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玄异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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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战

    雷战人如其名,身形高大威猛,大踏步走了进来,一声暴喝让所有人动容。他双目精光四射,虬髯戟张,极其粗野,刚一进殿便指着陆超然喝道:“陆超然,你是什么身份,也配坐宗主的位置。” 



    雷战性如烈火,刚一到场,同心殿立马就火药味十足,元鹤尖声道:“雷战,你在同心殿大喊大叫,是在无视宗门祖规吗?” 



    “闭上你的臭嘴,你们朱雀堂与青龙堂沆瀣一气,胡乱修改门规,妄图行僭越之事,当我不知道吗?堂堂一个朱雀堂却听命与青龙堂,岂非天大的笑话。”雷战声音狂暴,震得屋顶震动,丝毫不给朱雀堂主面子。 



    元鹤老脸变得阴寒,道:“陆堂主说的做的有道理,大家自然不会反驳,也谈不上听命于他,倒是你三番五次不跟随众人意愿,不知你是什么居心。” 



    雷战满面怒容,喝道:“有个狗屁道理?青龙堂将宗主的同心殿也敢霸占,还派人把持看守,不许宗门议事,不是意图谋逆又是什么,你说!”



    玄武堂主在一旁插言道:“同心殿乃是宗门重地,宗主尚未归来,派人看守也属正常,雷堂主多想了。”



    雷战转头喝道:“闭上你的鸟嘴,你跟他俩穿一条裤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玄武堂主似乎对雷战有些忌惮,只是冷哼一声,便将眼睛望向屋顶,不再说话。



    古玄坐在一旁错愕不已,这次议事本是因自己而起,岂料议事还未开始,几个长老就自己吵了起来,大有大打出手之势。 



    陆超然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笑容,看着几人争辩,这时才道:“雷堂主暂息雷霆之怒,请坐听小弟一言。”



    雷战双目圆瞪,道:“有屁快放。”



    陆超然微笑道:“雷堂主忠义双全,战力无双,超然是极为佩服的。阁下今日怒气冲天,只怕是对小弟有些误解。超然虽玄法修为不及雷堂主,但一心为宗门办事的心思却与雷堂主一般无二。”



    雷战压制怒火,重重的哼了一声,粗声道:“是吗?” 



    古玄见陆超然相貌堂堂,气度雍容,说话不疾不徐,宛若饱读诗书的博学大儒,让人很难对他产生反感。但回想刚才方才,殿门外被打的半死不活的皮龙就是他手下的堂众,又觉得陆超然也不像什么好人。 



    陆超然又道:“最近超然常常为本门担忧,以致难以成寐,想必在座各位都知道三个月以前,距离本宗三百里外的冀阳门遭受灭门之灾,全派二百三十三人尽数被戮,其流血惨状,至今让我不寒而栗。在下常想,再过三十年或五十年,本宗是否也会与他们同样的结局。” 



    雷战道:“冀阳门小门小派,如何能与本宗相比。” 



    陆超然一阵出神,道:“诚然,冀阳门与本宗差别不可以道里计,但天下之大,有的是豪门巨派,比本宗强盛的宗派亦是数不胜数,或许他们眼中的本宗,就是本宗眼中的冀阳门。倘若他们某日来犯,本宗岂不是也会步冀阳门的后辙。每念及此,超然便忧心忡忡。”



    陆超然几句话,殿内便起了唏嘘声,许多人陷入思索当中,气氛有些沉重。玄武堂一个长老叹息一声,道:“陆堂主深谋远虑,让人感叹,不知可有良策?”



    陆超然道:“孙长老过奖了,在座各位均年长于我,见识自然也都在我之上,在下一些浅见,各位自然也早就想到过。我常想,天下门派多如牛毛,数不胜数,几乎每日都有新的宗门建立,但少则十年,多不过三百年,这些新建立的宗门或是被消灭,或是自行解散,终归不复存在,其原因何在?又想,本宗初建立之时只是一无名小派,非但并未消亡,反而历经千余年而不朽,盛威日震,远远凌驾与其他宗门。超然当时也不得其解,后反复思量,又同几位长老堂主反复印证,终于恍然大悟,明白了其中的关键所在。此事关系到本门的旦夕祸福,超然不敢自秘,谨提出请各位指教。”



    “请说,请说。”“愿听高见。”几位长老神色郑重,此时众人目光全都聚集在陆超然身上,就连劈裂火爆的雷战也眉头微皱,听他怎么说下去。 



    陆超然道:“超然认为,本宗之所以屹立千年,其中必有宗门精髓,我们只需将这些精髓挖掘出来,将其发扬光大,将糟粕加以剔除,本宗必然更加鼎盛。超然将本宗精髓归纳有三。其一,本宗以典籍收藏为重,不行敝帚自珍之事,只要宗内弟子修为足够,本宗任其修炼玄门典籍,所以本宗内方才人才辈出,高手云集,令外敌不敢妄动。超然认为,这是本宗千年不倒的根本所在。”



    雷战皱眉道:“这个自然,不消你说。”



    陆超然微微一笑,又道:“其二,本宗知人善用,认人为能,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亲,只要是人才在本宗必然会大放异彩,否则,宗主也不会让我们四个外人担任四大堂主,所以许多的修士甘愿加入本宗,这是本宗人才鼎盛的根本所在。”



