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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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_第173章 用意

第173章 用意

任其英觉得自己是想太多了,但其实他想的非但不多,还有点嫌少。

比如说他现在,就想不到,那位做出愚蠢“幼稚”行为的蒋尚书,蒋侯爷,此时正在与自己的另两个兄弟在家中的暗室里商量着十分见不得人的事业,并且对于今天他显的有几分不智的举动向两个智商并不在同一水准的兄弟细细地做着解释。

“姓明的小子不过才弱冠,徒有一身蛮力,也就是因缘际会立了几次功,这才入了皇上的眼。”蒋惟面色沉静,将他对明殊此人的分析掰开揉碎了慢慢地说出来,既是分析给两个弟弟听,也是自己再一次厘清思路的方式,以免有漏失或是错误。

“不得不说,此人运势极佳,命也够硬,所以几次三番坏了咱们的事,却又每次都能全身而退,不断向前。像他这样的小子,年纪轻轻便登高位,得宫中贵人的器重和宠爱,人生落差悬殊这般大,心性必定不稳。不是骄奢**~逸,便会狂妄自大,恃宠而骄。”

“不管他是什么人,”蒋彦一脸戾气,打断长兄话,恶狠狠地说,“这小子不知坏我们多少事,总之留他不得。”

蒋彦在云州经营数十载,费尽了心血,才将云州经营如铁打的营盘。他原本以为,就算自己短暂离开三年,云州依旧会牢牢握在自己手里,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能做什么?

结果那个姓顾的小子只花了不到半年的辰光,就将他的云州军完全接掌过去。

就好像他辛辛苦苦地堆起个沙堡,浪头一打,全特么烟消云散。他多年培植起的心腹,亲信,还有多年积聚的那些家底,都被那个面冷心黑的小子毁了个干净。明殊是顾昀手底下第一大将,这里头也少不了他的干系。

只要一想起云州,蒋彦心里就如刀割一样疼。顾昀远在云州他啃不到,明殊就在京城里,逮着机会,他要是不将人扒一层皮下来,心里憋的这口气如何能发泄~出来。

蒋惟斜睨一眼性情暴躁的弟弟,冷冷地说:“多大的人了,心胸如此狭小。明殊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草芥,就算是挡了路,也只是一颗小石子。留着点力气去搬山,在他身上费什么精神!”

蒋惟在蒋家向来说一不二,蒋家众人向来惟他马首是瞻,他说的话,蒋彦自然不敢反对,不过还是嘟囔一声:“兄长不也整治他了吗?”

“那叫整治?”蒋惟冷笑一声,“不过恰巧碰上,顺手用他试探一下宫里那位的态度。他年轻,出身低微,又正当意气风发之时,京里头再找不着比他更合适的人。”

“我们已经等了这么久,也准备了这么久,是时候动一动了。”蒋惟捋着修剪得精致整齐的胡须,对蒋纪和蒋彦道,“大事为先,旁的恩怨都可以放上一放。”

“可是……”蒋彦刚说了两个字,就被蒋纪打断了。

“可是什么可是!若对上的是顾昀那小子,用不着你说,大哥也会想法子动手,现下不过是个小小的没有根基的武夫,值当咱们使力气吗?”

现在,这个小小的,没有根基的武夫,与任其英这个狐朋,李栩这个狗友商量了半天,也还是没有找到头绪,最终任狐朋一拍桌子,决定大计——以不变应万变,擦亮眼睛等着看蒋家下步要怎么走也就是了。

然后喝的有点高的三人赶在宵禁前,于长街上恋恋不舍地分别,并约定了下次一道喝酒骂娘的日子,各回

各家,各找各妈去了。

一夜无话,到了第二天,蒋惟果然托人在大朝会上递了奏折,兄弟三人要一道乞了骸骨,回家做个田舍翁去。

这折子一上,满堂哗然。谁也没想到蒋惟会来这么一手。眼见着丁忧日子就在眼前,他只要回来,依旧会是政事堂里头一把交椅的重臣,六部里至关重要的户,吏二部总有一部要被他握于手中。

说起来,几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已经差不多做到了为人臣的顶峰。蒋惟刚刚六十岁,放一般人家算老年人,但搁政事堂里看,绝对是个青壮,还能再干个十年八载绝对不成问题。此时一退,前几十年的辛苦都白瞎了,谁这么傻啊!

又不是做了什么大错事,或是力有不逮干不来这个,退什么退啊!

“蒋大人这是想以退为进,帮另两位蒋大人谋个好职?”有人很自然地这么想。蒋纪因为是宫里头贵妃娘娘的生父,所以很难执掌关键部门的大权,任职也是捡清贵悠闲的位置。而蒋彦,则是执掌一方兵权的大将,但云州现在划归了昭王的封地,而众所周知的是,接了蒋彦的班,现在握着云州军权的庆平侯,那是昭王的铁杆,三年里又有诸多战功现世,不说本事比蒋彦大,只是昭王这关,就不能答应他回去。

头两年,为了云州军的事儿,京里可没少动荡过,整个兵部和户部都被从上到下捋了一回,不知多少官吏栽进去。

昭王都把蒋彦的人清光了,直接撕破了脸皮。要不是皇上还顾及蒋家的颜面,蒋彦自己只怕都得被请进三司喝几杯茶。

这么一想,众人恍然大悟,怪不得蒋氏三兄弟要一起致仕呢,敢情是顾忌着圣眷正隆的昭王,又心有不甘,想兄弟同进退,给蒋彦争取争取。

蒋惟一世聪明,怎么今天犯糊涂了呢!分寸一个捏不好,就有胁迫皇上的嫌疑。虽说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可谁不想只要雨露不要雷霆?蒋惟这样硬要来的雨露,搞不好后头就得跟个雷霆把他给劈焦了吧。

