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香樟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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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wed jun 03 20:15:11 cst 2015

    秦楚感冒了,学校校医龚真玉帮秦楚量了量体温摄氏三十八度。

    龚真玉问秦楚道:“是不是云青龙坝洗冷水澡感冒的?你们这帮年轻小伙子呀,就是不知道爱惜自个身体,都秋凉时季了,还晚上去泡。”

    秦楚躺在诊疗(chuan)上打了个喷啾,解释说:“估计是前天在石拱桥下救农场那个女人感冒的。”

    龚真玉听后默语,她叫秦楚坐到一张二人櫈上打屁股针,秦楚怕羞勉强脱了右边的一点点屁股肉出来,龚真玉不满意用力扯下秦楚的裤头,说:“小伙子还怕羞呢,我小孩跟你一般大,今年十五岁,读高二年级了。”

    龚真玉晚婚,年龄四十有二,体型偏瘦,大眼睛,剪短发,前额发处别着一枚黑色发夹,白色的白大褂里却藏着一双(fengyu),身上散发的碘酒味。

    秦楚对碘酒味向来不适应,他皱着眉头尽量少吸入碘酒味。

    龚真玉发觉秦楚一进卫生室就皱眉头,就问秦楚为什么老是皱眉头,难道心有不快之事。

    秦楚直说:“我闻不惯碘酒香味。”

    龚真玉笑问道:“阿姨身上也有碘酒味?”

    秦楚点点头。

    龚真玉脱了白大褂,上身着一件红色高领细毛钱衣,(fengyu)凸凸,秦楚两眼看的发呆。

    龚真玉不嗔不怒,问秦楚说:“听说关英慧特别关心你,你们是亲戚关系,对吧?”

    秦楚不明白龚真玉问话的涵义,不知如何回答,只是摇摇头。

    龚真玉想再问秦楚什么,杜鹃风风火火撞进卫生室二话不说拽着秦楚的衣襟往外跑,秦楚一头雾水不知杜鹃为哪桩事,问说:“什么事像火烧房子似的,不能说全明白吗!”

    杜鹃说:“到时你就知道啦......”

    杜鹃拽着秦楚跑到校园图书室门口的名叫九辩亭,原来是肖窗月在召集江南中学校刊《春芽》征稿会,肖窗月主持会议。参会人员有杜香、隋家樟、隋家凤、宋碧云、钟睛外等,其中有三位是高二年级龚红日、许紫薇、黎嫘,秦楚不认识三位高二年级校友。

    《春芽》校刊原来的主编是查人杰,后因他要主办学校农场,宋子夫就让肖窗月当主编。

    肖窗月提秦楚当《春芽》副主编,宋子夫开始不同意,但经不起肖窗月再三请求,宋子夫勉强同意。

    肖窗月微笑看着秦楚,看得秦楚有点不好意思。

    待秦楚红着脸挨近隋家樟身旁坐下,肖窗月说:“秦楚,欢迎你加入江南中学校刊《春芽》编委,并为校刊副主编,大家鼓掌通过!”

    一阵掌声过后,肖窗让秦楚发表一下感想,秦楚当然一脸茫然,什么校刊副主编,他感到太突然,好像一人在空旷的原野上忽然遇大雨,事情太突然。

    秦楚窘了一会,说:“我胜任不了这事,还是......”

    肖窗月追问秦楚道:“还是什么?”

