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师
字体: 16 + -

第4章 STROY ONE 失踪的女孩(叁)

    一直睡到快了中午,冰语才姗姗地醒来。

    刚睁开眼睛,冰语就见通往露台的房门不仅大开,一个人影正坐在原木质地的桌椅旁,吓得坐了起来,就差高声尖叫。女孩连忙定睛一瞧,原来是忆眼正悠闲地观江景晒太阳。

    “我的妈呀!你真是吓死人了,这大早上的。”冰语用被子盖住了肩膀。

    “这都已经过了晌午,”忆眼并没有回头,望着宽阔的江面,拿起桌上的那把紫砂壶,为自己斟满了一杯清茶:“而我这茶——也已经趟到第三壶了。”

    “这就起来!”冰语不满地从床头拿起衣服,身体软绵绵地走进了卫生间,换好衣服的同时,快速地刷牙洗脸。由于,整个人的精神状态焕然一新,面冲镜子里的自己微微一笑。

    女孩来到露台上,冲向俞江伸展四肢,忆眼挂了对方一目,继续慢条斯理地喝茶。

    “对了!”冰语突然炸声道:“我这门反锁了呀!你是怎么进来的?”

    忆眼指了指对面的露台,敢情是从隔壁翻过来的,这愈加引起冰语的不满,正要厉声地发出斥责时,却是传来一阵翅膀的拍打声,天英站在露台栏杆的扶手上,忆眼面带微笑,起身走了过去。

    “天英,吃饱了吧!”忆眼爱抚地摸了摸自己的宠物,那只角雕满是一脸受用的表情。

    冰语更加气恼地用鼻息喷出不满之声。

    “我们出发吧!”在忆眼的手势下,天英蹦到其肩头,发出咕咕的叫声,似乎是在催促女孩赶紧跟上。

    两人走出客栈,冰语想起什么,快步尾随对方的脚步:“哎!既然你让我当你的助手,总该告诉我你到底是干什么的吧?”

    忆眼则是微微一笑,高深莫测地回复道:“你应该很快就知道了。”

    “切!卖关子!把自己刻意整得神秘兮兮,唬谁呢?!”随而,冰语一脸财迷的笑容:“那——当你的助手,挣钱多吗?”

    忆眼戳了对方一挂眼帘:“你吃我的,喝我的,我为你提供住宿,就连——你身上的这套行头都是我给你置办的,你好意思跟我提报酬?”

    冰语拉扯了一下衣领,难免一脸的闷闷不乐:“好歹,我也是个女孩子,给自己多挣点嫁妆也是应该的。”

    “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当即,冰语甩出一脸傲然的神态:“你都不知道我的底细,就让我当你的助手,你就不怕我——”

    忆眼却是一副自信满满的表情:“你叫冰语是吧?你离家出走,没有经济来源,不当我的助手,你怎么生活呀?”

    冰语的脸色先是一愣,随而意外瞪圆了眼睛:“你——你怎么知道我离家出走?”

    “我可是无所不知。”

    说话的同时,忆眼淡淡微笑,再次回想起冰语被那只金色的藏獒追赶,与自己迎面相撞初遇时的情景:忆眼准备搀扶起对方,但刚碰触到冰语,手指莫名地一烫,脑袋里白光一闪,虽然他没有看真切那张在显影液里浮浮沉沉的底片,却是听到有人正在叫喊女孩的名字:冰语,你别走!你这是要去哪儿?女孩则是执拗地回答:你告诉那个人——我不回来了,我再也不回来了!……

    “故弄玄虚!你胸前挂的这是什么呀?”冰语故意找茬,一把抓过忆眼脖子上的那面铜镜,这才看清楚镜子背面的雕花是一条龙,便翻转过来,镜面映着自己的影像,看起来就是一面普通的镜子,口气揶揄道:“难不成——这是照妖镜?戴着不累呀!”

