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节 昨夜星辰昨夜风
却见一条大汉扯烂了高僧的袈裟,然后把无武按在河滩内,两边斗气抵触着,他一拳一拳砸去,那无武挣扎着,大喊大叫,声声居然是在说好!
“再来。”“好。”
两人随即又分开,斗气弥漫着,一片青芒一片土黄,河水都被两人打的逼了开去,听的到哗哗的水声不绝,中间滚动风雷,仿佛打出了真火一样,老和尚的臂膀如鱼一样的滑溜招式诡异,那边却是一往直前大开大合,中间夹杂偶尔的妙手,能逼的对面失措。
上下人等就在看着他们切磋,又打了几回合,邓海东忽然接住了对方一拳,身子猛然的跃起双腿夹上,发力扭动澎的一声把对方摔了水中,无武努力挣扎不得,在河滩淤泥里浑身乌黑一片,唯独两只眼睛翻白,法师和赶来的头陀看的大惊,这厮又用关节技,居然还破了天竺柔!
连忙上前,但他们已经分开,斗气一散河水呼的一下冲来,无武大笑着泥鳅一样窜了过去,清洗干净跃上岸边,看到邓海东站在那里,他合十:“将军技巧了得。”邓海东也不敢真托大,拱手回礼:“是大师手下留情。”终于不骂贼秃了。
两人随即相视一笑,三藏这才放了心,对了他们道:“长者不像长者,晚辈不像晚辈,如何这样胡闹,别家看了笑话。”两人却打的投缘,不和他啰嗦,一起转身就走,还听到那厮口中叽歪:“师弟教训师兄,咄咄怪事。”损的法师三尸神暴跳,无武却哈哈大笑。
藏民等亲见神威天将军,居然能打的过声望遍布整个藏地,西域乃至大食境的烂陀罗尊者,赞布对了论钎岭问:“他武功如何修炼的?便是从娘胎练也来不及。”论钎岭这就对赞布说将星转世等等,然后绘声绘色说亲见的那人召唤闪电劈的仆固怀恩灰飞烟灭。
赞布之前是听过,那时不信,藏地也多有雷电交加时,当空劈下摧枯拉朽一样,当时赞布听了只当是巧合而已,现在却有些迷茫了,站在那里愣了半响去问法师,法师是个实诚人他在那里道:“二十年前当真有将星落了赤水,算了他族内记载,正是他出生时,或许真有宿智也不一定。”
老法师说的并不确定,他如何能断定轮回因果?可赞布心中他是什么地位?
于是赞布连连点头,想起论钎岭献上的战袍底,记载的川蜀各将武功排名,他干脆掏出来递给法师,法师看的啼笑皆非:“论钎岭将军如何这样。”连连摇头,然后对了赞布开始评价自家的一群晚辈。
李希平心高气傲,行事狠辣诡异,善攻,宋明历仁义稳重,甚得军心,善守……边上的长青听了两句,赶紧找个借口告辞,躲了无人处笑的打滚,谁说法师不会骗人?点评各将信口开河乃至颠倒黑白,赞布若是真信了,有一日兵戎起时,对上阵却下错药必定吃够苦头。
但心中更有一片欢喜,原因无他,法师如此还不是为了自家那个忤逆猢狲考虑?所以才这般作风,其实违背法师往日行为,长青笑罢不由感慨万千,天能晓得自己到了这个年岁,就能见到家族如此威风!回了营地后一眼就看到那边顾炎武小儿正在忙碌。
上前问了,旺财嘿嘿着道:“海东叔令我给老和尚安排的,马上送他帐内,说要和人家睡觉。”
长青拍了一下这顽皮小儿的脑袋,再听远处笑声,他明白了,那厮居然把无武拐了身边了,正在讨论土系斗气种种变化,两人仿佛相见恨晚,长青心中在想:五行啊五行!晓得猢狲是要对五行研究了,如此世道唯有强悍武力才能争先,家族如今分疆裂土,霸了川蜀,已经走上了一条不进则退之路,海东儿心中原来早有定计!
自然有定计,邓海东揪住无武先上了酒肉。
无武一路远行而来,这种人物哪里会拘束荤素种种?也是酒肉不忌之人,邓海东又能饮,武技又好,更让无武诧异的是,对面这年轻虎帅,居然对人体肌肉骨骸,乃至内五脏六腑等,也有着超乎他意料之外的了解。
而不要说死者为大的中原,就算在学风开放的烂陀罗院中,这一方面也才开始研究不久,之前争议颇多。
去问他,邓海东诧异:“既然说是舍弃臭皮囊,为何还如此纠结,武者连自身结构也不了解,还谈什么修炼内外,何况了解人体也利于给活人治病,此乃功德不是异端!”
