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身情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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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开始的开始,最后的最后

    “喂,发什么呆呢?”熊猫打断了我的迷思,如果世界像我设定的那样该有多美妙啊!女神,我的女神如果能成为我的女朋友,就算跟她交换身份我也愿意。

    华灯初上,行道树蒙上了一层昏黄的色彩,这个城市妖娆的夜晚开始了。没来由得伤神,玻璃窗外俪影双双的街头,来来往往的贱男们向我们两个光棍展示着幸福。嘿,有落单的,还一下子盈盈婷婷走来三个,哇靠,我的眼珠子一下子努力向眼眶外挣扎。

    “嗨,你的仇人到了。”我举着杯跟熊猫碰了碰,递了个眼色。

    “我大人大量哪里会有什么仇人啊……”熊猫回头一看,叫声不好,光头老板正向我们桌走来。美女拼桌自然是求之不得,不过熊猫这家伙受得了委屈吗?不知不觉中,我的口腔马上分泌出亟待涌出的大量口水。

    前一桌呼啦一下三个猥琐男起身,桌上一片狼藉,一个啤酒瓶还横在桌面上不住晃着。

    “美女们,这边请……哥几个咱们走喽!”为首的长毛贼甩甩油腻腻的一头长发,打个响指。光头老板立马招呼伙计上前收拾。

    “几位雷锋哥哥,谢谢了。路上小心!”她莞尔一笑,笑得长毛贼顿时晕了头,云里雾里不知身在何处,脚下一滑,当啷摔了个四脚朝天。

    全场顿时哄笑一片。我更是乐不可支,差点就想扭几下屁股,女神也是你长毛能攀的吗?

    “我怎么觉着,那个啤酒瓶是你扔的呢?”熊猫笑嘻嘻地冲我挤挤眼睛。我倒是想啊,不过刚才光顾着看女神来着,忘记搞破坏了。

    长毛在同伴的搀扶下灰溜溜走了。这几个女生,一眼都不瞧围观的眼睛,毫不客气直奔座位。眼睛妹背着我坐,其他两个我都可以直视,很高兴她们这样的位置安排。

    “小美,你别为这种臭男人伤心了,不值得,凭你的相貌身材,多少男人会被你迷倒呀!”女神用轻松的口吻劝解那位苦瓜脸的女生。我看了一眼熊猫,怀疑他说的是真的。声音自然很温柔,话也没错,可从她嘴里说出来,怎么就那么怪呢?我的心里忽然有那么点不舒服。

    “是啊,小美,要不我明儿找一个男的,耍耍他就甩了,就当帮你出出气好了。”眼镜妹也搭腔。

    不用说,肯定是毕业破碎恋情大军败将之一。现在的学生情侣谈恋爱就跟快餐一样,一餐换一种口味,什么味道也只有他们能体会了。咱们算是老了,我摇摇头。

    “你们以为哪!我就是恨,被他先飞了,相当不爽。我小美什么时候吃过这种亏啊!你,林翎尝过吗?你,于琪你也没有过吧?”小美一口雪白的牙咬得格格响,像是在磨骨头一般。

    “没烟了,我去买一包。”我捏扁了烟盒,烟鬼的典型症状就是没烟的时候半分钟也坐不住。

    “来,抽这个。”熊猫不知道从那变出来一盒烟——黄熊猫,靠这烟多贵啊,值我们当时三四顿饭钱呢。我略带迟疑地接过。熊猫掏出火机,啪一下点着,一团烟袅袅升起。

    “好烟啊,果然好烟才有好味道。”一股柔和的热量在鼻腔中转了一圈,喷出一团青烟,我不由大赞。“你丫的,还藏私。”熊猫摆摆手:“非也非也,好烟得配好日子嘛!”算了,有此好烟,原谅他了。

    “喂,哥们!”女神林翎睁大了双眼,正敲着桌子,“啥好烟啊,能给根吗?”看来,这妞也是个烟鬼,闻到烟味眼神都不一样。熊猫把烟盒交给我,我受宠若惊地上前递烟,哥们到底是哥们,知道咱心里有鬼,成全咱一亲芳泽的心愿啊。

    “借个火呗。”林翎将烟卷叼在嘴角,我捏着火机,啪嗒啪嗒几下都没打着,终于在颤抖的手指努力下打着了幽蓝幽蓝的火焰。哧一声,烟卷燃烧起来。女神光洁的手指优雅地夹着烟卷,轻巧地喷出一口烟,在她秀挺的鼻子下就这么忽地喷出来。那瞬间我发现了她白皙的手指中,竟然熏黄了的中指和食指。

    蓝色的眼影忽闪的睫毛,还有一股浓烈的香水味,林翎眼睛瞧都没瞧我一眼,只是熟练地弹弹烟灰轻声说了句:“谢了!”