    忆眼则是一脸平静地摆开了对方的手:“这就不用你冰大小姐操心了。”

    “切!”冰语甩脸转身,大步朝前走去,与忆眼意识中女孩的执拗如出一辙。

    忆眼也没多说话,摸了摸肩头的天英,跟随在对方的身后。

    两人来到福福面馆,靠在昨天窗口的位子,一边等待迟到的午餐,一边观察街对面的章鸿成衣店,但奇怪的是居然没有对外营业,可见卷帘门紧紧地关闭。

    “怎么关门了呀?”冰语转动着眼睛分析道:“会不会是经过昨天晚上那么一闹,秃头男子必是对我们有所防备,想再接近老人肯定难了。”

    忆眼却是一脸的毫不担心:“百密必有一疏。”

    两人头抵着头,正在观察成衣店的情况,身后传来笑呵呵的声响:“两位又来了!”

    忆眼与冰语同时回头,眼见昨天的那个店伙计正笑眯眯地望来,两人正襟危坐回到了餐桌前,店伙计连忙将菜单递了过来。

    忆眼点了跟昨天同样的面条和小菜,将菜单递还给对方的同时,一副漫不经心的神色问道:“怎么?对面的成衣店——今天怎么没开张啊?”

    “你不知道吗?”店伙计似乎就在等对方的这句询问,赶紧将他那颗硕大的脑袋凑了过来:“今天一大早,薛晓波就出门了。”

    “出门?”冰语满脸的好奇:“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据传,薛晓波有事没事老往后山跑。”

    “后山?他去后山干吗?”

    “这我就不清楚了!”店伙计将他那颗硕大的脑袋摇得像是一只拨浪鼓。

    “那店里的老爷子?”忆眼见缝插针道。

    “应该是留在自家的后院了吧?”

    忆眼与冰语对视了一眼,因已经获得重要的信息,两人的嘴角同时露出一抹心知肚明的微笑。

    店伙计将点好的面条与小菜送来,两人便不动声色地默默吃了起来。

    眼见对方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冰语再次搭话:“对了!我想问你一个问题,那个薛豆豆跟我长得像吗?”

    店伙计站出一段距离,摇头晃脑的模样,仔细打量面前的女孩:“嗯!你们两个是不同的风格,豆豆——比较——比较淑女的感觉。”显然,他在经过一番谨慎的思考之后,才吐露出这样对比之后的感觉。

    冰语将眼睛生气地一瞪:“那你的意思是说我比较丑了?”

    “不是,不是!”店伙计着急地摆手解释:“我是说你比她更有一种英姿飒爽的感觉。”

    冰语一身干练简洁的男装,再加之其身材挺拔而匀称,自是洋溢出中性且英姿飒爽的帅气。

    “这还差不多!”冰语继续呼噜着碗里的牛肉卤面。

    “两位客人是初来乍到吧?!”店伙计连忙抓住时机推销自己道:“我叫阿丘,这俞城就没有我不知道、打听不到的事,以后倘若需要帮忙,打听什么小道消息——”

    “好了,好了!”忆眼扬了扬手臂,驱赶苍蝇般说道:“我们知道了,你去忙吧!”

    “得嘞!两位请慢用。”阿丘眼见目的已达到,也就不再招人讨嫌,而是转身识趣地离开。

    眼见店伙计下楼的身影,冰语皱起眉头不明白道:“这人干吗总是对我们喋喋不休,还老不停地推销他自己?”

    “想让我们买他的消息呗!”忆眼则是一脸明了似的笃定。

    吃饱饭,自然有力气干活。两人绕墙来到章鸿成衣店的后院,可见院落种着一棵高大的银杏树,探出的枝头繁密茂盛,目测胸径少说也是将近三米,至少已经有上百年的历史了。

    两人站在围墙外,天英于树端盘旋,似乎是在催促他们赶紧翻墙办正经事要紧。

    忆眼因见冰语脱下西装外套,露出里面的白衬衫,正将袖口向上挽起,一副跃跃欲试的兴奋,不免斜睨着目光怀疑:“你行吗?”

