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有人替你死了”
那是个阳光正好的下午，云朵缓慢地飘动，天空蓝得像一条何，路上人很少，我站在马路对面，看着她朝我走过来，虽然走一步身体抽一下，脸上却带着笑，仿佛新生活开始的喜悦。
她走到我身旁的时候立住，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绳子，我才发现我身后是一个大门，她将绳子打好节，找了一块石头，站在上面，将身子放下的时候很轻，静默得像是冬雪，在安静地等者清晨阳光出现，将自己融化。
只要我每运送一个人，我都会梦见那个人的死亡。我想闭上眼睛，但那种观看是一种强制，无论我怎么反抗，闭上眼睛，画面就会闪现在脑子里面。
郁含梅抽搐起来，呼吸急促，眼睛变成了一个光溜溜的玻璃珠子，然后过了会就灭了光，尸僵开始了。她死的时候我经历了，死后也如一个缓慢的过程谋杀着我，我像是被困在那个狭小的空间里，与一个死亡的人共同坐牢。
而这个刑期有一千年之久，直到我醒过来。我看到了一个人，是毛十三，他坐在我对面的椅子上打瞌睡。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毛十三的瞬间，我心里像是安定下来了。我想叫他一声，可嗓子太疼，说了个毛十三的毛，我就停了嘴，眼珠子在眼眶里面打转，对面床是个小孩，他看着我，也不说话。
最后小孩的吊瓶水没了，来了个护士给他换，才发现我和孩子面对面瞪眼睛，推了毛十三，他才醒过来，一脸遗憾，“我还以为能碰上你醒来的第一面，见着的人是我呢，给睡迷糊了，你怎么不叫醒我？”
“你怎么在这里？”我缓和过后，说话没那么疼。
“不是下大雪吗？来接我的人路上耽搁了，我就找了个宾馆住下了，就有人通知我，说你出车祸了。”
毛十三领走前留了传呼机的号码给我，医院的人通知到了他。
“我昏迷了几天？”
“四天。”
“这么久？”
我想坐起来，头疼欲裂，手碰到床铺，辣辣得疼，低头一看我的手上缠着纱布。
我看了眼自己被包扎的手，想摸摸自己的脸，可是触碰就疼，“毛十三，我脸是不是花了？头是不是裂了一条缝。”
“你的脸是花了，不过你头我不知道，已经被包扎起来了。”
“你给我找面镜子。”
“你别看了，你这原来的小白脸，被抓的都是印子，你是负了哪家的小姑娘，人家给你脸抓成了这样子？”
毛十三的话我听着就像是有锤子在打我的心脏，一锤一锤正中，我以为昨晚的一切都是梦。
“不，你给我找一面。”我坚持着。
他抱怨着我咋这么爱美，给我从包里面掏出一面他看风水的宝镜，我看着自己的脸颊、脖子、手臂全部是抓伤，那群蝙蝠抓的，而我的头部包了起来。
我的声音发抖，“医院的人怎么和你说的？”
毛十三想了想，“说你撞上了一只羊，胸腔肋骨断了两根，还有头部被玻璃划伤。”
“什么？”
“不过奇怪啊，撞上一只羊了，车子受损那么严重。”
“只是撞了一直羊？”
毛十三看着我不解，“咋还想出什么事呢？”
我抓住毛十三的胳膊，“只有我一个吗？”
“什么意思，你要有几个人？”
“我出事的现场，就我一个人吗？没有别人吗？”
“这我不清楚，他们和我说的时候，我当你是自己撞的，也没问。”
“我的车呢？”
“撞瘪了，现在拖到一个修理厂附近，不过没给钱，还没给修。”
“我车上，“我不知道怎么开口，毛十三从地上拿了一个热水瓶，用白瓷杯兑了点水，递给我，我接过来，心不在焉接过杯子就喝，被滚烫地开水烫的一口水吐出来。
“我忘了和你说水烫，”毛十三不知道从哪拿的一块抹布，要给我擦衣服上的水，我给拒绝了，自己用手抹了抹。
“我车上有发现什么东西吗？”
“这我不清楚，我是后来到的，你车上有什么东西吗？钞票还是尸体？”
毛十三说的我吓一跳，“你知道什么了吗？”
“我，”毛十三看我的样子更奇怪了，“我知道个屁！你不本来就是运尸的吗？神神叨叨的到底怎么了，你出车祸是有什么原因吗？”
毛十三牙口不齐，说话又快嗓门也大，喷了我一脸口水，我犹犹豫豫，“我不知道怎么和你说，说了你肯定说我瞎扯。”
“那你是小看我毛十三了，我行走江湖几十载，稀奇古怪之事见得也不少……”
我现在脑子很浑，那晚如果是梦，为什么我手上脸上的伤疤都真是存在，而如果不是梦，为什么我的车只是撞上了一只羊。
