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香樟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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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sat may 30 11:15:51 cst 2015

    吃完晚饭,隋家凤缠着关英慧讲数学题,秦楚、隋家樟两人则借口说回宿舍整理床铺开了溜。

    隋家樟刚走出小洋楼房问秦楚身上带有废纸不,秦楚知道王家樟要上厕所,笑问:“关老师的粉蒸肉不卫生?那么快就拉肚子了,你也太矫嫩了点吧。”隋家樟用手揉着肚子,说他吃不得猪肉,一吃就见效。

    秦楚道:“那你先去厕所,我身上哪的随时带废纸的,回宿舍帮拿就是了。”隋家樟朝厕所半跑步而去,一付狼狈的样子。

    秦楚走至宿舍门口,他暮地发现离宿舍不远的一棵樟树荫影下站着两个人,因为天色临近黄昏,光线朦胧,分不清是男是女。

    秦楚虽然胆子不小,但还是有些害怕,特别是在樟树荫影中的人物,怕鬼的意念也随之冒出。

    “我倒要看看这世上真的有没有鬼!”秦楚心里咕嘟着。

    秦楚在雪谷村胆大小有名气,他的胆大是跟父亲秦旺练的。秦楚十岁那年清明节,雪谷村过世了一位远房的奶奶,村上人在打赌,谁要是到老奶奶新坟去拿根寿竹(哭杖)回来就赢五块钱。当时的年代,五块钱可以够一月的学校伙食。秦楚在西岭乡初中读书正愁没钱交伙食,他不加思索就答应去新坟堆拿寿竹。秦楚拿回了寿竹赢得了五块钱,但给父亲痛骂了顿。经过那事,秦楚在雪谷村是出了名的胆大包天。

    说句实在话,秦楚心里也是怕鬼的,那时要不是为了五块钱伙食,他哪敢去新坟在拿寿竹,人为财才胆大不怕鬼罢。

    樟树荫影里的那双人影忽然拥抱着挪向了樟树背面,秦楚断定那是男女约会,矮的人影是位穿连衣裙的女人,高的人影穿的西服。

    秦楚年龄刚满十四岁,青春年少的他,已朦胧懂得些男女爱情的事,他揣着好奇心猫着腰溜下路基,借着路基的遮挡悄悄爬到一小土坡处,小土坡上长满着杂草,秦楚就藏在杂草从中。秦楚听见那女断断续续说:“......快点!这站着能行吗?蚊子叮呢......死人你用手干嘛,那东西刚来完......肖北方你不得跟其他女人......不然我饶不了你!”名叫肖北方的男人不说话,他的臀部只顾向前撞击,每撞击一次就发出一声嘿嘿的声音。

    秦楚躲在杂草中正听的过瘾,谁知小土坡杂草里窜出一只野猫,吓的秦楚呀的大叫没命似往宿舍跑。

    秦楚气喘嚅嚅跑进宿舍,隋家樟正气嘟嘟坐在床铺上,见秦楚的如此这般,他弯腰大笑不已,问道:“撞见鬼了?哈哈......”

    秦楚边喘气边指着宿舍外说:“......樟树下......男鬼和女鬼在那个......,别说了,晦气,晦气!”

    “哦,原来你去偷看别人约会。”隋家樟幸灾乐祸道:“活该!骗我说回宿舍帮拿废纸,害我在厕所里蹲了半天,你这人呀,真是活见鬼!唔,你得说说桃色新闻,不然我不答应你骗人。”

    秦楚稍稍定神下来,对隋家樟说:“那男的叫肖北方,女的不知道叫什么。他妈的,真晦气。”

    “肖北方?”隋家樟脸色很严肃,说:“我说秦楚,你这回玩大了。肖北方是学校的校务处主任,而且他还是我们隋家远房的三姨父呢,这事不能到处张扬哦。”

    秦楚朦了,说:“不会吧,坏了,坏了,这如何是好。”

    隋家樟见秦楚吓朦了,半认真半开玩笑道:“你这家伙到哪里都撞祸,这下你有好果吃了。要不要帮忙?前提是两张四两饭票的报酬。”

    秦楚见隋家樟趁机敲“竹杆”,心一横说:“你想的美,大不了卷铺盖走人不读了,回家种田死不了人。”秦楚说完就动手卷铺盖,好像来真格的。

    隋家樟知道秦楚的秉性,他忙跳下床铺拦住秦楚说:“跟你说玩的,来真的干什么。反正肖主任又没看见,而且他又不认识你,装着没事就行了。”

    秦楚只是吓吓隋家樟,卷铺盖走人不读书了,他想都不敢想,因为他一直牢记母亲临终时的遗言,男儿不学则废,女人不贤则寡。秦楚的母亲姚格兰是地主家庭出身,虽是女儿身,但自幼进过私塾学堂,喜读四书五经,解放后嫁给父亲秦旺生下秦楚及秦燕,相夫教子勤劳贤慧一生。秦楚的母亲是在他读初中一年级时患脑溢血不幸去世的,好人命不长。

