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微妙
不过府离说的也没错，出门在外，还是少惹麻烦微妙。况且自己法力低微，到时候反而是连累了府离以及昌之。
人潮虽然震惊了一会儿，不过议论了好一阵子，众人又开始人头攒动，继续欢声笑语起来。毕竟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一只长相略有些奇怪的鸟罢了。
云燕和府离决定打道回府，继续回客栈睡觉。府离对花灯会原本就没有什么兴趣，而原本以为自己会开心的云燕，显然也有些落落寡欢。
如此清楚的了解到自己更贪恋妖怪的身份，对云燕来说未必是一件快乐的事。因为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具身体的主人会回来，她也不知道如果成了执念，日后回到属于自己的时代，她又该怎么去重新做回一个寻常的人类？
这些东西沉甸甸的压在她的心口，让所有的好兴致，在一瞬间都烟消云散了。倒是府离十分诧异的模样，直说云燕慧根极高，假以时日，必定能成大器，说不定在修炼之上，会比自己的成就还要高。
云燕也不过是礼貌的笑了笑，并没有放在心上。毕竟修为高低，总是要靠时间去累积。而自己，未必能够等到数百年之后，再来和府离一较高下。
不过这些话，和府离说也没有什么用。走在自己身前的男子青衣飞扬，就像是一株松柏似的。站在他的身后，看他不疾不徐前行的模样，似乎心都会慢慢沉静下来。
虽然发现了额自己的异样，却也并没有喋喋不休的追问，府离……真的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呢。
回到了客栈之后，彼此互道了一声晚安，云燕这才关上了门。
然而才刚刚回来，只见原本月明星稀的夜空忽然之间狂风大作。层层的乌云翻涌滚动，底下熙熙攘攘的人群顿时发出了嘈杂的声音，似乎是预示到了接下来的大雨一般。然而云层只是翻涌不动，夹杂着细细的闪电，似乎并没有落雨的征兆。
云燕微微皱了皱眉，害怕雷电原本是妖怪的天性。但是自从经历过天劫之后，云燕对这种寻常的雷电已经并无多少恐惧。只要不是到了渡劫期，这种雷雨其实对妖怪来说毫无影响，充其量不过只是一种震慑而已。
她撇了撇嘴，正想关上窗户睡觉，然而银色的闪电陡然刺破了黑暗，宛如谁锋利的刀剑拔剑出鞘，冰冷的触感不动声色的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不……那不是幻觉，是真的有一把锋利的匕首压在了自己的脖颈上。这触感陌生而又熟悉，让云燕在刹那间几乎想要发出一声尖叫。
然而一个沉闷的声音却蓦地响起，带着几分沉闷的咳嗽声，对方的手也忍不住在抖动，然而云燕却不敢动弹，因为眼角的余光惊鸿一瞥，看见按在自己脖颈上的并不是寻常的匕首，而是一只右手。
对方的指甲锋利而冰冷，在黑夜之中闪着犹如铁石一般的乌沉沉的光。
那不是寻常的人类……而是，妖怪啊！
云燕不敢动弹，因为她想起了就在不久之前，自己被绿竹扼住了咽喉的情况。妖怪的身体比常人要坚韧而强大得多，除非是有法器，否则常人很难伤害寻常的妖怪。然而妖怪想杀了自己的同类，却是一件无比简单的事。
妖气之间的碰撞，才是真正一瞬间扼杀对方的根源。她不想再一次体验那种濒临死亡的恐惧，只好一动不动的站着。
“不要说话，我不想杀你，可是……有人在追我。”对方忍不住再次咳嗽了几声，那种血的腥气不断从身后传来，让云燕有些厌恶的皱了皱眉。奇怪，不是说妖怪之间互相吞噬，是一种本能么？可是为何自己，丝毫不觉得这血的气味诱人，反而十分排斥？
思幽的嘴唇动了动，刚想要说话，对方已经缓缓收回了手，“你不过是个寻常人类而已，我谅你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寻常人类？云燕终于发出了一声低呼，对方看不出自己是个妖怪么？是因为妖气太微弱，对他来说，不值一提？
不过云燕很快就想起，恐怕是在离开客栈之前，自己曾经服下了府离给自己的丹药吧。府离曾经说过，为了不让旁人发现自己身上的妖气，引起注意，服下那颗丹药可以暂时的隐藏所有的妖气。所以对方，才会认为自己不过是个寻常人吧？
