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天奇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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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_三、救命人

突然黑光闪现,震慑四方,也不知是谁吼了句幻象要来了,快闭眼!原先还想凑热闹的一众人等或跌或趴都吓在了地上,双目紧闭不敢动弹。

我执着这木盒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就听商云焦急地喊了一声大哥,赶忙放下木盒,飞身下了琼花台将他揽在怀里,护进了长袍中,叮嘱道:“把眼睛闭上,别多想!”

“你放开我!”

我知道他这是在担心我,但我幻术远在他之上,这披风又是注过灵力的,此刻凶险未知又岂能容他胡来,心下一急,厉声斥道:“你给我安分点儿!”

一时间春恩楼内鸦雀无声,众人都在极力摒除杂念,但仍然听得见一些诡异的声音由远至近,一步一步紧逼而来,每一个人的呼吸都显得小心翼翼。

突得一下,面前二人被一巨蟒生吞,我带着商云当即移形换影,却又被另一长毛怪物逼至再次换位,不知什么时候楼中竟然满是妖兽,四处可听见凄厉惨叫声,但众人仍然稳坐在地,瑟瑟发抖的身子却绝不敢动一下,甚至有人口中不断默念不要过来不要过来,生怕自己也触动了那心魔。

这件事不对,既然触动心魔才会被幻象所伤,那旁人应当听不见看不到,至多听见惨叫声,为何我却看的见?

“大家快跑!这不是幻象,是真的蛮族!”

正想着,突然听见粉红郎君的大叫,这一下确定了我脑中的猜测,这些竟都不是幻象,而是现实!

被粉红郎君这一叫,不少本就快坚持不住的人当即吓得真开眼睛,这一睁,哪里还能坐的住,纷纷四处逃窜。

我很惊讶地发现这些蛮族竟都是随着我和商云移动的,无论我们到哪儿都紧随其后,被害的人却都只因在我们附近而被误伤。

“大哥,出去!出春恩楼,去外面!”

商云提醒到了我,但我必须要弄清楚这件事,为什么这些蛮族会跟着我们,我当即施幻术将商云抛出空中,看着他在空中化作云雾逐渐消失,我知道他已经安全出去。

我分神抛商云之时,却不知一个蛮族正向我袭来,再回头时,为时已晚,时间与空间仿佛骤然停止,一切事物悬于半空,我似由这楼阁掉入了一片无尽黑暗中,望不到尽头,望不到边际,恍惚间听见了一阵清脆的铜铃声,叮铃……叮铃……混带着先前两次听见的那阵唏嘘,如此熟悉,如此依恋,不似这世间一切苦痛喧嚣,我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安逸……

黑暗中突然有了一点亮光,近了些,更近了,是铃铛,我以为这是给我带来安逸的铃铛,内心无比渴求地伸出双手,但当我真正捉住它们时,看着那些由铃铛底部伸出的常青藤曲曲折折,蜿蜒向上,明明是象征希望的绿色,却重新带来了一片孤寂与无助。

任凭我早已陷在了杀戮带来的荒凉中,却从未像此刻这般感觉如此强烈,强烈到仿佛我不再是我,商行渊不再是商行渊了,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不知是什么人的身体猛得砸在了我的胸口上,把我撞到了身后的墙上,也把我撞出了那黑暗,我竟然没有被那蛮族击中,是方才那人救了我?

此刻不容我多想,被砸在墙上的伤对于我来说等同无碍,没有商云在旁,少了那份顾虑,只消片刻我便将一众蛮族击退。

“大哥!你没事吧!”

抬头望去,商云正在第一层向下看着我,我抱以一笑,摇头示意没事。

“我早跟你说了嘛,商族第一幻术师兼商国见阳使者的身份可不是盖的。”商云一脸得意的望着身旁的粉红郎君,这个弟弟,懂事起来也是挺可爱的。

“嗯……”粉红郎君若有所思,又道:“只不过,你何时叫商行渊做大哥了,莫不是又做了什么赌约?”

商云理所当然地回答道:“他本来就是我哥啊,同父同母的。”

“那你之前一直商行渊商行渊的叫个不停?”

“你管得着吗?商行渊他都管不着。”商云许是见各自安好,又恢复了一贯淘气模样,扭头便走开了。

这时我才觉脚下被什么东西轻轻握着,低头一看,一只手正搭在我的脚腕处,顺势往那人脸上瞧去,竟把方才救命之人忘了,赶忙蹲下将他扶起,有些担心地看着他。“你怎么样,有无大碍?”

