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一眼万年
张一刀走出门来，三爷和麻姑都感觉到了他的不同之处。
苗寨所到之处，无不对张一刀尊敬有加。
其实是因为一个传说。
张一刀就是苗家人的守护神。有张一刀在，苗家人就能安然无恙。
然而，把一个走乡串寨的货郎捧到这个高度，怀疑的人自然不在少数。
甚至有人多想一点，会以为这是张一刀为了十里八乡骗饭吃的手段，不少人不当回事。
甚至，吴畏就曾多次叮嘱麻姑，对张一刀切不可失礼、不可怠慢。麻姑也未曾真心放心里去。
而现在，仅仅片刻，走出门的张一刀，就让人觉得可以安心托付。麻姑甚至想，莫非吴畏哥他们说的，还是真的？
三爷的感受，却又大有不同。
苗寨是个有历史的地方，远的不说，太平天国那会，金田起义的熊熊烈火，据说就是最先从八百里苗寨点燃。
甚至，三爷的爷爷还曾珍藏过一张锈迹斑斑的红头巾。
爷爷当时说，这点点锈迹，便是用清妖的鲜血染就的。
张一刀一出门口，三爷便觉得如宝刀出鞘，战意盎然。
宝刀既出，一战封神。
张一刀对麻姑说，孩子大了，切不可深埋在这深山里，合适的时候，自己会为孩子找个师傅，好好学一点东西，不管怎么说，下一代应该不同。
麻姑有些激动，亲近归亲近，然而孩子当然要成长，尤其是男孩子，更要目光放远一点。不过具体怎么安排，还需要跟吴畏商量一下。毕竟吴家人，吴畏才是一家之主。
然而，从张一刀揭开那张镜子里夹着的薄纸，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是第一次了。张一刀揭开薄纸，尽管旁边三爷和麻姑都盯着，他们却没有看到。
因为，需要看到的，只有张一刀。画，本就是给张一刀一个人看的。
张一刀打开镜子取出薄纸的刹那，薄纸上轻轻飘荡出一个淑女人像。
那女子端坐，轻颦，容颜极秀丽。眼神流转间，看了一眼张一刀。
电光石火间，檀口微启，向张一刀轻轻吹了一口气
时间太快了，一切都太快了，张一刀避无可避，仿佛果真有一缕气息迎面吹来。
张一刀心头涌起的，是压无可压、抑无可抑的滔天巨浪。
那女子，是张一刀梦中出现无数次的女子，九娘！
张一刀想迫出自己的神魂，和九娘的光影来一次无保留的拥抱，和九娘的神魂来一次最深刻的沟通。
想诉尽往生、今生和来世的勾连。
然而，毕竟一切都是虚幻，技术是一瞬之间，快到麻姑和三爷都来不及看到，光影飘散，芳踪斑驳破碎，虚空渺然。
这一张薄纸，仅仅是被人倾注一缕神识，却让张一刀受用无穷。
他双手轻轻一抹，凤尾木钗上传来一丝逼真的感觉。
连气息都算不上。但够了。张一刀用鼻子在空气中深嗅了一下。
他仿佛可以捕捉到一些东西。
阿云的木钗，依然有残存的一线生机。
除此之外，又有浓郁的，张一刀无比熟悉的气息。
尸的气息。
张一刀循着气息，一路上前。他支开了麻姑和三爷，他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因为有些事情，他自己都不知道。在一切水落石出之前，他自己也不知道会得出怎样的一个结果。
那道气息，一离开吴畏家的大门，立刻变得狂暴放肆起来，毫不掩饰。间或有些水渍。张一刀不得不紧跟前行。
阿云，如今还是称呼“它”更贴切，它走的是直线。
从吴畏家走出，它直接从一片树林的树梢掠过。然后，走过的是一片烂泥塘。
张一刀无法想象它的样子，现在的样子。曾经多美丽，趟过烂泥塘之后呢，鬼知道变成了怎样。
然后，直接爬过一面围墙，进入一家废弃的院子。张一刀跃起看了一眼，没有进院子，看到了它拖行而过的一条污浊的直线，从围墙的另外一面出来。
之后，是一片竹林。穿过这片竹林，就不再是鸡鸣寨，而是同丰村了。
竹林里，不少竹子被拦腰撞断。
张一刀怕了。
想必，还是有些他未知的东西。比如，这东西，如何会变得如此力大无穷？
竹林里，不少竹子，比张一刀粗壮的手臂还要粗，又柔韧性极佳，拦腰撞断，需要多大的力道？张一刀不敢想下去了！
不远处，出现了一丛院子。门外挂着一个残破的招牌，黄布，黑边，中间几个行楷大字，“夜来客栈”。
院子很奇怪，东西南北四个方向，每个方向都留着一个比狗洞还要大的洞。人只要稍微一猫身子就能钻过。
它的气息，就是在一个洞口入口处，最终消失。
门外数枝桃花，屋后修竹一片，门口拴着一只老牛，半眯着眼，尾巴甩甩，驱赶着无处不在的苍蝇。
透过破败的院墙，院子内有个高高的鸡架，——就是鸡的家。
上面有公鸡，也有母鸡，可是只只呆若木鸡，眼睛闭着，仿佛有很长一段时间了，陷入酣睡状态。
张一刀刚刚靠近，恰恰是老牛最先睁大了眼，硕大的眼睛竟然留下一滴眼泪。
