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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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梦

    wed jul 15 18:45:39 cst 2015

    “自本月十九日至二十八日,我市已有十六名青年死亡,目前……”一行行小号字体,在灰白的纸上叙述过去。

    老旧的住宅区内,圆形的花坛边上,有一位花甲老人在此休息,津津有味的看着手中的报纸。

    “哟,覃大爷,这么早就起来了呀?”邻居章家的年轻人恰好经过,跟他打了声招呼。

    “哟,小章啊。这么早就去上班啊。”

    “不是不是,只是出去买份早餐而已。您老呢?”

    “下来散散步,看会报纸。最近有一起失踪案实在是可怕啊。从十九号到今天为止,就有六个年轻人失踪了。真可怜啊……”

    “是挺可怕的。”小伙子也随声一句,但是有不清楚最后一句是何意,遂问,“您指的是?”话才说出口,年轻人就后悔了。如果真是大爷家里的人失了事,就这么毛躁地问,不就是把自己推到了瓜田李下吗?

    “说起来你也应该知道啊,就是在你们家那栋楼里的事,不过不是一个单元。有一户姓稽的,他家的大儿子,名字是全侗,大概是十七岁吧,最近失踪了,现在他们家的人着急地很呐。说来也奇怪,我觉得他家大儿子看上去就挺聪明的,人也机灵,怎么就莫名其妙地不见人了呢。”大爷似乎看上去真的为他捏了一把心啊。

    “这种事怎么好说呢?那就算他家大儿子再有能耐,遇上了劫匪,也是无计可施的啊。”既然不是认识的人,年轻人也就随意起来。

    “也是。”

    凌厉的风,从远处吹来。暮草飘零,却又已是吐绿舍黄的音律。从何时开始,小草就在绿玉与黄云之间的一遍又一遍的轮回中沉淀。

    桃花是春天的信使,若要把梨花与春天撮合,也未尝不可。望得见里层层叠叠的梨花,相互竞放,醉了山麓,醉了人,醉了心。宋代黄庭坚也曾在《次韵梨花》里赞过:“桃花人面各相红,不及天然玉作容。”感谢这“天然玉”,送了几分生机。

    我从这被寒冷交织成网的山中下来,看到几山梨花,霎时间不要了疼得裂开的伤。天色是晚,白日里山间所延续的声音也漠然了。

    “梨花……!现在是什么时候了?……算了,不想了,总之活着就好。”帕尔斯卡说过:“人是一根能思想的苇草。”那么,我现在周围就有挺多同伴的,只不过我还可以思考罢了。

    在夕阳的涂鸦的消散时,林间的低声巧语反而欢聚。我的意识也是如此,虫鸣,歪树,老枝,还有远处嗦嗦的野兔,让我知道,我还在深山里活着。

    “是活着的吧……”不禁自问。失去视线前的事我也基本忘的差不多了,就只记得当时息和在而已。至于现在为何我躺在这里,我是无法串成一个好的解释了。

    对了,好像是从山上摔下来了。

    渐渐地,我的手指可以做一些小动作了,我把注意力转向别处,没有什么能让自己提神的东西。天已向晚,山里的气温很快就会降下来,我得赶紧想法子刺激体内的肾上腺激素分泌才行,不然就对不起至今还未丧生的幸运了。难能地从身体里抽出丝丝力气,我现在也只能凭借木棍支撑着站起来。

    没有灯光,也是同样寸步难行。走,或者是就坐在原地等到天亮再行动?狼什么的害人野兽我也不怕,因为这里也没有啊。

    安心吧安心吧……

    真是的,这到底什么跟什么啊,乱七八糟的。莫名其妙地就躺在这个地方,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现在无论是什么看起来都难么不顺心,一个人也没有,现在到底算什么?

    好吧,这应该不会是什么离奇事件吧,恐怖小说里的故事怎么会在我身上上演?我明明就只是一个普通的青年而已,成绩中上游,秉承父母之意就活过了十七年,要真有是什么幸运签,怎么可以落在我头上。

    牢骚了一阵子,我也不想去理会那乱如麻的心理,找了棵树靠着,这样就得了。其他的事等到明天再说。反正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还不回家?”身后传来了一声清清女音,倒也把我吓得胆颤。屏息凝神,不敢回头看,怕是什么魍魉鬼怪,来索人性命。脑海里最简单的想法就只是原地不动。“等等,这声音怎么有点像息和?”我正在心里纳罕懂道,碰巧那女音又起了,“你还真是胆小啊,这样吧,我走到你面前,让你看着我是人是鬼吧。”极易猜测将要站在自己身前的是个什么模样。

