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山洞噩梦
mon aug 24 09:59:31 cst 2015
湖水冰凉刺骨，马小斧凭着良好的水性成功脱险，爬上了岸。对讲机呢？他一摸腰间，没有！掉到湖里去了，这怎么交待？领导有言在先，谁弄丢了，照价赔偿：一千二百块。他慌了神，想跃入水中去摸一摸，但实在太冷了，风急雨大，一跳下去怕是再也上不来了。
“祖宗只留下我这根苗，总不至于因为一部对讲机让自己愧对列祖列宗吧。”想到这里，马小斧保持了冷静，没有拿小命去冒险。一部对讲机相当于他一个月的工资，迄今为止，他的工资还不够赔。在他脑海猛然里萌生了就这样不辞而别的念头，但又有些舍不得这份刚刚干得还算顺心的工作。怎么办才好呢？他来不及细想，寒风已钻入了他的骨髓警告：“小子，再不找个地方暖和一下，你只有死在我手里！”
往哪里去呢？马小斧浑身上下剧烈地颤抖着，心里拿不定主意。本来回家最好，但如此落魄就怕狗屁诗人见了伤才能让人无法忍受的心。附近的山上有一个山洞，他和牛大山去里面玩过，觉得比他和狗屁诗人住的帐篷强多了。在洞里他们还备了些干柴，目的是想有一天得空，可以在里面烧堆火烤几只山雀开开洋荤。此时正好派得上用场，他眼前一亮，似乎有一堆熊熊火焰在那里等着他。于是，他攀越小区的院墙，哈着腰，不顾一切地朝山上爬去。
当马小斧筋疲力尽地爬入山洞，抹掉额头上的雨水睁开眼时，面前的情景却令他目瞪口呆，失魂落魄，险些吓晕了。里面真的燃了一堆火，火旁的席子上还坐着一个怪物，身上裹着一条红毛毯，脸上戴着鬼面具，双目直直地盯着他。他本能地往后退，那怪物见状阴阳怪气地喝道：“呔，哪里走？拿命来！我乃王母娘娘是也，见我者必死无疑，你是自行了断还是要我动手，随你选择。”
再看马小斧早已吓得面如土色，六神无主，两片嘴唇直打架，结结巴巴地回答：“我还――不想――死……”怪物尖声地说：“不想死也可以，给我磕三个响头，叫三声姑奶奶，就饶你小命。”
马小斧的神志有些不清，心里又怕，也不管面前是真王母娘娘还是假王母娘娘，鬼使神差又如在梦中一样依了那怪物的话，磕了三个响头，叫了三声“姑奶奶”。
此时，怪物抖落身上的毛毯，扯下面具，露出一张秀丽的充满稚气的脸来，原来是一名十一、二岁的少女。她就是钱玲玲，不过此时马小斧没有心情去琢磨她是谁，只觉得有点面熟。钱玲玲当然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忆起他就是坐在街上乞讨的小乞丐，到底只见过一回面。
把马小斧吓着了，钱玲玲觉得挺开心，哈哈大笑，弯着腰说：“小保安，乖孙子，哈哈，被我唬住了吧，真好玩！”
马小斧如梦方醒，气得牙齿咬得“咯吱”响，半晌才从牙缝里吐出几个字：“你、你、你……我、我、我今天一定要奸――了――你……”
别看马小斧是个流浪的孤儿，到处受人欺凌，可骨头还是比较硬，特别是在和他同龄的小姑娘面前，更感觉自己铁骨铮铮，岂肯退让半步。此时，他嘴硬了之后，手脚也硬了，不听使唤了，僵得像咽了气的死鸡仔，的确是太冷了。纵然如此这般狼狈，他依然在心里琢磨：“一个弱不禁风的黄毛丫头，竟然也敢冒充王母娘娘，这天下真是要大乱了。害得老子磕了三个响头，也是一时疏忽大意造成的，这个亏吃得太大了。”他懒得瞅面前的黄毛丫头，――不值得瞅，两只眼睛注视的是那堆烧得挺旺的火。这火对他来说就是救命火，真想把它抱在怀里把自己燃烧起来，偏偏这个小丫头在这里，偏偏又是她点燃的，这可如何是好？他想叫她滚出山洞，一洞岂容二虎，――不，是一洞岂容一虎一猫。在他眼里，她就是一只可怜而又可恶的小猫，小母猫。
“休得狂言，你简直是夜郎自大，不知天高地厚！瞧你那德性，我还未说奸了你，你竟敢说奸了我，看来你还不知本姑娘的厉害。”钱玲玲柳眉倒竖，杏眼圆瞪，自报芳名说：“我就是赫赫有名的小辣椒玲玲，左邻右舍、酒吧歌厅，谁见了我不点头哈腰、阿谀奉承？不瞒你说，我爷爷就是商界奇才钱圣晴，跺一跺脚地球要颤三颤，放个屁北冰洋都要臭三年。”
