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玩败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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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回 扶不起不扶

    tue mar 10 14:04:27 cst 2015

    这么多次的几过了她们家门而不入,对她们家庭的状况,成先生认为他多多少少是有些了解和判断,自以为心里面还是有数的。有家有产有一栋房子在那出租,流水不腐户枢不蠹,别人替她们房东在打工,一直当她是个不大不小不等钱花的小富婆。

    但是经过了这么一番实地的考察,实际所看到的场景状态还是令他大吃了一惊,应该说,贫瘠得有点超出了他的想象。

    楼从外面看是三层,实际也就两层半。一楼除了剩一个窄窄的直通楼梯以外都是店面,从店里面卖的那些又土又便宜的低档服装来看,这村里面的小店应该是没多高的房租。二楼的两大间他们自己在住,剩下三间和三楼的两间在出租。

    三楼显然才盖了一半,连楼梯间的顶都没封上,用石棉瓦板先临时搭盖着的,估计是要等有钱了再接着往上盖。除了范范小姐住的那间闺房,所有的内墙都还清水砖墙裸着在那没粉刷的呢,天花板拆完模板的印子以及钢筋头都凸凸凹凹原样露着,看过去也没什么钢筋水泥柱子,薄薄的楼板薄薄的梁,这种纯砖混结构的楼现在已很少这样盖的了,估计地震一摇都得变坟场。

    后来成明一直在想,她们家平时的日子是怎么过的,电视机一间房一台,显然是各看各的,连个客厅都没有,在半地下室留了一大间半敞开的房间,空空落落放一组木椅茶几,边上一个旧式八仙桌配条凳就当是饭桌了,冰箱还是成明当礼品送给她时买的,在偌大的一间房子里显得很突兀,也显得好小的样子。

    厨房就和这一大间合二为一了,煤气罐象炸弹一样明放在外面,居然在边上还看到了现在早已失传了的蜂窝煤灶和木制碗橱。灶台是砖砌的水泥台子,白瓷砖已开裂成蛛网状,双缸洗衣机应该有年头了,上面放一只洗衣板,墙上挂了一溜的腊鱼、腊肉、萝卜干。

    后来范范有跟他说,鱼是她老爸亲自去江里面打的,猪肉是乡里亲戚自己屋里养的,萝卜就是在后院自家种的,还有一口池塘养了王八,不下避孕药不用饲料不拿去市场卖,自家亲戚过年分了吃,都是花钱也买不到的绿色食品。

    你们这些城里的王八,是无福享受吃不到的。

    成明是没这个口福,至少在她们家是没有吃到的,没这个机会,她也从没带出来给他吃过,对两个人开个小灶过一下家家什么的她似乎无半点兴趣,对外面那些充满激素添加剂的不健康吃食反而是津津乐道,乐此不疲。

    有一段时间里,成教授对这种绿色有机的乡居生活是充满了向往,跟他的范范有策划设想过,等过了十几年他退休了就倒插门到你们乡里去住,你家这房子再加建它两层,第四层就他们一家子带着儿子住哈。连外墙要贴什么瓷砖、做成什么别墅样子、里面如何装修连带家具卫生间都找好了图样,预算一打,才几十万。

    两个人在酒店一打完炮温存完就打开笔记本电脑光着身子谋划这个鸟事。

    范范是一点也没这个兴趣凑他的这个热闹,说你有这个钱干嘛不在城里头给我买个学区房的房子,我反正在这破地方是住够够的了,不想再让我的儿子或女儿住在这种环境被蚊虫叮咬,下雨一脚泥、出太阳晒脱皮、上不到好学校的地方。村里学校教出来的说普通话连舌头都撸不直,打个针都要把针头打弯,孩子的狐朋狗友不是村干部整天偷鸡摸狗吃喝嫖赌爬寡妇墙就是扎个裤腰带在毛线衣上面的乡镇企业家,戴个金戒指比麻将还大。老娘女儿要是失身于农民工打工仔的地铺上,再生个外孙子天天不洗脚,在街边上抠鼻屎吃着长大,教授你丫想想会不会闹心到不寒而栗。

    你的**就是他人的毒药,外国人的这句话一点儿也没讲错。

    成明空想的田园生活是一点也经不起推敲,想象中一片美好的诗意情节被范范三两下揉成了抹布。

    回过头来成明也是难以想象自己有勇气能侧身于一堆的租房民工中间,排着队抢厕所等着洗澡,晚上天黑透了才乒乒乓乓回来,早上天没亮又乒乒乓乓的走了,一屋子的油烟。

    看着她妈在自己的领地里连个内衣都不必穿着的在那巡视,他都想不出他的范范,平日里该是个什么样在一窝的臭袜子味里面穿梭行走的日常样子。

    范范既然讲开了,就刹不住车,说你看现在的乡村,柴米油盐酱醋茶和城里一样都是用钱买的,电费电话费连网线费都按农网,收得都比城里头还贵。就水可以用井水,但那水你敢用吗,污染得动物都不喝,洗个头连头发都打结,扯都扯不开,不锈钢水箱都锈得破,那哪里是水,是硫酸盐酸。

    你看村里面哪一家老人不得癌症,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我看能有差不多三百天有哀乐在空中低徊,死了人一摆还要摆七天,剩下的日子不是敬神拜鬼就是嫁娶,天天过节,一点真钱还不够买冥纸换假钱的,鬼神比人有钱。

    要说征地拆迁是分了钱,哪个村干部不是千万富翁,平头百姓拿到点钱就赶紧分家盖房子买车子生孩子,家家户户墙贴墙脸挨脸,热天气风都吹不进来,死了人硬块点抬都抬不出去。

    剩的那点钱两三年打麻将赌六 合彩几下就全攉霍掉了,要不就是我们这种生了女儿绝了后的绝户,要是招不到上门女婿的就得死抠点钱自己给自己送终养老住医院。没看到这边但凡有儿子长得帅的,女儿长得不丑的,哪个不是有多远跑多远统统往外头跑。

    讲得不好听,不然哪里轮得到你们城市包围农村搞城乡结合,到我们这里吃土菜农家乐,由着你们换口味吃厌了精完了吃不精的,不然玩什么玩?泡个哪样?玩个喘喘!

    下乡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扎根农村吧,您呐。

    现实惨淡,话这样直白的讲就十分残酷,字字是血声声是泪,也算她耿直敞亮,懒得跟他这种搞研究的人藏着掖着的了。

    范范以前不这样的,一直闷闷地心事藏得好深,不过话一说开,成老师反到觉得有点儿兴味索然,没蒸够的馒头是不该急于去揭锅盖,蒸成死面疙瘩真没个嚼头。

    男女之事,还是没什么目的比较单纯好玩。

    但没什么目的,人家好好的妙龄女,凭神马就要陪着你玩,还是陪着一大叔玩。

    成明这种人见怪不怪,见到人家和盘托出讲得入情入理反到心里略有不适,觉得惨淡的人生,看破不说破比较好,说破了后面只会越来越破。

    反过来一想,说破了也好,不管他们俩成与不成,这一关或迟或早反正都要过的,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说破了,这一层窗户纸捅穿了,接下来的事,就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的啦。

    该死该活屌朝上。

    生命中,总会有那么一段时光充满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