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入君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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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明知敷衍,还要做戏

    “他府里有个妾,见了我每每绕着走;他的青梅与他牵扯不清,最后因我一句话嫁给我哥哥。现下想来,我终是太心慈了些。”我淡淡说着,也不看她。

    她微微蹙眉,“林霜愚昧,不知上官夫人所言何意。”

    “霜者,天之所以杀也。”我眄她一眼,微笑,“林霜姑娘,果然好名字。”

    她眼里惊澜闪过,“你——”

    “林霜姑娘,有些东西,不该想的就不要想。想多了,得不到,反倒更凄凉。”话语一顿,肃杀之意顿生,甩袖一扬,隔空帘珠突然断裂,“啪啦”落地。

    “林姑娘,即便是《长门赋》,也轮不到你来弹,你可明白?”我说话声音轻轻,眼见她白衣长袖里头微微发颤。

    “告辞了,林霜姑娘。”

    说罢出门。

    上官若风在楼梯口等我,见我出来,上前过来揽住我,再一同出了这间青楼的门。

    出门转眸间,隐隐瞥见里头楼上,白影孤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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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门紧闭,外头风声卷雪,撩人心烦。

    房内灯影昏昏,房外人影寂寂。

    男子声带无奈,敲着房门,“月儿,听话,开开门。”

    我靠着门,垂眸看着鲜红衣袖上的反复锦绣纹络,嘲讽笑笑,“明知敷衍,还要作戏。”

    男子声音夹着外头风声,“你听我解释。”

    “利用我时可有想过会要解释?”我声音冷冷,叹口气,慢条斯理的解着发上长簪,“吃个东西何必去趟青楼?去就去何必点个姑娘?恰巧不巧那姑娘还倾心于你?上官若风,你当我傻的么?”

    “月儿——”男子在外头声音一顿,似在思考。

    我等了会儿,见他没有再要开口的意思,心底微沉。

    “堡主不想说,那便不说吧。”

    后背离了门,向内室走去。

    转过帷幕,绕过屏风。

    “我确有其它目的。”

    声音轻轻,在临近窗外响起。

    我皱了皱眉,唇角微微一抿,沉默。

    他靠近窗户,人影映在窗纸上。

    “我要接近林霜。”话语倘然间带着几分的迟疑,“但她却……”

    “但人家却碰巧对你有意,你觉得事情棘手,不得不灭了人家姑娘那番心思,就拉着我去唱那么一出戏?”我冷笑,“在自家夫人面前说要接近另一个女人,上官堡主不觉得好笑?”

    他沉声片会儿,无言。

    “林霜是谁?”

    “不过一青楼女子。”

    “除此之外?”

    “她逃出青楼,被人追捕,衣衫褴褛,我曾救过她一命,赠了她件衣。”

    “英雄救美?”我嗤笑,“怎的不顺便把人家的卖身契赎回来?”

    “没必要。”

    这一声凉凉,颇有不耐烦的意味。但,我喜欢听。

    窗户从里打开,外头风雪猛然灌入。我看着这发上衣上沾满雪花的人,“啧啧,堡主薄情得很。”

    他微蹙着眉,面有无奈,“审问完了?”

    我冷哼了哼,“你接近她干什么?”

    “不能说。”

    干干脆脆三个字,我敛神,转身就走。

    窗外身影一动,不过纵身一跃,人已经屋来,顺手关了窗。

    腰上一紧,靠上的衣襟冰凉。

    我挣了挣,没挣脱开。

    他靠近过来,微微俯身将脸贴近我的脸颊,亲软的呼吸一下下直扑我的耳侧,声音低低地:“小醋坛子,有些事情,一时间还真不能告诉你。”

    我侧脸避开:“我没那么多耐性,有些事情,你不说我便不问。但有些事情,我着实不喜欢做。”

    没有哪个女人会喜欢去处理丈夫惹下的桃花债。

    他微微一怔,抱在我腰间的手微微紧了些,轻声叹,带着揶揄的,“也不舍得你做,做完会生气,生气了便会把我关在门外。”

    我侧肘击在他前胸。

    他轻哼了声,做痛状,“夫人真狠。”

    我冷冷望他,不言。

    他笑看着我,环在我腰间的手轻轻上移,握住我的手,打在耳边的声音柔柔,“咱们不气了好吗?”

    我还是不说话。

    他笑容里忽生出一抹惆怅,语调里带着叹息,“眼下你问我个你想知道的,我必说真话。”

    眸中光亮一闪,却快速逝过。

    心底悄然一沉,淡淡开口,“没什么好问的。”

    他细细看我,眼中渐染深邃,深邃里的疑惑,疑惑里的迷离,迷离里的不解。

    “你可是要问我为何不问蜀地铁矿突变的事?”