马小斧哪里听得进钱玲玲的伟大陈述，只觉得这面子丢得比露了**还大，尽管冷得下巴直往下掉，仍讥讽地说：“原来是屁王之孙，果真了不起，只可惜老子天生不怕臭，服不了你。”她见服不了他，眼珠子转了转，抿起小嘴想了想说：“你已成了落汤鸡，又是我的孙子，先来烤烤火再说，免得说我是以大欺小。”
“呸！”马小斧实在冷得受不了，靠近了火堆，满脸不屑与她争长论短的样子。
“乖孙子、乖孙子，不要冻伤了身子，哈哈……”钱玲玲得意忘形。
马小斧听得很是刺耳，心想，等老子烤暖和了再跟你算账，欺人太甚了。她往火里添了些柴，火烧得更旺了。
冷得牙齿直打架，马小斧恨不得跳到火里去，觉得浑身的血液都是冰凉的，肌肤就要裂开了。他的湿衣服滴着水，火一烤，全身上下热气腾腾，云蒸雾罩，像是一位魔术师在表演精彩的梦幻节目。
“像蒸包子似的，还不将湿衣服脱掉，不害病才怪呢。”钱玲玲好意提醒，马小斧装作没听见，她火气又上来了，说，“几根猴骨又不是什么稀世珍宝，非得用张猴皮包着不可吗？啥玩意我没见过，非洲虎、美洲豹、中国龙……独独你的小鸡鸡与众不同吗？可笑之至！”
“你……”马小斧欲开口反驳，却又无词，心里却说，“知道那么多，小小年纪就看黄片，不是什么好东西，怪不得会装神弄鬼来吓人。”见她背过身去，才将衣服脱了下来，未经她许可，扯起席上的毛毯裹在身上。
钱玲玲主动帮马小斧把湿衣服摊开在石头上烘烤，其样子颇似家庭小主妇。他瞟了她几眼没说话，感到太困倦了，便在席子上躺下，一会儿便睡过去了。
恍恍惚惚，马小斧感觉正躺在松软的草地上，温暖的阳光照耀着自己，舒服极了。他母亲向他走过来了，面带微笑，用慈祥的目光看着他。在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娇滴滴的小女孩，他不禁问道：“妈妈，这是谁呀？好像在哪见过。”他母亲告诉他，这是他的妹妹。他高兴地蹦起来，拉着妹妹的手左瞧右看，欣喜若狂地叫起来：“妈妈，原来你没有死，你一直都在骗我。我有个小妹妹，我真是太高兴了！”但是，没过多久，乌云遮住了太阳，天底下一片阴暗，小妹妹不见了，母亲也不见了，他失声痛哭起来：“妈妈，妈妈，你又到哪里去？你不要丢下我，妈妈……”
钱玲玲被马小斧的叫喊声惊了一跳，怔怔地瞅着他，但他叫喊过后又安静地睡着了。她伸出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说：“那么烫，我就知道你挺不住，给点药你吃，好了可不要翘猴尾巴。”
从背包里掏出备用的退烧药，钱玲玲托起马小斧的头，塞进他的嘴里，又加了点矿泉水进去，命令他：“咽下去，不然你就完蛋了！”他吃了药，却抓住她的手不放。她挣脱不掉，由了他，责怪地说：“离家就别想妈，想妈何必离家？比起我来你真差远了。”她这话一出口，抓住她的手马上松开了。
“唷，睡着了气还这么大，说不得就不说了，握住我的手吧，我给你握，行么？”钱玲玲将手搁在马小斧的手掌里，而他的手软绵绵的，无力地张开着。“真是个小气鬼！”她反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注视着他那黑不溜秋的瘦脸，心头有种莫名其妙的东西在涌动。
