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间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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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骨头肯定断了

    thu aug 14 09:54:58 cst 2014

    太阳没出山之前就能看到东方的明亮。蔚蓝的天空里漂浮着淡淡的白云。今天是个好天气。

    龚凡兰赶着牛车,早早就到了村北的路口,等待着拉煤的同伴。

    “哦,这么早?”冷祖云赶着牛车过来了。

    “我也是刚到。哎,冷峰也去呀。”龚凡兰看到冷祖云的二儿子也跟着来了,多了个伴高兴了。

    “星期天,他在家也没什么事,去玩玩。”

    其实,冷祖云已经有了打算,让儿子赶自家的车,自己赶龚凡兰的车。虽说儿子没单独拉过煤,但来的次数也不少了,自己亲自看着他,给他一个锻炼的机会。

    龚凡兰可是从来都没有来过,道路地形都不熟悉,冷祖云还是不放心。

    冷祖云的儿子冷峰小学快毕业了,平时放学回家主要任务就是放牛。经常骑在牛背上放牛,人牛都有感情。他坐在车上前面带路,冷祖云后面赶着龚凡兰的车,俩人一边走一边聊天。

    冷祖云三句不离本行,开门见山地问道:“最近凡梅怎么不上学了?”

    “嗳,上什么学呀,家务事都忙不过来。我一大早就要下地干活,家里两个小孩要她管的。”龚凡兰笑着说:

    冷祖云知道这些情况,但着为老师,该说的话还得说,尽到自己的职责:“孩子还是要多读点书好,有点文化总比没文化强。”

    “嘿嘿嘿,强什么强呀,村里多少读书人,一个个回来种地,强到那里了?我看,读书读得地里的活都不会做了。”龚凡兰到是有啥说啥,现实就是这样。

    “他们现在干活是不如没读书的强,以后会慢慢比他们好的。有知识有文化,科学种田种地是发展方向。”冷祖云讲起了大道理:

    “还科学种地呢,那是多少年以后的事了。他们要不了几年,学的那点东西又还给老师了,学也是白学。”龚凡兰冷祖云很熟,说话从不掩饰自己的观点。

    农村确实也是这样,那有时间看书学习呀,成天忙不完的活,学了不用忘记的快。即使有时间看书,看了做什么呢?没有目标的。结婚生子不看书也会。钱,有文化没文化都会花。

    说着说着就到了小煤矿的拐弯处,冷祖云交待着:“你在这里等着,我们去装煤。”

    龚凡兰应了声“ 嗯,好的。”

    冷峰在前面赶着自家的车,冷祖云跟着进入煤厂。煤厂的山是土山,山上的松树有碗口粗细,成材的树都快砍光了,山头快秃顶了。煤厂边上有四五间不高的小瓦房,伸手就能摸到檐口的瓦,是挖煤住人吃饭的地方。

    煤厂平地上堆着刚挖出来的煤,一小堆一小堆的,正好是一牛车的量。挑煤的人知道一堆要放几挑,他们有任务的,一个人一天要堆几堆。

    小煤矿是乡里开的,挖煤挑煤的都是临时工,从各村调来的,一个月能挣二十块钱,都争着来拿工资。

    村里有个年轻人在这里挖煤,来拉煤的村民很少见过他。也许是他光着个屁股从煤洞里出来,不便与村民们说话打招呼吧。只要他不开口,别人很难认出他,从煤洞里出来的人都一个模样。

    煤厂东边有几个煤洞,一人多高,不停的有人出入。只看到一个个黑黑的光着身子的年青人头发上都是煤炭,嘴巴张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牙齿都是黑的,只看到眼睛里还有点白白的光亮,就像星星一样一闪一闪的。有时还来回乱转。他们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出洞口,就像登山运动员快到山峰那样很吃力。在洞里就不知道怎么走了,听说是趴着出来的。他们肩上放着短短弯弯的小扁担,扁担两头拴着绳子,绳子下面吊着藤条编制的箩筐。箩筐一边是开口的,就像一个上面削平了的大海螺,堆满了黑黑的煤炭。

    现在可以一手交钱一手装货了。冷祖云装好车,牛在前面弯着腰吃力地拖着,自己在前面带路,儿子跟着走。只听到木制的牛车被重重的煤炭压着,车架与车轴摩擦发出叽叽嘎嘎刺耳的响声,让人听得心里烦躁。

    这种牛车全是木制的,两边伸出长长的车把。牛在车把里脖子上压着木制的弯担,屁股上有绳子兜着。兜着牛屁股的绳子很结实,下坡时防止车箱撞到它,是组成车牛一体的刹车装置。下坡全靠牛刹车。牛的肚子上,脖子上,都有绳子固定着。

    车架上放着一个长长的用藤条编成的长方型罗框,上面放着煤炭,重约八百多斤。轮子也是木制的,厚度约三指宽,高度四尺多。接触地面的边缘上用铁片钉上,压过薄点的石块能把石块压断。

