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瀚长歌
字体: 16 + -

第1章 贫贱夫妻

    仲夏,傍晚时分。

    当天际的夕阳洒尽最后一丝余晖后,广夏林立,川流不息的新城又被他的缔造者们,披上了一层绚丽的五彩霓虹。

    这里是华国改革的荣耀之地,也是无数先行者们造就传奇之地。这座奇迹之城凭借他独一无二的魅力,无时无刻不在吸引着那些胸怀抱负的后来者。

    可就在这日新月异,充满活力的都市中,却有那么一处经久不变的古迹。说它是古迹,其实只是相对于这座年轻的城市而言。毕竟那混乱陈杂的布局,层层叠叠的自建房,怎么看都和古迹沾不上一丁点关系,倒是叫贫民窟更为合适一点。

    作为新城最大的外来人口聚集地,二环内硕果仅存的城中村。在十多年前,或许还会有人叫它的名字,但现在“城中村”三个带有时代气息的字唯它独享。

    随着夜色将至,村里纵横交错的小巷里进进出出的人也随之多了起来。居住在这村里的人都是来自五湖四海,固然鱼龙混杂,但大致还是可以分成几种。比如有面露疲态回来歇脚的,也有热情洋溢往外闯的,还有就是日复一日在那十几平方的小档口里不停忙碌的人。

    虽说这些人的学历,见识,职业各不相同,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不属于这里,他们又无时无刻不想留在这里。每当他们在走到村口时,总会不禁眺望一次马路对面的住宅小区。望着里面里的万家灯火,有人簇足良久,有人匆匆一瞥。可不管他们心中所想,到最后,他们都不得不转身消失在汹涌的人潮中。

    对于他们这些过客而言,每当他们身心疲惫之时。马路那边的灯火阑珊处,兴许有着他们期盼的柳暗花明。

    此时在村口的一家小食店门口,一个蓬头垢面,浑身散发出淡淡汗臭的男人。托着腮帮子坐在路边,饶有兴致的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啪!

    一个不锈钢汤盆几乎是砸在了这个正在浮想联翩的男人桌上,碗里装的面条份大量足。只是端面的人力道太大,以至于滚烫的汤水溅在了男人的脸上。

    “哎~呀!”

    “好~烫”

    邋遢男人用不太标准的普语,拖着半死不活的尾音抬头看向身边的店老板。

    “你个混球是觉得我刚来新城好欺啊?瞅着点儿来蹭吃蹭喝”

    身姿挺拔,穿着一件灰色背心的店老板,脸色恼怒的对这邋遢的男人道。

    本来现在正是饭点,谁知这邋遢男死皮耐脸的坐在自己门口。村里出来吃饭的人有好几波,都被他身上那股馊味熏到隔壁去了。

    店老板之所以这个态度,倒不是他势力眼,关键在于这货是个吃白食的主,还是每天准时准点的来吃一顿,要求不高,给什么,吃什么,不给吃就杵在你门口不走那种。

    这人脸皮厚也像是吃定了店老板心软,店老板还从来没看见这孙子去过别家。每天来都是饿得两眼发直,搞不好他每天就只吃了他这一顿饭,

    店老板觉得自己要是真的一狠心不给他吃的,保准这懒鬼明天就会晕倒在大街上。

    “没有啦~,只是觉得你那么靓仔,绝对不会是那种铁石心肠的啦”

    邋遢男人笑眯眯的看着店老板剑眉朗目,菱角分明的俊朗模样,遥声遥气的答着话。

    说完还伸出脏兮兮的手指摸了摸脸上的面汤,含在嘴里喜滋滋的吮吸着其中滋味。

    “你大爷!你都白吃白喝我半个月了,我的良心都快被你吃完了”

    邋遢男人拙劣的恭维对这个年轻的店老板丝毫不起作用,反而惹得他火气更大。

    “哎~哟,我吃的是你一碗面吗。我是在给你一个结善缘的机会啦。说不定哪天我就是分分钟几十万上下的人哦。”

    邋遢男人狼吞虎咽的吃了一口讹来的面条后,有些不耐烦的冲店老板挥了挥手,示意对方不要啰嗦。

    “正好我老婆快到预产期了,不然你吃完饭就来帮我洗盘子抵债,总比你睡大街强。”

    店老板话刚说完就惊讶的发现,这个邋遢男人居然端着面盆呼啦哗啦狂吃起来。只是片刻的功夫,满满的一盆挂面就连汤都不剩。望着桌上光可招人的不锈钢汤盆。店老板心中万马奔腾,今天他可足足给这孙子煮了半斤挂面啊。