可是皇帝看起来相当淡定,既没有发火也没有惊愕,只是和颜悦色地将折子收了,留在手里,也不说准也不说不准。转脸就跟朝臣们议起重开海禁的事儿。

过了两天,蒋纪和蒋彦兄弟食禄各加了百石,赐了两套常衣,并且起复后的职位也确定了。蒋纪依旧回归原职,蒋彦调福州军都督,级别上与原来的云州都督一样,不过福州靠海,蒋彦不擅海战,他这个都督与福州水师提督的权柄相比起来,也就不是那么重要。

至于蒋惟,政事堂肯定要回去的,但皇上的意思,竟然是要他去接在六部里没多少实权的礼部,这让许多人都有些惊诧。看来这几年皇上整治朝堂时干掉的不少蒋家党的确是有深意在的。

这是不是意味着,蒋家渐渐失了圣心了?

要知道蒋氏淑贵妃所出的宜王已经在东宫争夺之战中败退,远到南诏开疆拓土,天高路远,水穷山恶,也不知道宜王这么娇贵的人儿,还有没有机会活着看到自己建功立业。

但要说蒋氏失势,却也为时过早。毕竟蒋惟在政事堂依旧排名第一,蒋纪蒋彦手中各掌权柄,在朝中的影响力依旧雄厚。

看起来,皇帝还是想要用蒋家兄弟的,只不过不像以前那般偏重偏宠罢了。

再之后,便是蒋家再次上折求去,皇帝又再下旨挽留,如此两次三番,倒是很有点君臣相得互敬互爱的

意思。

蒋惟是真心想走的,他在朝中还有留手,即便本人离开,朝中的局势他也看得清楚,想动动手也很方便。只是不知为何,明明皇帝看他蒋家碍眼不是一天两天了,这回却咬紧了坚持不放他离去。原本两边都可以得偿所愿,现在悬空被架在那里,反倒将他给拴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蒋彦百思不得其解。

就算皇帝真心器重他们,这么你来我回了几次之后,也该松口了啊。

“会不会是大哥您在宫外为难明殊的事情皇帝还不知道?”

“怎么可能不知?”蒋纪瞪了弟弟一眼,“你忘了那日跟在他身后的是哪一卫的禁卫了?就算那天他所带的不是锦鳞卫的人,这京城里发生的事,还有哪件皇上是想知道而不能知道的?”

当然也是有的,比如那天朱雀门下堆积成山,只差一步就能将皇帝全家送上西天的黑火药!

只是这话蒋彦并不敢真说出来。

“那可见,这姓明的小子也并不是皇上的心头肉儿呢。新鲜劲过去了吧。”蒋彦哈哈大笑。

“错!”蒋惟沉着脸,“不发作不代表过去了……”

或许皇上是记恨上,等着后续一并来清算。

蒋惟摸着胡须,蹙紧双眉,觉得事情有些棘手。他原是想借着明殊撩一下君王,但这一撩似乎有点撩过了头?撩到了**的龙须上了?

到底是因为明殊无足轻重,所以皇上不在意,还是明殊太过重要,皇上在为其出头?

连自认十分了解皇帝脾性的蒋惟都有些拿不准了。

不管蒋家兄弟如何纠结,宫里的皇帝照旧吃嘛嘛香,心情好的不得了。

“他们想走?哪儿那么容易。”吃饱喝足的皇帝拿热手巾擦了把脸,对皇后说,“不管他们是真要走还是假要走,朕都不能让他们轻轻松松,想什么就有什么。”

皇后放下箸,让宫人们将食器撤下,站起身在殿里走了两圈儿:“您不是一直盼着蒋家有退出朝堂的一天吗?现在他们主动提出要走,您何不就势让他们去?”

皇帝冷笑一声:“蒋家那几个兄弟你还不知道?他们哪里会是那种甘于平凡,激流勇退的人?蛰伏三年于他们来说已是极限,银瓶乍破,正是憋着劲儿要用力的时候,朕一直等着他们呢。”

“借着明殊来试探朕的底线?朕要是能这么容易就上了他的套,可就白坐了这十几年的皇位。”皇帝袖子一振,斜靠在榻上,满足地叹息了一声:“还是你这儿舒坦。前天去了一次未央宫,被蒋氏缠着哭,哭的朕的脑袋都大了。”

皇后闻言掩唇而笑。何止是哭,住在未央宫里的那几个蒋氏女儿轮番上阵,使出各种手段,险些要将皇帝陛下给生吞了。

“您也不怕日后传出什么话来。”

“传什么?”皇帝眼睛一瞪。

“说您……力不从心了啊。”皇后乐不可吱,想起未央宫里安排的眼线来汇报那日皇帝陛下的囧态时,就笑得停不下来。

“什么力不从心!”皇帝坐起身卷袖子,“那是朕瞧不上!”他拿眼睛在皇后的肚子上瞄了又瞄,“你的产期也快到了,等这孩子生下来,你再好好调养调养……”这话说的挺正经的,突然他就嘿嘿一笑,拿手指头点着皇后,“等你调养好了,瞧我怎么治你!力!不!从!心?朕叫你好好知道知道什么叫龙马精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