“我，我……李成国可能死了。”
毛十三滔滔不绝突然楞住了，但是他脸上并不是一种质疑，而是不可思议，喃喃说着，“不可能是李成国啊，这不是短命的面相。”
“什么不可能是李成国？你知道什么？”
毛十三欲言又止，最后我明显看出他再想糊弄我，“我夜观天象，随意瞎琢磨的。你会不会是撞邪了，自己出幻觉了？”
“我不知道，李成国不见了。”
“他一个大小伙的，肯定是走了，你别自己吓唬自己玩。”
“那我的棺材还在吗？”
他摇头，“没听说在车上。”
完蛋了，完蛋了，自己撞了车，李成国生死也不明确，重要我还搞丢了要送的尸体，棺材更是不翼而飞。那晚遇上的事情过于奇怪，想到这里，我伸手摸衬衫的左上角口袋，发现里面什么也没有了
“你找什么？”
“我这里放了一个泥塑，你见着了吗？”
“没啊，什么泥塑长什么样？”
我没空和他解释，再伸手摸着，突然发现我别在上衣口袋里的工号牌也不见了，一下子真的慌了。
“你又找什么？”
“我工号牌也不见了。”
“对你重要吗？”
我有点没力气，“很重要。”
“下次再重新做一个。”
我没听进他的话，拉开被子想下床，但是全身剧痛。
“你干什么？”
“我想去打个电话。”
“给谁？”
“我爸。”
毛十三点了点头，“也是，和家里面人报个平安。”
我腿脚没力，还得毛十三扶着，医院小卖部里面有个电话机，我拨了一串电话，长久嘟声后，我听着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出事了吗？”老何一上来就问我。
“撞树上了，不过没大问题。”
“那就好，你要注意一点，在外面不要惹人惹事。”
“传呼机上的信息是你给我发的吗？”
老何没直接回答，“有人要杀你，我查过去，没名字，只是有个缩写x，你知道什么线索吗？”
我仔细想想，这几年我在外面做事小心，从来没有去得罪人。可回想起我昨晚的遭遇，想着是不是我生病前得罪了谁，现在开始要杀我。
“我不知道。”
“他指定了要杀你，但羊现在已经被杀了，屠户撤场了。“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有人替你死了。”
(本章完)
她走到我身旁的时候立住，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绳子，我才发现我身后是一个大门，她将绳子打好节，找了一块石头，站在上面，将身子放下的时候很轻，静默得像是冬雪，在安静地等者清晨阳光出现，将自己融化。
只要我每运送一个人，我都会梦见那个人的死亡。我想闭上眼睛，但那种观看是一种强制，无论我怎么反抗，闭上眼睛，画面就会闪现在脑子里面。
郁含梅抽搐起来，呼吸急促，眼睛变成了一个光溜溜的玻璃珠子，然后过了会就灭了光，尸僵开始了。她死的时候我经历了，死后也如一个缓慢的过程谋杀着我，我像是被困在那个狭小的空间里，与一个死亡的人共同坐牢。
而这个刑期有一千年之久，直到我醒过来。我看到了一个人，是毛十三，他坐在我对面的椅子上打瞌睡。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毛十三的瞬间，我心里像是安定下来了。我想叫他一声，可嗓子太疼，说了个毛十三的毛，我就停了嘴，眼珠子在眼眶里面打转，对面床是个小孩，他看着我，也不说话。
最后小孩的吊瓶水没了，来了个护士给他换，才发现我和孩子面对面瞪眼睛，推了毛十三，他才醒过来，一脸遗憾，“我还以为能碰上你醒来的第一面，见着的人是我呢，给睡迷糊了，你怎么不叫醒我？”
“你怎么在这里？”我缓和过后，说话没那么疼。
“不是下大雪吗？来接我的人路上耽搁了，我就找了个宾馆住下了，就有人通知我，说你出车祸了。”
毛十三领走前留了传呼机的号码给我，医院的人通知到了他。
“我昏迷了几天？”
“四天。”
“这么久？”
我想坐起来，头疼欲裂，手碰到床铺，辣辣得疼，低头一看我的手上缠着纱布。
我看了眼自己被包扎的手，想摸摸自己的脸，可是触碰就疼，“毛十三，我脸是不是花了？头是不是裂了一条缝。”
“你的脸是花了，不过你头我不知道，已经被包扎起来了。”
“你给我找面镜子。”
