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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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节 襄阳乱

这里是杨门的马道高处,后面壕沟离开水平已经有半山,如同悬崖,杨镇远浑身衣服破烂,胡须烧了大半,浑身的赤金斗气暗红一片,眼看就不支了,他怎么想不到对方为何能如此坚决,并且来这么多好手。他眼睁睁的看着对方就这样以多打少拼尽了自家的好手,家族基石力量就此烟消云散,直至自己身边空无一人,他的武尉武兵子弟现在满地都是,浑身插满了箭矢!杨镇远心如刀绞,指着邓海东神色悲愤,声嘶力竭的叫道:“我和你家到底有何冤仇?”

老贼这是神经错乱了吧?

邓海东冷笑着,虽然也已经疲惫,却依旧鼓起了浑身杀意,一声不吭上去就砍,两把已经缺口的腰刀好像锯齿一样,呼啸着交错,杨镇远咬着牙尽力格挡着,赤金诀催发到他的极致,也不过是强弩之末,勉强和催起了明台引发天地君火的邓海东打了个相当,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他越打却越是心寒。

对方明明左臂血流如注,锦袍都湿透了,却行动自如,而且招式诡异飘忽,又道道力重千钧。

心神慌乱的杨镇远只是在叫:“邓家子,老夫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那厮却一言不发上去就砍!

两人在山腰的打斗为山脚下的杨门援兵所见,杨门子弟眼见族公这幅摸样更是玩命的向前,此刻力战至今的邓家子弟箭矢已尽,也人人带伤,被对方突然的爆发打的步步后退,刀光闪过,又是一名武尉被砍翻在地,长青急的怒吼连连,却忽然跳了起来:“稳住,稳住!是赤骑来了。”

山脚侧处,一匹烈马当头跃出,随即身后不绝,是马队滚滚,仿佛没有尽头……本已经力战不止的子弟们顿时精神大振,而敌军匆匆忙忙的要分人手防护侧翼,又要防备正面邓家的反扑,顿时乱了。

正转过山脚的宋明历看到这一幕,狞笑一声再次催动了战马如飞,雁翎高高举起:“鼠辈受死!”轰的一下,就直接从侧面撞入了对方阵势,贴了悲嘶的马背上跃起,落地再杀,身后一匹又一匹战马冲入,生生的撞飞了敌人,长远滚落地面,敌人一刀砍下的时候,长青抢先去一枪挑开,他顺势滚动贴地剁了对方一只脚下来,退入了自己军阵内。

外围包抄的又一列骑兵嘶吼着从另外一个角度切入,数百斤的战马撞进,便是斗气弥漫的武校也不敢档,对方的阵脚终于松动大乱,这时候,人人听到高处一声凄厉的喊叫:“啊!”

喊声绝望不甘,撕裂人心。

厮杀中的双方不由自主的抬头,就看到背衬着漫天烽烟,浑身浴血的那员悍将,肩头嵌入了一把九环,却左手一刀刺在杨镇远的胸口,右手那刀跟上重重挥出,赤水杨公的大好头颅就此滚落,脖腔内的血裹着暴散的赤金斗气哧的一下冲天三丈!

随即那厮一脚就把无头尸体踹下壕沟,把钢刀插地,然后右手反握,取下了已经嵌入了肩骨的九环大刀,冷冷的看着下面:“给某杀尽这些狗贼!”

看他斩了敌首,邓家子弟们狂呼起来:“杀!”宋门子弟上下也是热血沸腾,一时间呼喊震天,趁了这时机,把对方那心神俱丧的百人杀的连滚带爬,一直打退出去五六十步远!

偏偏又在此时,南方大片的烟尘漫天,就听到那些前来支援杨门的敌军喊了起来:“襄阳援兵,援兵,杀了他们为族公报仇!”

