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夷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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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下山

    他还发现几株外表像龙形的药材,“龙首乌!”这是他唯一能够确认的一种药材。村里老人常常念叨,一枝龙首乌,阎王难收命。这是一种功效强大的救命药,可肉白骨、活死人,而且越是粗大,龙形越完整的龙首乌,效用越强。



    这几枝龙首乌粗如小儿手臂,且外形极为完整,龙头形状栩栩如生,龙爪、龙尾皆已长齐,是极为罕见的千年古药!



    小星儿在古村这么多年,只见到过一次龙首乌,仅小儿手指粗细,被老村长当作宝贝珍藏在公仓内,不允许其他村人靠近,要在关键时刻救命。小星儿少年心性,对那枝龙首乌虎视眈眈,几次通过神识打量,而后多番想怂恿猴子、伯吹去盗取,终觉不妥才放弃。



    此刻得了几株更罕见的龙首乌,他仿佛多年夙愿得尝,操起一枝最小的放进嘴里大嚼,然而仅仅咬了一口,他慌不迭地吐了出来,太难吃了!不仅苦涩难咽,还带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据村里老人曾说,龙首乌浴龙血而生,千年生茎、千年开花,且长于悬崖绝壁,常人不仅难得一见,更是难以采摘。古村人能侥幸得到一枝,源于山林中一处山崖在暴雨中垮塌,一枝尚未成形的龙首乌被人在碎石中发现。



    小星儿心里暗暗嘀咕,难道这头圣龙居然懂得采集药材?他一心寻找下山的出路,对这堆六翼圣龙的收藏全然不在意,随意捡了一把药材塞进布袋,那几枝龙首乌比较长,无法放进布袋,被他两三下折断塞了进去,然后转身出了山洞。若是让村里老人知道他放过了如此难得的奇珍,又如此糟蹋古药,势必要气得跳脚大骂“败家子!”单说那一堆通体晶莹的石头,如果流落出蛮夷之地,就会在外界引发轩然大波。而血兰花根茎更是这些植物中价值最小的药材。龙族喜好收藏宝物,这只六翼圣龙领地方圆数千里,不知道它从哪里得来这些宝贝。



    外面两只动物还在相互追逐,滚滚两只爪子抱头,喉咙里发出示威的“嘎嘎”声,小圣龙全然不理会,只当它陪自己玩,两只龙爪来回拨拉着肉球,觉得好玩极了,不时发出尖声尖气的龙吟。



    看见小星儿出来,滚滚赶紧滚过来躲在他的身后,想要远离那个小东西,小圣龙毫不气馁,摇摇摆摆地跟着跑过来。张开嘴咬住小星儿的兽皮衣服,轻轻拉扯,同时用头蹭他的身体以示亲昵。在它幼小的心灵里,是小星儿喂饱了自己,他俨然就是衣食父母,这种认知奠定了小星儿在它心目中无比重要的角色。



    小星儿心情焦躁,随手拍打了一下它的头,没有心情跟它玩耍。绕过滚滚,他开始沿着山顶转圈,犹如困兽。



    这片方圆数百米的巨大山顶光秃秃的,没有任何植株,除了那个山洞,整个山顶一大半都被六翼圣龙的巢穴所覆盖。从山崖探出头去基本上看不见山体,缭绕在山腰的白雾遮挡了视线,小星儿的神识感知整个黑龙山高超过了万米,山崖下一大片树林被折断,到处是残枝碎叶,巨大的山石布满爪印裂痕,上面点点滴滴沾染了大量血迹,由此可见昨天晚上两只怪兽战况之惨烈。



    小星儿很快绕着山顶转了一圈,最后停留在巢穴旁,这只巨大的巢穴由大量的藤条和血龙木缠绕建成,这种木材极耐风雨,坚硬如铁,还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是建造木床极好的材料。六翼圣龙所用的血龙木每一根都长逾数十米,尤为珍贵难得。在巢穴中间还铺设了一层厚厚的坚若铁丝的韧草。



    小星儿呆呆地看着这个巨大巢穴,看着那些纵横交错的血龙木和藤条,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眼睛一下子变得亮了起来。他双掌一拍,从地上蹦跳起来,嘴里嚷嚷着,“我知道怎么下山啦!我知道怎么下山啦!”