“你别看了，你这原来的小白脸，被抓的都是印子，你是负了哪家的小姑娘，人家给你脸抓成了这样子？”
毛十三的话我听着就像是有锤子在打我的心脏，一锤一锤正中，我以为昨晚的一切都是梦。
“不，你给我找一面。”我坚持着。
他抱怨着我咋这么爱美，给我从包里面掏出一面他看风水的宝镜，我看着自己的脸颊、脖子、手臂全部是抓伤，那群蝙蝠抓的，而我的头部包了起来。
我的声音发抖，“医院的人怎么和你说的？”
毛十三想了想，“说你撞上了一只羊，胸腔肋骨断了两根，还有头部被玻璃划伤。”
“什么？”
“不过奇怪啊，撞上一只羊了，车子受损那么严重。”
“只是撞了一直羊？”
毛十三看着我不解，“咋还想出什么事呢？”
我抓住毛十三的胳膊，“只有我一个吗？”
“什么意思，你要有几个人？”
“我出事的现场，就我一个人吗？没有别人吗？”
“这我不清楚，他们和我说的时候，我当你是自己撞的，也没问。”
“我的车呢？”
“撞瘪了，现在拖到一个修理厂附近，不过没给钱，还没给修。”
“我车上，“我不知道怎么开口，毛十三从地上拿了一个热水瓶，用白瓷杯兑了点水，递给我，我接过来，心不在焉接过杯子就喝，被滚烫地开水烫的一口水吐出来。
“我忘了和你说水烫，”毛十三不知道从哪拿的一块抹布，要给我擦衣服上的水，我给拒绝了，自己用手抹了抹。
“我车上有发现什么东西吗？”
“这我不清楚，我是后来到的，你车上有什么东西吗？钞票还是尸体？”
毛十三说的我吓一跳，“你知道什么了吗？”
“我，”毛十三看我的样子更奇怪了，“我知道个屁！你不本来就是运尸的吗？神神叨叨的到底怎么了，你出车祸是有什么原因吗？”
毛十三牙口不齐，说话又快嗓门也大，喷了我一脸口水，我犹犹豫豫，“我不知道怎么和你说，说了你肯定说我瞎扯。”
“那你是小看我毛十三了，我行走江湖几十载，稀奇古怪之事见得也不少……”
我现在脑子很浑，那晚如果是梦，为什么我手上脸上的伤疤都真是存在，而如果不是梦，为什么我的车只是撞上了一只羊。
“我，我……李成国可能死了。”
毛十三滔滔不绝突然楞住了，但是他脸上并不是一种质疑，而是不可思议，喃喃说着，“不可能是李成国啊，这不是短命的面相。”
“什么不可能是李成国？你知道什么？”
毛十三欲言又止，最后我明显看出他再想糊弄我，“我夜观天象，随意瞎琢磨的。你会不会是撞邪了，自己出幻觉了？”
“我不知道，李成国不见了。”
“他一个大小伙的，肯定是走了，你别自己吓唬自己玩。”
“那我的棺材还在吗？”
他摇头，“没听说在车上。”
完蛋了，完蛋了，自己撞了车，李成国生死也不明确，重要我还搞丢了要送的尸体，棺材更是不翼而飞。那晚遇上的事情过于奇怪，想到这里，我伸手摸衬衫的左上角口袋，发现里面什么也没有了
“你找什么？”
“我这里放了一个泥塑，你见着了吗？”
“没啊，什么泥塑长什么样？”
我没空和他解释，再伸手摸着，突然发现我别在上衣口袋里的工号牌也不见了，一下子真的慌了。
“你又找什么？”
“我工号牌也不见了。”
“对你重要吗？”
我有点没力气，“很重要。”
“下次再重新做一个。”
我没听进他的话，拉开被子想下床，但是全身剧痛。
“你干什么？”
“我想去打个电话。”
“给谁？”
“我爸。”
毛十三点了点头，“也是，和家里面人报个平安。”
我腿脚没力，还得毛十三扶着，医院小卖部里面有个电话机，我拨了一串电话，长久嘟声后，我听着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出事了吗？”老何一上来就问我。
“撞树上了，不过没大问题。”
“那就好，你要注意一点，在外面不要惹人惹事。”
“传呼机上的信息是你给我发的吗？”
老何没直接回答，“有人要杀你，我查过去，没名字，只是有个缩写x，你知道什么线索吗？”
我仔细想想，这几年我在外面做事小心，从来没有去得罪人。可回想起我昨晚的遭遇，想着是不是我生病前得罪了谁，现在开始要杀我。
“我不知道。”
“他指定了要杀你，但羊现在已经被杀了，屠户撤场了。“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有人替你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