面前的马小虎瘦得像只毛猴，一看就知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小小年纪就出来打工，风吹日晒雨淋，弄成这个样子，实在可怜。钱玲玲心想：“难道他的父母一点不疼他吗？难道为了几个小钱就忍得下心让自己的骨肉在外受苦吗？”她很是替他气恨他的父母，同时又想起自己离家而去的母亲，眼睛一下子湿润了。她不明白为什么母亲舍不得她而又非要离开她不可，而且漂洋过海到人生地不熟的国外去，致使她们想见上一面都很难。如果说一切都是父母感情不和的缘故，但他们为什么不看在她这个女儿的份上各让一步、心平气和、快快乐乐生活呢？“我根本就是次要的，我简直就是个累赘，你们何曾想过我的感受？口口声声说爱我，可一吵起架来就把我抛在一边，爸妈，我恨你们，决不回家！”她的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哭着喊，“爷爷、爷爷，你把妈妈找回来，我就回家。”她爷爷钱圣晴是世上最疼爱她的人，什么事都迁就她，处处袒护她。钱圣晴神通广大，无所不能，却在这件事情上令她失望了。
钱玲玲的爸爸钱世谦因为婚外情被老婆发觉，闹得离了婚。离了婚之后，他老婆想把女儿带走，但遭到了钱圣晴的强烈反对。钱圣晴极其溺爱孙女，加上是单亲家庭，导致她从小任性，稍有不顺便大发雷霆。
这次，钱玲玲离家出走的目的是要让大人明白自己内心的痛苦有多深，想通过折磨自己的方法使他们清醒过来，也希望妈妈知道这个消息后能回心转意。她的家人正悬重金四处寻找她的踪影，电视、广播、报纸，随处可见她的照片。名气太大，她不敢在大街上露面，只好躲到山上来苦熬，至今已有一个礼拜了。巧遇上马小斧，她心中怄着的气无孔自泄了大半。比起他来，她觉得自己其实很幸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从不知挨饿受冻的滋味，若非赌一时之气流浪在外，她根本想象不到世上还会有像他这样可怜的小男孩。
外面的风依然呼呼地吹着，雨停了，天已黑下来。马小斧醒了，翻身坐起，说了句，“我的麻烦可大了！”穿好衣服就要走。钱玲玲默默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哦，我叫马小斧，同在一洞为异客，也算有缘吧，希望有机会还能再见。雨已经停了，你还是回家吧，以后出来玩，最好找个人陪着，不要玩得这么晚。”他摆出大人的姿态对她说，“天黑漆漆的，你到底是个妇道人家，多少会有点怕的，这样吧，我送你一程，走。”
“多谢了！”钱玲玲冷冷地说，“我还不想回家，我喜欢待这里，你先去吧。”
“你不走我怎么能走呢？把你丢下喂狼，我还是男子汉大丈夫吗？不怕吓着你，上次有个抢劫犯逃到这座山上还没抓到，你不怕么？”马小斧说完这话，自己心里倒有点虚了。
“我才不怕呢，又不是三岁小孩，我带了防身武器，谁敢惹我！”钱玲玲从口袋里摸出一把水果刀来在马小斧面前晃了晃，嘴角浮出一丝鄙夷的微笑说，“胆小鬼最好快点走，免得受连累，尿了裤子。”
“谁怕呀？本人闯荡江湖上十年，还不知‘怕’字怎么写。实话实说吧，白天被风吹到湖里，人是上来了，对讲机丢了，要赔一千多，我是想去向我们领导求个情，看看能不能少赔一点，到底是天灾人祸，不是我故意。你看，这情求得了吗？”
“区区一千来块，就是麻烦事嘛？”钱玲玲把嘴撇到一边。马小斧说：“还有，可能工作也要丢，饭碗要砸。这份工作可是来之不易，只要不请假不迟不早退，一个月可以拿一千多，你到街上一个月能讨到这么多钱么？”她哼了一声，说：“这点工资还不够我零花呢，干啥劲呀……”
“你们两公婆唠叨够了没有？我等不及了，谁先死？”突然，从洞壁中传出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钱玲玲吓得脸色苍白，不知往哪里逃，一下子扑到马小斧的怀里，紧紧抱着他。马小斧被吓过几次，胆子稍微大些，借着火光四处张望，并不见人。
“抱到一起了，那就一起去死吧，我成全你们……”那个凄厉的声音又传出来了。
“我不想死，我死了我爷爷也活不成啊，不要杀我……”钱玲玲颤抖着说。见她吓得这个样子，非常可怜，马小斧也抱住了她。他大声说：“牛大山，快现身吧，老是这样吓人。”
“我不是牛大山，我是你老祖宗，瞧你在人间受尽了苦，带你到阴间享福去。跟我走吧，可怜的孩子。”那声音更显凄凉，好像是声泪俱下。
