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七章 此情可待成追忆（七）
春去秋来。张兰卿的那一场春闱到底是下来了。
诚如张兰卿自己所说。他考得很好。中了个秀才。
按照永安的规矩，只要再参加个秋闱就能捞个官位做做。
但张兰卿显然是没有这个打算的。
他会参加春闱，不过是为了一个永安的一个优待。凡是在春闱中名列榜单的莘莘学子，皆可领取户部直发的廪银以供专心求学。
张兰卿已经想得很清楚。既然张兰卿是浅兰的夫君，又曾经答应过浅兰要许她一身大红嫁衣的事情，更是对浅兰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不如就让张兰卿在水兰卿出现取出浅兰灵魄之前，圆了对浅兰的承诺。也算是全了对浅兰、对张兰卿的愧疚。还了那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
从春闱放榜到秋闱，张兰卿从户部领取的银子已然能够给浅兰量身定做一套嫁衣。这嫁衣做的时间很长，因为是永安的绣娘一针一线精心绣出来的。张兰卿却也不急，到底浅兰当时表达的愿望是想在下雪的时候嫁给他。这才秋闱，离冬日还有一段时间。
张兰卿走在回家的路上。
却突然有些惊醒。他竟然将那个小破竹屋当成了家？
何等荒唐！
他是魔君水兰卿，他的魔后也只有一个，叫做兰陵！只有魔族的皇宫才是他的家，怎么能以为一个人间的破屋子，还是个有那个不过是存储着兰陵需要的灵魄的容器所在的破屋子，怎么能以为这个破屋子是他的家！
张兰卿突然顿步。不，他不要再回去了。再回去面对浅兰，他怕自己到时候是真的再也下不了决心了。
可是。若这样不说一声就离开，浅兰，恐怕会把永安掀个天翻地覆也要把他找出来吧？
张兰卿漠然。罢了。只有几个月了。也不会再生出什么事来了。
等他完成对浅兰的这个承诺，这所谓的孽缘，也就该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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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只有几个月了。
奚慕之将礼部递过来的秋闱的稍有出彩的卷子给放到一边。
那里面
没有张兰卿的卷子。
不过那又有何妨。左右他都是要给这个张兰卿扣上一顶帽子的。
之所以选了这秋闱，不过是秋闱的放榜时间离那个人约定的时间最近罢了。
正好是他遇见浅兰整整一年的日子。
“这些考生的卷子，让礼部好好再拿回去审审。”奚慕之看向大殿外的天空，勾了唇角，微微地笑了，“特别是。那个叫做，张兰卿的。”
内侍公公闻声领命。拿着那些考卷又去递交给了候在殿外的礼部尚书，重申了奚慕之的话。
礼部尚书虽然有些诧异，毕竟这些考卷都是他亲手挑选出来的，里面根本没有什么叫做张兰卿的考生。难道是那些落榜的卷子？
就听到殿内有奚慕之的声音传来，“秋闱考生张兰卿，涉嫌秋闱作弊。只待礼部好好查验，早日递一道上奏的折子给朕。”
礼部尚书浑身一怔。接着就是在殿外叩首，连声称是。
皇上这话的意思就是，就算没有叫张兰卿的人参加秋闱，也必须要有这么一个人来参加。至于他的卷子，全凭礼部伪造罢了。且还是要伪造地如同历年抄袭的考卷。然后再上奏皇上，凭皇上论断。
这是当今天子奚慕之要给那个叫做张兰卿的人，扣上一顶秋闱作弊的帽子啊！
而在永安。作弊一事，可大可小，最严重的程度，那可是要丢了人性命的！
礼部尚书唯唯诺诺地退下。如若传言为真，当今天子奚慕之真的看上了一个有夫之妇，那这样一来，便是......
奚慕之要张兰卿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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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便是到了上元。
张兰卿一早便去取了早已定制好了的嫁衣。也不管永安下没下雪了，这一天，张兰卿已经等了太久太久了。又是一年上元，又是一年月食之日，他再也不要继续等下去了。
倘若再继续的话，他大概都会忘了，他到底是魔君水兰卿，还是个人间书生张兰卿了。
张兰卿取了嫁衣回来，交予浅兰。
浅兰有些高兴，这几个月
来，兰卿领了户部的廪银做补贴，家里的日子要好过上许多。今日又是上元佳节，这莫不是张兰卿给她做的新衣裳？
“欸？”浅兰打开布包的那一刻愣了一会儿，竟然是大红色的，而且绣线这么缜密而精细，这莫不是......浅兰赶紧打开了布包，将里面的衣服拿在了手上，“嫁衣！这真的是嫁衣！兰卿你......”浅兰很是惊喜，“这是给我的吗？！”
张兰卿笑着点头应道，“嗯。是给你的。说了要等我考了春闱之后，给你置办一身的。”
张兰卿拉着浅兰到镜子前坐下，从袖口里拿出刚买的远山黛和染唇纸递给浅兰，“我们家兰儿打扮起来，定是极为好看的。就像盛开的兰花，本是温婉，自带清艳。”
浅兰羞红了脸，“兰卿，还是算了吧，家里也不容易。”跟了张兰卿两年，多多少少她还是学会了一些东西的。自然也包括了考虑家里。
张兰卿笑，“这是要弥补兰儿只一个红盖头嫁与我的遗憾。以前清贫置办不起，如今考上了秀才，领了廪稍银自然要给兰儿补办一次。”
浅兰还想说什么，张兰卿伸出手指止了她的话，“兰儿先打扮着，我先去原来的村里找村长借头牛来，我们家这么美的兰儿，我可是要让你坐在牛背上，牵着牛好好绕上村子一周的。”
“这上元佳节啊，也正是个好日子。”张兰卿说完就离开了屋子。
浅兰噗地笑出声来，心底满满地都是甜蜜。她的兰卿，待她真好。
便是伸手拿了远山黛，对着铜镜，细细描画了起来。铜镜朱颜，染唇描眉。
浅兰放下手中的红纸，看着镜中的容颜。笑的温婉美绝。
兰卿说，她的模样正像盛开的兰花，本是温婉，自带清艳。
思及此，浅兰的脸蛋儿泛上粉色的烟霞。
又想起兰卿说要让她骑在牛背上绕村子一周的事情。不住地就笑出了声来，眼角眉梢都是喜意。
又有些期待地往门口看了一眼。兰卿也去了很久了，怎么还没有回来？
“张家小娘子！不好了！不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