她小心翼翼的转过头来，看见站在自己身后的男子，是个身穿黑衣的男人。他的面孔英俊，然而肩膀上似乎已经受了伤，上面有鲜血从衣裳之中浸润出来。他手上的指甲如勾如匕，只是此刻按在自己的肩上，似乎痛不可挡。
他一直皱着眉头，脸色也苍白如纸，云燕愣了愣，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你的伤……我有金疮药，你要不要？”
跌跌撞撞坐在凳子上的男子抬起了面孔，原本毫无表情的瞳孔里，此刻竟然带着几分诧异，“你……不怕我？”
都是妖怪，云燕倒真的不觉得有什么好害怕的。如果是从前的那个女子，此刻说不定都已经吓昏过去了，但在浮生山庄呆了那么久，就没有什么好害怕的了。
只是对方现在之所以对自己放松警惕，不过是因为认为自己是个普通人类。如果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恐怕未必还会如此漫不经心。她勉强露出了一抹微笑，“我不是不害怕，只是就算害怕，你也不会放过我不是么？”
男的长发散乱，他抬起手将脸上的发丝拂开，沉声道：“你放心，我并不想伤害你。只是有人在城中设下了结界，我必须要找到一个容身之所才行。”
其实云燕倒也并不是真的害怕，对方看上去不像是个坏人。或许是因为他受了伤的缘故，而且一身湿淋淋的，连忙分不清是汗还是雨，十分狼狈的模样。
对方……是那只蛊雕么？云燕其实已经确定了这个想法，
毕竟那只蛊雕横空掠起的时候，有一只翅膀明显是受了伤的。
当时它一路往北边飞去，她以为对方早已经逃离了，没想到那似乎不过是个幌子。从某种方面而言，对方其实只是虚晃一枪，最后竟然就躲在这客栈之中。
云燕从箱子里翻出来一盒金疮药来，这原本是她在浮生山庄里带出来的。其实就算是妖怪，也有所谓的三灾九病，未必什么时候都要运用灵力。毕竟同为肉体凡胎，凡人研制出来的某些药物，其实对妖怪来说也是有用的。
对方微微皱起了眉头，显然疑惑寻常的凡人女子，怎么会有这样的胆识和魄力？不过云燕也不想多说话，只是露出了一个笑容，眉目安然，“你放心，我不过是个人类女子而已，不可能会伤害你。要是有人追踪你，你养好了伤早些离开，对我也很好不是么？”
对方的神色显然还是有几分戒备和不信任，不过的确云燕的身上并没有妖气，怎么看都是个寻常女流，更不可能会是什么修行之人。
迟疑了一会儿，他最终还是松开了手。长而锋利的指甲却像是随时都蠢蠢欲动的獠牙，在一边虎视眈眈。云燕也只好假装没看见，小心翼翼撕开了对方的衣服，在上面撒上一层药粉。
云燕做的很慢，一方面是她做这种事实在算不上熟稔，不过磕磕绊绊，总算是处理的差不多了。二来，她忽然有几分好奇，究竟是什么人在追逐着蛊雕？
毕竟比起寻常的妖物，蛊雕灵力强横性格暴躁，也并不是寻常的修道之人可以应付的。
“你的胆子倒是大。”看着包扎好的伤口，一身纯黑的男子嘴角微微上扬，目光里有几分玩味，“你真的不怕我怕杀了你？”
“你要是想杀我，早就可以动手了。”云燕微微笑了起来，并没有放在心上。她对自己看人的目光还算信赖，不知道为何，她第一眼看见这个人，就觉得对方不是个坏人。是因为他皱着的眉头，还有目光之中复杂的情绪么？
“……”对方微微沉默了下去，片刻后才忍不住大笑了起来，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的确……是个有趣的人。不过你猜错了，我未必不会杀你，不过是因为你对我有用而已。”
她的目光深沉如悬崖深远，那并不是寻常乌黑的瞳孔，而是犹如一块凝固的琥珀。
云燕不过是看了一眼，顿时立刻抽离了目光不敢再看下去。
他似乎并不在乎自己身上的伤，再一次站了起来，而窗外依然乌云密布，隐隐还有雷霆闪烁，似乎随时都要下一场倾盆大雨。他的目光灼灼，几乎像是有火焰在里面燃烧，“这些道士，好狠毒的心！”
“果然是道士在追你？”云燕上前走了一步，在闪电之下，他的脸有一种难以言说的苍白色，就像是壁画已经剥落了色彩，露出一层寡淡的白，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