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武情史:暴君的曼陀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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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6章 忏业血咒毒龙食子

    春去春又回,鹿苑的野地上冒出了几苗稀疏的蒿草。拓跋焘再次驾临了鹿苑,决定再见昙曜和尚一面。

    “朕要杀你。”帝神色冷静,宛如一尊修罗。

    “贫僧料到了。”

    “不打算辩解吗?”太可恶了!这秃驴是诚心将他的女人拐去当尼姑的。

    “贫僧有罪,没什么好辩解的。”谦和,不温不火。

    “哼!早知今日,朕当初就不该留你!”

    “那是贫僧与万岁的缘分。缘分尽了,想留也留不住。”

    撇了对方一眼,举目眺望着湖面的波光,“你猜,她会回来吗?”他之所以要将这和尚荼毗,还把日子拖到几个月以后,就是想给她充分的时间赶回京城。料想她会回来的,对方天生一副菩萨心肠,不似他这油锅里泡大的恶鬼。无奈他这地狱里的阎王偏偏迷上了天上飞的玩意儿!

    “贫僧希望她回来。若贫僧一死能换得有情人终成眷属,贫僧心里欢喜。”

    轻蔑地瞄了对方一眼,“呵,朕不会赦免你!”别人团聚,他死都愿意——吹牛皮!

    昙曜温和一笑,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哦,请万岁随贫僧进佛殿一叙。女菩萨临行前给万岁留了一封书信,就在这佛殿里。”

    拓跋焘微微皱起浓眉,狠狠剜了对方一眼,“该死,因何现在才报?”

    “万岁莫怪。女菩萨走后,万岁还是头一次来。”

    纳闷地打量着对方,半晌,诧异地问道,“你有手有嘴,能写会画,朕不来,你就不能送进宫里吗?”

    “万岁一回京就下旨赐死了鹿苑里所有的内侍和宫女,而贫僧又不方便进宫面圣。”

    拓跋焘被对方的榆木脑袋气得说不出话,闷闷不乐地跨进佛殿。昙曜遂从供案一角拿起一封书信呈上他面前。

    拆开信笺,稀里哗啦地甩开叠了几折的长信。摆手示意昙曜退下,就近找了个蒲团坐了下来,意外地看到了一片血红的字迹——

    “佛狸:

    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你我已是天各一方。

    不辞而别,你在生我的气吧?消消气,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我知道这大概是这段爱情最美丽的结局了。。。。。。

    我听说了那个秘密,你隐瞒了很久的秘密。圣驾受困盛乐,你写给乐安王的那封密信并没有被销毁。崔浩一念之差将它留了下来。

    要杀望儿的人是你,是你外公将遣散出宫的保姆送了回来,并传达了你的密旨——将孩子溺死。只是没料到会遇到高欢儿,意外落得个死无全尸,可我相信这不是你的本意,你只是迫不得已。

    之所以选择离开,并不是因为怨恨。我可以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心安理得地享受你的宠溺。而我想了很久,作为一个母亲,我该如何向死去的望儿交代?

    思来想去,就让我代替他的父亲忏悔吧?找个清静的地方超度望儿的亡魂,乃至北伐南征成千上万的死难者。佛狸,答应我,往后不要再造杀孽了,你欠下的业债几辈子都还不完,天界的福报终究会耗尽的。你若不能真心改过,恶报会像无休止的噩梦,生生世世永不得安宁。

    你的贪婪还在吗?如果爱就收手吧。若怙恶不悛,一定会应验这条血咒:亡者一日不得度尽,你我二人永世不为夫妻!生生相错,有花无果。

    别了,我的爱人。但愿来世还能在茫茫人海中遇见你。。。。。。 ”

    拓跋焘双手颤抖着将泛着腥味的血书撕得粉碎。两肘裹着脑袋,泪水已冲出了发红的眼圈:为什么要诅咒他的爱情?这个混账女人为什么要下这么见鬼的诅咒!她老早就看清了他是战神转世,而一个好战的家伙除了杀人放火、攻城略地还能干什么?

    非要抛弃本性才能得到爱情吗?这是什么狗屁选择!

    “爱,错了吗?一个地狱里打滚的魔鬼就不配去爱吗?天底下多的是色艺双绝的女子,你为什么就不肯多看一眼呢?”

    昙曜双手托着茶盘走了进来,温和地搭话道,“莫说是恶世中的众生,就算沦落地狱的恶鬼心中也有一缕善根。她大概就是在万岁累世的相续中种下善根的人。执着,说明万岁有向善之心,机缘一旦俱足,善的种子便会破土而出。不要小看了这一点善根,若没有它,菩萨就算有再大的法力也度不了畜生饿鬼。”

    “朕没工夫跟菩萨计较,朕只想知道用什么办法才能超度死在朕手下的冤魂!”他这辈子杀人如麻,欠下的业债一百辈子都还不完。永世不为夫妻——该死,仿佛永远都不会有那么一天了!起身指着昙曜昝亮的秃头,“这个难题就交给你,想个好办法,朕饶你不死!”

    打马扬鞭出了鹿苑,一回到万寿宫便询问起查抄崔浩府邸的卷宗。拿在手里翻了十几遍,没见到记录上又什么密函。

    “贾周!”习惯性的呼唤,忽然想起对方已成了刀下之鬼,无可奈何地长叹一声,“来人啊,去问问,当日引兵查抄崔浩府邸的是何人?”

    御前伺候的小宦官平日里心思细密,稍有留心,“这个奴才记得,奉命查抄崔府的是给事中仇尼盛道和黄门郎任平城。”

    “太子的人?”拓跋焘小声磨叨了一句,接着追问,“你可记得,朕率部还京之前,除了吴王,还有什么人见过中常侍?”

    “这个。。。。。。哦,太子来过一趟。”恭敬地顺着眼,不敢有一句欺瞒,“奴才并非亲眼所见,只是夜里替贾公公擦药,对方说,他在安乐殿被太子狠狠踹了一脚。”

    “太子来过安乐殿?”

    “奴才没看到,不敢胡说。万岁不妨问问当值的宫女。”

    拓跋焘紧绷着夜叉脸,轻轻吐出一个字,“查,当日何人当班?”

    不久,两名宫女被年轻的宦官带到了万岁爷面前。不等皇帝老子开口,便跪在地上如实坦白了当日的所见所闻,“回万岁,当时奴婢在场。太子一进门就狠狠踹了贾公公一脚。贾公公灰溜溜地爬出了殿门。”

    砰的一拍榻沿儿,“后来呢?别让朕一句一句的问!”

    “没过多久,太子就走了。我等唯恐出什么岔子,赶忙跟着贾公公进了内殿。只见围屏倒在地上,中常侍丢了魂似的坐在上面。”

    “什么,寝殿的围屏倒了?”轰然起身,半眯狼眼,“之前因何不报?非等朕掰开你们的嘴?”莫非发生了“那样”的事?不由觉得脊背发麻——

    不会是因为晃儿才决意离开他吧?

    迅速截断了胡思乱想,极不情愿地作出了结论:不论什么理由,她削发为尼拓跋晃都难逃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