    天干路燥,一路还算顺利。冷祖云在前面下坡处慢慢下行,下完坡再叫儿子下坡,嘴里不停地发出:“慢点,慢点,不用急,不用急。”的警示。

    冷峰在牛前面堵着它慢慢行走,牛看到主人在前面不会去伤害他。牛的两支前脚直直的向前蹬着地,后脚蹲着吃力地刹住车,一步一步下滑,龚凡兰在后面拉着车把用力往后拽。

    一个陡坡三四十米,就是两山之间半山腰的山坳。最底处有水沟长年流出泉水。下坡路段走完三分之二后,牛会站直身子加快下坡的速度准备冲上坡段。这时冷峰要快速躲开,注意不要被后面路上的石头拌着脚。一切都顺利就完成一个下坡了。上坡段很吃力,人要到后面帮牛推车,要站在两边,防止车往下滑压到人。

    冷峰表现不错,一路控制很好。父亲很满意心里想:“再大点自己能独行了。前面再过一个陡坡就到丘陵地带,路就好走了。”

    还是按老套路下坡,冷祖云前面的车下完,冷峰后面的车开始下,龚凡兰在后面拉着车,快到下坡的深沟处,只听到“啊!”的一声,冷峰摔倒了。

    冷祖云转身一看,儿子躺在车后面,牛还在前走。冷祖云被吓得全身发抖脸色发青:“出事了!”

    龚凡兰听到“啊!”的声音还没反映过来,跟车顺势走着差点踩到冷峰。吓了一跳:“我的妈呀!”

    冷峰叫着哭着,疼得面部抽搐脸色苍白。他挣扎着想起身,起不来。

    龚凡兰准备去扶,冷祖云大声叫着:“别动!别动!别动!”

    冷祖云到冷峰边上仔细看了看,看到儿子左大腿裤子上有车压出的印子,知道压着腿了,还好没压到身子,没有生命危险。

    他急忙跑去把牛车停住,把牛从车里放出来拴在车把上,龚凡兰急忙跑过去用石头顶住车轮子。

    “你在这里看着,我去找医生”冷祖云发出颤抖的声音,一边说一边往附近村里跑。

    他只看到村落找不到去村寨的路,想打直路过去,山里有沟沟坎坎过不去,来回跑来跑去,急得团团转。东奔西跑的就象一匹受惊的野马。尝试几次还是过不去,后来还是回到路上顺着道路跑。

    龚凡兰把一块毛巾垫在冷峰的头下,脱下上衣双手撑开挡着冷峰脸上的太阳,小声地问:“疼不疼?”

    冷峰看到大人们神情诡异慌里慌张更加害怕,脚有些麻木没刚才疼了不哭了,咬着牙,从牙缝里冒出声来: “疼!疼!”

    他再疼,龚凡兰也没办法,只能内疚地流出眼泪。

    过了两个多小时,冷祖云手上拿着一块木板跑在前面,后面跟着个白发老头,带着药葙。老人跑得慢,冷祖云急跑几步,又转回去等着老人。

    白发老人到了冷峰侧面,仔细观察了冷峰的腿和现场情况:“还好,你们没有动过。”

    这方面的知识冷祖云还是有的,骨伤不能乱动的,会造成内部二次伤害的。

    白发老人一看就知道怎么拌倒的,怎么摔倒的,伤得怎么样。煤山这一带他遇到的伤病人太多了。

    他把冷祖云叫到一边,没等老人说话冷祖云就急忙小声地问:“怎么样?怎么样?”

    白发老人镇定地道:“骨头肯定断了,不知道断得怎么样,位置不坏。”

    他说的位置不坏,意思是压在大腿上好接。

    白发老人蹲下身子给冷峰喝了几口水小声地说:“不要怕,小毛病,就是我要摸摸,有点疼,你要坚强哦!”

    老人拿出一块干净的毛巾,把毛巾叠成块:“来,你疼了就咬毛巾。”塞到冷峰的嘴里。

    白发老人用剪刀剪开冷峰受伤的裤腿,把带来的木板慢慢塞到腿的下面,低着头闭上眼睛,用双手在冷峰受伤的部位又摸又捏的,要把压断了的骨头复位。

    冷峰疼得全身冒汗哭着叫着。

    双手被龚凡兰按住,右腿被父亲按住,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农村没有办法,再重的伤没有什么麻药的,除非是昏过去了自己就不疼了。

    冷峰被毛巾堵着嘴哭不出声只能咬着毛巾“喔!喔!喔!”头左右乱晃。挣扎着发出惨痛的叫声。

    周腾了半个多小时总算是好了,左大腿受伤的部位被四块竹片紧紧地固定着。

    冷祖云用绳子背着儿子,赶着牛车回家了,脸色很难看一句话都不说。

    龚凡兰不知道自己怎么办,怎么说好,赶着车在后面离得远远的,她的牛走的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