    曾经看过的怪谈小说里,也曾有过妖怪幻化作受害者熟悉的人来骗取信任的情节,深受这些志异故事毒害的我,那还有心情坐以待毙,泼了腿就跑。

    但依我这情况,怕是也远不了几步路,随后又停下了。吃着身体的累,终于敢回头了。“你是什么……”

    “全侗,这样称呼女孩子可是不礼貌的啊。”迎面走来的还真是与息和有几分神韵相似的女子,不过在这混天暗日里,瞧得也不是很清楚,但她的装束却可以辨认几分。收袖口的琵琶袖,下裳为褶裙,估计就是袄裙了。

    “太暗了,不是吗?”我问。

    “的确如此,那么,就让白昼提早到来吧。”认真分辨,的确像是与息和的声音毫无二致,而我却能明显感受到,这声音较比息和柔和沉默,没有我认识的不拘于小节的直接。

    从远处的山川隐隐约约点来蓝色的光斑,紧接着簇拥而来,停在我与对方的距离为直径的圆外,越来越多,足以耀眼我与她之间的黑暗。

    “看得到了吗?”她问。

    俊眼修眉,顾盼神飞。

    果然是她的样子,奇怪的是,我也并未有想象中的紧张,“你想要干什么?”开门见山。

    “没有什么啊,这么晚了,为什么还不回家?”

    “如你所见,我现在都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情况,也不知道你究竟是不是息和,这么些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事,我哪还敢动呢。”总之我是贯持着自身原先的态度。

    “为什么要知道事情的起源呢,你也不能知道结果的吧。”

    “至少可以左右结果。”

    “那你愿意陪我走这一段路吗,我可以带你走到你想要走到的地方。”

    “……”犹豫不决。

    我的沉默,对方没有吃下,反而自作主张的带我走了。“去哪里?”

    “你不是想让我带你离开吗?我也许只是西边的一条河流而已,所以不要问我是谁之类的问题,我也没有好的解释给你。”就像鬼火一样,蓝色的光点跟我我们一起走动,远远看去,就像盘绕在林间的丝带一样。

    “就这么回去了?”我敢肯定的是这并不是因为心存不舍。

    “放心吧,你所顾虑的事不会发生。没有人会责备你为什失踪,你的时间还是和往常的一样。”

    风将黑夜吹散,迷雾开始拥抱着山林,像是一块无字的牌子,竖立着安静。还有即将升起的太阳,“好像才没有过多久……”我开始迷惑了。

    “一开始我就说过的吧,我让白昼尽早地到来。”

    “的确……”森林里无人管教的草芥,浓荫掩映的小径,太阳也渐渐地在青空中着了彩。此时那些个光斑粼粼也就淡有意义了,于是它们又聚集一起,做了几张图样:野猫,山狸,飞鸟……如是玩耍嬉闹。

    晕散的静寂十分冷清,我感到百般聊赖。“为什么穿着这样的衣服?”

    “全侗才是吧,穿着这样的奇怪的衣服。”她的语气很自然,没有佯装的异味。这倒害得我不禁怀疑起自己了。粗略地上下打量,的确是很普通的冬衣,怎么能沾上“奇怪”的边呢。想来也就只是我与这眼前人来自不同时代。因以此,我确确实实地感受到她并无恶意,遂将彼此的距离压紧了。

    “从这里一直走下去,你就能看到你回家的路了。”眼前人停在一笔不大的溪泉旁,示意我该如何走。深沉入眠的山林,积攒的雨水于此唱响,山头还有古老的笙歌弥漫,平平淡淡的一事一物,熙熙攘攘的一山一石。

    “从这里走?”能够回去了,却又不想回去。我不想每天都是一套套的公式方程;我不想承担将要成人的未来;我不想与不同道路的人一起欢笑。

    “不如留下来吧?”她没有看向我,反倒是背着我,远眺霭霭烟岚,湖泽连野。

    “怎么可能,好不容易可以回家。”

    “你就没有想过留下来,留下来陪我玩吗?”这次,她转过身,与我相视。

    “没有。”很平淡的语气回应。

    残风将不知吝惜绿色的新枝惊动,打在倒映婆娑朦胧的清河上,新枝泼泼洒洒,将才绿的生意染了一河生灵。

    “是吗……那再见。”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