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天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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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山谷里的小道观

    这是人族退居到七星谷的第十五个年头。



    在那场人族与妖族的大战之中,存活下来的万余名修士,以及十余万多少与修士沾亲带故的凡人来到了人族的祖地。



    这片被始祖封印了近万年的最后的生机。



    万余年前人族的叛徒们被禁锢在了此处,勉强地繁衍出了近五十万人口,大小二十几个部落的群体。被遗留在此处的他们没有得到半点的传承,仅仅依托于强壮的身躯,并不足以在这片依然保持着万年前原始生态的环境中安养生息。可怕的灵兽,有限的空间与资源不断地限制着他们的繁衍与扩张。



    直至到外界人族的重新回归。



    为始祖移山填海之大能所布置的祖地中,七座高耸的山峰随着大阵的变化,重现显露出封印已久的山门。一道道接引之光笼罩在修士的身上,依据他们的功法将他们重新归入七大山门。而令到原民们为止欣喜雀跃的,是那些接引之光,同样无差别地覆盖在了他们的身上。



    道、符、阵、药、武、炼、驭七门各自挑选了近万名拥有天赋的人族,在重重幻境的考验下,授下各门功法,试图重启人族辉煌。



    同时依托于外来修士与亲属们所带来的万余年的文明沉淀,七星谷内亦同时掀起了翻天覆地的巨变。



    以天权、天玑两峰所在山脉为界,七星谷内七大山脉所形成的两大平原盆地化作了内外两城。内城乃是以外来人族为主的群居之所,城内高楼林立,街道众横交错,不过数年之间,便已经发展得异常繁华。发源自天枢山脉的大江将内城一分为二,江南多为独门大院的七门修士亲属,而江北则多是亲人亡故于战乱之中的凡人,操持起原先在外界的种种行当,维系着内城种种物资的调配与供给。



    大江穿过天权、天玑两峰,分散为数道河流,交错间将外城分割为大大小小的十余块平原。



    这里,则成为原本七星谷中各部族的栖息之所。依托于修士的大能与外来人族所带来的文明成果,这里终于摆脱了时刻压在肩上的生存压力。新旧文化的冲击之间,外城即便依旧以各个部族群居的生活方式为主,却已经慢慢演化为一个个小镇,既保持着原本的风俗,也不排斥着先进便利的生活方式。



    外城的面积要比内城大上两倍左右,毕竟这里拥有着更为庞大的人口基数。源于万年的沉淀,具有修士根骨的人族数量极多。通过外来修士的指导,再通过修士借用的天地之力,大量的田地被开垦,河流间阡陌交通的沟渠,使得整个外城平原均是郁郁葱葱的田舍,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今日正是原民们庆祝丰收的始祖祭,天方蒙蒙亮起之际,无数人已自睡梦中醒来,无数炊烟袅袅升起,似将整个外城都披上了朦胧的白纱。而后,喜庆的鞭炮声此起彼伏,祭祀的会场中摆满了祭品,繁复的仪式开始井然有序地进行起来。



    唯一有些格格不入的,是一个修筑在开阳山脉边缘的小道观。



    五名身着玄黑色道袍的年轻道士,正恭恭敬敬地站在祭坛之前,听闻着两位师傅诵读道经,祭坛中供奉的是名为天官,地官,水官的三元大帝。而凑巧的是,这外人闻所未闻的水官大帝诞辰,恰好与始祖祭同日。



    为首的两位道士是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身量极为的高大,留着两撇八字胡,下巴上一小撮短短的胡须,明显是刚刚修剪过的。其身旁则是一位用绸带包着双眼的年轻女子,一头银发,皮肤白而至于透,显得十分虚弱。



    香炉中的檀香慢慢地冒着青烟,哪怕道观外时不时传来的喧闹,却未曾影响到两位道长口中呢喃的经文。观中仅有此一处道殿,殿后左右两道小径,通往观后两处分开的院落。



    院落中各有四五间厢房,两院中间则是伙房,日近中午,伙房中炊烟已经半挂天边。兼任着门房与伙夫的老人此刻正双目无神地依靠在伙房门前,盯着在半空中消逝的炊烟发呆。



    殿前站立着的五名年轻道士,为首乃是一名浓眉大眼的男弟子,腰杆笔直挺立,口中默默随着两位师长颂念经文,脸色庄重。



    次席的道士却是一名女弟子,大约是到男弟子肩膀处的高度,圆脸细眉,纤鼻小嘴,显得清秀而婉约。虽与身旁的师兄一般挺立的站着,眼神却早已经放空,垂下袖口中的双手却不时地掐弄着,似在计算着什么。



