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武情史:暴君的曼陀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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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鱼传尺素人约东墙

    灵魂恰似浮出了躯壳,冥冥中看见自己在一片清澈的海水中缓缓下沉。发如海藻,随着温暖的洋流轻柔舒展,赤露的身子微微弓起,双臂蜷曲,宛如为爱情而哭泣的人鱼。

    眼角落下一滴泪,又仿佛是殷红的血滴随着水波晕染开来,褪去忧伤,幻化为片片绯红的花祭。

    耳边无数次响起爱人恳切的叮嘱,“michelle,破解那道永世不为夫妻的血咒。。。。。。”

    “george?”赫然张开了眼睛,被自己的呼喊声惊醒。心像松开了紧绷的发条,狂乱地运转开来。

    朦胧的视线——

    不是温暖的水波,是眼中荡漾的清泪。想要扬手擦拭,却无力抬起手臂。

    紧紧闭起眼睛,两行灼热顺着眼角滑向蓬松的鬓发。再次看清这个世界的时候,一张陌生的面孔正焦虑不安地望着她。

    “无量天尊,姑娘终于醒了。”男人手把拂尘,生就仙风道骨。

    “你是?”

    “贫道寇谦之。终于还是设法将姑娘从地府带了回来。怎奈积毒伤及五脏六腑,元气大损,尚需仔细调养一段日子。”长出一口气,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喉咙。这女子一连昏迷了三天两夜,若再不醒来,他八成要将药瓶里剩下的鸩毒留给自己了。

    “多谢寇道长救命大恩。我只记得大清早抻了个懒腰,就被藏在窝里的毒蛇咬伤了脚趾。以为没命了,想不到还能活过来。”这个时代应该没有毒蛇血清,不知对方用什么方法救了她。印象里,中医远比西医玄妙,不需要严格的分子式,照样能药到病除。

    “雁姑娘命不该绝,贫道只是顺乎天意。”含笑稽首,“贫道这就告辞了,姑娘好生修养。”他乃是得道高人,而高人一定比普通人触觉更灵敏,多万八千双眼睛,多万八千只耳朵。。。。。。占卜精准与否也要依靠演绎推理的能力。

    中常侍奉旨将教坊倡优带走之后,老嬷嬷从水井里捞出烟翠的尸体欲请道人超度。门下道徒略施小计,老嬷嬷一字不差地说出了当日发生的事情。乐平王和中山王一心要逼死此女,八成是有什么把柄攥在对方手里。只因乐平王在临走前对中常侍说出的那番话,料定对方会有下一步的行动。

    司徒大人刚巧得到消息,有好事者从南方刘宋之地弄来了一条银环蛇在京畿市井贩卖,开价千金。他本欲高价买来做炼丹之用,谁料卖家却说此物未曾面世即被一匿名大户买了去。寻常百姓买条剧毒环蛇作何用处?何况贵至千金?八成是想神不知鬼不觉地要什么人的命!

    纵横联想,与司徒大人商量了半宿,大清早便带着一瓶鸩毒直奔太乐署。司徒大人说,这女子无论如何都不能死,对方手里抓着两位王爷的小辫子。

    早朝之后,拓跋焘从永安殿回到了寝宫。整整一下午时间倒在屏风之内,望着屋顶硕)大的夜明珠发愣。

    听宗爱说,左昭仪欲将一名没入宫中为奴的冯氏幼女调到她宫里做伴,谁料赫连氏三姐妹死活不肯应允。左昭仪无奈,接二连三地请求觐见,无奈他此时顾不得那么多烦心事。朝政一日不可废弛,如若不然,他索性连早朝都免去了。

    那奴儿还没醒来吗?一连三天,怎么还没有消息呢?

    隔着轻薄的屏风,忽见中常侍疾步冲进宫门,豁然起身询问,“醒了吗?”

    老宦官喜形于色,躬身回禀,“恭喜万岁,雁姑娘半个时辰前终于醒来了。”

    “哦?”龙颜大悦,瞬间抹去了焦虑的神色,“好,传旨重赏寇谦之!”起身踱出屏风,接着问到,“那奴儿气色如何?天师可曾有所叮嘱?”

    “天师说:姑娘毒入五脏,元气大伤,尚需仔细调养。”

    “中常侍,密旨太乐署给她安排个幽静清雅的房间;另外,潜婢女一名榻前侍候,直到疾患痊愈。”放心不下,一定得去看看她。无奈宫规繁冗,何况对方也未必想见他。回想起那日地窖里的缠绵情谊,玩味轻笑:佳人心里可否惦记着那张“梨花带雨”?

    低头望着木盆中悠然游动的红鲤鱼,心里隐约有了主意。唇角挑起一抹上扬的弧线,闭目沉吟:“客从远方来,遗我双鲤鱼,呼儿烹鲤鱼,中有尺素书。长跪读素书,书中意何如?上言加餐饭,下言长相忆。”

    欣然坐于几案之前,提笔写下一方帛书。。。。。。

    晚饭时,那条鱼儿已鞠躬尽瘁为主尽忠,躺在了雁落羽的餐桌上。跟鲤鱼一起端来的还有一碗久违的白米饭。

    换了房间,身边还多了个忙前忙后的漂亮丫头。对方聪明伶俐,温顺乖巧,每一件事都做得细心周到。

    蛇牙刺破的两个深孔此时已被覆在上面的鸩毒腐蚀得面目全非,受伤的脚趾肿得活像根胡萝卜。饭香扑鼻,终于放下惨不忍赌的脚丫一瘸一拐地走向饭桌。被“丫头”服侍着洗过手,迅速开动。

    饿了三天,再加上饭菜对口,哪里还顾得上形象?一通狼吞虎咽,有些担心病中虚弱的脾胃会消化不良。筷子翻起大片鱼肉,诧异地从鱼肚子里扯出一条带有字迹的绢帛。平摊在巴掌大的饭桌上默念道:宿夕不梳头,丝发披两肩,婉转郎膝上,何处不可怜?更鼓三声,邀月东墙。

    落款——

    梨花带雨?

    不禁想起那张苍白面具,一时间满心期许:会不会是,佛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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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鱼传尺素*

    出自古乐府《饮马长城窟行》,文中拓跋焘吟出了后半阙。前半阙为:青青河畔草,绵绵思远道。远道不可思,宿昔梦见之。梦见在我傍,忽觉在他乡。他乡各异县,展转不相见。枯桑知天风,海水知天寒。入门各自媚,谁肯相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