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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争强好胜(一)

    “风翊啊。”



    



    褚商背手站在西北大营的营门上,身后跪着风翊。脚下操练的士兵,巡逻的站岗的士兵身着不同颜色的外衣甲胄,泾渭分明。辕门半敞着,出入并不方便,绵绵细雨下了好几天,道路也有些泥泞。



    



    “属下在。”风翊答道,并不说一句多余的话。



    



    “这次竟然让你去独当一面,实话说我心里也没有底啊!”褚商没有转身,说完叹了口气。



    



    “请陛下放心,我有把握把兰德人赶出去。”风翊的眼中流过一丝神光,既是兴奋,又是自信。



    



    “为将者不一定能为帅,你懂吗?”褚商心中多有忧虑,话音中透着不少无奈:“若不是那可恨的袁图非逼我让你出证,我本想请余老将军出山的。”



    



    “余景?那个老家伙恐怕现在吃饭都不利索了吧?”风翊十分不屑:“便是战神,七十有六也早就行不了军了吧。”



    



    “胡说些什么,大夏国的栋梁是你可以非议的吗?”褚商假装有些愠怒。



    



    “在下失言,可…当初不是陛下削去那一干老将的兵权吗?不用在下为帅,陛下难道还想重新启用他们?”风翊自信自己是褚商的心腹,无疑不能理解他不愿让自己挂帅出征的目的。



    



    “那姓袁的不怀好意,举荐你去,恐怕是想在这个关头支走我的左膀右臂啊。”褚商愤愤道。



    



    “袁国师让陛下的亲信掌兵出征难道不正是他忠诚的地方吗?那些老家伙可竟想着怎么拿回那些兵权呢。”风翊被袁图举荐,不免心中生出一阵好感。



    



    “吃里爬外的东西。若是你出征不胜死在乱军阵中,我少了一臂;若是你出征胜了,你又对他袁图感恩戴德。殊不知你胜不胜,他袁图都架空了我的实力。这些天正是四弟有大动静的时候,这时候他把你支开,这用意你不会动脑吗?”



    



    对于这个风翊,褚商花费了太多的心血,能力虽有,却时常目中无人,容易自大自满。平时收在近前使唤的确是得心应手,如今被派到西境去,恐怕会无端生出不少事端。



    



    风翊听着,背上的冷汗直冒,胆战心惊地问道:“既是如此,陛下为何还让我去?”



    



    “那袁图现在还需要稳住,你明白你自己的位置就好。若是都城里有变,你要第一时间带兵回来,这十万精锐是我能给你的所有生力军了。不容有失,国土可以丢,我的位子不可以丢,你明白吗!”忽的,褚商转过身来,鹰视风翊。两个炯炯有神的眸子像是要把风翊看透一般。



    



    “属下明白,兰德人推进的很快,西北大营这里不出三天就会有一场恶战啊。陛下早些回宫主持大局吧。”风翊回道。



    



    “这儿离出云城也就一天的路程了,我担心城中有人和兰德人互相接应,你要防好了。”留下一句话,褚商从营门上走下去。



    



    等在那里的一众内侍赶忙簇了上去,撑伞遮雨,生怕一滴雨水落在了皇袍之上。



    



    而风翊则一个人落寞地走下去,雨水顺着他左眼的眼罩滴落下去。



    



    “等着吧,武轩,欠我的终归要还!”



    



    “翊儿、轩儿,百里替为师教完了你们弓术,便要开始授予你们兵法用势了。你们俩准备好了吗?”黄昏下的院落,几道晚霞投进了茅草屋中。一名老者,斑白的胡子,佝偻的身躯,定定地站在那里,腰杆再也挺不直了,但无形中散发出的气势却无比高涨。



    



    “准备好了!”两名十五六岁的少年坐在书桌前。桌上堆满了一本本厚厚的古籍,有些书刚刚拿出来,上面覆着一层灰尘都还未曾擦去。



    



    “你们是我最后的两个学生,教完你们…咳咳”老者身体早已不再硬朗。



    



    “师父!”他们俩异口同声,关心那老者的身体。



    



