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三十一章 黄雀在后
“不必了，朕自己来。”洛帝冷冷地说道，让沉香惊出一身冷汗。但是沉香不敢再多说什么，自己讪讪地退下去准备温水。
洛帝靠近了沈君荃，温柔地用手拨弄开她那挡住脸的青丝。可是沈君荃却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没有流出的泪水，她用手挥舞着，一直在抗拒着洛帝向她伸出的手。
“我不是君芙！我不是君芙！”
洛帝却不管她怎么哀嚎，突然一把抓住她挥舞在空中的一双手，用一种莫名巨大的力量将她的一双手完全禁锢住，自己则用另一只手拨开了她的头发，执着地要看她的脸。
只见那张青丝下的脸虽然有些蜡黄，但还是能看得出来明显的美貌。那眼睛，那鼻子，那嘴唇，居然跟入门时的美人图上画中人有九分相似。只是眼前的人眼神哀婉，甚至是绝望。
“我不是君芙……我不是君芙啊……”沈君荃毫不疲惫地一遍又一遍重申着，可是洛帝就像完全没有听见一般，喃喃地道：“皇后，地上凉，别坐这里了，来，朕扶你坐到**去。”
沈君荃一听，反抗得更加厉害了，她那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洛帝，恐惧到无以复加的地步。洛帝抓住了她的手，她便开始用脚去踢，“不！陛下！我不要！我不是君芙啊！我真的不是君芙啊……”
洛帝恍若未闻，见她不合作，便拦腰将她抱起，一把扔到了**……
东海皱着眉，站在门口计算着，陛下进去也有半个时辰的时间了。他实在搞不懂，里面又没有人，陛下进去做什么呢？他当然不知道这看似荒废的凤伊宫里会有活人住着，还是两个。东海不禁越想越觉得奇怪了，陛下不会在里面出了什么事情吧？偏偏他自己又不能进去，不敢进去。
就在这时，凤伊宫里面传来了瓷器打碎的声音，东海不禁害怕了起来，若是皇帝在里面有什么损伤，自己可担待不起啊！
“陛下！您没事吧？”东海隔着门用自己所能喊出的最大嗓音去叫喊着，然而除了阴森的风的呼啸声，他什么都没有听见，别说是洛帝的回应了。
又过了好久，焦急的东海终于等到了洛帝。但是洛帝的眼神比进去之前还要阴冷了几分，东海不敢看他，也不敢问刚才到底发生什么事情，洛帝一直朝前走，他也就一直跟着了。
七年时光，生死未卜，都是因为你啊班衍。有些账，朕要一笔一笔跟你清算了！。
舒贵人走在通往清明殿的宫道上，华丽的裙摆一丝不乱。身后的宫人为她撑伞扇凉，纵然酷暑难耐，但是舒贵人脸上的笑容却是甜丝丝的。
每天这个时辰，她都会去清明殿给洛帝研墨，看着他读奏折时的专注、写复函时的认真。看着这样的洛帝，她觉得自己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子，不但可以独享世上最优秀男子的宠爱，还能这样陪在他的身边，看他皱眉，看他微笑。
路过一处小花园时，舒贵人的脚步却顿住了。随后她嘴角泛起一个得意的笑容，朝小花园凉亭中的一红一黄的两个美艳女子走去。
“嫔妾以为是什么人呢，原来是芝姐姐和丹姐姐啊。”舒贵人优雅地笑着，眼底却全是不屑。上一次被丹嫔呛过声以后，她就自己一个人生着闷气，总是觉得不甘心。今天正好在自己去见陛下的路上看到二人，心中胜负欲正旺盛，免不了要上前羞辱一番。
丹嫔含笑着，眼神中有些不怀好意，“舒妹妹，好久不见啊。”
舒贵人心中不悦，脸上表情却并无变化。丹嫔看着她，不禁有些感慨，几日不见，舒贵人已经懂得收敛情绪了。
“天这么热，两位姐姐在这里做什么呢？”舒贵人友好地问候着两人。
芝嫔朝她莞尔一笑，“我们二人正在商量太后的寿辰应当穿什么衣服呢。正好看见陛下往凤伊宫去了，妹妹便说要跟我打赌。”
听见了穿衣二字，舒贵人脸上的得意笑容更是藏不住了。还好她早已将衣服做好，准备在寿宴上惊艳众人。说起来，要不是阮祺萱，自己还对裙袍上该绣什么花纹头疼不已。但芝嫔又说到了什么？陛下去了凤伊宫？打赌？
“芝姐姐说的是什么意思？陛下到凤伊宫去了，又跟你们二人打赌有何关联？”关乎到洛帝，舒贵人顿时来了兴趣。她听说过凤伊宫的事情，心里很不是滋味，明明陛下已经得到了这么好的自己，却还是迷恋着过去的皇后。纵然皇后不在，舒贵人还是对她有那么一点的嫉妒。
丹嫔和芝嫔若有若无地对视一眼，丹嫔便接过她的话道：“方才陛下进了凤伊宫，我和姐姐打赌陛下会在里面呆多久呢。舒妹妹你猜猜，是多久？”
舒贵人脸色有点微变，心中很不痛快。洛帝在凤伊宫逗留多久，就
说明他心里有多么放不下皇后。她当然想知道陛下到底逗留了多久，但同时她又怕知道。自己深爱的男人忘不了别的女人，这该会是让她多么难过的事情。