“正是!吾师就是如此说的,将军的确不凡,难怪三藏师弟这样看重。”
两人于是又聊,邓海东渐渐再把话转回对方土系斗气之上,于是没日没夜说的满帐的酒坛……
这个时候的成都节度府内,宋缺和宋天兄弟正在互相安慰,宋缺说三弟你也该找个暖被的了,宋天说是啊,然后说二哥现在也没什么心事了,白日操劳晚上有个人服侍也是好的,两人互相下台之后,这就开始商议彼此娶妾的事情。
一半是因为他们心动,一半却是怕那厮回来再娶,不知道又会闹出什么事情来。
两人于是又说,宋天说娶妾而已无需大办,宋缺颔首三弟说的在理,我们这样年岁还披红行礼,闹的多大动静,传出去只会为人所笑,于是两人这就起身,把话去透给高公,请高公去和娘娘说一下,速办速办为妙。
冯百川得知了,去和公孙娘笑:“不是二叔三叔急切,实在是怕猢狲回头闹的惊天动地,没脸面下台。”
公孙娘也笑的花枝乱颤,正好宋琬言和平阳来看她,在自己家地盘上,只在客厅见客她也不怕她们,于是款款走出坐下,就借口说事然后把宋琬言好好取笑了一通,算是出了上次那被**的气。
于是,等了邓海东给论钎岭母亲拜寿完,一路行走半个月后从藏地回来,家里已经多了两个长辈。
这厮得知了先呼天抢地,岳父和二叔娶妾是大事,如何能不让我尽孝心?然后就去闯宅要拜,宋缺和宋天被他烦的不行,只好硬着头皮重新再摆酒一次,当晚被这厮灌醉,百般撩拨宋天终于说出心声:“早知道你这小儿不安好心,要取笑老夫,不然岂能委屈了她?”
原来最近在房内被爱妾有些埋怨,于是酒后失态表白来着。
惹的高公大笑,而那厮也得意洋洋,又开始关心明历明远婚事,宋缺骂道:“节度一方尽关心这些,不曾见你劳心劳力,老夫鞍前马后的,哪里还是你长辈,被骗了川中来是做牛马的?”
“还不是关心明历明远?”这厮装作愤怒起身,回了自家房内就对两妇抱怨:“他们只顾自家快活,不问儿子幸福,可怜本节度忙于军务民事,还要操心这些。”把两女气的都不肯理他,可他最近却是憋的慌了,怎么也不肯放她们走,一起推倒塌上,拿出养精蓄锐的积累,显摆够了男儿雄风。
一直折腾到了下半夜,才神清气爽的一手一个搂着睡去。
丫鬟们也不敢说,偏偏春日倦眠,三人一直到正午不起,而娘娘来看女儿们了,三人就被堵了抓到现行,宋琬言和平阳羞的埋怨:“都是你!”邓海东才不管,抓了粉臂**又来厮杀,乱拱了一气之后,在**吃了午饭,到了下午依旧不起,闭门谢客。
两女连衣服都被他扯坏了,怎么跑的了?
也给勾动了心底压抑好久的渴望,于是在下午开始反被动为主动,和他纠缠个不清,终于让这厮亲口说了不要才罢休。
但再醒来,身边已经无人,是邓海东换了嘴脸,穿上紫袍步入正堂,去召见各部官吏开始了解川蜀状况了。
然后正式宣布,颜真卿管户宋明远李希言辅之,宋天管吏,再有陈子昂和尉迟家的尉迟信辅之(尉迟惇之父),请高公冯百川管内卫监督各处。
军部则自管,但先请宋缺代领,宋明历李希平副之,头陀领僧兵,邓长青尉迟惇白起等领赤骑和陷阵大营,并令尉迟白起掌管成都守备。
城主府亲卫张辽领袖,许褚赵山河副手,其中俱是各武门直系儿郎在此历练,定下赏核,优异者外派领军。
又定工部,由被他卷来的皇家铸造司总管百里奚领。
再定商部,自己也亲领而杨国忠副。
天晓得他什么时候想的如此明白的,而那杨国忠知道他带自己入川,不过是看娘娘和平阳面子,怎么也想不到居然让自己掌管这样一个富得流油的部门,意外的在堂上都说不出话来。
邓海东看看他:“那你正,本帅副之。”才把杨国忠吓的赶紧致谢。
“川蜀之中名将云集,现在又和吐蕃结盟,暂时不会再有大乱,当是休养生息为先,军马不扩精炼为主,我有规划,其余事务你们自处便是。”
然后开始丢下不晓得什么时候写好的监督机制意见,吩咐冯百川好好参谋,以此为本拿出切实意见,将过去内卫改为督查部,又分明暗,公然说明是防外,暗是防内,人心本贪,废除言官新立举报制度,详规于表。
冯百川看了看,连连说剑南的官吏不好当。
既有下民举报,又有吏部考核,再有暗卫走访,若是作恶无处遁形。
颜真卿劝水至清则无鱼,邓海东冷笑:“老夫子,只看若是为恶会如何下场,不曾见若是廉能,必定飞黄腾达吗?可知道一亭失职十户遭殃,一城失职十万遭殃,若等恶人天报则晚矣!”
再道:“重金俸禄,足够各官丰衣足食,拿人钱财便要好好做事,不然,本帅不信天下贤者已尽在掌中。”
说完看着颜真卿,颜真卿低头拱手:“大人英明。”心中更喜,原来主家放眼天下贤者,他不是李林甫,对了玄宗号称天下英才已尽,如今剑南分明是一派新锐气象,颜真卿这般人物岂会没有自信,生怕后辈抢走自己位置?