    “你当我是拖油瓶啊!”冰语用大拇指腹将鼻头一抹:“我可是翻墙高手。”

    咱说干就干!冰语的没心没肺还真是不辱其天性,双手扒拉着墙头,而双脚朝上一蹬,就已经骑坐在了墙头。忆眼也不甘示弱,不仅其气质宛如古人,还真会传说中的功夫,一个轻盈的跃身,已灵巧定在墙头,看得冰语目瞪口呆,就差鼓掌大声叫好。

    忆眼也不等女孩回过神来,拉住冰语的手,一个翻身下式,两人便站在墙内的银杏树旁。

    冰语则是一脸的惊魂未定:“你还真会武功啊?”

    “什么叫真?”忆眼微笑地反问:“你什么时候问过我会武功了?”

    “反正——反正我就是那意思——”冰语强词夺理地回答:“总之,还真是被你给惊到了。”

    “走吧!”忆眼拍了拍双手,朝往院内的方向走去,可见有几间厢房。

    忆眼心中正在闪回抓握住冰语的那一瞬间,其脑海里所滑现而出的那张底片,在无色的显影液里浮浮沉沉之间,终于拓出了淡淡的影像,只是因为整个过程太快,当落站在银杏树边,忆眼迅速撒放开女孩的手,所以那画面看得不太真切,隐约可见浮现出冰语身穿女装时的那张笑脸,扎着一对俏皮可爱的麻花辫,与此时此刻的形象绝然不同。

    院子的一侧排有六七间厢房,忆眼探头沿着窗户,正一溜烟地望过去,由于脚步没停,可知没有找到老人。直到两人一前一后地来到最后一间厢房,忆眼探头望向窗户时,正要惯性地抬脚离开,步态意外刹停,表情不免一亮,便再次观察向窗户里的房间,眼见老人坐在客厅的摇椅上,正在低头打盹。

    “怎么了?”冰语显得一脸焦急不安的模样。

    “在里面。”忆眼指了指老人的方向。

    “让我看看!”冰语将对方挤到一边,趴在窗台上,朝里内望去,由于看到了老人,一脸兴奋的开心:“我们赶紧进去吧!”

    忆眼张望四周,因为不见有人,便与冰语蹑手蹑脚地走进了房间。

    老人因听到声响,抬起脑袋,睁开眼睛,原本浑浊的双目仿佛油尽灯枯般回光返照地一亮,干瘪的嘴唇咕噜道:“你——你们——”

    但老人的语言呜咽生硬,实在听不明白也猜不透,他到底是想要表达什么。

    冰语却是被墙角柜子上的一个相框所吸引,相框里是个眉目清秀的女孩,一看就可断定是老人的孙女——薛豆豆。果然,正如店伙计所形容的那般——比较淑女的感觉,一脸甜美的笑容。

    “冰语,从现在开始,你就正式成为我的助手了。”忆眼在说这话时,虽然面容很平静,但语气却是透露出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正式任命之感。

    “忆眼——”冰语再次旧话重提:“你老说让我当你的助手,但你到底是干吗的?”

    “马上你就会知道了,帮我抓住他。”说话的同时,忆眼已经坐在了老人的面前,一把握住对方的手臂,是在控制老者的情绪。

    “做什么?”冰语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让我做什么?”

    “我让你帮我抓住他。”

    尽管冰语不清楚面前这个男人到底想要干吗,但眼见对方一脸严肃的表情,当即按照忆眼的吩咐,抓按住了老人的手臂。忆眼取下脖子上的那面“照妖镜”,放在一旁的桌子上,主动握住老人的手。

    “你这是在干吗?”