李希平一愣,宋明历已下令道:“全军回收,就地防御!”此令一出,羽林和邓家子弟们都赶紧借机后撤,李希平连杀数人后,退了宋明历身边气喘吁吁的看着漫山遍野的赤水关人马尸身,咬牙切齿的问:“是哪里的人?”

“管他是谁,杨门已灭,背靠山岗活下去再说。”邓海东走到了阵前,他背后武尉邓家的武尉手们能动的全部站了出来,冲了前面接应子弟,双方又乱战了几个来回,就在纠缠不清的时候,幸亏后面长天吩咐,箭矢尽了的弓手跑上去拔了尸身上的箭,整齐的射下一片,终于让双方脱离了交战。

看看着场面,杨门的人从远处奔来又经历一场厮杀,也已经没了力气,干脆就不打了,借机喘息,烟尘还在靠近,大地传来的震动越发明显,隐约听到雷声滚动,这时山岗上,人马也已经聚集完毕。

其中赤水关人马已经散的只有三四百聚集在李希平这边,而邓家甲等子弟们陷阵赤骑合并,也只有三百,主力小半已经阵亡!多少跟随的乙等子弟已经身殒当场不计,那邓家的二十多武尉还折了五个,长海等被抢回来的重伤者有七个,主要就折在后面这批杨门手中。

现在只有大约数十个武尉。

羽林还好,半数还在后门半数在前,刚刚马战时损了十几个,宋家的武校之前伤了两个,现在连宋明历还有九个在身边。

地方狭隘,战马只拉上来了三四十匹而已,背靠火海正不安的嘶鸣,山岗上器械全无,子弟们筋疲力尽枪断刀钝,盔裂甲破!

山岗上,邓海东回头看看杨府内烟火已经减弱,又皱起眉头看着南方那烟尘,感觉着大地的震动,随即看向了宋明历,宋明历苦笑着道:“看这动静襄阳杨门来人必定不少,这群货是反了吗?来的也快。”李希平恨声问:“左帅什么时候到?”

邓海东打断了他的话,说道:“先进府。”这是宋缺来到之前大家唯一的生路!

于是在下面的军马赶到之前,子弟们赶紧带着伤者进了杨门内,沿途尽量带走之前浪费的箭矢,宋明历带着人直接杀去后门,沿途去搜查杨门内外,同时去后门处调集羽林进堡。李希平则和邓海东一起,防御在最后,宋明历杀进去,里面残余的杨门余孽悲号之时,他们两个人就站在杨门的吊桥上,并肩看着山岗之下,烟尘渐近。

邓海东看着满地的尸体,心中悲凉,不是为杨门神伤,而是为了自家家族。

虽然他一向狂放,并且屡次挑衅杨门,其实还不是被逼的退无可退,若不先下手便会遭殃,生在这世难道放弃了家族根本,流浪天涯吗?羽林既然帮助怎么也要博上一把,他也不是没见过生死的人,前世惨烈沙场更甚现在,可是那些躺着血泊内的子弟们都他今生血脉相连之人。

现在他不敢去想洪城状况,只祈祷先祖保佑,猴爷他们没有开门,不要多事出来拦截……

看他神色沉重,李希平也心头难过,赤水关上下的兵马是他用心训练良久的,只是和一家校门相比,那些普通武夫如何是敌手,远看漫山遍野的赤水关军马尸身,隐约还有熟悉的悲号声,李希平重重的顿了顿手里的大枪,恨恨的看着前方咬紧了牙光。

城楼上长青叫了,邓海东和李希平回头,吊桥拉起。

登高时,就看到远处兵马正轰轰烈烈的开来,马队奔走间隙甚大,近了此处,越是减速所以越发觉得铺天盖地,少说居然也有三千之众!李希平看的在咬牙冷笑着道:“这群杂鱼,莫非是真的疯了,受陛下提携恩宠至今,居然敢如此放肆。”

作为宗室子弟,其实是看不惯天子这些年扶持杨阀的。不过一区区色姬之家,武校门第,却数载以来压了多少没落宗室一头,他当然气恨难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