    而后站立在两者之后的,是一对胖墩墩的双胞胎,面容约莫十五六岁初的年纪,与女弟子一般的高度,肉乎乎的脸上留着涎水,双目微睁只见眼白,竟是相互依靠站立着睡着了。



    而站在最后一名女弟子身量却比常人高出许多,身材纤细,胸前高耸。一袭黑色道袍映衬之下,反而更加凸显其美艳的容貌。瓜子脸叶子眉,五官精致若雕琢,白皙的肌肤透着红润,如同不属凡尘的仙女一般。只是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艳感,却被非常不安分的眼珠子所打破。



    身旁的两个死胖子早已不省人事,眼角撇过之间,大师兄与二师姐一个入神念经,一个神游天外,想来应当不会注意到自己这边。右手轻轻抬起,一颗去了核酿了蜜的甜枣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入了口。



    心中正暗自得意间,两位师傅的诵经声却突然停止了下来,转身向她看了过来。



    “某非被发现了?偷吃颗甜枣而已,张之清张之雅这两个胖子站着补觉都没事,不会那么倒霉吧……”女弟子还在心惊之间,身旁便传出了剧烈的啼哭声。



    放置在她身旁的两个小篮子中,期内一个幼小的婴儿已然从睡梦中醒来,张大嘴巴嚎啕大哭着。



    而随着婴儿的啼哭,惊醒了隔壁的另一个婴儿,哭声便合奏到了一起,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胖道士颇有些胆战心惊地抚了抚下巴上那撮短小的胡子,又看了看自家面无表情的师妹,懊恼地挥了挥手道:“罢了罢了,这下元祭的道经就念到这里吧,心意到了就算了。”



    “张之清、张之雅你们两个还要睡到什么时候!赶紧给我滚到天鹰部落那边讨点肉食来,好不容易等到他们过节了,多整点荤的打打牙祭。”胖道士手上一掐道诀,一汪清水顿时自虚空中凝聚而出,泼到了两名站着睡觉得胖弟子脸上。



    “黄谦你把匾额和殿里的神像换一下,摆在库房里显眼些的位置,免得明年上元的时候又是一通好找。茯馨你去伙房找黎叔要点米汤,这两个小子怕事又饿了,干净喂饱安静一下。”



    “哦!你们两个小子等一下,去天鹰部顺便讨点羊奶牛奶什么的,这米汤估计喂不饱这两个捣蛋鬼。”胖道士喊住了已然奔出门外的两名弟子,交代了一声之后,却是眯着眼睛盯着还站在原地的最后一名弟子。



    “茯茵啊!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上元水官大帝诞辰祭这样的日子里,你居然敢在祭典上偷吃东西。”



    茯茵还想着要去帮师姐哄一下啼哭的婴儿,见师傅逮着自己不放的样子,顿时心中了然,袖子一抖之间,双手已然捧着一大把的甜枣:“这是弟子之前买来,想要孝敬师傅的,原本想要在祭典之后就呈给师傅,怕师傅不喜欢,是以方才才会试一试够不够甜,好不好吃。”



    “是嘛,我就知道茯茵你最有孝心,总把好吃的东西留给师傅。”胖道士大圆脸笑得根个枣似的,大手一抓便把甜枣收到了袖子里。



    茯茵眼角不自觉地扯了扯,想起了自己那许多不幸阵亡的好吃的东西,一嘴酸苦。



    胖道士没收了甜枣,心中自是得意,却也而后背起了手,假作严肃状地又说到:“这次念在你心怀孝心,便不再追究了,切记以后不可在庄严的祭典中偷吃东西。”



    “是不能一个人偷偷偷地吃。”胖道士身旁的师妹没好气地开口说到,扶着自己的额头,无奈地摇了摇。受不得这孝徒严师的戏码,转身往后院去了。



    胖道士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转身也往后院躲去。



    “茯茵师妹,你那甜枣哪来的?前几日从我这支取的采买药物的银钱你到底拿去买什么了?”茯茵正自庆幸逃过一劫,却不想二师姐茯馨提着两个窝着小婴儿的吊篮,上下提拉着令他们停止了啼哭,正眼中带笑得看着自己。



    “厄,买药的钱自然是用来买药了。”茯茵赶忙上前帮忙提住一个篮子,伸手掐了掐那个婴儿肥嘟嘟的脸颊,对茯馨说道:“师姐,我最近从千须草中提炼出一种药粉来,美白的效果非常的好,一会我拿一点你试试呗。”



    茯馨伸手搀住了高他一个头的师妹的手,边拉着她往伙房走去边说道:“不是师姐要说你,师傅本来就和你一般最为嘴馋,你往后有些啥好吃的东西,预先给他备一份便是,缺些许银钱师姐这还是有的。”



    “咳!为师还没走远呢!”胖道士在远处咳嗽一声,没好气地提醒道,却是惹来了两人银铃般的笑声。



    这边厢黄谦已然将三位大帝请入了库房,重又摆上了三清神像,撤下的三元殿的牌匾摆在一旁,凌空漂浮在殿前,将三清殿的牌匾左挪右移的,总觉得怎么摆都摆不正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