就算他有些想法,看那暗卫制度也晓得节度警告不是玩笑,堂上哪怕是他长辈也都肃然,却又听他语重心长的说:“武夫当国的年头,军马当强,但民政一样重要,谁都知晓兵马不动粮草先行,颜公用心。”
听到这一句,颜真卿避席一躬到地:“下官唯有鞠躬尽瘁,定不负虎帅重托。”
“另,川蜀要开民智,愚民岂能撑起强邦?颜公要令各处设立学院,户部吏部牵头联合操办此事,招各处读书人,先由各城出资建校,再由学费反哺授业之人,即得利且传业,又能教化子民读书识字,晓得道理。具体详情规划在此。”
说完递给宋天和颜真卿各自一份,两人本是书生,听到他这样的安排再看手内,明白的规划重重,惊喜的都失态了,对了邓海东道:“此乃千秋万业的功德,若能做成!”
邓海东一笑:“若能做成?是必须做成,让两公名垂青史,被后代奉为先贤则是该的,才已不仅仅是剑南基业!”
“是。”
要他们起来后,邓海东对了宋缺道:“马军难养,尤其川蜀之中,本帅已和吐蕃商定,放牧军马边境,既然回骑眷属尽归心而来,朔方军两部目前足够驰骋,休养生息之年马军不扩,步兵练精,而民团更是重中之重,藏兵于民,是为来日若有战事,随时可从民间拉出百万大军,让伤退老兵负责此事,严加督促,同时也让勇士解甲之后不离刀兵,不觉寂寞,所以缺公还要多多费心。”
“好一个藏兵于民,不然勇士寂寞,定不负节度重托。”
“只靠农桑,看天吃饭,往往温饱而已,若要富邦还需扶持行商,商富则税丰,钱动才生钱,商事规划建议在此,杨国忠,你要多接触各地官吏商贾了解种种,参合实情拿出你的手段来,剑南钱途就在你手!”
杨国忠浑身发抖,一步抢上:“下官领命,下官领命!”
“家事国事天下事!”邓海东叹了口气,又起身走到了拘谨的百里奚面前:“本帅挟持了你来,搬空了长安名匠,沿途担惊受怕多时,却是不得已而为之。”
“大帅言重了,入川以来已知道此是乐土。”
百里奚发自内心的笑道,刚刚邓海东一连串的安排种种,也真正折服了他,不曾见也不曾听说天下还有何人,能如他在这样年纪,文事武功都这样出类拔萃,眼光长远,值得跟随,何况平日款待甚厚,他部下里一拨正是长安那群苦力,早已经说了多少将军往昔,也见他对工匠和颜悦色,洪城那帮工头更把他奉为天人一样,百里奚早已死心塌地。
邓海东也在笑,拍拍他的肩膀:“军国利器尽在你手,过去的天下,分武士农商工,曾有腐儒手无缚鸡之力,胸无安邦之策,食着农人血汗用着工制精器,整日却只会夸夸其谈目无余子,一拳打去才晓得些人事!”
堂上全在笑,邓海东回头对了宋天颜真卿:“两公切莫找这样的读书人,误人子弟的本事,不然我晓得了去定抓了那厮一拳打去。”堂上哄堂大笑,笑声中,邓海东对了百里奚道:“天下各行其实缺一不可,哪有行业卑贱之分?告诉那些工匠,好好努力也可光宗耀祖。”
说完递上又一卷,百里奚打开一看,如军爵划分大概,虽然不详细但是他能明白,他猛抬头:“如此,工匠等怎会不尽心努力。”
邓海东点点头,回头坐下,却看到堂下现在人人看着他,他诧异了:“公事谈完还要如何?”一拍脑袋,哦了一声,于是拿起边上的镇纸,重重一拍大吼散堂!然后问明远:“可是这样的?”
高公笑的岔气,左帅骂道:“猢狲!”
杨国忠颜真卿虽然不敢放肆,也憋红了脸,宋明远已经叫了起来:“你哪里来的这些想法?为何不曾听你卖弄过?”邓海东冷冷一笑:“还不是怕伤了你自尊?”顿时气的宋明远眼前发黑,宋天则问:“何时写的,就看你一卷一卷拿出。”
那厮却惆怅起来,然后一叹:“昨夜星辰昨夜风,为国辛劳在中宵。”当真是他昨夜不服,结果又败下榻后,泪奔了书房去写出来的,却没人信他,他又解释不清,恨的不行,这就不留人中饭了,拿出上官架子撒泼赶走众人,自己回去准备修炼去。
奔到后面,却看到猴爷正在那里拧,他看的眼熟,俺们邓家怎有这样的武技?他只传给了冯百川的,于是这厮压着好奇就走到猴爷面前,猴爷却浑然无事似的看着他,一边拧着一边淡然的道:“活动活动身子。”
“……咿,倒是觉得有种韵味。”
邓世平眼中微微一慌,于是闪躲收了架势,随口敷衍道:“什么韵味。”越是如此邓海东越发好奇了,于是干脆道:“不是百川教你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