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的纪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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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踏上征途

    清晨,格里娜在一阵钢铁嘶鸣声中醒了过来。

    一旁的床上早已不见了霍集健壮的身影,透过那扇破烂的窗户可以看见旧越野车颤抖个不停——声音就是从车的底盘下面传过来的。

    格里娜把内衣穿好,小心翼翼的推开门,问:“你在干什么?”

    忽地,越野车发动起来,发动机响起了令人烦躁而有规律的轰鸣。

    霍集从底盘地下爬出来,他凶恶的脸上沾上了几条黑色的污迹:“我在修车。这破玩意如果陈列到博物馆里一定会让人啧啧称奇的,我发誓。”

    好似为了回应霍集的话,越野车发出了吱——的一声惨叫,然后再无声息。

    “操!”

    霍集恼怒的踹了一脚车体,把车门踹进去一块小小的凹陷:“该死的废铁!”

    被霍集这么一踹,越野车的发动机居然又一次运做起来,格里娜捂着嘴轻轻的笑,霍集用袖子擦擦脸,再次说话时还带着一丝不快:“现在只剩一个问题了,我不会开车。”

    “这个没关系,我会开。”

    “你信主吗?”

    “什么?”

    “信得话就向上帝祷告这玩意不要半路把咱们俩炸上天去吧,鬼知道这东西是一辆车还是一枚炸弹?”

    霍集把打包好的食物和这个据点里找到的两桶水扔到车后座排椅子上,两塑料桶汽油也小心地摆好,又把两把手枪塞到裤子上别着,他思考了一下,摘出其中一把递给格里娜。

    格里娜摇摇头,爬到驾驶位上坐好:“我不会开枪。”

    “不会开枪?我的上帝,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又进到屋子里查看了一下是否还有物资遗漏后,霍集走到越野车旁打开车门一下子跳上车,在格里娜的提醒下把安全带系好。

    越野车顺利的发动起来,行驶起来有些颠簸,但总比步行要强上不少,两人在背向太阳的路上乘着这辆敞篷越野车疾驰起来。

    “对啦,你不会开车,为什么会修车?”

    格里娜的声音在风中有些模糊,但霍集还是听清了。于是霍集弯下腰从座位底下捡起一本皱巴巴的《维修指南》晃了晃,又扔到座位底下当脚垫去了。

    “好吧,原来如此。”格里娜的头发随着风向后飘起,周围的事物快速倒退,在这片很可能在近几个月里才变得如此辽阔的荒原中闲聊起来。

    “霍集先生?”

    “嗯?”回话的时候霍集正在吃即食营养棒,他叼着那根银白色的柱状体含含糊糊的回应了一声。

    “你为什么要来这块地方?这种时期华夏人在这地方可不多见。”格里娜尤其咬中了华夏人三个字,她对霍集的身份一直抱有好奇。

    “我在联邦的孤儿院长大的,后来我住的城市被袭击了,就只能去当雇佣兵了……不,应该叫炮灰。”

    “你的家人呢?”

    “我有一个妈妈,她在战争开始的第五天就死去了,被那些先进的武器炸死的。”霍集说的轻描淡写,但格里娜在他的眼睛里看得出一抹深深地怨恨。格里娜张张嘴,话到嘴边又变成了对不起。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都过去了。”霍集像是对格里娜说,又像是喃喃自语。沉默良久,霍集突然问:“你呢?你为什么来这?”

    “我一直想当个医生,后来在距离我毕业只剩一年的时候,战争爆发了,”格里娜的眼神略微有些失神,她很认真的回忆着:“那时候我就想去当个救死扶伤的战地医生,但是我的父母都坚决反对我的想法,老一辈的人总是这样啦,他们老是认为年轻人的自立能力不足,但实际上呢?”

    格里娜一挺胸,摆出鸟儿一样展示骄傲的姿势:“我过得很好啊,也真的救了不少的人,直到和军队失散之前,我至少救了近三百个人的性命呢!”

    但你治好他们只是给了他们再次送死的机会。霍集在心中默默的道。

    “我知道他们怎么想的,他们认为战争危险又可怕,所以不希望我涉足这里,但我在拯救他人的过程中一直很开心啊?所以可能是因为看到了我的坚持,后来他们突然就大力支持我来这里当战地医生了哦?”突然,格里娜失落的低下头,双手依然紧握着方向盘:“不过……离开家太久,还是会有点想念他们呢。”

    格里娜抬起头,微笑着朝霍集吐舌头:“有点懦弱的想法,对吧?”

    “不,这是人之常情。”没有这种想法的人……只是没有地方可以回去了而已。

    “……你家住在哪里?”霍集突然问。

    “纽波特城,等战争结束了,我带你去那里旅游吧?”

