蜉蝣一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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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生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军山镇,一个偏僻孤寂的小镇。镇上无比静谧,街上空无一人,各家各户房门紧闭,街道是由青石板铺成的,光滑而细腻,似是出世不久的“处女板”,未经世俗的污秽浸染,清新脱俗,像青涩的少女,在这偏僻乡野踏春一般,散发着少女所独有的青春活力与处子幽香。



    但这景况真是令人瞠目结舌,一个孤僻的小镇竟用如此精致的石板铺路,做工还如此精细,板与板之间像如胶似漆的恋人般,紧密相连,毫无间隙,如不仔细观摩,定会觉得它们同为一体。



    最叫人疑惑不解的是这满街的青石板,每块都做工精致,毫无瑕疵,简直出神入化!



    绝非镇上那些不入流的石匠所做,往大了说,哪怕是京城里帮富庶人家,修砌亭台楼阁的世俗工匠也无法与其相媲美。制作的石板浑然天成,仿佛原本就是如此。想必制作时定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的,不然不可能有这般完美无瑕,这样的惊人技艺,也就只有修筑大内皇宫的那群练气士,才可做到。



    此种精夯细构的铺路石板,就算是那繁华昌盛的京城,也绝不可能拿光滑如玉的青石板来供人踩踏,其他地方更不可能以石料、做工如此精益求精的石板做路。



    就是京城内的富商巨贾,也不可能这么做,就算他们家财万贯、富可敌国,手中也不可能藏有京城那样的青石板,因为这种东西是皇帝君临天下的象征,是皇宫中的铺垫大道之物,岂容老百姓家中私藏?任你位高权重,家世显赫,只要被搜查出私藏这等违禁之物,通通格杀勿论,如若有皇宫练气士利欲熏心,将宫中之物交与贿赂他们的人,那么便必死无疑了,无论是金主还是盗窃之人都无一幸免,都被五马分尸,死状惨不忍睹。毕竟皇帝的威严,岂是他们可以随意践踏的。但是他们骄奢淫.逸的程度,确实令人发指。



    先不说石料质地的上佳,就论制作、切割这些斑驳石料的匠人的惊人手艺,也称得上是天下独绝了。



    镇上的房屋错落起伏,高高低低,参差不齐,不甚美观。但都有一个共同之处,那便是宽敞明亮,无论房屋大小、外围装饰、屋内摆设,都是这般。



    此时,应是雨后初晴,阳光淅淅沥沥的照射在小镇的每个角落,日光温暖。



    春雨里洗过的太阳,是春意盎然的,是生机勃勃的,是欣欣向荣的。



    晶莹剔透的雨珠在房瓦上徘徊,认真想着:下去会被踩死,不下去会被晒死,一个死的快,一个死的慢;死的快觉得活的时间不够,想多活一会儿,不舍得离开这个世界;死的慢可以多活一会儿,多看几眼这个世界,但却更加痛苦,到底该如何选择呢?



    早死晚死都得死,不如来去匆匆,死个痛快,去也,快哉!



    一滴雨珠,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快似一阵风,人生也是如此苦短。



    微风轻拂,河畔旁的瘦弱的柳树,弱弱地扶着风,秀美纤细的柳条,在河面上飘然舞动,掠起一层层涟漪,使人不禁陷入回忆,那年那天那时那刻,是否与那人共乘那一叶扁舟,于河面激起微微涟漪,船行水面,不愿达岸。柳条如文弱书生在风中飘浮的青衫,潇洒飘逸,洒脱不羁。它满足了所有侠客对江湖的幻想,豪情、不羁、意气、儿女情长……



    芽儿争先恐后地突破重围,钻出裂痕斑斑的老树皮,待过一段时间,便会长出新的树皮。然后再次衰老,被新生的树皮挤得脱落在地上,滋养大地。一代更胜一代,树皮越来越厚实,真是青出于来而胜于蓝。



    小镇边缘,流水潺潺,湍急的流水冲击在石头上,泛起层层白浪;游鱼在其间肆意窜所,无所顾忌,只因它那娴熟无比的技巧,使它可以轻松无碍的绕过石头。有时来个“鲤鱼跃龙门”,若是有极好运气之人,路经此处,正逢那万鱼齐跃的奇观,定会驻足痴望,流连忘返。不过此景只在机缘巧合,天时地利之下,才会显现,不然任你如何等待,也难窥一面。



    当年有一个姓周的读书子弟,前往京城求学,本应沿着大道而行,可却时运不佳,路途之中遇到了天灾人祸,为了自身安全考虑,便绕道而行,途经军山镇,恰巧观赏到了这美丽无比的景象,心中异常惊奇,这偏僻乡野竟有如此之美景,实乃平生所见!