丹嫔见她默不作声，脸上的笑容更深了，还带上了轻蔑的意味。她正是抓住舒贵人的这一点不甘心。这个舒贵人，整天自恃受宠在自己面前作威作福，如今不过是略施小计，便能让她患得患失起来了。继续保持这个势头吧，我还安排了很多事情让你自讨苦吃呢。
芝嫔笑着，脸上不见一丁半点的恶意，“有时候真是觉得自己嫉妒那位皇后啊，都已经七年了，陛下还这样惦记着她，一进凤伊宫，一呆就是两个时辰。不过这也是说明了咱们陛下专情，能得到陛下的宠爱，也算是我们大家几生修来的福分了。”
丹嫔赞赏地朝芝嫔眨了眨眼睛，“话虽如此，陛下现在可是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凤伊宫的。但是国家毕竟要有国母，不知道将来是那位姐姐或者妹妹有这样的本事，可以让陛下敞开心扉呢。”
舒贵人一听，突然有了一种念头，自己会不会就是能让陛下敞开心扉之人呢？陛下这样宠爱自己，不单单是因为自己的容貌和娘家吧，他也许是真心地爱护着自己的！否则，怎么肯为自己打破规矩，怎么肯为自己冷落后宫只宠自己一人呢？
她一直是家中的掌上明珠，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这让她理所当然觉得最好的都应该属于自己。来到皇宫之后，虽然被丹嫔等人嘲讽，但这一切，她都认为不过是因为丹嫔她们嫉妒自己罢了。陛下对自己那么好，百般呵护百般骄纵，足以说明她在陛下心中是不一般的！
芝嫔仿佛觉得丹嫔说得过多了，立刻开口阻断她道：“瞧你，说这么多做什么。如果真的要再选皇后，陛下自然是有他的打算。我们这些宫妃只管做好绵延子嗣的本分就够了。立后一事关乎国家，这种事情我们怎么能妄自揣测呢？”
舒贵人心不在焉，却还是扯开一个笑容附和道：“是啊，这些事情轮不到我们讨论的。若是被人听见了，告诉了太后去，太后怪罪下来可不太好。”她本来是来炫耀一下自己能够在洛帝身边侍墨的，可是慢慢就被丹嫔芝嫔带离了重点，甚至不由自主地把皇后的事情往自己身上套。
每个女人都会有一种自信，认为自己是丈夫一生最爱，更何况那人是当今圣上呢？前皇后的待遇，足以看出洛帝是个重情重义，毫不吝惜对妻子爱意的绝世好男人。若是能得到洛帝心中的那个位置，她不仅可以独享宠爱，还可以与洛帝并肩笑傲天下，那些嫉妒她的女人都必须在她面前下跪。不，等她真的在那个位置上，说不定就不会有那些女人了，因为洛帝会为她遣散后宫！
丹嫔狭长的眼眸泛着晶莹的光，她有意无意地扫了扫舒贵人。舒贵人已经完全入了神，沉浸在了幻想之中。自己有可能会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呢！纵然现在的洛帝没有这个想法，但是凭着自己的出身，自己的气质，那个宝座迟早是自己的！
“妹妹说得是啊，咱们姐妹两个不比舒妹妹那样得宠，没有陛下的偏爱，只怕真的有什么事情也要自己担着了。”丹嫔用一种无比艳羡，又酸酸的语气平静地说道，可她的一字一句却恰好砸在了舒贵人的心上。
一旁的婢女听了，只觉得是丹嫔吃醋才会这样说，可是芝嫔心里明白得很，丹嫔这是在进一步诱导着舒贵人踩火堆了。
舒贵人的心中涌动着一团火，一团欲望之火，她几乎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洛帝心中的皇后了。一时间，一个想法浮现在脑海之中，洛帝不是不允许人靠近凤伊宫么，自己不妨从凤伊宫下手，去探一探陛下的心意。丹嫔说的对，自己如今这样受宠，如若洛帝听了不高兴，她最多不过多示弱几下，娇嗔几下也就会被原谅了！
她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却谦逊地说：“姐姐们笑话妹妹了。”说完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早就没有了踏进亭子时的高傲之气。
其实丹嫔一点都不想看到舒贵人，但是不亲自做一场戏，又怎么能让不喜欢的人倒霉呢。见目的已经达到，丹嫔也都不想再对着舒贵人那张自以为是的脸庞了，于是惊呼了一声，道：“哎呀，姐姐都忘记了，妹妹是要去给陛下侍墨的！都是姐姐不好，硬拉着妹妹说话，弄得妹妹把时辰都耽误了。妹妹赶快去见陛下吧，不然陛下该着急了！”
丹嫔在话语的末尾还故意暗示了洛帝心中舒贵人的分量，自己却神色如常，装作不知道。舒贵人愣了一愣，缓缓地站起身来，朝二人福了福身，便微微蹙着眉走了。
丹嫔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只觉得心情舒畅，一下子就喝了两口冰镇过的酸梅汤。