    秦楚看了看身旁的隋家樟,说:“《春芽》副主编还是隋家樟担任为好,他的散文还上过《永安日报》呢,而且他的钢板蜡纸字刻写相当漂亮,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事实。”

    身穿细花衬衫的龚红日发言道:“隋家樟的散文确实不错,钢板蜡纸字刻写不赖,他是适合担任《春芽》副主编,我赞成。”

    经龚红日一说,许紫薇也附和赞成隋家樟担任《春芽》副主任。

    杜鹃想站起身来提出反对意见,但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因为她心里忽然冒一个问题,如果秦楚担任《春芽》副主编跟肖窗月朝夕相处,那是她杜鹃极不情愿看到的情形。最后,杜鹃下定决心附和龚红日的提议。

    肖窗月一眼看出杜鹃的意图,轻轻瞪了杜鹃一眼,瞄瞄坐着一言不发的隋家樟,想了想,说:“秦楚提议隋家樟担任《春芽》副主编,龚红日、许紫薇、杜鹃也提议,这事我向宋校长汇报后,看看宋校长的意见,大家觉得怎么样?”

    龚红日说:“这样也好。”

    散会后,秦楚向教室走去,隋家樟跟了上来,说:“你这人是怎么回事,这么好的机会让其溜走,你脑子进水啦?”

    秦楚反讥道:”你脑子才进水,你正好跟肖窗月切磋散文呢!“

    隋家樟哼哼鼻子刚刚离开秦楚一会,隋家凤半跑着追上秦楚问说:“秦楚,你刚才在会上为什么不愿担任《春芽》副主编?”

    秦楚反问道:“担任《春芽》副主编很重要吗?”

    隋家凤说:“当然重要。你想想,肖窗月表姐她多么看重你担任《春芽》副主编,那是她用心在呼唤你助她一臂之力,知道吗?可是你却表现得如此弱势,你不懂她的心,懦夫!”

    秦楚受隋家樟一骂,心里也来了火气,大声吼道:“我弱势,我懦夫,行了吗?!”

    隋家凤见秦楚大发脾气,用脚蹬蹬地,说:“真是无可救药!”

    经过一场所谓的《春芽》副主编的(fengbuo),秦楚变得沉默寡言起来,他把自己孤独起来,想写个字条向肖窗月解释为什么推辞《春芽》副主编的陈词,但一提笔就觉得无头说起。其实,秦楚当时的想法很简单,他不过是推辞一番,表表自己的谦虚,谁知龚红日那家伙就汤下面,顺势发难。

    秦楚不想在江南中学呆下去,但老父亲那临别的脸容又像一堵不可逾越的高墙,真是进退两难。

    又是一个半月当空的夜晚,落日西山不久,一轮淡黄的月牙跟着挂在樟树坪东边不远的天鹅山峦上,灰蒙蒙的月光像一团透明的烟雾飘渺着,江南中学校园的香樟的每枝叶撒满了银粉。关慧英宿舍窗外的那株香樟树枝叶撒着月光银粉显得十分耀眼。

    因为没有微风,香樟树静如画,月光反衬的树荫里半黑半灰,秦楚站在香樟树荫间,他用左食指与中指夹一支大桥牌香烟抽着,香烟头像一点葡公英红蕾在荫暗中燃烧。

    大桥牌香烟的烟味和香精味飘进关慧英的宿舍内,关慧英闻到了。

    关英慧刚写完数学教案,一闻到香烟味就知道秦楚约她,这是他们两人间的契约,目的是为了避嫌,避开查人杰那张臭嘴巴。

    关英慧关黑了宿舍的灯,秦楚就朝校外农场的玉米地走去。玉米地中间有一块约两平米面积的黑色大石板,石板粗略平整。

    秦楚坐在黑色大石板上候着关英慧,关英慧不会也到了。

    关英慧穿着灰色睡衣,头发有些零乱蓬松,她开始是站在石板旁问秦楚:“关于《春芽》副主编的事?”

    秦楚回答道:“我想休学......”

    “休学?发什么神经了。这是你真实的想法?想不到你这么脆弱,没骨气!”关英慧说完扭头就走。

    秦楚跳下石板扯住关英慧睡衣袖,解释说:“我只是想,又不是最后的决定......”