    “没事,跟你开玩笑呢,我哪敢卷铺盖走人不读了。如果卷铺盖走人,我父亲不打断我的脚才怪。”秦楚说话很认真。

    “哆哆”有人敲门:“新报到同学们,我是校务处肖北方主任,需要饭票的新同学今晚去校务处购买,不然学校不好安排食堂饭菜,到时没饭吃就饿肚子上课了。”

    秦楚一看,差点叫起来。吚呀!谁说曹操,曹操就到,正说肖北方,肖北方就到。肖北方高一米七以上,浓眉大眼,长型马脸,右腮上一颗红色大痣,一身银灰色四口袋中山装,左上口袋插着一支钢笔,梳分头发型。

    “三姨父您好,我西岭乡街上隋家樟。”隋家樟施礼道。

    “哟,水豆腐家的吧,也来江南中学读呀,你饭票买了没有,赶快去买哦?”肖北方用手弹弹衣服肩头上的灰尘离开宿舍。

    等肖北方一转身,秦楚对隋家樟说:“前北方真是你的三姨父?他这人......”

    隋家樟叹了气:“谁叫我们家是街上卖水豆腐的,社会地位低,没他人那份底气。”

    秦楚鼻子轻轻一哼:“卖水豆腐的又怎么,岂能催眉折腰事权贵。他这种作风不正派又利势的人,你叫他姨父干什么。”

    隋家樟蹲在床铺上解开捆被子,回答秦楚的话:“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这世上的事,不是一两句话说的清楚。”

    秦楚说:“你是看在你三姨的份上吧,或者是看在肖窗月的份上?”

    隋家樟点头:“是呀,我三姨对我们家很好,表姐肖窗月更不用说。”

    秦楚说:“听说你的口气,你对你表姐肖窗月倾慕?”

    “说什么!”隋家樟白了秦楚一眼:“你吃什么醋,倾慕她是你,以为我不知道。”

    秦楚争辩说:“你知道什么了?”

    隋家樟搔了搔头发,诡秘笑着背颂了一首诗:“捧一汪你轻盈的身影,在雨天的窗前放飞,如月般的蝶梦从此带走我的遐想。”

    “你......你怎么偷看我写的诗?”秦楚知道隋家樟背的是他写给肖窗月的一首朦胧诗,那是一月前的事。

    “肖窗月给我看的,我本不想说,谁叫你猪八戒倒打耙。”隋家樟沾沾自喜。

    秦楚被隋家樟一弄,情形大伤,不想再跟其聊下去,他衣服不脱钻进被子蒙头睡了。

    隋家樟看看秦楚蒙头而睡,知道无意损了秦楚的面子,便自言自语说道:“开个玩笑当真。”

    秦楚不是因隋家樟背诗损面子,他而是在回忆肖窗月抄送给他的那首诗词,一首范仲淹的《苏幕遮》,明月楼高休独倚,明月似的肖窗月伊人如何,那是秦楚的萦牵。

    一个生长在江南镇上的风姿卓绝美人肖南月,正在溶入秦楚的梦乡。西岭的仲秋,谷物正黄时,秦楚家中已收获了早稻,父亲嘱咐秦楚趁赶圩日的机会给好同学隋家樟家中送上几十斤新米,因为平日里赶圩办事总是在隋家豆腐坊歇脚,送点新米以谢。那圩日,秦楚在隋家豆腐坊碰见一身白色运动衣的肖窗月跟隋家凤嘻闹着,肖窗月无意撞上肩扛一袋新米的秦楚,隋家凤嘴快说表姐撞上新郎官矣。虽是笑话,秦楚脸红了半天。隋家凤把肖窗月介绍给秦楚认识,并在肖窗月面前夸秦楚是班上的顶尖学子。当时的秦楚不敢正视肖窗月美人儿,但在不经意的眼光中,秦楚窥得肖窗月一大概轮廓:白色运动衣掩盖不住的丰乳肥臀,长眉睫勾画的杏眼,新疆姑娘式的鼻恰到好处,柔和的声音像弹奏的五弦琴。

    肖窗月喜欢唐诗宋词,隋家樟喜好散文,他们两人情投合意。隋秋福看在眼里喜在心头,他的儿子隋家樟和肖窗月天生配。

    秦楚来往于隋家,隋秋福他哪知道秦楚爱慕肖窗月,他只当是小朋友们的认识玩耍而已,别无它意。

    隋家樟心下明白他的表姐肖窗月好感于秦楚,但他并不在意秦楚的夺人之爱,也乐意秦楚与肖窗月的交往。这里面的原因,只有秦楚一人知道隋家樟的隐私。

    隋家樟跟西岭乡供销社图书门店的女售货员相好,已有两三年时间,他到江南中学读书新购买的蚊帐和锑桶是女售货员出的钱,隋家人包括隋家凤在内都不曾知晓。

    女售货员柳铁梅,个头瘦高,长脸,一根发辫垂在胸前,翠花色斜襟布扣上衣,黑色宽筒裤,脚穿绣花红布鞋。有人夸柳铁梅像《红灯记》里李铁梅,有人戏笑像旧时江南县城春楼的小姐名角。