湖水冰凉刺骨，马小斧凭着良好的水性成功脱险，爬上了岸。对讲机呢？他一摸腰间，没有！掉到湖里去了，这怎么交待？领导有言在先，谁弄丢了，照价赔偿：一千二百块。他慌了神，想跃入水中去摸一摸，但实在太冷了，风急雨大，一跳下去怕是再也上不来了。
“祖宗只留下我这根苗，总不至于因为一部对讲机让自己愧对列祖列宗吧。”想到这里，马小斧保持了冷静，没有拿小命去冒险。一部对讲机相当于他一个月的工资，迄今为止，他的工资还不够赔。在他脑海猛然里萌生了就这样不辞而别的念头，但又有些舍不得这份刚刚干得还算顺心的工作。怎么办才好呢？他来不及细想，寒风已钻入了他的骨髓警告：“小子，再不找个地方暖和一下，你只有死在我手里！”
往哪里去呢？马小斧浑身上下剧烈地颤抖着，心里拿不定主意。本来回家最好，但如此落魄就怕狗屁诗人见了伤才能让人无法忍受的心。附近的山上有一个山洞，他和牛大山去里面玩过，觉得比他和狗屁诗人住的帐篷强多了。在洞里他们还备了些干柴，目的是想有一天得空，可以在里面烧堆火烤几只山雀开开洋荤。此时正好派得上用场，他眼前一亮，似乎有一堆熊熊火焰在那里等着他。于是，他攀越小区的院墙，哈着腰，不顾一切地朝山上爬去。
当马小斧筋疲力尽地爬入山洞，抹掉额头上的雨水睁开眼时，面前的情景却令他目瞪口呆，失魂落魄，险些吓晕了。里面真的燃了一堆火，火旁的席子上还坐着一个怪物，身上裹着一条红毛毯，脸上戴着鬼面具，双目直直地盯着他。他本能地往后退，那怪物见状阴阳怪气地喝道：“呔，哪里走？拿命来！我乃王母娘娘是也，见我者必死无疑，你是自行了断还是要我动手，随你选择。”
再看马小斧早已吓得面如土色，六神无主，两片嘴唇直打架，结结巴巴地回答：“我还――不想――死……”怪物尖声地说：“不想死也可以，给我磕三个响头，叫三声姑奶奶，就饶你小命。”
马小斧的神志有些不清，心里又怕，也不管面前是真王母娘娘还是假王母娘娘，鬼使神差又如在梦中一样依了那怪物的话，磕了三个响头，叫了三声“姑奶奶”。
此时，怪物抖落身上的毛毯，扯下面具，露出一张秀丽的充满稚气的脸来，原来是一名十一、二岁的少女。她就是钱玲玲，不过此时马小斧没有心情去琢磨她是谁，只觉得有点面熟。钱玲玲当然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忆起他就是坐在街上乞讨的小乞丐，到底只见过一回面。
把马小斧吓着了，钱玲玲觉得挺开心，哈哈大笑，弯着腰说：“小保安，乖孙子，哈哈，被我唬住了吧，真好玩！”
马小斧如梦方醒，气得牙齿咬得“咯吱”响，半晌才从牙缝里吐出几个字：“你、你、你……我、我、我今天一定要奸――了――你……”
别看马小斧是个流浪的孤儿，到处受人欺凌，可骨头还是比较硬，特别是在和他同龄的小姑娘面前，更感觉自己铁骨铮铮，岂肯退让半步。此时，他嘴硬了之后，手脚也硬了，不听使唤了，僵得像咽了气的死鸡仔，的确是太冷了。纵然如此这般狼狈，他依然在心里琢磨：“一个弱不禁风的黄毛丫头，竟然也敢冒充王母娘娘，这天下真是要大乱了。害得老子磕了三个响头，也是一时疏忽大意造成的，这个亏吃得太大了。”他懒得瞅面前的黄毛丫头，――不值得瞅，两只眼睛注视的是那堆烧得挺旺的火。这火对他来说就是救命火，真想把它抱在怀里把自己燃烧起来，偏偏这个小丫头在这里，偏偏又是她点燃的，这可如何是好？他想叫她滚出山洞，一洞岂容二虎，――不，是一洞岂容一虎一猫。在他眼里，她就是一只可怜而又可恶的小猫，小母猫。
“休得狂言，你简直是夜郎自大，不知天高地厚！瞧你那德性，我还未说奸了你，你竟敢说奸了我，看来你还不知本姑娘的厉害。”钱玲玲柳眉倒竖，杏眼圆瞪，自报芳名说：“我就是赫赫有名的小辣椒玲玲，左邻右舍、酒吧歌厅，谁见了我不点头哈腰、阿谀奉承？不瞒你说，我爷爷就是商界奇才钱圣晴，跺一跺脚地球要颤三颤，放个屁北冰洋都要臭三年。”
