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重生饭
“你是河北保定人？”毛十三问着。
“对。”
“那怎么老远来到这里啊。”
“打工被骗到这里的。”他脱口而出，小六抢他面前的花生米，他用手给打掉了。
“打什么工？”
“就生产汽车轮胎。”
“生产什么牌子的轮胎？”
“牌子，牌子，”狗几把紧张就抠脸上的脓包，“哎呀，你问这么仔细，都好些年了我忘了。”
“那你几岁啊。”
“二十九。”
“叫什么？”
“宋才。”
没想到狗几把的原名这么好听，父母应该对他抱了很大的希望。
毛十三问着，“这些年就在外面流浪吗？”
“嗯。”
“父母呢？”
“死了。”他这下真的不耐烦了，“大爷，你别查户口了，行吗？”
“这不对兄弟好奇吗？他们说你以前是个大学生，大学生我到现在都没见几个，觉得稀奇，想着和我们有什么不同。”
“我和你说，大学生最大特点就是这，”他点着自己的脑袋，“智慧。”
我看着他点着自己的脑袋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滑稽就想笑，狗几把见着我笑，以为我在嘲笑他，“你不相信？我和你说我以前参加比赛，都是拿第一名，奖状家里面的墙面都贴满了，村里现在就我这么唯一的大学生，我和你保证，十年后还只有我这么一个大学生呢。”
他脸上带着光，那种骄傲让我相信了他真的没有说假话。
菜上来了，我还没见着影子，几个小孩伸着筷子就全夹光了，最后我用汤泡着白米饭吃了，而米饭，狗几把也点的是最小碗的，都没吃饱。
结账的时候，我准备付钱，狗几把胳膊把我拦了过去，“耶？你这什么意思，看不清我狗几把，我和你说这顿说好请你们的，你们付钱，我这脸以后就没办法在小孩面前装了。”
我笑笑，随他去了。
吃饭的时候我收到老何的信息，让我去苏州取棺材。走出店外，我和毛十三说，让他先坐火车或者大巴走吧，我还有事情要耽搁了。
“没事，我不急，反正蹭免费车，还不用出车费的。”
这毛十三真的赖上我了。
“你俩磨叽什么呢，我腿累了，你们帮我们送回家。”
狗几把又坐上了我的车，几个孩子也一起爬上去，硬要我们开车送他们到铁路旁。
反正也两步路的事情，我们也绕点路再走也耽误不了多久，可这没开多久，狗几把却又折腾起来了。
“停停停，我要下车。”他站在车厢里。
“你要去干嘛，不是让我给你们送回家。”
“我刚才没吃饱，想再去吃口饭，你们忙你们先走吧。”
路两旁灯火通明，空地上搭着几个棚子，好几辆小型银色货车上放着巨型音响，音乐声吵人，货车的栏板一遍打开了，几个女的在上面跳舞，也不香艳，也无美感，但下面站了好些人，男人有，抱小孩的妇女也在。若不是见着有几个白色花圈，还有带着白帽麻衣的人，我几乎不认为这是个丧宴。
而狗几把是想去蹭丧宴，我说着，“你又不是他们家亲戚朋友，到时候给你轰走了。”
“这你就不懂了吧，死了人，乞丐来讨碗饭吃，不给吃，这家人的后辈可是要走霉运的。”
狗几把挺两面的，有时候自命清高，称自己以前是大学生读书人，说话间反而看不起我开卡车的，却也自暴自弃，为吃一口饭就把自己当做一个乞丐。
他大摇大摆就过去，先是在灵堂前假模假样磕了两个头，在我们车旁边找了个剩下的宴桌就坐下，朝我们喊着，“剩下还有好多菜呢？你们要不别走了，一起过来吃。”
他拿起别人的碗筷开吃了，而跳舞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没人注意狗几把。
小六和那群孩子刚才把汤底都喝不剩，现在是真的吃不下了，想和我们一起回去。