    在场多数人默然点头,大多数都认同他的说法。 



    “其三,本宗法度森严,对放纵者绝不姑息,令则行,禁则止,如百体之从心,如臂之使指,所以本宗才能抵御外侮,百战不殆。超然认为,这是本宗御敌之根本。所以,法度完善也是本宗之重,是本宗上下一心的根本原因,



    既想出以上三点,超然便想将其尽力为之。所以超然才与诸位堂主协商健全本宗法度,超然不敢保证每条门规都合情合法,但法度自然需要先建立后修正,近日本宗法度多有更改,超然完全是为了宗门着想,法度更改势在必行,不得不为。倘若其中有不合雷堂主的意思,雷堂主不妨全都提出,大家一起商议便是。只要是为了宗门兴旺着想,超然愿以雷堂主马首是瞻。”



    这一段话陆超然说的非常诚恳,众长老一齐望向雷战,想听他怎么说。雷战却不说话,只是盯着陆超然,目光闪烁,似是想看透对方的真实想法。陆超然坦然面对,一直面带微笑,目光极为真诚。 



    见雷战不语,陆超然又道:“同心殿自然是宗主一人所有,但宗主多年不见踪迹,本殿一直空置,以致多有弟子被好奇心驱使,入殿观望,有失体统,所以超然才命人看守此殿,每日定时打扫清理,以待宗主回归。倘若雷堂主认为超然所做是意图谋逆的话,超然再也无话可说。



    近几日一直与几位堂主长老在此商谈,健全本宗法度,并未离开此殿,岂料给雷堂主造成误会,倒是出乎意料之外。”陆超然不卑不亢,娓娓道来,将一切都说的似乎合情合理。



    雷战没有对方谋逆的确凿证据,根本无法反驳,冷哼一声道:“但愿如你所说,总而言之,一天找不到宗主的下落,谁都别指望坐上宗主的位子,若谁有歪念,先过了我雷战这关再说。”



    陆超然颔首道:“这个自然。既然雷堂主不再追究,那接下来就可以议事了,不知南阳兄有何事可议。”



    经陆超然一提醒,众长老这才想起,今次本事为议事而来,倒是差点把这茬给忘了,目光一齐转向马南阳。马南阳此时心里很不平静,已经看出陆超然是个极厉害的角色,他被雷战当面呵斥却不同声色,仅凭只言片语,片刻之间就将盛怒之下的雷战摆平。虽然对方只有四十几岁年纪,但他的隐忍功夫和处事的老辣程度,恐怕在场的所有人都不及他。



    “其实,我是为了这个孩子而来,方才敲钟相邀,是老朽莽撞了,其实并非议事,只是恳请各位堂主不要为难这个孩子。” 马南阳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古玄的手站了起来,老人的粗糙皱褶却很温暖,让古玄找到一些久违的感觉。



    “岂有此理,难道我们当中有人居然为难一个孩子吗?是谁这么不顾身份,站出来给老夫看看。”雷战扫视众人,他早就注意到马南阳身边的孩子,不过十来岁的样子,脸上稚气未脱,虽然雷战看不惯殿内的很多人,但眼前这个孩子给他们大多数人当孙子都显小,说他们以长老堂主的身份去欺负这个孩子,让他难以置信。



    马长老道:“也可能是一时无心所致,我也不相信在座各位会有人去为难他,但如今宗主不在,宗内事物全凭各位堂主决策,说不准随口一句话就已经改变了这个孩子的命运。据我所知,这个孩子在本宗已经做了不低于四年的仆役童子,本该成为正式弟子,但如今这他却已经不属于同尘宗,因为宗谱名册上并没有他的名字。” 



    “嘿嘿!”元鹤一声冷笑,道:“没有他的名字,他自然就不是本宗弟子,难道你说的为难他就是这件事么?”



    马长老道:“他既然做了仆役童子,自然就是本宗的人,满十二岁自然成为正式弟子,否则岂不是一直将他当做普通仆役使唤?他的轮回印早已开启,若不能在本宗修行,又不做普通仆役的话,原本是不应该继续留在宗内的。倘若脱离本宗,这个孩子无亲无故,小小年纪,又无生存手段,到时难免要流浪街头,连个普通人都不如,岂不是太可怜了。” 



    元鹤讥笑道:“天下可怜人多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怎知他不是咎由自取?本宗虽然一向秉承正义,却从来不开善堂,不留无用之人。”



    听完这里,古玄心中有气,刚开始他只是觉得这个叫元鹤的瘦老头子有些讨厌,现在觉得他简直太过可恶,若是实力足够,真该将他暴打一顿,然后用胶布封上他的臭嘴。 



    “胡说!”雷战胡须抖动,喝道:“成为仆役童子就已经是本宗的准修士,这是本宗向来有不成文的规矩,除非生性奸邪或犯有重错,年满十二一律成为本宗正式弟子,这个还有异议吗?”



    元鹤怪眼一翻,道:“你也说除非是生性奸邪才会成为正式弟子,这小子的眼神充满恨意,有杀机隐藏,我看他多半不是善类。” 



    “废话,你上来就冷言冷语,连讥带讽,难道别人还要对你笑眯眯?”雷战圆睁双眼,又要发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