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爱,低入尘埃开出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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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部章节_123 浅秋故事

莫牧勋整个人就像一头暴怒的狮子,分分钟都要把我吞入腹中。

我听着他的指责,只觉得心越来越冷,越来越冷,最后连带着这个人都发起抖来,上下牙齿“咯咯咯”地打着颤。

可是,他还在说着……

“林浅秋,你为了儿子,连自己最后的廉耻都可以不顾,是不是就因为你的心丢在了他的亲生父亲那里!是不是!”莫牧勋低吼着,眼中的愤怒已经遮不住翻涌而出的伤痛。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莫牧勋,颤抖着双唇问他道:“你在说什么?你难道是在说我忘不了赫赫的爸爸?”

“是!”

我几乎看到莫牧勋说这个字时,脸颊肌肉**的样子。

此时的他就像一头受伤的野兽。

不知道怎么的,我突然间就明白了一些事情。

我和莫牧勋在一起这几年,其实我们两个之间对对方的了解都十分有限。所以他先是认为我和程锡朝有暧昧,又怀疑我对赫赫的父亲念念不忘,不论我们两个如何的亲近,这两个男人都像解不开的结一样,横亘在他的心头。

既然如此,那,我就讲给他听好了。

我苦笑着,“莫牧勋,我记得你说过,只有你不想知道的事情,而没有你不知道的事情。那么,我的故事,你……要听吗?”

莫牧勋许是没想到我会突然说这些,他怔忡了片刻,然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于是,我拉着他,一起坐到街心公园的休闲长凳上,迎着铺面吹来的夜风,讲起了我的故事。

不知道是什么缘故,我的记忆很早,2岁多的事情零零星星都能记住。在我的记忆里,村里面重男轻女的家族不少,但我家尤其明显。

因为我是女孩,我的父母就不太愿意理我,直到4岁那年弟弟出生。用我爸爸的话说,我家终于有个“传宗接代”的了。弟弟出生之后,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而作为“赔钱货”的我小小年纪就已经开始帮忙做家务,什么生煤火、烧开水、择菜、切菜,不到5岁就干得十分顺手。

6岁那年,村里小学的老师来我们家动员,让我读书,可我妈以弟弟小,需要我帮忙为理由,

知道我8岁才让我去上学。

比班里的同学大一些,自然懂事许多。我白天在学校学习,晚上回家还要洗爸妈弟弟的衣服,常常半夜一两点才能睡觉。但是尽管如此,我的成绩依旧稳居全年级第一。

小学五年,我只上了三年。因为学习成绩好,镇里的初中直接把我挑走了。

原本,我爸妈的意思是让我初中读完就去打工,因为村里大多数女孩子都是这样,初中毕业打工,过几年回来嫁人生孩子。

但我知道,如果我听了他们的话,这辈子恐怕就要和村里其他的女孩一样,再也离不开这个小小的村庄。

于是我拼了命的学,终于考上了县里最好的高中。

父母自然还是不让我上,直到高中校长亲自来我家,送来了三千块钱,我爸才答应让我“上上看看,不行了赶紧去打工”。

学校的课程很难,但我一点一滴地都啃了下来,而且那时候还认识了程锡朝,我们俩永远稳居学校光荣榜的前两位。

在一个双休的周末,我回到家里,看到家里愁云惨淡。我妈哭红了双眼,我爸低着头,一个劲儿地抽着烟,地上还散落着一地的烟头。

而我那个自小娇生惯养的弟弟正跪在堂屋中间,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光裸的后背上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痕迹,像是被狠狠地打了一顿。。

虽然我从来不被他们重视,但到底是一家人,我关切地问了句怎么了。却被我爸一巴掌扇倒在地。

我揉着脸,哭着跑了出去,迎面碰到我家邻居。

我这才知道,我弟弟那么大点儿年纪,竟然跟着村里的几个年轻人跑到邻村去偷看人家女人上厕所。那几个年轻人还想占那女人的便宜,结果被女人的丈夫发现,一哄而散。而我弟弟因为年龄小,跑的慢,就被男人抓了去,狠狠揍了一顿。

听完邻居的讲述,我摸了摸脸上被父亲扇出的五指印,又想了想这些年在家的遭遇,头也不回地去了学校。

而我的父母就像没有我这个女儿一样,一个多月从来不问我怎么不回家。

直到我爸去找我,跟我说让我嫁人。

我才知道,原来那被偷看

的女人一时想不开上了吊。女人的老公找上门来,非要把我弟扭送到派出所。

我问我爸,“那其他的人呢,怎么不找,只找弟弟?”

我爸叹了口气:“要么就是有钱有势,要么早就跑到外头去了,可怜你弟弟这么小,你说他要是关进了少管所,这一辈子可就毁了啊。浅秋,爸爸求求你,不能见死不救啊。我已经跟那男人说好了,他媳妇死了,你嫁给他,他什么都不缺,在矿上打工,挣工资的。你去了也不受罪的,他家比咱家有钱……”

我爸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但我只觉得整个人恍恍惚惚的,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最后,我只记得自己木木呆呆地点了点头。而我爸老泪纵横的脸上,总算露出了一丝笑容。

当晚回去,第二天我就出嫁了。因为陈家刚办了丧事,自然不可能再办红事,所以我只是被我爸送进了陈家,就算结了婚。

……

听我讲完,莫牧勋看我的眼神变了许多。

他的双唇开了又合,却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我假装释然地笑了笑:“听起来挺苦的,是吧?不过,都过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莫牧勋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突然把我抱在怀中……

紧接着,他饱含着激动和一丝丝不确定性的声音从我头顶传来,“林浅秋,是不是哪怕我什么都没有了,只要我没有结婚,你都愿意跟着我?”

我不知道他怎么会问这个,便疑惑地抬起头想看看他的表情。

可是他却摁住我的头,不让我看他。

过了许久,直到我耳边他的心跳骤然加快,我才点了点头,低声说:“是。我不在乎你有什么,但我在乎你是不是自由身。”

是夜,天上了无星辰,草丛中亦无虫鸣,我们之间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此情此景,早已比互诉衷肠更为动人。

这许多年,我终于把自己沉甸甸的背包卸下来,一点一点地将里面装着的回忆讲给别人听。

我原本以为此生都不会由此际遇,没想到老天终究偏爱一眼,让我能说出来,说给我最在意的那个人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