马小斧哪里听得进钱玲玲的伟大陈述，只觉得这面子丢得比露了**还大，尽管冷得下巴直往下掉，仍讥讽地说：“原来是屁王之孙，果真了不起，只可惜老子天生不怕臭，服不了你。”她见服不了他，眼珠子转了转，抿起小嘴想了想说：“你已成了落汤鸡，又是我的孙子，先来烤烤火再说，免得说我是以大欺小。”
“呸！”马小斧实在冷得受不了，靠近了火堆，满脸不屑与她争长论短的样子。
“乖孙子、乖孙子，不要冻伤了身子，哈哈……”钱玲玲得意忘形。
马小斧听得很是刺耳，心想，等老子烤暖和了再跟你算账，欺人太甚了。她往火里添了些柴，火烧得更旺了。
冷得牙齿直打架，马小斧恨不得跳到火里去，觉得浑身的血液都是冰凉的，肌肤就要裂开了。他的湿衣服滴着水，火一烤，全身上下热气腾腾，云蒸雾罩，像是一位魔术师在表演精彩的梦幻节目。
“像蒸包子似的，还不将湿衣服脱掉，不害病才怪呢。”钱玲玲好意提醒，马小斧装作没听见，她火气又上来了，说，“几根猴骨又不是什么稀世珍宝，非得用张猴皮包着不可吗？啥玩意我没见过，非洲虎、美洲豹、中国龙……独独你的小鸡鸡与众不同吗？可笑之至！”
“你……”马小斧欲开口反驳，却又无词，心里却说，“知道那么多，小小年纪就看黄片，不是什么好东西，怪不得会装神弄鬼来吓人。”见她背过身去，才将衣服脱了下来，未经她许可，扯起席上的毛毯裹在身上。
钱玲玲主动帮马小斧把湿衣服摊开在石头上烘烤，其样子颇似家庭小主妇。他瞟了她几眼没说话，感到太困倦了，便在席子上躺下，一会儿便睡过去了。
恍恍惚惚，马小斧感觉正躺在松软的草地上，温暖的阳光照耀着自己，舒服极了。他母亲向他走过来了，面带微笑，用慈祥的目光看着他。在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娇滴滴的小女孩，他不禁问道：“妈妈，这是谁呀？好像在哪见过。”他母亲告诉他，这是他的妹妹。他高兴地蹦起来，拉着妹妹的手左瞧右看，欣喜若狂地叫起来：“妈妈，原来你没有死，你一直都在骗我。我有个小妹妹，我真是太高兴了！”但是，没过多久，乌云遮住了太阳，天底下一片阴暗，小妹妹不见了，母亲也不见了，他失声痛哭起来：“妈妈，妈妈，你又到哪里去？你不要丢下我，妈妈……”
钱玲玲被马小斧的叫喊声惊了一跳，怔怔地瞅着他，但他叫喊过后又安静地睡着了。她伸出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说：“那么烫，我就知道你挺不住，给点药你吃，好了可不要翘猴尾巴。”
从背包里掏出备用的退烧药，钱玲玲托起马小斧的头，塞进他的嘴里，又加了点矿泉水进去，命令他：“咽下去，不然你就完蛋了！”他吃了药，却抓住她的手不放。她挣脱不掉，由了他，责怪地说：“离家就别想妈，想妈何必离家？比起我来你真差远了。”她这话一出口，抓住她的手马上松开了。
“唷，睡着了气还这么大，说不得就不说了，握住我的手吧，我给你握，行么？”钱玲玲将手搁在马小斧的手掌里，而他的手软绵绵的，无力地张开着。“真是个小气鬼！”她反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注视着他那黑不溜秋的瘦脸，心头有种莫名其妙的东西在涌动。
面前的马小虎瘦得像只毛猴，一看就知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小小年纪就出来打工，风吹日晒雨淋，弄成这个样子，实在可怜。钱玲玲心想：“难道他的父母一点不疼他吗？难道为了几个小钱就忍得下心让自己的骨肉在外受苦吗？”她很是替他气恨他的父母，同时又想起自己离家而去的母亲，眼睛一下子湿润了。她不明白为什么母亲舍不得她而又非要离开她不可，而且漂洋过海到人生地不熟的国外去，致使她们想见上一面都很难。如果说一切都是父母感情不和的缘故，但他们为什么不看在她这个女儿的份上各让一步、心平气和、快快乐乐生活呢？“我根本就是次要的，我简直就是个累赘，你们何曾想过我的感受？口口声声说爱我，可一吵起架来就把我抛在一边，爸妈，我恨你们，决不回家！”她的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哭着喊，“爷爷、爷爷，你把妈妈找回来，我就回家。”她爷爷钱圣晴是世上最疼爱她的人，什么事都迁就她，处处袒护她。钱圣晴神通广大，无所不能，却在这件事情上令她失望了。
