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夷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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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命悬一线

    夜晚,降临了。



    温度下降很快,山风呼啸而过,小星儿躺在滚滚身上,这对难兄难弟又累又饿,不过相较于死亡恐惧,其他的感受暂时可以忽略了。他有点明白了,在龙宝宝孵化前,他们似乎是安全的,他希望能多点时间恢复。



    久久未动的六翼圣龙突然站立起来,三对肉翼伸展,覆盖了大半巢穴,也遮挡住了龙蛋。朝着山崖下方它发出一声高亢的龙吟,声音中充满警告、惊慌,它最担心的天敌——金蟾蜍果然来了。



    “呱——”一声蛙鸣划破夜空,响彻天地。进入六翼圣龙的巢穴之地,金蟾蜍的叫声中挑衅意味浓烈。“趁你病要你命”,灵智已开的金蟾蜍想要在六翼圣龙最虚弱的时刻扩大自己的领地。



    六翼圣龙振翅飞起,头朝下俯冲而去,要驱离这只讨厌的金蟾蜍。随即,在小星儿看不见的山崖下方,两只巨兽翻翻滚滚战在了一起,一时间飞沙走石,日月无光。龙吟声不绝,伴随着时而响起的蛙鸣,震慑了方圆数百里内的各类怪兽。这是属于王的战争,所有怪兽皆以最快的速度逃离这片区域。



    在六翼圣龙飞离巢穴的一刻,滚滚就抱起小星儿,再次化作一个肉丸向巢穴外冲去。



    巢穴外三面临空,剩下的一面正对着一个巨大的山洞,想必是六翼圣龙遮风避雨的洞府。滚滚选择冲向了这个山洞,借着昏暗的天光,可以看见地面乱七八糟丢弃了大量的兽骨,大概是六翼圣龙吃剩的骨头,山洞中还堆放着一些稀奇古怪的物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慌不择路的滚滚在洞里转了一圈,傻眼地发现没有任何出路。



    此时,两只怪兽的动静越来越剧烈,感受着地面传来的振动以及山洞顶部石块松动的簌簌声响,滚滚放开了小星儿,又蹿出山洞,寻找其他出口。



    小星儿跌坐在山洞里,释放自己稍微恢复一些的神识查看周边环境,此刻他一心盼着两只怪兽能两败俱亡。然而这一看不打紧,小星儿整颗心都变得冰凉,这处山顶整个呈一个蘑菇头形状,上大下小,除了长出翅膀飞下去,根本就是一处绝地。难怪六翼圣龙抛下他们后就不搭理了,完全不担心他们能逃走。小星儿简直欲哭无泪。



    滚滚在外面飞快地寻找了一圈后,耷拉着脑袋进来了,趴在小星儿身边望着他。一人一熊就这样无声地对视,都感觉到了绝望。



    山崖下的王战仍在继续,吼声震天,地动山摇,不知道要持续到何时。



    半晌,小星儿想起身上似乎还有干粮,便摸索着从衣袋里掏出两条肉干,喂给滚滚吃了一条,自己也吃了一条。随后他盘腿坐在地上,习惯性地开始运转心法,静静地等待王战的落幕。



    然而直到月亮升起,照亮了整个山顶,也照亮部分山洞,王战仍未结束,只是动静开始减弱,战场似乎从山崖下向远处转移。运转完心法后,小星儿又练了两遍武技,此时滚滚已经呼呼大睡,他也斜躺在滚滚的肚子上,想起了老柴和大力叔叔,他们肯定很担心自己吧,还不知道大力叔叔怎么样,脱离危险了吗?这只怪鸟回来后,自己和滚滚就要被吃掉吧,乱七八糟地念头闪过,随即他便沉沉睡去。



    凌晨的时候,陷入沉睡的一人一熊被一声巨响惊醒,两个小家伙睁开朦胧的双眼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才想起所处境地。小星儿神识发散,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这还是那只神气威武的六翼圣龙吗?只见它全身血污,三对肉翼有两对被折断,肚腹处一个巨大的血洞,露出了里面的内脏,一只龙爪甚至整个消失了。此刻它正衔起那枚龙蛋,慢慢地向山洞挪动,鲜血流了一地。



    小星儿下意识地垫脚走到山洞中那堆不知名的物件后面,滚滚也跟着他藏了起来。就算是重伤垂危的六翼圣龙,也不是他们能对付的。



    似乎忘记了猎捕来的猎物,六翼圣龙艰难地把龙蛋衔进了山洞,将其放在山洞深处一个天然形成的直径数米的凹坑里,两只巨眼不舍地看着龙蛋,喉咙里发出低低的龙吟声,声音里充满了舐犊情深。似乎是作为回应,龙蛋轻轻晃动了一下,蛋壳上的裂纹更加密集。



