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地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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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跑马坡斗智

    fri aug 21 07:10:26 cst 2015

    叶教练显然有驾车经验,从起步到增档,操作都很顺畅。伴随着汽车前行的“呜、呜”声,张启文心里满是悲哀和绝望。他知道,以眼下的车速,汽车很快就会到达大家的死亡之地野猪凹。来到人世四十几年,想不到自己最终竟是这么个结局。

    绝望中,张启文看见侧躺在他对面的吴芸正在无声地哭泣,汩汩的泪水将她那张灰蒙蒙的脸冲洗得沟壑纵横,那模样很是凄惨。在张启文的鼻子下方,是严亚军的一双脚。上车之后,大家都扭动挣扎过,为此李冲锋还被毛头用长柄螺丝刀击打过(倒是没戳),只严亚军静静地躺在车厢上,一动也不动……

    汽车很快来到了九公里之外的跑马坡。这是一段曲里拐弯的下坡道。这时叶教练的操作似乎出了问题,汽车要么失控“呼呼”往下冲,要么抖动着车身猛地停下来,有一次还“嘭”一声撞在路边的梧桐树上,吓得毛头连连惊叫。这样没过多久,汽车终于停了下来。

    “叶教练,蛮吓人哈!你不是开过车有驾驶执照吗?”毛头冲下边问。

    “开是开过,我主要是用不惯气刹。我以前开过的都是小型货车,用的是油刹,不像这种气体制动的车,要么刹不住,要么一脚就踩死了。”叶教练说着走下车,打开了车厢后挡板,让毛头为李冲锋松绑:“这样,还是让他来开,免得万一出事大家一齐见阎王!”

    许是被布条绑麻了腿,李冲锋松绑后跳下车时“噗通”一声跌倒在地下。叶教练见状忙不迭把他扶起,假装关切地问:“李师傅,刚才没伤着你吧?”

    李冲锋揉着绑疼了的手臂,没好气地答:“上车前石头砸,上车后螺丝刀打,能没伤着吗?”想想又说:“要我开车可以,你得保我们不死。”

    叶教练说:“你的同事保不了,要保只能保你一个!”

    李冲锋说:“那你说具体点,到时怎么放我的生路。”

    叶教练沉默一阵,最后不耐烦地说:“具体怎么办我现在也说不准,反正不杀你行了吧。——莫扯这些了,快开车吧!”

    李冲锋说:“开车是可以,只怕这车马上就跑不动了,刚才没加成水。”

    “那怎么办啊?”叶教练醒悟过来,刚才因为忙着开车赶路,把这事给忽略了,“加水桶还丢在那泉水边呢!”

    李冲锋说:“这倒不要紧,后备箱里还有个加水桶,这边山脚下刚好有条水圳。”

    叶教练闻言便让李冲锋去提水。李冲锋拿加水桶时,冷不防将加水桶“嘭”地砸在叶教练身上,一边气呼呼骂:“草泥马!……”几乎同时,叶教练一闪身抓住了李冲锋的右胳膊,旋即将他扳倒在地下。这时两人虽然离开了张启文的视线,但他听得出叶教练很快制服了李冲锋:“实话告诉你,老子以前是做武术教练的,你还是莫动歪脑筋为好,别的牛皮不敢吹,要搞擒拿格斗的话,你们这些人,哪个都莫想比过老子!”

    接着就见李冲锋灰头土脸地站起身,在叶教练的监督下关上了车厢后挡板。

    而后就听到他俩踏着路旁的积雪,一路“嘎吱、嘎吱”响着去山下拎水,不久又“嘎吱、嘎吱”返回……

    接下来准备往水箱加水时,李冲锋又向叶教练发起了攻击。张启文这时躺倒在车厢上,不清楚车头那边具体发生了什么,只听到一阵“噗、噗”乱响,随即是叶教练恶狠狠的骂声:“他妈的,你还敢打我!”

    不多久,就见叶教练将重新捆绑了手脚和堵住了嘴巴李冲锋推上车厢来。此刻的李冲锋,已然是鼻青脸肿。

    叶教练登上车厢后,忽然扳转张启文的身子为他松绑,原本站在车厢上负责看守的毛头这时开了腔:“你做啥子松开他来,看他病蔫蔫的样子,能做什么呀?”

    叶教练说:“放他下去开车,病蔫蔫不要紧,更好控制。”

    毛头说:“叫他开车?客户也没告诉说他会开车呀?”

    叶教练说:“这还用得着他们告诉,在企业里当头的,有几个不会开车呀?”

    张启文脑子不由得一动,心想这一来也许能找到逃生的机会,因而待对方解开绑扎在他嘴巴上的布条,问他会不会开车时,便连连点头说会。

    接着随叶教练下车。由于体力不支、腿脚发麻,张启文跳下车时也摔了一跤,而且远比李冲锋摔得重,直接就腿脚一软趴倒在地下。叶教练也不管这些,只催他快些站起来给水箱加水。

    张启文本以为李冲锋刚才与叶教练打斗时一定把水弄洒了,没想到那桶水还好好地搁在保险杠下。也是急中生智,提起那铁皮桶站上保险杠给车厢加水时,张启文趁叶教练站在身后之机,飞快地在发动机盖上做了一阵手脚……

    加完水,叶教练叫张启文去驾驶室开车时,张启文这才道出实情,说自己原先在机关上班,下派到水泥厂才几个月,不会开车。对方听了踢了一脚,说你他妈的耍老子啊!

    张启文想,事到如今,最要紧的是拖延时间,随着天色逐渐放亮,马路上慢慢的总会出现汽车,大家逃生的可能也就越来越大,于是做出一副可怜相有意跟他磨时间:“叶教练,你就发个善心,放过我们几个吧!”

