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武情史:暴君的曼陀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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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2章 爱之愈深责之愈切

    拓跋焘径自换了一身玄袍,等待着拓跋范入帐朝见。心事重重,抚弄着狐裘褥子上的白毛,时不时瞥一眼侧卧在身后的女子,轻声说道,“朕与这位小皇叔年龄相仿。自打穿着开裆裤就在一起玩耍。当初他被蠕蠕大军围困云中,朕拼了性命前往解围。如今,终于两不相欠了。”

    “怎么,你想杀他?”萧竹冷不防冒出一句,把自己都吓了一跳。自知失言,战战兢兢地迎上惊诧的眼光。

    “你——怎么会这么想?”好可怕,就像能看到他心里一样。全然没有得遇知音的感觉,恐惧,仿佛被人剥光了衣裳。

    “大恩成仇,但凡功高盖主者都逃不过一死。”伸手抚弄着他袖口的菊花,回避去想可能已经遇难的孩子,“呵,这话我原不该说出来。无奈,太了解你的为人。”

    “朕不知道,得遇知音是好事还是坏事?”心在矛盾中挣扎:抛开帝王权谋,他的本意并不想杀小皇叔。

    “两心相映原是件美事。只可惜身为帝王原应是孤家寡人。”

    “或许这就是朕对你又爱又恨的原因。幸遇知音,又怕遇知音。”

    “就像你当初在病中的时候——怕我的是那个暴君,爱我的是那个亡国流民。”

    “呵,那个暴君就不爱你吗?他一直在妒忌,甚至比那个亡国流民更渴望得到你。”

    “那个混蛋,一点都不可爱。”轻轻触碰他的指尖,直视他苍凉的眼,“可我,还是爱上了他。”

    “什么?”太意外,反掌握紧她的小手,“你是说真的?”

    “还记得宝胤吗?”温情满满,与他十指交握。

    “见鬼!”仿佛遭遇了一盆冷水,愤愤地低咒。

    “别恼,听我说。你不觉得宝胤和那个亡国流民很像吗?”几经重创,忽然想明白了许多事情,“很长时间以来,我一直在问自己,宝胤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可我为什么不能像对你一样对他?有一天,我终于想明白了,因为我在他身上找不到那个暴君的影子。”

    “那个暴君,那个混蛋,他一次一次伤你,你不怨恨吗?”五脏六腑都在颤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都是真的。

    “我的那个年代有一句话,叫做‘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或许,这是女人天性的悲哀。我们并不期待跟神生活在一起,情愿爱着我们的是个有血有肉的男人,有时是循规蹈矩的圣人,有时是狂傲不羁的马贼。”

    他眼中有泪,却分明在笑,“让朕说什么好?或许,从始到终朕都是在跟自己较劲。”俯身吻上她的眉心,“朕有许多难言之隐,需要你担待,需要你容忍。”

    “人活着,在索取的同时也渴望着付出。女人在获得爱情的同时,也希望自己被对方需要着。就像对待一个需要照顾的孩子,出于天生的母性。”在宝胤那种男人的身边,很难满足这种心理。对方给她感觉更像是父辈,是兄弟。而完美的情人,大概是父亲和儿子的混合体。

    “也许这正是朕最最渴望的东西——朕,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母亲。。。。。。”

    话题渐入佳境,拓跋范却在此时带着人马抵达了盛乐行宫,拓跋焘觉得有些扫兴,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宿帐,前往不远处那座最大的毡房。

    一切都在他的控制之中,就像他在那封密信里描绘的那样。钝痛,急切的询问,“小皇子他。。。。。。”举目望向门外,眉心纠结,小心回避着乐安王的目光。

    意料之外,拓跋范轰然跪了下来,惶恐地伏在地上久久不敢抬眼,“臣有罪!”

    “怎么?”错愕,迅速将视线拉回近前。

    “小皇子他。。。。。。他。。。。。。”全身瑟瑟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孩子没了——

    “意料之中的结果,小皇叔无须自责。”狠狠攥起拳头,仿佛要把骨头捏碎似的。

    “不是,不是因为这个。。。。。。臣没法对万岁交代,请万岁赐臣死罪!”趴在地上,始终不肯起来。

    拓跋焘越发心虚,急切地追问道,“到底怎么了?”

    “小皇子他——”暗暗一咬牙,“事发当日,皇后潜人将小皇子送去了安乐殿。”

    “那么,不是皇后。。。。。。莫非,是晃儿?”论及凶手,手足相残大概他最不希望看到的结果。

    “未经查证,臣不知。”乐安王额前的冷汗大滴大滴地滚落在地上,“冷宫之内只寻得一滩血迹,小皇子的金镯落在了柴草堆里。。。。。。”

    拓跋焘心口一沉,顿觉昏天黑地,捧着胸口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说什么?”

    乐安王一口气将头磕出了血,惊慌失措地禀奏道,“臣失职。小皇子他——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一口郁气窝在胸口,拓拔焘身子一晃栽倒在地上。幼子夭亡的惨景在头脑中轰然炸开,心碎欲死,伴着剧烈的疼痛一连呕出了几大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