“叔，我们下午和你说哭丧的就是这家，和狗几把死的是一天呢。”
小六说着，我们看着灵堂上摆着的照片，一个年轻男人。
“年轻可惜了。”毛十三念着。
“是死的还挺冤的，你还记得咋死的？”
小六给忘了问着旁边的伙伴，伙伴说，“和车撞了，本来没啥事，晚上突然死了，说是脑内出血，没及时去医院，名字好像也和狗几把一样，也叫宋才……”
毛十三哟了一声，“这确实冤啊，小鬼勾错了魂啊。”
我看见狗几把狼吞虎咽的嘴停住了，年纪相仿的年轻人，一样的名字，在一个晚上，一个死了，一个活了过来。
毛十三对狗几把喊着，“你吃完饭可要多去给人家多磕几个头，我们可先走了。”
狗几把狠塞一口豆芽菜，也没看我们，“走吧走吧，后会无期。”
我们把孩子送到了铁路旁，小六和毛十三招手，“叔，以后再见。”
毛十三说着，“以后见应该是不太可能了，不过你们有家的还是赶紧回家，别在外流浪了。”
“那你们怎么不回家？”
“我们要在外面挣大钱的。”
小六撑着腰，“我们也要在外面挣大钱了再回去。”
“你们这些小屁孩没文化又没体力的，能在外面挣什么钱？捡钱包吗？”毛十三调侃。
“家没办法回去了，有家早回了。”小六丧着气，“要不然，叔你把我们收养了呢？”
“我穷的啥也没有，你们这些狼崽子我咋养得起呀？”
“还有个叔呢？”小六指着我。
“他以后还要结婚生孩子的呢？养你们以后还有个恶继母。”
一听继母，几个小孩直摇头，作鸟兽散了。
我开着车准备离开这里上高速，爬了个拱坡，下坡的时候才看见路口围着一群人。
嘈杂声，咒骂声，七个身材魁梧的大汉殴打着地上的人，而地上人的惨叫声刺耳，喊着一声声救命。我坐在车上，都能闻到酒气，是一群醉鬼，地上还有砸碎的酒瓶。那些人连话都讲不连贯了，但是下手却一点也不含糊，把地上那人，那人……
豆芽菜一样的身材，梳得像狗舔过的头发，还有飞在地上的脱鞋，这不是狗几把吗？
(本章完)
“对。”
“那怎么老远来到这里啊。”
“打工被骗到这里的。”他脱口而出，小六抢他面前的花生米，他用手给打掉了。
“打什么工？”
“就生产汽车轮胎。”
“生产什么牌子的轮胎？”
“牌子，牌子，”狗几把紧张就抠脸上的脓包，“哎呀，你问这么仔细，都好些年了我忘了。”
“那你几岁啊。”
“二十九。”
“叫什么？”
“宋才。”
没想到狗几把的原名这么好听，父母应该对他抱了很大的希望。
毛十三问着，“这些年就在外面流浪吗？”
“嗯。”
“父母呢？”
“死了。”他这下真的不耐烦了，“大爷，你别查户口了，行吗？”
“这不对兄弟好奇吗？他们说你以前是个大学生，大学生我到现在都没见几个，觉得稀奇，想着和我们有什么不同。”
“我和你说，大学生最大特点就是这，”他点着自己的脑袋，“智慧。”
我看着他点着自己的脑袋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滑稽就想笑，狗几把见着我笑，以为我在嘲笑他，“你不相信？我和你说我以前参加比赛，都是拿第一名，奖状家里面的墙面都贴满了，村里现在就我这么唯一的大学生，我和你保证，十年后还只有我这么一个大学生呢。”
他脸上带着光，那种骄傲让我相信了他真的没有说假话。
菜上来了，我还没见着影子，几个小孩伸着筷子就全夹光了，最后我用汤泡着白米饭吃了，而米饭，狗几把也点的是最小碗的，都没吃饱。
结账的时候，我准备付钱，狗几把胳膊把我拦了过去，“耶？你这什么意思，看不清我狗几把，我和你说这顿说好请你们的，你们付钱，我这脸以后就没办法在小孩面前装了。”
我笑笑，随他去了。
吃饭的时候我收到老何的信息，让我去苏州取棺材。走出店外，我和毛十三说，让他先坐火车或者大巴走吧，我还有事情要耽搁了。