    “无碍,无碍。你们知道世间兵器那么多,为何我只让你们学弓术呢?”老者发问了。



    



    “因为林师兄只会弓术!哈哈,哈哈。”武轩明知自己说的不对,却还是故意当玩笑说了出来。



    



    可那老者也不生气。温和地说道:“不对,不对。你林师兄是我第一个弟子,自他开始我便是传授弓术,所以他只会教你们这个。自然不是这个理由。”不急不慢,老者说的很有耐心。



    



    “师父!我知道!为帅者,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学刀枪棍棒与人近身相搏是以身犯险,不是为帅者所谓。而弓箭则是远程的兵器,拉弓之人只有身板笔者才可射的准,这是林师兄说的话。一个身正的人,才是万军的榜样,这才是一个帅者。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为帅者用弓,可以用自己精湛的弓术改变一个战局,羽箭所往就是大军披靡之向,为帅者用羽箭指挥,是我们藏兵书院的传统。所以师父才让我们先学弓术。”一口气说完,风翊有些激动,也有些得意。



    



    那老者也有些诧异,但很快就点点头:“嗯。翊儿说的不错。没少下工夫吧?”



    



    “是的,师父!徒儿自己翻阅了这儿几乎所有的书,就差您老书房里没去翻过了,有不懂的我就缠着林师兄问,所以师父您问的这些我都知道了。嘿嘿。”风翊回答时神采奕奕。



    



    武轩则在一边托着自己的下巴,看着风翊和老师大谈特谈,有些闷闷不乐,两个腮帮子鼓鼓的。



    



    “古灵精怪,聪明好学是好,但不要贪多,那些古籍看过了便记在心里。日后为师的书房也任由你们出入。”老者面露微笑,和蔼可亲。



    



    “真哒?”武轩有些惊讶。他注意到老师说的是你们,而不是你,意味着自己也可以和师兄一样去看那些只有老师才可以看的书。



    



    同样注意到的风翊却是没有说话,带着丝丝怨恨的眼神瞟向了武轩。明明是自己用功看完了所有可看的书,这才博得师父嘉奖,可以看那些更厉害的藏书,而这武轩整天只知与那林师兄练弓术,贪玩成性根本不读书,现在却沾了自己的光和自己一同都可以看那些珍贵的藏书,这让风翊的心中十分地不平衡。



    



    “自然是真的,只要你们学的进去,老朽有多少教多少。”那老者始终挂着微笑。



    



    “师父,您的那位朋友又来了。”屋外,林百里毕恭毕敬地站着。



    



    “哦?告诉他去我书房等我。”老者脸色变了一变,又迅速变回了微笑。细心的风翊却是觉察到了。“你们在这看看古籍吧,为师离开半刻。百里跟着我。”



    



    “武轩,走,我们去看看那师父的朋友。”风翊一见师父离开,立刻向武轩鼓动道。



    



    “不去,要去你去。师父叫我在这看书呢。”武轩虽然贪玩成性,但却异常地听话,师父说的事情总是一丝不苟地去完成,此刻也是如此,对那师父的朋友也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眼珠在眼眶中灵活地打了几个转,风翊换了个口气:“师弟,你那几本书都上灰了,都是些陈旧老书,过时的东西,我这些书是师父私下里建议我看的书,都是好书,却不让我和你分享。你看师父现在不在,我便让你看看我这几本。师父嫌你愚笨,不愿意将好书交与你看,只是你看后不要告诉师父我让你看了。”



    



    “师父刚才不是说我可以和你一样,去师父的书房里看书吗?为什么单独不让我看你这些书呢?”武轩还有些奇怪。



    



    “师弟,你这就不懂了,师父是大家,有些话不好明说,你要是聪明的话就不要说破。师兄也不小气,这不,一有机会我也会把书让与你看的。”风翊动之以情。



    



    “哦,我知道了。我不会说破的,我知道我天资不如师兄,也不如师兄勤奋刻苦…我知道的…”越说着,武轩的声音越小。



    



    “好了,你抓紧时间去看,我去看看师父的朋友。”风翊说完一溜烟就跑出了小屋。



    