    林翎,女神的名字,这个名字在我们学校简直是个传奇。每年的一等奖学金,多次代表学校参加竞赛、演出,人前的窈窕淑女,我眼前的却是个妖娆的烟鬼。可见传闻不一定是假的,风传林翎仗着自己家里权势基本上夜不归宿,学习成绩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一度怀疑他们是吃不到葡萄才埋怨葡萄很酸的。也不知道哪个她才是真正的她,所谓女神大概就是眼界高过普通女生吧。

    我快步走回自己的位置,像被灌了一大杯冰水,心里哇凉哇凉的。熊猫拍拍我的肩膀,轻声劝道:“都跟你说了,你还不信,好在梦是被自己打碎的。”熊猫真够酸的,天天跟我斗诗还不说,现在还来凑什么热闹啊!我不吭气,自斟自饮,熊猫摇摇头,长叹一声。

    “那个长脸,家里挺有钱的,你干嘛一直对他爱理不理的?”眼睛妹真是八卦,问就问呗,干嘛大庭广众的声音那么响。

    “对哦对哦,听说他老爹是房地产老板呢,起码也是几十亿资产。说真的,林翎你有点骄傲过头了,当心他受不了你的冰山折磨,跑掉了你就功亏一篑了。”刚才还是一张苦瓜脸的小美,现在兴致勃勃说得口沫横飞。

    林翎冷笑了几声,说道:“他敢,男人不收拾不听话的,你让他轻易得手,他就不知道珍惜。不牢牢抓住他,我是不会轻易给他好脸色的。再说了,他那张脸,实在有点有碍观瞻!”哈哈哈,三个女人笑成一团。那笑声传到我耳朵里,就像几个指甲在黑板上刮出的吱吱声。

    有的时候,人往往就会把自己的情绪当作是对方的反应,误解变成了心有灵犀,流水无意的泼溅,落花却当有情的挑逗。我不得不承认,我错了。那些传闻是真是假也没什么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已经找到我自己了,虽然现在还有点难。

    这个夏天的夜晚显得那么漫长,一桌又一桌人来人往,在我眼前恍惚成了几道线,什么也看不清楚。就像郑钧唱得那样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一切全都会失去。

    那天以后我们再也没有去过那里,也许是熊猫怕我触景伤怀,也许是我刻意回避再回到学校附近。很多年以后,每次和熊猫一起吃饭,我们总会情不自禁地谈到那个夜晚,那个我们曾经的食堂。

    毕业以后,我跟熊猫租住在农民房的顶楼,那不算什么正经房子,只是天台上搭起的几个木板间,现在那块地是这个城市的顶尖豪宅。屋子很小,那个著名的牢房“从门到窗是七步”,小屋比它还要小点。两张行军床对着摆,中间是条仅容一人站立的过道,真是委屈了熊猫,这是娇生惯养的他第一次吃苦。屋子外是个水塔,平常洗漱,洗衣都在那。夏天暴晒,晚上十点屋子还是烫的,天当被地当床地睡在外头。冬天暴寒,冷风从每个缝隙里透过,只能蜷缩在冰凉的被窝里等待睡去。过年回家,刚下车,老妈老远就喊你怎么瘦了那么多啊?我笑笑,熊猫也笑阿姨我瘦得还多呢,老妈眼泪刷地流了出来。

    夜里,我总是抽烟,抽很多的烟,只有在烟雾的包围里我才觉得安全。老婆不止一次数落我了,我总是歉意地笑笑。老婆是旅途上捡到的,她说什么都要跟我在一起,顺理成章我们恋爱、结婚、有了小孩。有时候我问她,为啥选我啊。年轻的时候,她还很苗条,可现在老婆扭动胖胖的身躯,让我抬起脚,她拖着地板头也不抬:“你那时候看上去要寻死一样,我不救你,你早就投胎了。”

    至于林翎她们,我再也没见过,她们跟我不是一个层级的人。熊猫结婚那天,我差点被车撞了,开车的是个年轻女孩,那脸蛋十分奇怪,很熟悉。那女孩怒视了我一眼,喇叭按得震天响,我忙爬起身,连连道歉,我知道像我这样的人是得罪不起她们。

    故事是不是糟糕?对的,现实就是这样,为什么要美化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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