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染的白书包
字体: 16 + -

正文_第六十章 签生死状



她果断地说:“你想得美,你敢。”

我威胁她说:“你再不松手,手长在我的身上,就由不得你了。”

她快速地松了手说:“哥,你无赖耍流氓。”

我装成惊讶的样子,说:“来娣,怎么会是你呢?”

她反问道:“怎么就不可以是我呢?哥,看你呆呆的,你在想谁呢?”

我反应快,马上回答:“想你了。真是奇怪,想曹操,曹操到。”

其实,我谁也没想。心里挂牵的是干女儿思秋的病情。

……

今年西南的春天,天气反复无常地变化,常常忽冷忽热,寒暖无常。因此近期患感冒的人特别多,今天来县医院的病人估计不少。可看到一楼的走廊上摆满了参差不齐却是小巧玲珑的病床。有的床位显然不是医院的,好像是从学校刚搬过来的二层铁架子床,给人一种很不和谐的感觉。另外,来看病的,来探望病人的,在走廊上进进出出、匆匆忙忙如赶庙会一般。

一楼的大厅里,排队挂号交费的;等在那里拿药的;坐在椅子上抽烟聊天的;拿着漂亮手机低声在打电话的;在期盼亲人的康复平安的,反正黑压压,人声鼎沸。

思秋是用救护车从外地接回来的病危号,毫无疑问、理所当然火速送到了急诊室抢救。

我和思桥都心急如焚、呆若木鸡地在急诊室门口傻傻苦等着。这时我才感到全身在痛,就像被人抽了脊梁骨,懒洋洋软绵绵的浑身无力,头痛得像被唐僧咒了紧箍咒。我实在太精疲力竭了,我真想躺下睡上十天十夜,从此再也不要醒过来。

看得出来思桥很着急,搓着手低着头来回地走动。我想尽办法安

慰她,但她全然不顾,不停地拿眼睛去看那扇急诊室的门缝。

一个主治医生走出来问我和思桥说:“你们哪个是重病者的家属?”

我抢在蠢蠢欲动的思桥前面,开口说:“医生,是我,思秋没什么问题吧。”

我颤抖地说,由于激动声音差点跑了调。

医生很凶神恶煞说:“去挂号交费,然后到汇诊室来签字,病房安排在一楼最角落那间。”

我摸了摸上衣口袋,还好,今天刚好带了刚发不久的五千多元的工资,和一张存有一万多元准备儿子下学期交学费、买电脑的农行卡。

我知道目前的世风每况愈下,再加上医生凶神恶煞的样子和病房安排在一楼的情景提醒了我。我把准备好的的红包偷偷地压到他的掌心里,他沉默了,随之便换了口气有了笑容对我说:“噢,对不起,差点忘了,一楼刚安排一个病号进去,可能满了。你到六楼吧,就在汇诊室斜对面,配有卫生间,我们要汇诊时也方便。”

他真是变色龙,口气转变之快令人惊叹,想不到红包竟有这么大的魔力。我暗想:一楼又吵、又潮、又脏,跟六楼比可真有天壤之别。红包送得值,别看红包端端正正、四四方方鼓鼓的,都是设计师的构思巧妙,设计得又好看又体面,其实红包里才区区二十张,每张十元的人民币。要是拿来打麻将,还不是刚好打一局的钱。

他又慈眉善目地接着说:“你先去挂号交费,然后再到汇诊室来签字,一听你口音就知道是外地人,你也口干了吧,我去泡茶给你喝,我们这里也有上好的本地绿茶。”

医生的口气转变得如此之快,态度之热情,令我瞠目结舌。

我暗想:要在病历上签字是有很大风险的,虽然很简单的几个字,那可是一个末成年人的生死状。我是她的什么人呢?我有权利在家长一栏中签生死状?

我反复在作思想斗争,关健时刻我有点愣头愣脑地在徘徊。我咬了咬唇,抿了抿嘴,用拳头敲了敲小脑门。这是我每次碰到难以决定的事,所做的很丑陋很不雅观的习惯性动作。

我继而又想:思秋的不幸与我有不争的事实,难道这也还能狡辩?我义不容辞地成为“家长”,在“家长”一栏中签字。这是必须的,毫无疑问的,事实远胜于雄辩 ,我能逃之夭夭一走了之吗?我不是人,太无耻了,居然还有这等私心杂念,我恶狠狠地用力揪杂乱无章的半头乱发。

比思秋大四岁的思桥,现就读于初中三年级的农村学生,她好像把我的内心看透似的,她很善解人意地说:“大爹,你够累了够可怜了,我去挂号交费签字吧。”

多么情深意切的话语,她真是一个太纯朴的好孩子,谁不知道她此时内心的痛,比天高比海深,她内心的苦比黄莲汤药还苦多少倍呢,可她还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反过来安慰我。

我被她纯朴善良深深地感动,感动得无地自容。突然间我的形象似乎又坚强高大了起来。

我红着脸声音低得已不能再低地对着思桥说:“你休息吧,我还行。”说完我很大方潇洒地勾出身上的卡和钱包,径直向挂号交费处走去。之后又大步流星地向汇诊室昂首挺进,我来不及喝那个医生端给我香喷喷的本地绿茶,拿起水笔正要在思秋的病危通知书中,在“家长”一栏中签下自己的名字。

思桥走过来抓住我的手急叫:“大爹,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