    隋家樟嗜好书,西岭乡图书门店他是常客,一来一往,柳铁梅喜欢上了隋家公子隋家樟,暗底下姐弟恋,固然理顺成章。

    柳铁梅喜爱上隋家樟,也由于她婚姻的原故,三十四五个春秋人生的柳铁梅嫁给一个石油工人,两地分居的婚姻关系,叫个正值青春鲜活的女人很是寂寞难耐。

    隋家樟或许是水豆腐营养丰富,或许是涉及的书箱太多太广,或许是一本手抄《小女之心》小说促成隋家樟早熟。

    隋家樟的处男是柳铁梅破的,西岭河水记载着他们的激情篇章,流走的是年华岁月,流不走的是西岭河畔鹅卵石的印象。

    秦楚蒙头大睡,隋家樟躺在散发着新香的蚊帐内,他百无聊赖。

    秦楚显然真入梦乡了,均匀的鼻鼾声在悄静的宿舍弥漫,像一支婴儿摇蓝曲,也像西岭乡水坝处流水声,也像柳铁梅胸部的心跳声。

    宿舍窗外响起“卡哒”的响声,隋家樟抬头一看,一个人影闪过。

    隋家樟本想喊一声问是谁,怕影响熟睡的秦楚,他钻出蚊帐下床溜出宿舍,借着初升的月光发现宿舍屋角那边站着个女人,一个他十分熟悉的人儿--柳铁梅。

    隋家樟连忙走去柳铁梅身边,问道:“柳姐你怎么来了江南县城?”

    柳铁梅也不答话,把隋家樟拥入怀抱像一只饥饿的母狼那般啃起来,他们重合的身影在月光下扭动着,碰撞着。

    一阵热吻过后,柳铁梅低声问隋家樟:“忘记姐了?看你绵绵无力的样子,又跟谁好上了?”

    隋家樟个头比柳铁梅矮一截,他把头埋在柳铁梅胸前回答道:“姐你说哪里去了,刚到第一天,我跟谁好上啦。”

    柳铁梅说:“还瞒着姐是不,我看见你从女厕所里出来,你这坏蛋!”

    “啊!”隋家樟听柳铁梅这么一说,他睁大眼睛望着柳铁梅,然后拍拍脑袋,分辨道:“第一次到江南中学,不晓得哪是男厕所或女厕所,又没见写有牌子,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真是的。唔,你怎么来县城了,出差?开会?约男朋友?”

    柳铁梅伸手扭了一下隋家樟的脸,装着生气道:“约你头,什么男朋友,你就是姐的小男朋友!我到县百货公司进货,下午四点钟左右到县城的。”

    “哦,是嘛。”隋家樟用力抱着柳铁梅。

    柳铁梅感觉到隋家樟的小男人的强悍力量,心里总美滋滋,她把嘴凑近隋家樟耳旁问:“宿舍里就你一个人?江南中学离县城原来那么远,姐今晚恐怕回不去了。”

    隋家樟说:“宿舍里还有个同学,你认识的,秦楚,他睡了。”

    柳铁梅说:“是他?怎么又碰见这家伙。”

    隋家樟知道柳铁梅不喜欢秦楚,她嫌秦楚家是农村人,街上人看不起农村人,在那个年代是正常事。隋家樟的光眼瞎母亲有时也看起农村人,只是碍于隋秋福的威严,她才对儿子女儿跟秦楚的来往心不快而不言。

    柳铁梅又说:“我悄悄进去,别开灯。”

    隋家樟当心道:“如果有老师来查宿舍怎么办?”

    柳州梅眨眨眼说:“这么晚查什么宿舍,你难道还要姐赶回县城?”

    隋家樟摇了摇头说:“这样吧,你紧跟我的身后,千万不吭声。”

    柳铁梅紧贴着隋家樟身后走进宿舍,他们两个躲进蚊帐里姐弟恋去了。

    隋家樟、柳铁梅躲进蚊帐姐弟恋,秦楚呼呼睡着不知,而在宿舍外有个人却看在眼里,一个女人,那是校院外香樟坪农场一位员工,她是校务主任肖北方的相好申运莲。

    申运莲是香樟坪农场的临时工,她老公古柏患中风病卧床多年,家中无儿无女,生活困窘。此女人中等身材,大胸,肥肥的小腹,一头披肩的秀发,说话嗲声嗲气,绰号神婆,暗地下给人算命卜卦,弄神弄鬼。

    肖北方跟个神婆女人铆上,旁人百思不得其解。

    神婆申运莲为什么会出现在秦楚他们宿舍不远的地方看得隋家樟和柳铁梅的好事,其实很简单,她盯肖北方的梢。一个时辰前,肖北方约申运莲出来做好事,哪曾晓得申运莲刚来完那东西,肖北方干巴巴弄个半天,觉得好没情趣,他们两个不欢而散。

    肖北方到学生宿舍通知完购买饭菜的事宜,一转身就走去食堂旁边一座瓦平房推开一食堂女职工的宿舍门闪身进去。

    申运莲见肖北方吃着碗里的又看着锅里的,本想推门进去大闹一场,但想了想,她放弃了,食堂女职工是她老公古柏的远房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