    藏兵书院位于南华山的半山腰,烟云氤氲,草木繁茂。几间草庐聚在这里,形成了一个小院落,千年以来,却是陆陆续续出了不少名将古帅。所谓人不可貌相,小聚落也是一样,大家住在茅庐之中,那茅庐也跟着不凡了。



    



    风翊悄悄摸近了师父的那间书房,林师兄正站在门口,双手却是堵着自己的耳朵。



    



    有古怪!风翊心想。



    



    “阮兄,还是随我去两仪山吧。这两个弟子,我看一个品行一般,一个资质一般,不值得你再教下去啊。”同样一个苍颜白发的老者正拉住阮千尘的手说道。



    



    “苍贤弟,贵门所研究之事与我大相径庭,你那师兄与我又势成水火,你要我跟你去你宗门,这怎么能行。何况我那弟子,都是可造之才,一个天资卓越,一个活泼却又谨慎。师兄弟二人若是都培养好了,未来的劫数来临,我也算为了这万千生灵做出了一点贡献吧。”



    



    “怎么,你又开始信我的鬼话了?”



    



    那阮千尘口中的苍贤弟正是苍松衡。



    



    “由不得我不信啊,其实我也有些预感…”阮千尘叹了口气。



    



    “那便跟我去两仪山吧,带着你那三个乖徒儿就是了。”苍松衡显然不喜欢被条条框框所束缚,退让了一步。



    



    “我们兵家的事,你们天演师不是都看不起吗?搀和进来作什么?”阮千尘还是不答应。



    



    “我们是多少年的朋友了!掌门师兄那里由我去说,不信他个老古板不肯转一转他的一根筋!再不避开南华山,阮兄你的性命可能…”



    



    “怎么,替个人演算是犯了你们门中的大忌吧,让你那师兄得知,恐怕更容不得我了。算了,算了吧,你的心意我领了。”阮千尘的表情很难出现变化,此时也就是稍稍叹了口气。



    



    “性命攸关,由不得我不帮你算上一次啊!你就听我…什么人!”苍松衡说道一半,突然左手无名指一颤,随即迅速的一阵掐指,紧接着就是一声爆喝!



    



    两人迅速出了书房。



    



    “百里,附近有人来过?”阮千尘问道。



    



    “没有啊,师父,我照您吩咐堵着耳朵不敢听到您们谈话,若有人在这附近恐怕我也没能注意到,请师父责罚。”林百里有些惊慌,毕竟是自己出了差错。



    



    而风翊则是在被察觉到的一瞬间就往上课的茅草屋赶。



    



    “师父来了,快坐回去!”风翊急忙说道,便一把推开了武轩,自己坐了下去。



    



    阮千尘和苍松衡来的很快,毕竟这一片荒无人烟,若说是有人偷听,最先想到的肯定是自己的两个徒弟。



    



    “武轩,怎么回事。”一进来就看到正要爬起身的武轩,阮千尘厉声问道。偷听自己的谈话,这可不是小事。



    



    “我…”武轩还并没有回过神来。



    



    “师父,武轩刚出去如厕,回来一不小心绊倒了而已。”风翊放下了手中的书,说道。



    



    武轩见风翊替自己说话,投来了感激的目光。



    



    “是吗?”显然这个理由并不让人信服,阮千尘又问。



    



    “算了,我来算算你这小子是不是去偷听了。”说完苍松衡就要起算。



    



    “苍贤弟不用如此,这种事情还要你来演算,难道你身体是精铁打造?我来查就可以了。”阮千尘赶忙劝了下来。



    



    “偷听?师父,武轩绝不是那种人!”风翊赶忙先发制人。



    



    而武轩这时也终于回过了神来:“师父,我没有偷听!我一直在这里听您的吩咐看这些古籍的!”



    



    众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武轩的书桌。灰尘上连一个手印都没有,更没有翻阅过的痕迹。



    



    “让苍贤弟见笑了。苍贤弟所说的事恕难从命,还是暂请先回吧。”阮千尘也是面上无光,只好先委婉劝走苍松衡。



    



    “这样的徒弟,值得吗?”苍松衡甩袖离去。



    



    “苍贤弟慢走。”阮千尘目送着苍松衡的离开。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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