    叶教练“嗤”地一声冷笑:“放过你们,你当我是三岁细伢子呀?我现在对你们发善心,到时你们能对我发善心么?”

    张启文说:“那你究竟打算放哪个呢?”

    叶教练愣了愣说:“哪个帮我我就放哪个。”

    张启文说:“那你应该放我,我刚才帮着加水了。”

    “好,好,等一下子放你,我晓得,你是厂长,不放你放哪个呀!”叶教练说罢捡起刚才拆下的布条捆绑张启文,张启文情知自己身体虚弱无力抗拒,便由他重新绑起送回车厢,再把李冲锋换下来开车。

    一切正如所料,汽车由李冲锋驾驶着重新启动时,排气管“噼噼啪啪”放起了炮。一路放着炮驶下坡,接着开始爬坡时,排气管的放炮声越发严重,车速随即降了下来。这使得张启文心里原本就有的那股朦胧的期盼渐渐清晰起来,他知道前面四公里就是狗牯岭,那是通往明月山风景区最长最陡的一条坡道,以眼下汽车的动力,可能很难爬上狗牯岭,到时站在车厢看守他和吴芸的毛头势必要下去推车,那时或许能找着些机会……

    汽车“噼啪”作响爬了一阵坡,终于停了下来。随后就听到叶教练和李冲锋说着话走出了驾驶室——

    叶教练:“他妈的这车原先一直好好的,怎么一加水就出毛病呢?那姓张的是不是搞什么鬼了?”

    李冲锋:“刚才你一直在旁边监督,他也就加了一下水,能搞什么鬼呀?”

    叶教练:“那你解释一下,这是怎么一回事?”

    李冲锋:“很简单,车子出了故障,要么是油路,要么是电路。这种车的性能不是太好,特别是油、电路,跑着跑着就卡壳。”

    躺倒在车厢上的张启文这时既兴奋又担忧,兴奋的是检修汽车必定会耽误时间,这一来马路上就可能碰上其他早起的车辆,到时大家也许不等汽车来到狗牯岭就有了逃生的机会;担忧的是李冲锋这个人一向没什么脑子,眼下说不准他真会去检修汽车,叶教练虽然不大懂修车,但如果李冲锋检查到了发动机盖,一旁的叶教练受到启发,发现了其中的问题,届时所有的计划都将泡汤。

    接着就听到两人打开了车头外罩,而后又“窸窸窣窣”的也不知检查了哪些地方,最后就听到叶教练问李冲锋:“李师傅,能修吗?”

    李冲锋:“能,不过你要答应修好后放我,否则我不修。”

    叶教练:“好,我答应你!”

    张启文的心里立时紧紧的,但很快又放松了下来——

    “看到车厢支架下那个输油管接口吗,那里很可能堵塞了,造成汽车油路不通畅,要拆下来疏通一下。”

    “那你就快下去拆下来疏通呗!”

    “我蹲不下去,刚才被你打伤了腿。”

    听李冲锋这么说,叶教练便转而吩咐车厢上的毛头,要他解开吴芸,把她带下车去。

    松绑后的吴芸跳下车时跟李冲锋和张启文一样跌了跤,但她没有马上爬起来,而是跪在叶教练面前哀求:“叶……叶教练,求你放……放我一条生路,只……只要不杀我,叫我做什么都行。我跟他们不……不一样,我是女人,我心疼孩子,我……我保证不会把……把你们的行踪说出去……”

    听着吴芸颤巍巍的哭腔,张启文心里很不是滋味,既骂吴芸不争气,又为行将到来的灾难感到空前的恐慌。

    让人庆幸的是,此刻车下并未找到排气管放炮的真正缘由,不管李冲锋是误判故障还是有意为之,这样都有利于拖延时间,为大家死里逃生增添机会。

    叶教练这时明显是懒得搭理吴芸:“去去去,莫跪在地下扯这些废话,快起身搞车子去!”

    按照李冲锋的指导,吴芸钻到了车底下去拆输油管接口,片刻,就听到她在下边带着哭腔说:“叶教练,我……我的手总抖,拧……拧不成螺丝……”

    “他妈的女人就是女人,吓成这个屌样,快出来,莫耽误事!”叶教练气咻咻骂,“毛头,把她绑起来,这种怕死鬼最讨嫌,等下子第一个把她扔进野猪凹!”

    而后就又轮到了张启文。由于刚刚松过一次绑,再次松绑后,张启文的手脚倒不大麻木,只是因为之前被毛头砸破头出了不少血,使得原本就贫血的他头晕得厉害。这时虽然早有准备,张启文跳下车时还是腿一软跪在地下。

    叶教练手里握着一把大号活动扳手,监看着李冲锋,这时他便叫李冲锋告诉张启文应该怎么拆那那输油管接口。张启文蹲下身子看了看汽车肚子下,忽然心生一计,于是假装听不明白站起身要求李冲锋说得更详细一些。李冲锋闻言便走向前来,告诉他要拆的输油管接口在哪个位置,操作时扳手应该从哪个方向进去等等。

    两人对话时,张启文趁着叶教练和毛头站在他俩身后推了李冲锋一下,看似问对方话时的一个随意动作,但嘴上却轻轻嘟哝了一句:“快去狗牯岭!”向来笨拙的李冲锋这回果然争气,立马转身往坡下狂奔。叶教练见状连忙冲向前一扳手打过去,所幸李冲锋起动迅速,那扳手仅仅挨着他的毛衣。两人一逃一追朝前跑了一百来米,李冲锋忽然纵身跳下了路坎,紧接着叶教练也跟着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