    “嗝~~像我这种人才,打工是不可能的啦~这辈子都不会”

    邋遢男人吃完后先是满足的打了一个饱嗝,然后又扯起身上看不出颜色的t恤擦了擦嘴。明明是自己好吃懒做,反倒被他说得理直气壮。

    “喏!那边你老婆已经站了好久啦,明天她出去了我再来哈。”

    当着店老板的面,邋遢男人面不改色的把桌上整整一包餐巾纸放进了自己裤兜里,然后一溜烟的跑得没影,只留下脸色煞白的店老板在桌边瑟瑟发抖。就是不知道他是被邋遢男人不要脸的行为气的,还是因为老婆回来了心里实在太激动了。

    马路对面公交站,一个刚刚走下公交车的朴素孕妇,顶着尖溜溜的肚皮,撑在腰间的手里还提着大包小包的育婴用品。这女的长得不算出众但胜在面容清丽,脸上也不像大多数孕妇那样肤色暗淡,反倒是光彩照人,孕味十足。

    店老板颇为心虚的与之对视,只觉那往日里钦慕的眼神此刻凌冽如刀,扎的他心惊肉跳,坐立不安。

    过了一会,店老板见自己老婆依旧站在原地,没有要主动过来的意思,连忙用身上的围裙擦了擦手,略显胆怯的放开步子小跑过去。

    “老公!你是真准备开善堂了?”

    年轻孕妇将手里采购回来的孕婴用品递了过去,阴沉的脸色盯的黄焱面色尴尬。

    “不敢!不敢。女王大人的教诲,奴才铭记在心”

    看到老婆起伏不定的肚皮,黄焱想到孕妇不宜大悲大喜,赶紧献媚讨好。

    “今天我在孕婴店给宝宝办了张卡,充了“6千”的会员,以后买奶粉都是半价。”

    孕妇说道花钱的金额时特意拉高了声调。

    为了盘下小食店,他们夫妻几乎花光了所有积蓄。两人现在的处境已经是背水一战,所以她看见有人来白吃白喝很是让她抓狂。

    虽然每天一顿素食不值什么钱,可积少成多,一个月下来至少也能给肚子的宝宝省下一罐奶粉钱。自从有了宝宝以后,她开始变得和绝大部分女人一样精打细算。

    “夫人真乃良人。半价啊,以后可以省不少钱呢”

    看到比自己高了整整一头的老公向自己点头哈腰赔笑的模样,心里想要训斥的话刚到嗓子眼又被憋了回去。一想到卡里那只剩四位数的余额,以及两人快要出世的宝宝,她只得无奈的叹息一声。

    “以后宝宝出生了,花钱的日子可多了。你一天那么辛苦赚钱,只能养我们的宝宝,不准养闲人。”

    “小的明白,明天这孙子再来。他不给钱,我就不给他吃的。他不走,我就大嘴巴抽他个不要脸!”

    “嘁!瞧你那小样!哪像个马上要当爸爸的人,一点都不稳重。”

    孕妇对于老公的奉承很是受用,三言两语就将刚刚的不愉快跑到了九霄云外。

    毕竟生在小康之家的她,从小对物质都没有太多欲望,婚姻方面她更注重另一半的人品。她当初会义无反顾的跟着这个穷光蛋,也是看中了他体贴善良的个性。

    轰!

    轰!轰!

    黄炎前脚刚好扶着老婆走进小店,市中心方向突倪的传来几声巨响。恐怖的冲击波不但将路上的行人震的东倒西歪,附近建筑的玻璃也被震碎了不少。

    霎时间,猝不及防的路人顿时吓得四下奔逃,紧接着恐慌的惊叫声此起彼伏,差点就盖过了爆炸的轰鸣。

    身手敏捷的黄焱在第一时间就抱着还没反应过来的老婆蹲在地上,用自己的宽厚的身体将她严严实实护住。

    接连数响惊天动地的爆炸过后,胆战心惊的人群这才稍稍缓过神来,所有人惊魂未定的望向了市中心的位置。

    黄焱小心的扶起老婆坐好后,反复细致的参看了她的全身上下,确认她除了被自己捂的喘不上气之外并没有一丁点问题后,也赶紧跑到马路中央查看情况。

    如此威力的爆炸,如果不搞清楚状况,人们心中的恐惧只怕是难以平复。

    可城中村四周密集的高楼将天空挡了大半,只能大概看见一股冲天而起的浓烈黑烟。那黑烟漆黑如墨,当它上升到低空时又均匀的四下飘散,很快就形成了一团诡异黑雾将那一块区域笼罩其中。

