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篇_番外篇：梦

（此番外为陆寂离视角）

在热水中洗褪一身疲倦，我穿着单衣平躺在**，闻着室内淡淡的薰香，不知不觉中入睡了。

那晚我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逼真的梦。

我梦见我和师兄还在鸣鹿台，坐在那棵我自小种下的梨树底下，悠闲地喝着茶。茶是我最喜欢喝的楚云仙，琥珀色的**在玉杯中氤氲出一绕香雾。

师兄给我倒茶，一脸笑意望着我。

我很久没见过他那样笑了。那样温和，如同三月拂面春风，如同月光下盛开的透着温婉香气的月芝，如同他时常弹的那支悠长动听的古曲。

“快喝茶啊。”他催促着我，声音却是亲切的，我连忙低下头，举起杯，小心地啜饮一口。

奇怪，楚云仙为什么没有任何滋味，寡淡如白水？

我再次低头看杯，杯中的楚云仙已经变成了透明无色的**，仔细一闻，似有梨花白的气味。

“怎么了？”师兄问我。

鸣鹿台是不允许有酒的存在的，师兄为何给我的是酒呢？

“没、没什么。”我连忙否认，一口气喝完玉杯中的酒液。

甘醇中透着苦涩，毫无疑问，确是梨花白。

喝下这杯酒，我就觉得有些晕晕的。恍惚中，师兄突然抓住我的手臂，问道：“寂离，如果我死了，你愿意帮我……”

这句话我没有听得太清，我只是胡乱地摇着头，醉醺醺地说道：“师兄，你不会死的，你永远不会死……”

我看不清师兄的表情，只听着他的声音苍凉起来：“是人都会死的。我还未成仙，又怎可能会不死呢？”

他靠近我，两手捧住我的脸——也不知为何，我忽然就清醒了许多。

他睁大眼睛，带着哀戚的声音在我心上插出一个洞来

。

他说：“寂离啊，劫数，是劫数啊。逃不掉，他们逃不掉，我也……逃不掉……就像是梨花，一朝凋谢，从枝头落下，就只能魂归尘土了……”

他说些，眼泪不自觉涌出来，顺着脸颊滴落下来。

“不会的。师兄，他们会好的，雨境会好的。”我用手拭去他脸上的泪水，轻声安慰着他。

“不会吗……”师兄的声音有些颤抖，他盯着我的双眼，朦胧着失焦着，教我看了觉得害怕。

“对，我们可是会仙术的修道人，他们不过是些凡人罢了，谁能敌得过我们呢？”我抓住师兄的双手，拉他走到那棵梨树下。

“你看——”我手捏灵诀，生生拍在树干上。彼时，数十朵已经跌落的梨花，重新飞回枝头，盈盈开放。“只要这灵诀一日在，这棵梨树就永远花开不败，多么简单，这可是连我都能做到的事情，何况师兄你呢？”

师兄的手却变凉了，在我掌心里，就像一块捂不热的石头。

“若灵诀不在了呢？”他抬头望着梨树，嘴唇渐渐苍白。

“不会的，灵诀不会随便消失的。”我回答道。

他苦笑着，挣脱了我的手，把手掌放在灵诀处，轻轻一抚。

灵诀消失了。

我站在原地，说不出话来，眼睁睁看着一树梨花纷纷落下，好似雪落人间，洒在我肩头。

霎那间青丝成雪。

待落英飘尽，梨树也枯萎在原地，一副垂死之征。

过了很久，我才缓过神来。可是四下望去，早已不见师兄身影。

“师兄？师兄——”我焦急地到处跑，可是下山的台阶好像多的永远也没有尽头一般，任凭我怎么奔跑，都跑不出鸣鹿台。

天空中隐隐约约传来师兄的声音：“不要找我……不要

找我……”

“不！师兄你不要躲着我！师兄你在哪里？你在哪里？”我停下脚步，环顾周遭——那深碧浅绿群青之中，哪儿才有师兄的身影？

正在我心灰意冷之际，有个人拍拍我的肩。

我回头一看，正是燕西风。

他抿着嘴笑着，脸上是惯有的轻松与惬意。

“西风，你来的正好，看见我师兄了吗？”我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地抓住他的手。

他的手粗粝却温暖，我的心稍稍安定了下来。

燕西风微笑着摇摇头，另一只手却伸过来抚摸我的头发，“你的头发，和我一样白了……”

“西风，你陪我去找师兄好不好？”我恳求道。

他依然笑着，瞳孔深处泛着一道幽幽的光，“你本不必找他的……”

“什么？”我不明白他说的意思。

“你师兄，不在了啊……”他不笑了，平静地望着我。

这才是最令人窒息的。

“不，你骗我，他在，他刚刚还和我说话的……你骗我……你们都骗我……师兄刚刚还给我倒茶喝的……他在的，他在的……我方才还握过他的手……他只是有点累……”

“真的吗？”燕西风轻轻地问。

一阵抓心挠肝的痛楚向我袭来。

是真的啊！是真的！真的……………

“真的！”我一用力，猛然醒了过来。

夜凉如水，触手抓到的，只有一床薄被。

我抬手擦去额头上冒出的冷汗。

你要记住，逆天改命，需要付出的代价，比你得到的，还要多得多。路是你自己选的，你自己去走吧。

回想起师父说的话，我的心仿佛就要停止跳动了。

我坐在**，过了好一会儿，仍然心有余悸。

但愿……梦都是反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