的战略地位非常高,联军后勤部在河流逐渐向南的转弯处,建立了简易的战地救护式医院。

    滨海市的老火车站和教堂原来都在河北面,但是经历了多次战火之后已经破败不堪,市区运行的重心逐渐偏移到了总院附近,停战后医院开始接收非军事病员,从此正式开张。

    民国时被军阀轮流坐庄,日伪时被鬼子强占辱没,解放战争中先后救治了大量国共双方的伤员,它周围很多建筑都曾经被夷为平地,而总院是被双方都刻意保护的对象。

    祝杉起了大早,趁着马路上还留着一丝昨晚的凉意,他经过鞍江道自东面进入了总院区域,最东头是总院幼儿园,曾经反反复复的翻盖过多次,但是飞檐走壁的容颜还是完整的保留下来,据说这里原是一座宏伟的明代建筑,曾经住过很多名人,当然祝杉也在这里住过两年,但是连他自己都记不住一丁点细节了。

    沿着鞍江道向西,总院的南院和北院隔路相对,北院以门、急诊为主,南院则是病房和行政科教中心。

    喧闹的车水马龙流淌至这里,都自然的有了收敛,祝杉规规矩矩的放好自行车,进入了南院朝着教务处走去。

    今天他来的太早了,一楼教务处还没开门呢,二楼整个层面都是院史展览。

    展览室内一尘不染,斑驳的木质地板显示出高雅和尊贵,他轻手轻脚的走向近代展区,特别想马上就看到有关父亲大人的信息。

    他发现了几幅五十年代的毕业照,由于年代久远和人物太小的缘故,他只认出了顾老师。正当他继续看的时候,楼下传来了非常熟悉的声音:“是这里吗?怎么一个人也没有呢?”吴桐和她的好友童书琴正在教务处门前嘀咕呢。

    “谁说的?这有一个大活人!”祝杉从楼上一溜烟的跑了下来。

    自从歌手比赛之后祝杉一直想找她谈谈,礼堂演出时如果没有被《破烂王》拦阻在台上,也许他当时就会跟着她跑出去了。

    童书琴在歌手比赛时,无私的让吴桐坐在瘦弱的腿上,等吴桐跑出去后一直跟着保护她,甚至都没有听到祝杉的第二首歌,所以她们两个是非常要好的死党。

    看到祝杉飞天而降,童书琴客套两句后就知趣的走开了,这时清晨的骄阳已经无所顾忌的照射进了这座古老的大厦。

    吴桐满脸通红,那种红带着烙铁般的炙热,让祝杉感觉到屋外的骄阳真不算什么。

    祝杉倒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头一低直接看到了吴桐的脚丫。

    他们两个有几次近距离的接触机会,但通通都发生在黑灯瞎火之中,祝杉从来都没有好好看过这位美人;

    吴桐的脚面较高,看起来有些婴儿肥,但肤色纯正趾甲方圆,脚踝适度的为圆润所围裹,无论是用骨感或者丰润来形容都很恰当。

    看到了祝杉的大脑有些周转不灵,吴桐开口了:“哎,看够了没有?”

    辞藻虽然严厉,但是语气细若游丝。

    吴桐的眼睛很有特色,顾老师曾经说过:“男人掉进这双眼睛里,容易被追风散魂。”

    “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吴桐脸色依旧紫红,但是连她自己也羞怯的低下了头。

    她的手脚都是一种类型,低头两手互相搓弄的景象令祝杉心猿意马。

    “我想跟你交朋友?”祝杉试探着。

    这种话在当时就像今天“我们开个房吧?”一样,具有振聋发聩般的效能。

    祝杉终于说出了吴桐最想听的一句话,她的脸色立即由紫红转变成惨白;

    这句话不说出来的时候,吴桐就在梦里,她总是想象着有一双有力的臂弯。。。

    这句话一经祝杉说出口,她马上就跌进了残酷的现实;

    吴桐脸色惨白的似乎有些狰狞,“你你你”,连说了三个“你”之后就泣不成声了。

    本没想偷听的童书琴,却等来了吴桐越来越强烈的哽咽声,她进两步退一步的迈进屋里来,这才发现祝杉同样的惨白着脸色,浑身瘫软的躺在沙发上,就像当年第一次见血的吴桐。

    吴桐被辅导员刘毅苦苦的追了三年,但是冥冥中的一堵墙,总是阻挡了两人关系的进一步发展,直到这次歌手比赛后刘毅向吴桐摊牌了,而那双令吴桐魂牵梦绕的臂弯却一直没有出现过,她甚至怀疑自己得了精神病,就在刘毅苦苦的追逐下,吴桐的防线就在昨晚刚刚失守!

    童书琴紧紧搂着吴桐,亲人般承接着那些压抑得太久的泪水,左手不断轻轻拍打她的肩头,像哄小孩一样,同时双眼紧盯祝杉,用眉宇示意他要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