    关英慧正在气头上,她用力甩开秦楚扯着的睡衣袖,听得“嘶”一下,睡衣袖肩头缝线处被拉开了,关英慧那雪白的肩膀露了出来。

    关英慧顺手给秦楚一耳光,秦楚捂着脸蹲在玉米地上抽泣。

    秦楚抽泣着,关英慧呆站着,玉米地泥土里的夜虫子小声呜叫着。过了一会,关英慧蹲下一把搂过秦楚的头,秦楚感到关英慧温暖的胸怀在奔跳,那两只散发着女人汗香的大白兔也在奔跳......

    秦楚什么时候把关英慧按倒在玉米地泥土上,他记不起了,因为他从关英慧身上爬起时,关英慧躺在地上微微喘气,睡裤脱退至膝盖下部,月色下一切都白色的,只有玉米须是青黑色的。

    秦楚扶起关英慧,关英慧轻轻又给了秦楚一耳光,她语气温柔而又严厉地说:“今晚我成了你姐了......你听姐的话不?休学的想法,日后不许提半个字。否则,姐就告发你!”

    秦楚用手挠挠脸,他无语以对。

    秦楚回到宿舍,宿舍的同学刚下晚自习,隋家樟在宿舍门口阻住秦楚,半开玩笑半认真问道:“赏月去了?肖窗月在自习时间来教室找你,但不见你个影子,噫,你身上什么味,烟味?香皂味?两者兼有,你真去赏月去了?”

    秦楚横了隋家樟一眼,问说:“她要干什么?不会是以找我为借口,实去找你商讨给《春芽》施肥催芽吧?”

    轮到隋家樟给秦楚横了一眼,说:“我们两人乌龟莫说鳖,一路货色。肖窗月让我转告,《春芽》编辑成员的事,宋校长发了话,肖窗月是主编,你秦楚、宋碧云是副主编,我隋家樟是责任编辑,满意了吧?”

    秦楚说:“什么满意不满意,一个屁大的校办《春芽》刊物编辑也搞得人样熊样的,当是什么呢。”

    隋家樟说:“管它呢,迈进寺庙的山门,不是和尚就是尼姑,你我都逃脱不了法门清规,入庙随俗吧。”

    秦楚笑笑说:“迈进寺庙就是和尚尼姑,那香客也算?你隋家樟的定论也未免那个点吧。”

    隋家樟也笑笑说:“这叫做隋家樟谬论,你不接受也得接受,认命吧!”

    隋家樟说完走进宿舍,秦楚摇摇头也走进宿舍。

    秦楚跟隋家樟在宿舍门口聊事的那会儿,肖窗月站在离宿舍远处瞧着,她是想看看秦楚到底去哪里,晚上可否归。

    肖窗月虽然把宋子夫校长关于《春芽》编辑人员的事定度了下来,她也通过隋家樟转告了,但秦楚不上晚自习的行动,令其不安。

    《春芽》副主编的事遭到龚红日发难,肖窗月完全没有预料,她没有料想到龚红日会来这一手。

    其实,如果肖窗月往深层想想,她也应该知道龚红日为什么不赞成秦楚担任《春芽》副主编而赞成隋家樟担任。龚红日暗恋肖窗月已久,他曾经写过两首朦胧爱情诗塞进肖窗月的书桌抽屉里,肖窗月以为龚红日是向《春芽》校刊投稿,哪知龚红日是爱恋她。龚红日爱恋肖窗月,妒忌秦楚,是常理。爱情是自私的,这是谁说的?名著《简爱》的名言,简爱对罗切斯特说的一句话。世界级文豪狄更斯也有一句关于爱情是自私的名言:一只眼睛里闪烁着爱的光芒,而另一只眼睛却燃烧着自私的俗火。

    龚红日就是狄更斯说的这样人儿,也是普天下男人们的通病。

    肖窗月望着秦楚和隋家樟走进宿舍,稍安下心来,她怕秦楚会《春芽》副主编的事困扰,更怕秦楚转学别的学校,从此徒增思念。

    肖窗月转身返回图书室,图书室门口站着一人,这人是龚红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