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耀不止于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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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长安远郊,感业寺。



    早在许多年前,这个地处偏僻的古寺就已破败成一个群鸦啼残钟,野狐卧朽龛的地方。深夜偶尔传出的怵人声响和点点绿光,更是让这个破败古寺成为了一个附近村民都绕道而行的禁区。“你这么牛怎么晚上不去感业寺啊!”——这种话,更是频频出现在稚童的互怼间。



    夕阳敛墟,早已经是灌木丛生的寺庙门口,一只打着哈欠的野猫,突然蹭地一下没了身影。而先前夜猫的位置突然冒出了两个小脑袋:一个一头干枯蓬乱的黑发,还挂着几根草茎;另一个脑袋上竖着一对大小和头几乎不相上下的毛绒大耳朵——明显不是普通人的耳朵。



    “喂喂!天赐!你还想磨到什么时候!这太阳都落山了!”大耳朵转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催促。



    “那个……元芳……我们真的要进去吗?”蓬头黑发的孩童脸上已无几丝血色,声音都在颤动着。



    “废话!咱们来都来了!”



    “可是……可是我的腿一直在打摆子,使不上劲……”



    “喂!可是你当着他们的面逞英雄说要夜探感业寺的,还把我拉上了贼船,怎么现在你自己却先怂了啊!”



    “还不是因为当时翠花在旁边看着啊!我,我也是脑子一热嘛!”



    “我打死你这个重色轻友的臭小子!”大耳朵举起小拳头作势要打,结果看见好友已经摆出一副准备就义的表情,噗嗤一笑转而揉了揉他的脑袋,拂去了他头发上几根草茎。



    “我说,咱们要就这么认怂了灰溜溜回去,就甭想在街坊抬得起头了。而且呢,你这辈子也别指望翠花会正眼看你咯!”



    “啊?!这么严重啊……那咱们骗他们说我们进去了行不?反正他们也是看着咱们朝这儿走的。”



    “傻天赐!要不进去转一圈拿点什么玩意儿出来作证,他们会相信?”



    “唉……都怨我!”



    在灌木丛里嘀咕着的两个小童,正是来自长安一百零八坊中光德坊的两个孤儿。被呼为“天赐”的小孩,全名叫夏天赐,十岁。他父亲在世时候经营着长安西市旁的一个中等规模的酒家,老来得独子,庆幸“上天赐子”故取此名。然而遗憾的是,天赐娘亲在分娩那天就因难产而死,而老夏也在天赐三岁那年病逝。无依无靠的稚童不得不交由叔婶抚养,当然酒家也一并被“托付”。至于有着不同寻常的大耳朵的小孩,叫李元芳,十三岁,乃是一名混血魔种。在三年前那次震惊整个大陆的“魔种进长安”事件中迁入长安的,可惜父母在充满艰辛和血泪的迁徙中早已没了音讯。



    在叔婶那里饱尝冷眼和冷饭的夏天赐,自然要比同龄小童矮小瘦弱,因此也成了街坊群童重点欺负的对象。在偶然邂逅同样身形瘦小却异常敏捷剽悍的李元芳后,便成为了李元芳的跟屁虫,和他一起在街坊里摸爬滚打,自力更生。



    “嗨,天赐,寺里好像有声音?”李元芳头顶的两个大耳朵跳了一下。



    “元,元,元芳你别吓我,我可什么都没听到啊!该不会是你这大耳朵又产生幻听了吧!”夏天赐的话都因牙齿打着战而变得断断续续,本来就不红润的嘴唇更是变得一片惨白。



    “你才幻听呢!不骗你啊,我好像听到有吵架声,是一个苍老的男音和清脆的女音,等等……还说到什么……天书,魔种,长安,”



    “元,元芳,快别说了!我们快回去吧!这里闹鬼啊!”夏天赐的声音里都快带着哭腔了。



    “嘘,别出声,你待着别动就行,我看看去。”因为听到了“魔种”一词,身为混血魔种的李元芳顿时起了好奇之心,缓缓起身探出灌木丛。



    “啊?!元芳你别去啊!危险啊!真的很危险啊!”夏天赐瞪大了眼睛,想伸手去拉自己的好友,可是胳膊却哆嗦着抬不起来。



    “放心,我去去就回,不会有事的!”李元芳回头笑了一下,捏了一下夏天赐的小脸,便轻轻跃出灌木丛,向着敞开的残破寺门蹑足走去。而夏天赐只能张着嘴,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好友逐渐消失在黑暗中……