    他眯了眯眼,墨一般的眸子里没有一物,只是看着我,半晌,扬了唇,“为何?”

    “你若想告诉我,必然会寻着机会同我说;你若不愿告诉我,任凭我怎么问,你都不会全部说出,倒不如不问。”

    他唇角是笑,“事关你殇清宫切身利益,你冒着危险曾夜半来探,眼下知道主使是我,便放弃了?”

    我看不懂他此刻眼中的神情。同样是笑,此刻,却这般的陌生。

    心底莫名揪的发酸,我抿了抿唇,“你当我儒弱也好,当我胆小也行,随你。”

    他目里慢慢变幻,带着审视的目光迫人,“为什么?”

    一个话题引来的试探,两人悄无声息的进去,我试探他,他也试探我。除去夫妻身份,两个不同的势力阵营,各自心底清明。

    凡事没有绝对的利益与统一,该来的终究会来。

    看似平静的家族和看似柔情的丈夫,若一切捅开,背后又是如何。

    这屋子周围早已蔽了人,我自己能发现的有四处,上官若风能发现的只会比我更多。两人默契的对这个视而不见,只是抛出来要面对的问题,却不得不面对。

    若必然要选择一个……

    心底隐痛。

    上官若风仍在等着我开口,这次极有耐心的看着我沉默,目光淡淡扫在我脸上,面上风轻云淡。

    上官堡不需要一个总以娘家利益为先的堡主夫人,殇清宫不需要一个有异心的宫主。选择一个,必然会背弃另一个。选择一个,另一个必然放手。

    我张了张口,却发现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他眉目含笑,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声音温纯,“不急。”

    声音缭绕进耳里,五指紧握,手心里已全是汗。

    再开口时,语音干涩,“我……”

    他低眸看我,耐心等我说完。

    我深吸口气,抬头,伸手用力拽住他的衣襟,一瞬不瞬的盯着他,“我若真心待你,你会不会真心待我?”

    类似的话从前问过不少,但没有哪一回似这般真真挚挚的问。

    他看了看我,再看了看被我拽得死紧的衣襟,身后抚了抚我僵直的背脊,“我自然待你好。”

    他没说待我真心,只说待我好。

    明明是听起来差不多的回答,意思却全然不同。

    也不知是不是天冷的缘故,身子微微发颤,我咬着唇看他,“上官若风,你做的事情我不过问,没有原因。”

    “哦?”似漫口随意一声,却迫人非常。

    他就像那令人沉迷的罂粟花,明知有毒,却经不住一点点的温存诱惑,只想靠近,再靠近,一点一点的沉沦进去,不想苏醒。

    我埋进他的怀里,“我是你妻子,就会一心一意,你的事,我即便不知道缘由也总会支持。”

    他一手将我揽得更紧,另一只手用五指缠着我散落的发,笑意轻轻:“傻月儿,总让我欣喜得很。”

    耳里听到屋子周围暗人飞速从四方退去,心底一凉。

    四面八方涌来的寒意,透过衣襟,穿过皮肤,刺入骨髓。

    我埋在他怀里,什么也不愿意去想,什么也不愿意再说,四处涌来的酸涩却瞬间把我吞没。

    身子还在发颤。

    眼下突然被他手指一探,轻松疑惑的语气,“怎么哭了?”

    这才蓦然发觉,眼前水雾朦胧一片。

    被他一提,泪水终于夺眶,再止不住。

    家族与他,我选的是他,我不知道这个选择是对是错。不知道他会不会在得了我的承诺之后转瞬将我丢开,也不知道他待我有几分真,就这么把自己给交出去了。

    今日之后,殇清宫会有如何动作,我再不敢想。

    只是这一步走出,我便再也回不了头。

    眼前白衣明晃晃的映在眼前,不断揉进我的眼里,缓缓地,慢慢地,进到心中。

    再也忍耐不住的抱紧他,贴近他,像深海船翻,海面波涛汹涌,抓住一块浮木般紧紧抱住,魂不守舍,口中喃喃,“我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他只是笑,轻轻吻上我的额头,“谁说你什么都没有?你还有我,还有清儿,堡主夫人什么都有。”

    他将我横抱起,走入床帏,将我轻轻放在床上。

    片会儿,床帘落,衣带解。

    我任着他层层除去我身上衣服,我只盯着他,看着他,目光不移开。

    他轻轻吻去我眼角泪水,一路往下,一点点的吻从耳畔到脖颈,再一路细细往下,带动一片片酥麻阵阵轻轻……

    他的手游移在我身上,动作缓慢又细致。

    酥软的感觉慢慢流遍全身,柔得似水,软得似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