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羡林人生智慧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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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至真秉性:黄金再贵,丢不得气节5

5忘:无忧的至高境界

我还必须给“忘”大唱赞歌。试问:如果人人一点都不忘,我们的世界会成什么样子呢?

“忘”对每一个行至暮年的老人来说都是极其正常的事,年龄会让每一个人的记忆由清晰变成模糊。季老也是这样,“对于眼前非常熟的人,见面时也往往忘记他的姓名”。于是,季老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老了。

除了自己的“忘”,他还在一篇文章中提到自己的一位老友,这位老友的“忘”令人有些“望尘莫及”。这位朋友与季老相识已愈半个世纪,彼此友谊颇笃,但最近几年他与季老相见之时却常常将季老的名字忘掉。季老不得不一次一次地自我介绍,但五分钟后,朋友又满脸疑惑地看着他问道:“你是谁啊?”于是季老禁不住感慨:“老友确实老了。”有一次,季老与这位朋友在香港相遇,一名著名企业家设宴款待各位专家、学者、商业人士。觥筹交错之间,朋友突然站起身来,转身欲走,“他大概认为宴会已经结束,到了拜拜的时候了”,幸而他的夫人起身将其拦住,才避免了一场尴尬。

在季老看来,朋友虽然因为年龄的缘故会忘掉许多事情,闹出一些笑话与尴尬,但这样的忘却会让他远离许多麻烦和困境,什么都记不住,就不会受到任何困扰。季老也说,世间的悲苦总多于欢乐,离别总多于聚合,如果人们没有忘的本领,怎么能够在悲和苦的重压下安然地活下去呢?所以,季老要为“忘”唱赞歌,因为它的存在,众人才能忘记过往的伤痕和遗憾,获得更多快乐与欣喜。

而具体到我们每个人身上,“忘”就是及时从过去的错误中脱身而出,既然错误已经发生而且不可避免,就无须因为它而牵扯过多精力。只有迅速将它忘掉,才有继续前进的可能。

罗伯特?郭思达被誉为可口可乐公司的传奇总裁,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却在1984年犯下了被称为20世纪最严重的营销错误:用新可口可乐代替有百年历史的老可口可乐。《商业周刊》称这是“本年代的行销大错”。

可贵的是罗伯特?郭思达没有因此灰心丧气,他很快走出自己错误的阴影,并很好地把握了改正时机。1984年7月5日,罗伯特?郭思达、基奥和戴森在亚特兰大与媒体直接见面,这距离新可口可乐首次在林肯中心亮相不到3个月。他真情地承认公司是多么严重地错误估计了形势,还谈到公众的“**”让他们吃惊,并把这称作“亲切的美国之谜”,它和“爱、自豪感与爱国主义”一样是无可丈量的。基奥说有些人形容此时的公司正在倒退,是小人物对大企业的胜利。“我深爱这倒退!”他说,“只要能给我们最好的顾客带去他们最喜爱的产品,任何这样的撤退我们都热情欢迎!”

一位成功学专家曾经说过,错误是不可避免的。如果说成功是人生最理想的朋友,那么,错误则是人生永远抛不掉的伙伴。犯了错误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怎样面对,与其纠缠不清是愚蠢的,只有及时摆脱它的阴霾才是明智之举。而这里的摆脱即行动上的“遗忘”,只有在行动上找到“遗忘”的出口,才会获得实际上的走出阴霾的可能。

这样做的人,才是真正懂得释怀和能够获得人生大自在的人。那么什么才是真正的自在?南怀瑾先生曾经作过一个形象的比喻,婴儿生下来不到一百天,手里拿着一个东西时好像很牢,但是他没有用力,若有若无之间,安详而宁静,这就是自在。做人同样如此,在若有若无之间把握住万物的根本,不为尘世烦扰缠绕,自在才会自得其道。

唐代丰干禅师,住在天台山国清寺。一天,他在松林漫步,山道旁忽然传来小孩啼哭的声音。他寻声一看,原来是一个稚龄的小孩,衣服虽不整,但相貌奇伟。问了附近村庄人家,没有人知道这是谁家的孩子,丰干禅师不得已,只好把这男孩带回国清寺,等待人家来认领。因为他是丰干禅师捡回来的,所以大家都叫他“拾得”。

拾得在国清寺安住下来,渐渐长大以后,上座就让他担任行堂(添饭)的工作。时间长了,拾得也交了不少道友,与一个名叫寒山的贫子相交最为莫逆。因为寒山贫困,拾得就将斋堂里吃剩的饭用一个竹筒装起来,给寒山背回去。

有一天,寒山问拾得说:“如果世间有人无端地诽谤我、欺负我、侮辱我、耻笑我、轻视我、鄙贱我、恶厌我、欺骗我,我要怎么做才好呢?”

拾得回答道:“你不妨忍着他、谦让他、任由他、避开他、耐烦他、尊敬他、不要理会他。再过几年,你且看他。”

寒山再问道:“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处世秘诀,可以躲避别人恶意的纠缠呢?”

拾得回答道:

弥勒菩萨偈语说——

老拙穿破袄,淡饭腹中饱,补破好遮寒,万事随缘了;

有人骂老拙,老拙只说好,有人打老拙,老拙自睡倒;

有人唾老拙,随他自干了,我也省力气,他也无烦恼;

这样波罗蜜,便是妙中宝,若知这消息,何愁道不了?

人弱心不弱,人贫道不贫,一心要修行,常在道中办。

如果能够体会偈中的精神,那就是无上的处世秘诀。

有人说寒山拾得是文殊、普贤两位菩萨化身,台州牧闾丘胤问丰干禅师,真正的菩萨在哪儿?他被告知就是寒山,拾得两人。两人听了后大笑说:“丰干禅师才是真正的菩萨,只可惜现在的人不认识罢了。”

寒山、拾得二大士不为世事缠缚,洒脱自在,其处世秘诀确实高人一等。而凡间众人如想获得同样的逍遥与无忧,也需看淡一切荣辱与悲苦,只有这样,才能在安宁与祥和中获得人生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