    六翼圣龙的气息越来越弱,再次深深地看了一眼龙蛋,它毅然举起仅余的一只龙爪,狠狠刺向自己的胸腹,龙爪深入龙心,再一划拉,一股精血宛若喷泉射出,射在龙蛋上,流进凹坑里。



    小星儿被这一幕惊呆了,它是在用自己的精血给龙宝宝炼体吗?在生命弥留之际,凶残如它,想到的也是自己的孩子!他突然觉得六翼圣龙不再可怕,反而变得让人怜悯。



    滚滚也呆住了,它的灵智早已开启,自然明白六翼圣龙此举的用意。同为兽族,它深深被六翼圣龙的举动所感动。它不自觉地匍匐在地,仿佛是在向王者致敬。



    六翼圣龙的精血喷发殆尽,它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眼前的龙蛋有一大半被精血所淹没,在血液包裹中不断左右晃动,在这温热的血液里,它感受到了无比熟悉的气息。



    六翼圣龙的眼睛慢慢闭上了,带着不舍与眷恋。



    滚滚爬起身来,推动小星儿示意他向龙蛋处靠近,嘴里发出“嘎嘎”的声音。



    “你是要我进去?”小星儿一时福至心灵,突然明白了滚滚的意思。



    滚滚点点头,加快速度冲向六翼圣龙精血形成的血池,龙蛋占据了一部分的血池,还可以容纳他们进去。



    小星儿不再犹豫,这可是活着的六翼圣龙的精血啊,蕴藏强大的生命力和能量,不是普通怪兽的血液,比高等阶的怪兽血液更难得,古村人梦寐以求的炼体圣药!



    “啊!”进入血池的小星儿发出一声痛呼,六翼圣龙精血的强大超乎他的想象,温度极高,感觉要把他的肉体都融掉。他像掉入热锅中的猴子,一下从血池里蹦出来,仅仅一下的功夫,他的全身通红,又像煮熟的虾子。



    他惊魂未定地看向血池中,再多停留一息,他感觉自己就要熟透了。滚滚还在血池中坚持,看表情也是痛苦异常。



    小星儿少年好胜心性,不肯输给这只皮糙肉厚的熊,他咬咬牙,又一次冲了进去。然而仅仅两息的时间,他又惊叫着跳了出来。



    太热了!高温从皮肤向内渗透,骨髓都要沸腾起来!明明看着平静无波的血池,进去后怎么感觉下面像架着大火在炙烤。



    小星儿心有不甘,圣龙精血太稀罕了!古村人全部出动都不可能猎杀到一头,更不用说蕴藏着强大生机的心脏精血,是要留给龙宝宝炼体。用这样兽族王者的精血炼体是难以想象的,是绝大的机缘!对于古村人来说,可遇不可求,甚至在整个蛮夷之地,也难遇到,他不想错过。



    这次没有再贸然冲进去,他强忍灼痛,勉强集中精神运转心法,全身毛孔张开,附在身体表面的圣龙血液中的精华成分沿着皮肤渗入全身经脉,这种灼烧便深入肉体,深入骨髓,他几乎要痛晕过去。



    随着血液精华在经脉中不断流转,冲刷着他的全身上下,扩展他的经络,强化他的肉身。



    等到吸收完身上的精血,他明显感觉自身的肉体增强了一分,他再次冲进了血池。此刻,滚滚忍不住高温炙体,已经冲出了血池,趴在旁边喘气,浑身红彤彤,从一只黑白相间的斑点熊变成了红色毛发的怪熊。



    也许是逐渐适应,小星儿这次在血池中停留了十息时间,有了明显长进。而后他冲出来,在血池边运转心法吸收血液入体。



    小星儿此举可谓是死里逃生,说出去要吓死人!古村人猎杀到狸兽这种低等阶的怪兽,在用其血肉炼体之前,都会用大量的药材混合其中,使其性能变得温和,以减轻对人体的伤害。六翼圣龙这样的高阶怪兽,就算是炼体大成者也不可直接浴血炼体,强大的能量能让人爆体而亡!



    就这样一次次不断尝试、吸收,随着越来越多的精血能量吸入体内,小星儿身体愈发强健,对血液的高温耐受度不断提升,在血池中的停留时间也逐渐延长。从十息到百息,到半柱香,再到一柱香,时间的延长让他吸收更多血液精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