    霍集眼皮一跳,手指也微微颤抖一下,但他很快冷静下来,清了清嗓子,问:“失散之后你怎么不用那个呼叫求救?”霍集指了指格里娜口袋里的个人终端。

    “它的通讯系统坏掉了啦,不能联网不能传呼,也可能是这块大陆上的信号塔都坏掉了,现在只能用来玩玩单机游戏嘞~”

    “哦……”

    霍集抿着嘴唇,内心轻微的挣扎起来,看着格里娜微笑的脸庞,他长叹一声,拂去了表情里最后一丝异色。

    纽波特城是霍集从小长大的地方,而霍集很清楚,那里……现在只是一团废墟罢了。早在战争的第五天,那里就首当其冲的遭到了袭击,霍集的妈妈也在那天死去了。

    但愿格里娜的父母是早就得到了消息逃离了吧。霍集不自觉的为女孩的父母祈祷。

    一直到两人旅途的最后,霍集都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她。

    ……

    入夜。

    格里娜在停下车之后在后座上铺好棉被稍微吃了点东西就很快睡去了,一整天的驾驶让她累得连做梦的力气都没了,最后她的脑袋刚一沾上枕头就响起了轻微的鼾声。

    霍集在车旁边生了堆火,望着火堆中迸溅的火花,他冰冷得像是机械一样的眼眸慢慢染上了一丝微不可查的神采,就好像他灵魂深处的什么东西开始慢慢的发芽,将一些他从未拥有的东西慢慢补完。

    霍集消化着一整天所听见的东西,他猛地想问格里娜一个问题。

    爱是什么?

    耳边再一次响起了妈妈的话。

    爱无处不在,爱在人心里。

    但爱到底是什么呢?霍集自己连同着灵魂深处一个古老而深邃的声音一起发出疑问,但没人能回答他,霍集望着天空,他想,这里居然能看见漫天的星辰,在雇佣兵营地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好的风景可见。

    星星像是镶嵌在天空中的细碎钻石,闪烁着无比美丽的光辉,霍集在地上抓起一把沙子扔到火堆里,火堆发出噼啪的声音,随着霍集往里加入沙子的动作越来越快,声音也越来越小,最后火熄灭了。

    霍集回到车上,也在前座的地方躺下睡觉,但始终在周围留下了几分警惕的心思,就算有人来偷袭霍集也保证能反应过来。

    就这样,一夜过去了。

    凌晨东方泛白时,霍集醒来意识到一个严峻的问题。

    就目前剩下的燃料而言,如果他们两个不能在两天之内找到新的燃料补充,那么他们就只能推着车子走或者抛弃车子了。霍集不愿意放弃这件方便的交通工具,所以他开始认真考虑该去什么地方找燃料。

    格里娜醒来之后显然就没这个考虑,霍集感觉这个女人好像只要眼前有吃的,哪怕明天就要饿肚子都不会伤心。乐观而短视。霍集对格里娜做出了评价。

    “明天总会好起来的。”

    霍集察觉格里娜将这句话当成口头禅,也不知是为了自我催眠,还是她真的相信明天会好起来。

    简单地吃了点早饭,两人又一次坐上越野车,在震耳的轰鸣声中开始了一天的旅途。

    这一次两人各怀心事,一路上相顾无言,只能自己想自己的事情,直到下午时分,霍集恍惚间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那片荒原,越野车正爬在山路上,咸湿的海风也吹拂过来。

    是海!

    霍集心中一惊,看了看格里娜,格里娜也感觉到了那道海风,她惊喜的吹了个口哨,连越野车的速度都快了几分。

    “是海哦!这是哪里啦?咱们是不是走反啦?”格里娜的声音里听不出沮丧,反而像是去海边游玩的女孩,霍集不禁对未来的路途有种莫名的悲哀感。

    就在这时,前方的道路上突然闪过一个人影——

    格里娜只是远远看到一个人站在山崖车道边上,海风把他的衣角吹飞起来,那个人扭过头,看着他们的方向。

    但霍集的目力远超格里娜,他清晰的看见那是一个……身穿酒吧侍者款式服装的男人!霍集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能隐隐看清那个男人的表情是一个微笑,他的身材不是魁梧的类型,但远远看上去却不显得瘦弱,反而给人一种……黄金般比例的身体的感觉,黑色的整洁的短发在海风中飘散着,那男人站的笔直,像是尊由最好的艺术家雕刻成的雕像一样。

    那具身体的形态就像是将都诠释出来了似的,霍集突然感觉到一种无法言喻的熟悉感和亲切感从那个男人身上散发出来,无论是格里娜,提克或者布雷茨,甚至他的妈妈都没能给过他这种感觉。那是一种……真正的“活着”的感觉。

    他是鲜活的,是生动的,霍集感觉那个男人和其他任何人都有着一种本质上的区别,而这种区别霍集身上同样存在,无比虚无的直觉让霍集迫不及待想要走近去仔细看看那个男人,看看他有什么地方特别。为此,霍集的心脏甚至开始猛跳,双手不自觉的捏紧了大腿,但他的心底还有一丝厌恶感也不易察觉的缓慢成型。

    就在下一瞬间,男人的影像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好像那里从未有人存在过似的。

    “……是、是我眼花了吗?!”格里娜眨眨眼睛,又揉揉眼皮,她怀疑自己因为疲惫出现了幻觉。

    “不是幻觉,我也看见了。”霍集捏在大腿上的手慢慢松开,眼神中的锐利慢慢消逝:“可能是光折射的原因吧,你知道的,天气这么热,总会出点海市蜃楼……之类的东西。”

    “好吧。”

    ……

    山顶。

    一个身穿酒吧侍者样式服装的男人拿着望远镜,向霍集和格里娜的车开走的方向张望。

    他的身体的每一处都协调的宛如神造,每一个动作都完美诠释着优雅和流畅,他就像是赫菲斯托斯用毕生精力打造出的最完美的作品,只是若那真是事实,希腊神的作品怎么也不该是东方人的模样。

    那张英俊年轻的脸上带着一种神秘莫测的笑容,他远远用望远镜看着霍集,良久才放下望远镜,悠悠长叹一声。

    而后,那个人就突然地消失了,好像他只是一道影子,只有原地被风一抚即逝的脚印说着他曾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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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