“妹妹，现在你可以告诉我
你的意图了吧。”芝嫔静静地看着丹嫔开怀地吃喝，这才问道。“你是想要借皇后的事情，让舒贵人触怒陛下么？”
丹嫔用丝帕擦了擦嘴角，心满意足地舒了口气。“这只是其一。”
看到芝嫔不解的眼神，丹嫔接着道：“人的欲望一旦被挑起，便是很难能够放下的。今日我对舒贵人说的话，所起的效果比我预想得要好很多呢。”
随后，她开心地笑了，笑容干净敞亮，“舒贵人一向自诩高贵，又这样骄傲自大，经我这么一抬举，她自然会把皇后一事往自己身上套，慢慢她就会坐不住，想要探听陛下的真实心意。但是这个不是最重点的。玮妃和湘妃为了当皇后斗了好几年，表面上情同姐妹，背地里两面三刀，却都还没有争出个胜负。如今我给她们送去另一个野心家舒贵人，她们会怎么样呢？”
芝嫔笑了笑，这根本就没有悬念，“舒贵人不过是个小女孩，怎么斗得过那两头母狮子呢？”
“是啊，怎么可能呢？我的本意只是想给她们两个添些乱子，我们姐妹就干脆做个旁观者，等着看场好戏吧！”丹嫔眉飞色舞地说着，眼睛里眼波横流，更添风情。
芝嫔失笑了。这个妹妹，论起添乱子的能力，她要是第二，还真的没有人敢认作第一。俗话说，“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此刻丹嫔芝嫔二人就是那渔翁，故意挑拨起舒贵人的野心，让她掺和到争夺后位的战争里面去。
“只是，姐姐开口帮我说话，我倒是十分意外呢！”丹嫔微笑地望着芝嫔，歪着头等待着她的回答。
“姐姐不是一直都很支持你吗？”说完，芝嫔美丽的面容上渐渐覆盖上了一层厌恶的情绪，“上一次看到她要羞辱你的时候，我便已经很不满意了。这个小丫头，一点尊卑都不分，毫无教养。你说得对，有些人不应该纵容的。”
丹嫔听后，脸上的笑容更大了。这个优柔寡断的姐姐，终于认同了她，并且加入到她的阵营中去了。这份心情，比成功设计舒贵人还要高兴。
不过几个时辰以后，关于舒贵人的消息就传到丹嫔的宫中。
“没有想到，舒贵人这么耐不住性子，居然当场就想让陛下带自己去凤伊宫。不过，这倒是让婉美人捡了个大便宜啊。”芝嫔没有预料到事情会发生得这样迅速，不由得感叹道。
在见过丹嫔芝嫔之后，舒贵人便匆匆赶去清明殿侍墨。在侍墨期间，舒贵人大胆地说起了凤伊宫，最后还不知天高地厚地求陛下允许她去凤伊宫看一看。洛帝的脸当场就变得铁青，厉声将舒贵人赶走了。晚上，洛帝也没有再一如既往地去到舒贵人的春羽殿里，反倒是去了婉美人所在的穗禾斋。
丹嫔和芝嫔当然不知道，在洛帝赶走了舒贵人以后，是东海在旁无意中提起了还有一位歌声如出谷黄莺的婉美人。洛帝一听，正好去听听曲子舒缓一下心情，便摆驾去了穗禾斋了。
洛帝背着手，施施然地走进了穗禾斋。宫人们见到了他，都好像见到了神仙一般的，非常吃惊。偏偏洛帝还示意他们不许喧哗，他们便硬生生地把将要发出的惊呼声又咽了回去。
在廊边上干活的净雨与东海交换了一个眼神，便默默地望着洛帝走入了寝殿，心里是满满的兴奋。
洛帝轻手轻脚地走近寝殿，站在了门前的台阶下，里面传来了筝的声音。但是那琴音断断续续，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复着同样的旋律。随即，琴音开始连贯了起来，伴随着一个女声的哼唱，曲子变得活泼欢乐。
那女声一响起，洛帝的身体猛然一震，接着全身都颤抖了一下。东海以为他哪里不适，便上前查看，却被洛帝示意停下。
这个声音的天籁……多么像她啊……
但是不会是她。洛帝的面容有那么一瞬间的黯然，歌声还在耳中回荡着：“……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
声音戛然而止，洛帝皱了皱眉，却听殿内传来了两名女子的谈话声。
“这个调是正确的吗？”说话的人是唱歌的女子。
“调是对了，可是我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唱歌女子再次说道，声音带了几分紧张，“怪？怎么？有哪里不妥吗？”
另一女子支支吾吾地，像是不知道该怎么说，然而她又再开口，语气有些微的兴奋，“我知道了！是因为这些词！”
“词？词有什么问题啊？我唱起来觉得挺顺利啊。”
“你想想啊，你的曲子作得很成功，可是为什么唱词要用别人的诗词呢？这些唱词要么是五字，要么是七字，有些时候，压根就对不上你所作曲子的旋律。如果你可以自己创作出一些唱词，加入到曲子里面，岂不是更有新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