    等人的时间总是难熬的,夏天赐不安地盯着黑暗中古寺的轮廓,就像是一只张开盆大口巨兽,他不禁陷入了胡思乱想:元芳进去多久了啊?该有一炷香的时候了吧?他怎么还没有回来?寺庙里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今晚好黑啊,咦?月亮怎么都看不见了!天桥上的算命瞎子不是老把那句“天生异象必有妖孽”挂在嘴边么,这寺里该不会真有妖怪吧!还好元芳自己也是混血魔种,也算是妖怪的半个亲戚吧,嗯!就算有妖怪应该也不会为难他的!他一定不会有事的!怎么这么久了还没半点动静啊,不好,他肯定出事了,我也要去看看!不过我这身板只会成为元芳的累赘吧……



    在夏天赐天人交战之际,另一边的李元芳已经摸进了古寺。不出意料,大殿里果然是断壁残垣蛛网密布,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烂和发霉的气味。李元芳凭借从残瓦间散漏的星光,以及自己超人的感官,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各种障碍物,在殿里绕了一圈,却一无所获。



    “没有人?难道真的是我幻听了?算了,那就回去吧!天赐等久了一定会担心我的。”李元芳自言自语道。然而一只脚才踏出门槛,李元芳一拍脑袋——嘿!差点忘了拿点东西来证明咱们来过!



    回身扫视一圈,李元芳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一个精致的八角风铃上——悬挂在一个居然没有倾倒的神龛上。李元芳朝着神龛合十作揖,暗自道了声得罪后伸手探向风铃。没想到在触碰到风铃的瞬间,一个威严苍老的声音在他耳边炸响:“冥顽不化!魔种只会毁了长安!”



    李元芳顿时气得浑身发抖!长安,是整个东土大陆,乃至全世界最包容的地方——她接纳包容来自四面八方的旅人和物产——对在很多地方被歧视,甚至被残害的混血魔种们也能张开温暖的怀抱。正是长安,让李元芳不必再整日活在恐慌之中;正是长安,让李元芳能结交到朋友;正是长安,让李元芳第一次感受到了尊严和希望!



    是谁!谁要夺走我们的容身之地!



    “谁在!”李元芳忍不住大声喝道,可没想到“那里”还没来及说出口,一阵排山倒海般的威压骤然扼住了他的呼喊!那是何等可怕的威压,李元芳感觉肺里的空气仿佛都被抽干,浑身的骨头都在咯吱作响,意识就像狂风中的烛火一般摇摇欲灭。在昏迷前的一刻,他隐约听到,还是那个苍老声音在怒喝:“逆徒敢尔!”



    与此同时,寺外灌木丛中的夏天赐,在经历完剧烈的心理斗争后,对好友的担忧终于压过了对古寺的恐惧。迈着酸软无力的双腿,揣着不安狂跳的心脏,正准备探出藏身之处。



    突然,古寺里异象徒生!



    夜空中的点点星斗,突然变得比往常闪耀万倍,炫目的星光犹如瀑布一般冲击而下,把刚刚还一片漆黑的古寺照耀地丝缕可见,并且一阵光晕般的冲击波紧随而至——让夏天赐瞬间失去了意识,一头栽倒在茂密的灌木丛里……



    光晕散开后,繁星又恢复了正常。而在残破古寺的大殿中,闪出了两个身影:



    一袭金色龙袍的窈窕女子,精美的妆容和无双的气质,让人根本无法准确猜测出她的年龄。女子仍保持着傲然挺立的姿势,然而额头沁出的汗水和起伏的胸膛,以及两鬓微微凌乱的发髻,暴露出她此刻的勉强和疲惫。



    而另一个跪倒在女子面前的年轻男子,率先开口打破了宁静:“臣罪该万死!没有按照计划及时准备好阵法!让陛下冒此风险!”



    没错,夜里出现在这荒郊废墟的,正是大唐——大陆最强大的帝国——的主宰,女帝武则天!



    没有在大明宫就寝,却意外出现在此地的大唐女帝轻轻摆了摆手:“狄卿平身,此非卿之过。师父的实力着实远超朕的想象,也许阵法只要有所苗头,定然会被师父察觉。”



    定了定神,武则天眼神复杂地看着昏迷在地的混血魔种:“也是机缘巧合,这个小魔种凭借自身特殊血统,居然能发现结界中的我们。而他那一嗓子让师父出现了片刻分神,朕便当即使用了‘星耀封印’。真是讽刺,师父一辈子都对魔种厌恶不已,没想到到头来被封印在了一个魔种身上!”



    “此人如何处置,望陛下明示!”



    一向杀伐果决的武则天,也出现了一丝踯躅,半晌后才缓缓道:“这个封印术,是朕从摘星楼出土的残篇中发现的秘术,然而记载并不全面,朕也不清楚把师父封印在活物身上会起什么变化。这小魔种就交给你看管,稍有异常,斩立决!”



    “微臣领旨!”



    然而一闪而逝的君臣俩,也许是刚经历了过度的紧张和专注,居然没有察觉倒在灌木里的夏天赐,以及他胸前那,闪烁几下金光后便归于黯淡的古朴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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