张一刀走到老牛跟前，轻轻摸摸它的头。老牛摆摆头，伸出舌头舔了舔张一刀的手。
张一刀注定不会钻洞，无论那洞是为谁准备的，他相信肯定不包括自己。
“啪啪啪”，他大摇大摆走到门口，先是小心把凤尾木钗贴身收好，然后，抓着铁门环一阵猛敲，仔细一看，突然又发现，门框附近还粘着一个电铃，二话不说又在上面按起来。立刻听到院子里传来急促的电铃声。
然而，并没有人来开门。
张一刀抬头看天，原本是万里无云，然而，陡然之间开始乌云啸聚，甚至隐隐有风雷之声传来。
眼瞅着，小风吹起，手臂上被陡然起来的风吹过，痒酥酥，有一阵鸡皮疙瘩冒出来。
张一刀深吸一口气，推门，入户，一气呵成。
该来的，注定要来，早来，一定要比晚来的好！
正屋门口，是个老式的木柜台，掌柜的穿着过时的老式蓝色长褂，双臂环抱放在柜台上，头压在胳膊上，仿佛沉睡很久了一样。
然而，张一刀分明看到，掌柜的两条腿，一直在抖，简直都快抖出韵律感了！
如果不是某些不知名的原因，掌柜的肯定拖着两条颤抖腿溜之大吉了！
张一刀捡起旁边的一根拐杖，“砰”的一声敲在木柜台上！同时大叫一声，“掌柜的”！
这时，仿佛天空有人在搬风弄雨一般，一座云山雾海牢牢笼罩了小院上空，天色渐黑。
门口的老牛挣直了缰绳，想要躲进院子。奇怪，明明院子被乌云笼罩，可是，它竟然想要躲进院子？
院子里鸡架上，公鸡们最先想过来，喉头开始酝酿“咯咯咯咯”的声音，可是到底还是不敢鸣叫。
掌柜的从胳膊间抬起头来。
现在他开始全身颤抖，原来，他不是惊吓，他本身就患了一种说不出来的病。睡着了就是双腿抖，睡不着，就是全身抖！
掌柜的原本不是惊吓，张一刀敲击桌子，他也没有怎么惊吓，他真正害怕的，是现在！
张一刀敲击桌子的，哪里是什么拐杖。
他握着的，明明是一段长长的大腿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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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苗寨所到之处，无不对张一刀尊敬有加。
其实是因为一个传说。
张一刀就是苗家人的守护神。有张一刀在，苗家人就能安然无恙。
然而，把一个走乡串寨的货郎捧到这个高度，怀疑的人自然不在少数。
甚至有人多想一点，会以为这是张一刀为了十里八乡骗饭吃的手段，不少人不当回事。
甚至，吴畏就曾多次叮嘱麻姑，对张一刀切不可失礼、不可怠慢。麻姑也未曾真心放心里去。
而现在，仅仅片刻，走出门的张一刀，就让人觉得可以安心托付。麻姑甚至想，莫非吴畏哥他们说的，还是真的？
三爷的感受，却又大有不同。
苗寨是个有历史的地方，远的不说，太平天国那会，金田起义的熊熊烈火，据说就是最先从八百里苗寨点燃。
甚至，三爷的爷爷还曾珍藏过一张锈迹斑斑的红头巾。
爷爷当时说，这点点锈迹，便是用清妖的鲜血染就的。
张一刀一出门口，三爷便觉得如宝刀出鞘，战意盎然。
宝刀既出，一战封神。
张一刀对麻姑说，孩子大了，切不可深埋在这深山里，合适的时候，自己会为孩子找个师傅，好好学一点东西，不管怎么说，下一代应该不同。
麻姑有些激动，亲近归亲近，然而孩子当然要成长，尤其是男孩子，更要目光放远一点。不过具体怎么安排，还需要跟吴畏商量一下。毕竟吴家人，吴畏才是一家之主。
然而，从张一刀揭开那张镜子里夹着的薄纸，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是第一次了。张一刀揭开薄纸，尽管旁边三爷和麻姑都盯着，他们却没有看到。
因为，需要看到的，只有张一刀。画，本就是给张一刀一个人看的。
张一刀打开镜子取出薄纸的刹那，薄纸上轻轻飘荡出一个淑女人像。
那女子端坐，轻颦，容颜极秀丽。眼神流转间，看了一眼张一刀。
电光石火间，檀口微启，向张一刀轻轻吹了一口气
时间太快了，一切都太快了，张一刀避无可避，仿佛果真有一缕气息迎面吹来。
张一刀心头涌起的，是压无可压、抑无可抑的滔天巨浪。
那女子，是张一刀梦中出现无数次的女子，九娘！
张一刀想迫出自己的神魂，和九娘的光影来一次无保留的拥抱，和九娘的神魂来一次最深刻的沟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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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毕竟一切都是虚幻，技术是一瞬之间，快到麻姑和三爷都来不及看到，光影飘散，芳踪斑驳破碎，虚空渺然。