    遂风尘仆仆的快步向人群喧闹之处赶去,询问此景的细致情况。经过一番细细考察,那周姓读书人对奇观更加兴致勃勃了,就下定决心,有生之年必要亲眼目睹那万鱼齐跃的壮丽景观,便取出些身上的行路盘缠,交由镇中的泥水匠,嘱咐他在石桥旁流水边建造一座可供人居住的房屋。



    毕竟是求学之人,随身并未携带贵重之物,有的只是那堆积如山的文学典籍罢了,加之自身又嗜书如命,怎舍得将背负的学籍轻易卖与他人?囊中羞涩也是不可避免的,为了维持生计,只得在不远处开垦一块菜地,种植些白菜萝卜之类的蔬菜。



    但终究终年寒窗苦读,从未下地耕田,农业劳动实际经验方面自然是一无所有的,虽空有满腹诗书气,农业方面也有所涉猎,但并未下田实践,不过是纸上谈兵,哪懂什么独立耕作的酸甜苦辣;身体自然是弱不禁风的,哪能做这些苦不堪言的体力劳动,不过几日时间,身体便不堪重负了,时常头昏脑胀,便只能卧榻修养,携带的干粮也日日减少了,到了最后不得不以糟糠野菜为食,勉强饱腹,不至于饿死他乡那么丢人现眼。



    一日日过去,从初至小镇时的,温文尔雅,明眸秀目,到现在的瘦如枯槁,双眼无神,他究竟经历了多少痛苦煎熬,但他都默默承受,并非半途而废,埋怨诉苦,到底是怎样的一种信念,使他如此坚持,不肯放弃,也许这就是读书人所谓的书生意气吧。



    日出月落,反反复复,周而复始,经久不衰。



    他却许久未踏出过屋子一步,像是画地为牢了一般,自己禁锢了自己的肉体,可却并未束缚自己的灵魂,他的魂是虚无缥缈的,是超脱世俗的,有着飘然出尘的意味,可无人知晓,若是修行之人得知此事,必会惊骇不已,因为魂魄出窍,是只有陆地仙人境界的无上强者,才可做到的。



    数天下超脱人物,不过十指之数。



    那么这位久卧不起的病…书生?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何会来到这座荒僻小镇,还在此结庐而居如此之久,实是骇人听闻,难以琢磨啊!



    这等逍遥人物,一怒而天地变色,一舒而风调雨顺。这种对于平民百姓而言,几乎存在于传说中的人物,竟会同居于小镇一方,还被仙人询问问题,还面不改色的收下了仙人的钱财?



    若镇上居民知晓事情真相,怕是会五雷轰顶那般无比震惊吧。不理不睬倒是不可能的,拼命巴结倒是绝对的,为了得到神仙的青睐,怕是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可是货真价实的仙人哪里需要他们的香火供奉,在仙人眼里他们连蝼蚁都不如。



    这就是人性:现实。那种深埋在骨子里的陋习,与其说是人性,不如说是习惯,祖祖辈辈,世世代代都是如此,任你怎么掩饰,都要原形毕露,因为人性本恶,根本是无法掩藏的。



    初来乍到时,倒有几名丈夫去世早的年轻寡妇,好奇心作祟,互相结伴,悄悄跑来,偷偷摸摸地欣赏那张不同于镇内那些魁梧大汉的白脸蛋儿。看惯了粗鄙大汉的黝黑粗糙的面庞,已是有些麻木了,觉着镇上每个本地男人都长得千篇一律,没有什么分别。



    就算是矮个子里挑高个,也就是个庸俗不堪的长相,气质更是猥琐至极。时常威逼利诱她们,要她们与其行床笫之事,这些寡妇虽算不得姿容出众,但心气还是有的,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就与男人过夜的女人,更不会做皮肉生意的,若实在是寂寞难耐,便只得心神不宁的自行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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