他摇了摇头,挣扎着坐了起来,靠在琼花台壁上粗重地喘息着,“太没礼貌了,兄台都不叫一声,虽然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扑过去了,但到底是救了你一命,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啊……”

许是身体的虚弱,让他每说一句话都要大喘一口气,稍微打量了一下这人,简单束了一缕发在脑后,其余随意散落在肩头,配上一身就寝穿的中衣,显得极为慵懒。

我愣了片刻,终是简单说了一句谢谢,他不语,只顾着低头喘息,我既不便将他丢在这儿又不知是否该询问他些什么,一时间双方安静,就在气氛极为诡异的情况下,他开了口,“我们是不是以前在哪儿见过?”

我盯着他的脸看了半宿,侧目在脑海中搜寻着有关他的记忆,复又将他打量一番,摇了摇头,道:“没有。”

“真的没有?”

“没有。”

“我也觉得没有,可是你身上却又有一种我很熟悉的感觉,”他扶着墙有些艰难地站了起来,揉了揉自己的胸口,揉着揉着便不自觉停下了动作,认真的看着我,半晌不做声,缓缓往前迈了两步,那神情极为认真,就仿佛我们真的见过,仿佛他遥远的记忆回来了一样,“哦!我想起来了!”

我皱眉看着他,确实不曾在哪里见过他,他又何来的突然想起来,他又往前走了两步,有些抱歉地说道:“前两日醉酒将随身饰物弄丢了,后来挨个儿房去找,别的房间好说,大家都在楼下逍遥快活,就你成天呆在屋里,我没办法,只好晚上趁你睡着了悄悄去,又不敢太大动静,最后也没找着我就走了,你身上这血腥味我记得。”

这么说来前些日子的唏嘘声应该是这人弄出的了,我还当是什么仇家,想来云雾之地这么偏远,即便是有仇家也不会追来这吧,更何况商家堡也并不曾有什么仇家,因为已知的……都已经杀光了。

商云有时会说我脑子不够使,我想他说的是对的,很久很久以后我再回忆往事时,才察觉到这中间的不对,唏嘘声出现了两次,而他只去过我的房间一次。

“我说真的,你真该多喝点水,血腥味不好闻的,先用香膏擦着,每天来个几桶水,保你不出几日便药到病除。”他忽然上前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警惕地抖开了他的手,恢复一贯的冷漠,“方才多谢相救,若是无大碍便不打扰了。”

说完我便欲离开,毕竟与这人没什么干系,我不想节外生枝,但他却说上次因为不敢有大动作所以没找清楚,想再找找我屋内有没有他遗失的饰物,未免日后再有无谓纠缠,我领着他到了屋内,示意他随意翻找。

后来他在窗沿上找到了那饰物,是两颗底部生出蜿蜒常青藤雕饰,顶部则满布枯枝的铜铃,铃铛本就小巧,花纹却是更加细小,但仍然清晰可辨,应当是出自大师之手,只是这铃铛……和黑暗中所见的那对,太像了……

他找到铃铛的时候欣喜之色露于表,自顾自说这些年来全仗铃铛相伴,若是丢了真不知如何是好,并谢我要请我喝酒,我拒绝说小事而已,不必言谢。

后来几日每每再见到他时,他都是那天那一身打扮,不是在五层妓院中流连微醺,就是直接在八层酒窖中烂醉如泥,仿佛天地都与他无关一般。按理说本是萍水相逢,我从来不会在意萍水相逢之人的任何事,但偏偏就觉得有什么力量牵引着我去关注他一样。

商云说他身上的铃铛是灵物,大约是铃铛在我屋中几日,使我沾染了其中的灵气,竟然和铃铛的主人有了奇妙的感应,不过随着灵气的消散,不出几日,这种情况就会消失。

“商云。”我看着他,有些不知如何启齿。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都一上午了一直盯着我看,你弟弟我可爱也不至于这么盯着吧。”他正吃着午饭,几日来春恩楼一直在修理被蛮族毁坏的楼层,饭菜都有些随意,今日厨房那层修理好了才终于有了像样的菜肴,看来是憋坏这小子了。

我犹豫了一下,终是问道:“我身上有血腥味吗?”

商云瞧了我一眼,然后站起身从我的左侧走到右侧,又从右侧走到左侧,闻了半天,然后坐下继续吃起了碗里的饭菜,边吃边告诉我没有,还问我什么时候有了洁癖。

我摇头说不是洁癖,并叮嘱他道:“商云,以后你吃东西时就提醒我喝水。”

我的确每日只饮半杯水,那人说有血腥味未必是假,商云天天跟我在一起怕是闻习惯了,如果日后旁人闻去,只道见阳使者杀人杀惯了,满身血腥味却不自知,认为我便就是一个杀人魔头,我是真的……不愿被那样认为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