这一张薄纸，仅仅是被人倾注一缕神识，却让张一刀受用无穷。
他双手轻轻一抹，凤尾木钗上传来一丝逼真的感觉。
连气息都算不上。但够了。张一刀用鼻子在空气中深嗅了一下。
他仿佛可以捕捉到一些东西。
阿云的木钗，依然有残存的一线生机。
除此之外，又有浓郁的，张一刀无比熟悉的气息。
尸的气息。
张一刀循着气息，一路上前。他支开了麻姑和三爷，他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因为有些事情，他自己都不知道。在一切水落石出之前，他自己也不知道会得出怎样的一个结果。
那道气息，一离开吴畏家的大门，立刻变得狂暴放肆起来，毫不掩饰。间或有些水渍。张一刀不得不紧跟前行。
阿云，如今还是称呼“它”更贴切，它走的是直线。
从吴畏家走出，它直接从一片树林的树梢掠过。然后，走过的是一片烂泥塘。
张一刀无法想象它的样子，现在的样子。曾经多美丽，趟过烂泥塘之后呢，鬼知道变成了怎样。
然后，直接爬过一面围墙，进入一家废弃的院子。张一刀跃起看了一眼，没有进院子，看到了它拖行而过的一条污浊的直线，从围墙的另外一面出来。
之后，是一片竹林。穿过这片竹林，就不再是鸡鸣寨，而是同丰村了。
竹林里，不少竹子被拦腰撞断。
张一刀怕了。
想必，还是有些他未知的东西。比如，这东西，如何会变得如此力大无穷？
竹林里，不少竹子，比张一刀粗壮的手臂还要粗，又柔韧性极佳，拦腰撞断，需要多大的力道？张一刀不敢想下去了！
不远处，出现了一丛院子。门外挂着一个残破的招牌，黄布，黑边，中间几个行楷大字，“夜来客栈”。
院子很奇怪，东西南北四个方向，每个方向都留着一个比狗洞还要大的洞。人只要稍微一猫身子就能钻过。
它的气息，就是在一个洞口入口处，最终消失。
门外数枝桃花，屋后修竹一片，门口拴着一只老牛，半眯着眼，尾巴甩甩，驱赶着无处不在的苍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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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有公鸡，也有母鸡，可是只只呆若木鸡，眼睛闭着，仿佛有很长一段时间了，陷入酣睡状态。
张一刀刚刚靠近，恰恰是老牛最先睁大了眼，硕大的眼睛竟然留下一滴眼泪。
张一刀走到老牛跟前，轻轻摸摸它的头。老牛摆摆头，伸出舌头舔了舔张一刀的手。
张一刀注定不会钻洞，无论那洞是为谁准备的，他相信肯定不包括自己。
“啪啪啪”，他大摇大摆走到门口，先是小心把凤尾木钗贴身收好，然后，抓着铁门环一阵猛敲，仔细一看，突然又发现，门框附近还粘着一个电铃，二话不说又在上面按起来。立刻听到院子里传来急促的电铃声。
然而，并没有人来开门。
张一刀抬头看天，原本是万里无云，然而，陡然之间开始乌云啸聚，甚至隐隐有风雷之声传来。
眼瞅着，小风吹起，手臂上被陡然起来的风吹过，痒酥酥，有一阵鸡皮疙瘩冒出来。
张一刀深吸一口气，推门，入户，一气呵成。
该来的，注定要来，早来，一定要比晚来的好！
正屋门口，是个老式的木柜台，掌柜的穿着过时的老式蓝色长褂，双臂环抱放在柜台上，头压在胳膊上，仿佛沉睡很久了一样。
然而，张一刀分明看到，掌柜的两条腿，一直在抖，简直都快抖出韵律感了！
如果不是某些不知名的原因，掌柜的肯定拖着两条颤抖腿溜之大吉了！
张一刀捡起旁边的一根拐杖，“砰”的一声敲在木柜台上！同时大叫一声，“掌柜的”！
这时，仿佛天空有人在搬风弄雨一般，一座云山雾海牢牢笼罩了小院上空，天色渐黑。
门口的老牛挣直了缰绳，想要躲进院子。奇怪，明明院子被乌云笼罩，可是，它竟然想要躲进院子？
院子里鸡架上，公鸡们最先想过来，喉头开始酝酿“咯咯咯咯”的声音，可是到底还是不敢鸣叫。
掌柜的从胳膊间抬起头来。
现在他开始全身颤抖，原来，他不是惊吓，他本身就患了一种说不出来的病。睡着了就是双腿抖，睡不着，就是全身抖！
掌柜的原本不是惊吓，张一刀敲击桌子，他也没有怎么惊吓，他真正害怕的，是现在！
张一刀敲击桌子的，哪里是什么拐杖。
他握着的，明明是一段长长的大腿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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