“没事，我不急，反正蹭免费车，还不用出车费的。”
这毛十三真的赖上我了。
“你俩磨叽什么呢，我腿累了，你们帮我们送回家。”
狗几把又坐上了我的车，几个孩子也一起爬上去，硬要我们开车送他们到铁路旁。
反正也两步路的事情，我们也绕点路再走也耽误不了多久，可这没开多久，狗几把却又折腾起来了。
“停停停，我要下车。”他站在车厢里。
“你要去干嘛，不是让我给你们送回家。”
“我刚才没吃饱，想再去吃口饭，你们忙你们先走吧。”
路两旁灯火通明，空地上搭着几个棚子，好几辆小型银色货车上放着巨型音响，音乐声吵人，货车的栏板一遍打开了，几个女的在上面跳舞，也不香艳，也无美感，但下面站了好些人，男人有，抱小孩的妇女也在。若不是见着有几个白色花圈，还有带着白帽麻衣的人，我几乎不认为这是个丧宴。
而狗几把是想去蹭丧宴，我说着，“你又不是他们家亲戚朋友，到时候给你轰走了。”
“这你就不懂了吧，死了人，乞丐来讨碗饭吃，不给吃，这家人的后辈可是要走霉运的。”
狗几把挺两面的，有时候自命清高，称自己以前是大学生读书人，说话间反而看不起我开卡车的，却也自暴自弃，为吃一口饭就把自己当做一个乞丐。
他大摇大摆就过去，先是在灵堂前假模假样磕了两个头，在我们车旁边找了个剩下的宴桌就坐下，朝我们喊着，“剩下还有好多菜呢？你们要不别走了，一起过来吃。”
他拿起别人的碗筷开吃了，而跳舞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没人注意狗几把。
小六和那群孩子刚才把汤底都喝不剩，现在是真的吃不下了，想和我们一起回去。
“叔，我们下午和你说哭丧的就是这家，和狗几把死的是一天呢。”
小六说着，我们看着灵堂上摆着的照片，一个年轻男人。
“年轻可惜了。”毛十三念着。
“是死的还挺冤的，你还记得咋死的？”
小六给忘了问着旁边的伙伴，伙伴说，“和车撞了，本来没啥事，晚上突然死了，说是脑内出血，没及时去医院，名字好像也和狗几把一样，也叫宋才……”
毛十三哟了一声，“这确实冤啊，小鬼勾错了魂啊。”
我看见狗几把狼吞虎咽的嘴停住了，年纪相仿的年轻人，一样的名字，在一个晚上，一个死了，一个活了过来。
毛十三对狗几把喊着，“你吃完饭可要多去给人家多磕几个头，我们可先走了。”
狗几把狠塞一口豆芽菜，也没看我们，“走吧走吧，后会无期。”
我们把孩子送到了铁路旁，小六和毛十三招手，“叔，以后再见。”
毛十三说着，“以后见应该是不太可能了，不过你们有家的还是赶紧回家，别在外流浪了。”
“那你们怎么不回家？”
“我们要在外面挣大钱的。”
小六撑着腰，“我们也要在外面挣大钱了再回去。”
“你们这些小屁孩没文化又没体力的，能在外面挣什么钱？捡钱包吗？”毛十三调侃。
“家没办法回去了，有家早回了。”小六丧着气，“要不然，叔你把我们收养了呢？”
“我穷的啥也没有，你们这些狼崽子我咋养得起呀？”
“还有个叔呢？”小六指着我。
“他以后还要结婚生孩子的呢？养你们以后还有个恶继母。”
一听继母，几个小孩直摇头，作鸟兽散了。
我开着车准备离开这里上高速，爬了个拱坡，下坡的时候才看见路口围着一群人。
嘈杂声，咒骂声，七个身材魁梧的大汉殴打着地上的人，而地上人的惨叫声刺耳，喊着一声声救命。我坐在车上，都能闻到酒气，是一群醉鬼，地上还有砸碎的酒瓶。那些人连话都讲不连贯了，但是下手却一点也不含糊，把地上那人，那人……
豆芽菜一样的身材，梳得像狗舔过的头发，还有飞在地上的脱鞋，这不是狗几把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