钱玲玲的爸爸钱世谦因为婚外情被老婆发觉，闹得离了婚。离了婚之后，他老婆想把女儿带走，但遭到了钱圣晴的强烈反对。钱圣晴极其溺爱孙女，加上是单亲家庭，导致她从小任性，稍有不顺便大发雷霆。
这次，钱玲玲离家出走的目的是要让大人明白自己内心的痛苦有多深，想通过折磨自己的方法使他们清醒过来，也希望妈妈知道这个消息后能回心转意。她的家人正悬重金四处寻找她的踪影，电视、广播、报纸，随处可见她的照片。名气太大，她不敢在大街上露面，只好躲到山上来苦熬，至今已有一个礼拜了。巧遇上马小斧，她心中怄着的气无孔自泄了大半。比起他来，她觉得自己其实很幸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从不知挨饿受冻的滋味，若非赌一时之气流浪在外，她根本想象不到世上还会有像他这样可怜的小男孩。
外面的风依然呼呼地吹着，雨停了，天已黑下来。马小斧醒了，翻身坐起，说了句，“我的麻烦可大了！”穿好衣服就要走。钱玲玲默默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哦，我叫马小斧，同在一洞为异客，也算有缘吧，希望有机会还能再见。雨已经停了，你还是回家吧，以后出来玩，最好找个人陪着，不要玩得这么晚。”他摆出大人的姿态对她说，“天黑漆漆的，你到底是个妇道人家，多少会有点怕的，这样吧，我送你一程，走。”
“多谢了！”钱玲玲冷冷地说，“我还不想回家，我喜欢待这里，你先去吧。”
“你不走我怎么能走呢？把你丢下喂狼，我还是男子汉大丈夫吗？不怕吓着你，上次有个抢劫犯逃到这座山上还没抓到，你不怕么？”马小斧说完这话，自己心里倒有点虚了。
“我才不怕呢，又不是三岁小孩，我带了防身武器，谁敢惹我！”钱玲玲从口袋里摸出一把水果刀来在马小斧面前晃了晃，嘴角浮出一丝鄙夷的微笑说，“胆小鬼最好快点走，免得受连累，尿了裤子。”
“谁怕呀？本人闯荡江湖上十年，还不知‘怕’字怎么写。实话实说吧，白天被风吹到湖里，人是上来了，对讲机丢了，要赔一千多，我是想去向我们领导求个情，看看能不能少赔一点，到底是天灾人祸，不是我故意。你看，这情求得了吗？”
“区区一千来块，就是麻烦事嘛？”钱玲玲把嘴撇到一边。马小斧说：“还有，可能工作也要丢，饭碗要砸。这份工作可是来之不易，只要不请假不迟不早退，一个月可以拿一千多，你到街上一个月能讨到这么多钱么？”她哼了一声，说：“这点工资还不够我零花呢，干啥劲呀……”
“你们两公婆唠叨够了没有？我等不及了，谁先死？”突然，从洞壁中传出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钱玲玲吓得脸色苍白，不知往哪里逃，一下子扑到马小斧的怀里，紧紧抱着他。马小斧被吓过几次，胆子稍微大些，借着火光四处张望，并不见人。
“抱到一起了，那就一起去死吧，我成全你们……”那个凄厉的声音又传出来了。
“我不想死，我死了我爷爷也活不成啊，不要杀我……”钱玲玲颤抖着说。见她吓得这个样子，非常可怜，马小斧也抱住了她。他大声说：“牛大山，快现身吧，老是这样吓人。”
“我不是牛大山，我是你老祖宗，瞧你在人间受尽了苦，带你到阴间享福去。跟我走吧，可怜的孩子。”那声音更显凄凉，好像是声泪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