    询问的同时,冰语看到了无比神奇的一幕,那面瞧似十分平常的镜子,就如同摄影机的现场镜头,显现出老人脑海里的画面。之所以,冰语意识到这画面来自老人的记忆,那是因为老人正与一个手握匕首、上身赤裸着的男子面对面,闪烁着的刃端滴淌着鲜血,镜头由于切过男子的肩膀,可见老人嚎啕大哭的表情。

    难道,这些画面就是显现在忆眼脑海里的影像?忆眼通过自己的方式提取了老人的相关记忆?然而,这些记忆都是真实的吗?是否经过忆眼的恶意篡改或掩盖?亦或是老人本身的记忆带着臆想及混乱的成分?……冰语望向忆眼,对方紧闭双目,由此可见其眼皮下正转动着的眼球,就如同电脑正在进行着索引的状态,他显然是在扫描提取着老人的记忆。

    因而,冰语决定不去打搅忆眼的索引状态,再次望向那面“照妖镜”,注视着镜子里的发生:老人站在一棵银杏树前,与手握匕首的男子正面对面,老人嚎啕大哭地扑向对方的脚边,可见地上躺着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孩,心口被戳了一个血洞,汩汩的鲜血朝外泉涌,老人正试图用双手堵捂住那血洞:“孩子,你要挺住,要挺住啊!爷爷这就带你去医院,我们去医院。”虽然女孩浑身血污,但冰语还是认出了那就是薛豆豆,连忙抬头望向柜子上的那个相框,果然——镜子里的影像与相框里的女孩一模一样,甚至所穿衣物都是一套粉色的春季裙装。由此推测,正是这个手握匕首的男人杀死了老人的小孙女——薛豆豆。

    与此同时,通过老人憎恨的主观视点,镜头望向手握匕首的男人,沿着鲜血淋淋的刃端,顺着把手上的青面獠牙,可见那是一只粗大且裸露着的手臂,目光顺着手臂来到了肩膀处,依序来到了那只圆大的下巴,眼见就要看到行凶者的面部了。

    “爸,我回来了!”

    突然,外屋的走廊传来脚步声,显然是秃头店主回来了。冰语吃惊地望向门口,可见忆眼的眉头微微一皱,却是依然紧闭着眼睛。冰语望向那面“照妖镜”:血如泉涌的薛豆豆、老人抱着孙女嚎啕大哭、匕首的刃端滴淌着鲜血、行凶者圆大的下巴……随而,镜子里的影像也是越来越混乱,就如同电视画面出现的麻点状。

    “爸,您是在房间里吗?”

    秃头店主的声音越来越近,冰语的表情不免愈加慌张,走廊传来的脚步声也是越来越沉重,“咚咚”敲打在女孩的心头。睁眼,快睁开眼睛啊!冰语急得满头大汗,望向仍旧闭目提取信息的忆眼,已经无暇顾及镜子里的发生了。突然,整个画面仿佛断电一般熄灭,镜子回到了最为常规的状态,反射着冰语一脸恐惧的慌张。

    就在秃头店主走进房间的那一瞬间,冰语感觉衣服被人一拎,瞧见忆眼抓过桌上的镜子,就被对方拽入里内的卧室,并冲自己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老人的卧房除了一张老式的雕花床帐,还放有一个衣柜和一张案桌,两人便藏身在衣柜与墙体之间的夹缝间,不时地朝往客厅里张望。

    秃头店主像是一只野狗,一脸狐疑地走进了客厅,耸动鼻头,四处观察,却是没有发现任何异状,便堆砌着油腻污垢的笑容,面朝老父亲笑呵呵地走去:“爸,我留您一个人在家,您可是直都呆在房间里了?”

    “饿,饿!”老人发出浑浊不堪的含糊其辞。

    “好好好!我现在就去给你做晚饭。”秃头店主一边安抚着老父亲,一边鬼鬼祟祟地走进了卧室。

    忆眼赶紧怼着冰语朝墙内挤去,尽管两人推推搡搡,却是全力屏住呼吸,倒也没出什么岔子。再加之,老父亲一再发出催促的饿声,秃头店主只得草草扫过卧室,回到客厅,安抚对方:“爸,您别着急,我这就去给您做晚饭。”

    老人连连开心地点头。

    “老家伙,真烦人!”秃头店主骂骂咧咧地走出厢房,抬眼望向天空,虽然没有瞧见忆眼与冰语,却是望见了头顶盘旋着的那只角雕,眼底不免迸射出了一股阴鸷的凶狠:“果然,他们两人出现在了这儿,我一定会报复。”

    说话的同时,男子攥握住了阴狠的拳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