    两只动物被他的动静吸引住,齐齐看过来,小星儿大声呼喊,“滚滚,你过来帮我搬木头。”他的计划是从山顶结绳下山。这是古村人为了采摘山谷里的药材经常用到的攀岩方式,小星儿和猴子还好几次用这个办法下到崖壁去掏鸟窝。



    想到就干,他跳进巢穴,试了试铺垫的韧草的强度,发现足够承受自己的体重。从巢穴里扔了一大摞韧草到山顶地面,他又拆了一大捆手臂粗细的藤条,这些藤条经过风吹日晒,变得坚韧无比,是最好的攀岩工具。



    从之前所观察的情况来看,要从这个蘑菇头山顶下去,只需要上千米的绳索就能到达更低一点的山体。这些韧草一根长达数十米,很快就能结成一条足够长的绳索。



    小星儿为自己找到了顺利下山的方法而高兴,心里不无得意,两边嘴角微微上扬,牵动着脸上那条长长的疤痕,透露出一股异样的神采。



    他跳出巢穴,坐在地上开始结绳。两只动物好奇地看着他,滚滚大概明白了小星儿的打算,小圣龙则一脸迷茫,只是用头不住蹭他的身体,喉咙里发出低低的龙吟声。一边又用爪子扯他的衣服。小星儿不理它,满心欢喜地将长长的韧草连在一起,想要回到古村,回到小伙伴们的身边,这种欲望让他专心结绳。



    小圣龙拉扯了半天发现没有得到回应,它转身朝山洞里小跑。很快,它的嘴里咬着一大块角马肉跑了出来,随后将角马肉放在了小星儿面前,又用一只龙爪拉了拉小星儿的衣角。



    小星儿终于明白它的意思,“烤肉?你这么快又饿啦!”



    放下了手里的韧草,小星儿决定先烤肉填饱这只小圣龙,按照村里老人的耳提面命,绝不能让一只空腹的怪兽靠近自己。



    烤完了这块角马肉,小星儿又去山洞里将剩下的角马肉拿出来一起烤,回古村的路途遥远,他觉得应该准备一些干粮。



    终于填饱了肚子的小圣龙心满意足地趴在地上,它开始犯困,上下眼皮不住打架,最后在一片呼噜声中沉沉睡去。



    小星儿和滚滚也吃了一些烤肉,剩下的烤肉则放进了另一个布袋中。



    一条超过千米的韧草绳很快结好了,为了确保牢固,他又结了另一条同样长的韧草绳,并将两条绳搓在一起,这样更万无一失了。



    将绳子的一端系在巢穴中一根血龙木上,他尝试着用力拉,血龙木纹丝未动,看来足够结实牢固。随后他便将绳的另一端系在滚滚身上,“滚滚,你先下去吧,下去后记得要解开绳子喔。”



    滚滚两只爪子紧紧拽住韧草绳,两只黑眼圈大眼睛不舍地盯着他,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嘎嘎嘎”声音。



    “放心吧,我很快就跟着下来。”小星儿安慰它。



    于是,在烈日照耀下,在高高的黑龙山顶上,一头瑟瑟发抖的斑点熊被一根细细的绳子拽着慢慢向下滑落,并随着山风呼啸在空中不断飘荡,时而被风刮动撞在山壁上,发出沉闷的砰砰声,随即“嘎嘎嘎”的怪叫在山间回荡,声音里满是恐惧害怕,还有一丝抱怨的意味。



    半晌,小星儿感觉手中的韧草绳不再有拉扯感,在神识感知中,他看见滚滚已经到达下一级山顶,此刻正笨拙地解身上的绳套,小星儿俯下身子对着下面大喊,“笨熊,用爪子割断绳子啊!”



    可惜声音被呼啸的山风吹散,滚滚仍埋头解绳,小星儿生气地用力拉扯,把滚滚提离了地面,小家伙吓得一激灵,两只爪子一扒拉,锋利的爪子割断了绳子。



    小星儿双手握紧韧草绳,用脚在巢穴上一点,整个身体荡离山壁,开始向下滑去。他的体重远远不如滚滚,因此在山风中飘荡得更厉害,只听耳畔不断传来风声呼啸,他的心就跟人一样,悬在半空中。



    他闭上眼睛,感知自己已经下滑了一半的距离,神识往下看,只见滚滚圆睁两只大眼,满脸担心地仰头看他,还下意识地伸出两只爪子想要接住他。神识往上看,小星儿立刻吓得魂飞魄散,小圣龙不知何时醒来,正探头朝下看,同时一只龙爪不住地拨拉在空中来回飘荡的韧草绳。



    小星儿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这个小怪兽可别割断了绳子!



    似乎感觉到了小星儿就在这根绳子的另一端,小圣龙开始着急地发出叫声,两只爪子同时用力拨拉韧草绳,随后,这只小圣龙作出了一个让小星儿吓得大叫的动作:两只爪子紧紧拽住绳子,小圣龙整个身体吊在了绳子上,居然开始向下滑!



    “你这个......笨蛋!”一阵山风吹来,呛住了他张口大呼的的口鼻,小星儿简直欲哭无泪,且不说这个绳子能否承受小圣龙那么重的体重,它的锋利的爪子随时可能划断这细细的绳子!“你是飞龙,你有翅膀,你可以飞下去啊!你这只笨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