    急于知道爆炸原因的人们见看不出个所以然,反倒是纷纷掏出自己的手机。有人点开朋友圈,有人打开新闻app,也有在好奇心驱使下动身去市中心看热闹的。

    “天华!是天华生命科技集团大楼炸了”

    “对!对!对!整座大楼都被炸塌了

    “人家可是跨国财团永耀科技的下属公司,今天炸了,说不定明天就盖起来了。”

    “说的轻巧!一百多层的大楼啊,就是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三三两两的人群不管认识的不认识,都被心里升起的猎奇心理聚拢在一起,探讨自己刚刚的道的讯息。

    当然这种拿着点话题就能侃的没完没了的人终归是少数,大部分人还是焦急的拨打起电话。他们或是给致爱之人报平安,或是给相熟之人问候,也有心思活络的人抓住机会问候领导以表关切。

    喂!

    喂!喂!

    “怎么没信号了”

    “我的手机也没信号了”

    上万人同事打电活的场景维持的时间不长,手机信号的中断让人群越发的不安。

    “应该是通讯基站故障了,小时候我家地震的时候,也是电话打到,打到,斗打不通老。”

    黄焱身边几个巴蜀籍,经历过地震的小伙子说出的见解得到的了人群的认同。毕竟在这个时候,谁都不想把事态往严重的方向去揣测。

    又过了几分钟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传来,路上的人们还算理智的让开了道路。三辆巡逻警车从人群里呼啸而过。眨眼间就消失在了道路的尽头。急促的警笛声并没有因为警车的远去而消失,反而是越发平凡。半个小时后消防,急救,特警,各个片区的的紧急部门都在向着市中心汇聚。

    此时的新城没有喧嚣,只有让人揪心的警笛声。

    “看来全市的警力都去了市中心,今天晚上大家赶紧回家,别信谣,别传谣。更加要注意三防,别让偷鸡摸狗的捡了漏”

    “好了!都散了!散了!”

    “你还看什么看啊,想去救灾啊?”

    看着路上车辆越来越多,一个带袖章中年人示意几个村里的联防队员劝说人群离开。

    黄焱跟着人流往自己店面走,看到老婆挺着个大肚子站在门口,黄焱心里有点无奈。但遇见这种天灾人祸,他也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这事一两天就过去,那样才能让他的损失降到最小。毕竟他小两口现在的经济状况,只能服些补药,万万吃不得打药,那会要了他的命。

    “老公怎么电话打不通了?我想给爸爸打个电话报平安”

    慌张无助的孕妇,看到黄焱的出现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样。

    “应该是通讯基站故障了,没准明天才能修好了”

    黄焱听到老婆提起了自己的岳父,他显得的有些意外。

    因为老婆是偷偷瞒着家人独自跑来新城来找他的,虽然期间黄焱多次劝说自己老婆回去,但他老婆就是扭着他不走,孤男寡女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很快就让他们之间的感情得到了升华。

    丑媳妇终归要见公婆,作为穷女婿的黄焱也是一样。可岳父母知道他们两的事后,曾带着十几个膀大腰圆“亲戚”来新城状告黄焱拐卖妇女。所以现在两人虽然以夫妻的名义生活着,但并没有领证。

    现在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黄焱的内心还是很希望老婆主动跨出和父亲联系的第一步。至于那瞧不起自己的有钱岳父会不会接受自己,黄焱的内心倒是觉得不是那么重要。岳父一家人若是愿意接纳自己的孩子的话,倒是能对宝宝缺失爷爷奶奶的人生起到一种弥补。

    黄焱扶着老婆上阁楼休息休息后,回到楼下他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打开了收银台上臃肿的旧电视机。

    现在的电视机很多的是连接的网络信号,而他这一台老古董是显像管电视,更本没有链接网络的端口。信号的来源是他买这台电视的时候,老板赠送的一台卫星信号接收器。所以在基站出故障的情况下,他这台破电视就可能成了他目前接收外界讯息的唯一工具。

    “现在播送一条紧急新闻,新城发生一起重大爆炸事故。。。因为爆炸原因不明,警方呼吁附近居民尽量不要在公共场所活动,以免造成不必要的恐慌。”

    国立电视台说的内容比较官方,黄焱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讯息,反倒是电视里播送的一小段航拍画面让他心生疑惑。

    画面里以坍塌的天华大厦为中心,缓缓向四周扩散的黑雾看起来粘稠浓郁,就像一堵几十米高的海啸吞噬者沿途的一切。虽然冲进去的救援人员不少,却看不到任何人从里面跑出来。

    (本章完)

上一章

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