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武情史:暴君的曼陀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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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6章 轩门冷禁别殿管弦

    正月十二,拓跋焘一纸诏书:王公以下直到平民,私自在家供养僧侣、男女巫师的人都要将人送到官府。超过二月十五日延期不交者,处死僧侣和巫师,私藏者满门抄斩。

    年十四,又下诏书说:王、公、卿、大夫的儿子都要送到太学读书,而百工、商人之子,都要学习并继承父兄的职业,不能私设学校。违犯规定的,老师处死,当事人全家抄斩。

    上元佳节的天空笼罩着一层让人窒息的黑幕,全国上下一片人心惶惶。

    远殿传来鼓乐飘渺,雁落羽却只能呆在狭小而昏暗的水榭里。更让人恼火的是,轩门居然上了锁,跟南墙根的冷宫差不多。

    隐约觉得拓跋焘的心情坏到了极点,正月还没过就成天叫嚣着杀人防火。厌弃她也就算了,居然剥夺了她行动的自由。

    幸而宗爱常来,进不得门,只是隔着窗子轻声问候几句。时而自封了窗户的木格里递给她几个暖热了的瓜果。她不知道该说什么,那个“谢”字太见外了。

    “公公,这大十五的,不用伺候万岁吗?还有,我想麻烦您一件事,帮我去太医那里弄些那种药——你知道的。”支支吾吾,眼角的余光掠过月光映在窗上的清影。

    “你是想要咱家的脑袋搬家?要是给了你那种药,万岁会活刮了咱家。”轻叹一声,吐出一卷苍白的雾气,“万岁跟前儿有贾周呢,咱家累了,懒得再争什么。多日以来,万岁一直留在高嫔的住处,咱家没机会讲话。对个空儿,咱家定把你有了身子的事儿透露给万岁。”

    “都说了不要告诉他,我的孩子,不关他的事!”不可救药的固执。

    “肚子大了,早晚会泄露出去,咱家是替你的性命担忧啊。”

    “让我们娘俩自生自灭吧。这辈子,我跟他没有结婚生子的缘分。他现在不是活得挺滋润吗?歌舞升平,声色犬马。我没觉得有多么伤心,忽然觉得解脱了。。。。。。”

    “唉,让咱家怎么说你好。你就是太注重情啊爱啊。管他那么多,保住你腹中的皇子才是最重要的。”

    “宗爱,你的情谊,我只能下辈子还了。”

    “呵,拿什么还?你的心里容得下咱家吗?”举手敲了敲窗框,“时辰不早了,得走了。万岁等下找不到人,咱家可吃罪不起。”

    周遭又恢复了让人毛骨悚然的寂静,须臾,廊上幽幽传来颠簸的脚步声。一个黑暗的人影荡动在窗前,在身上摸索着什么,终于开了口,“你要的东西,拿去。加水服下,立竿见影。”

    “你是谁?”雁落羽故意这样问起。宫里的瘸子不多,女的,有本事跑到她这儿的,还有谁呢?

    “何必多问?东西放在窗边了,用就自己拿。”话音一落,脚步声渐行渐远。

    你不吃人,人却要吃你。正应了宗爱的警告,那个女人一旦脱身苦海,便是她噩梦的开始。。。。。。

    伸手从木格的缝隙里抅到了那包药粉,不能确定里面装的是什么?或许真的是她需要的东西,也或许是毒药。总之,一包下肚,便了却了诸多的心事。。。。。。

    宗爱在太乐署的小戏结束前赶回了高嫔的住处,几位得势的娘娘都在。神色阴郁的皇帝老子正望着戏台上泪流满面的悲情角色发愣,心里总觉得缺少了点什么。忽然回忆起那张“梨花带雨”。他仿佛下过旨意,悲角儿的表演不许再用那张面具——

    “哭,真哭,替朕哭!”

    宗爱立在柱旁偷偷瞟过主子的眼,试图揣测对方飘忽不定的心思。忽然发现另外一双眼睛在窥视着自己——坐在外殿一侧的高嫔。

    他今夜的所作所为有被发觉吗?对方会不会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如果真是这样,他得尽快告知万岁落羽怀孕的消息。

    落羽在,便是他的保护伞,若是没了,他往后日子即将陷入一片黑暗。。。。。。

    随驾高居主位的赫连皇后平静得仿佛丝毫没有察觉到人们诡异的眼神,指着台上抹着眼泪的伶人说道,“这大正月里,哭成这般模样真是不吉利,还是带着面具看着庄重。”

    面具?

    拓跋焘微微侧目,窥探着赫连皇后平静无波的脸:她是何用意?明知这是他的忌讳,怎么忽然当众提起?

    高欢儿强压心底的一腔邪火,仿佛是善意的提醒,“皇后姐姐是专门惹万岁不高兴的吗?”语调温柔却暗藏杀气。

    “不高兴?”转头望向拉长的夜叉脸,尴尬一笑,连忙为自己开脱,“呦,臣妾性子直,想起什么说什么,居然忘了此乃万岁的忌讳。臣妾给万岁陪个不是,万岁莫怪。”

    帝王从容一笑,看上去相当的礼让,“皇后说得是,厅堂之上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都退下去吧,朕也乏了。宗爱,摆驾安乐殿。灯也观过了,元宵也吃过了,明儿还要会见几位爱卿,朕今儿个得早点睡。”

    与高欢儿相对而坐的左右两位昭仪都随着君后二人恭谨地站起身,伏地恭送。拓跋焘始终拉长着脸,头也不回步向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