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行星界失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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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6-D章:二重虚影

    ·

    “嗯,我也这样认为。”

    少女最初见到「宇震」二字就有一种莫名的亲切,类似但更甚于听到「孤狐」的感觉。

    对讲机继续说道:“因为其他三个名字都像女的,只有这个才像男的。你曾说过你是男的,除非是撒谎。”

    “……嗯?”

    “怎么?”

    “不,没什么。”

    少女暂时不想纠结男女的问题,那些都是臆测,唯有胸前属于自己的两团是确凿无疑。「宇震」不一定非得是男人的名字,单名一个震的女性并不在少数。

    或许以前的自己在玩匿名网聊时谎报了性别。毕竟双方的嗓音都经过电子变声,性别难辨。证据就是,对讲机一直以为她是男的,聊了这么久仍然深信不疑。

    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少女在中暑情况下,下意识就先摸向最右侧床铺的枕头,而床头恰巧写着「宇震」。一定是她的本名,不会错。

    嗯……

    咕咚。

    少女感觉地板撞向自己的侧脸,她被热得昏倒了。

    金属地板极其炙热,对她来说简直是来自上下的双重夹击。渐渐难以保持意识清醒,少女狼狈地在地板上匍匐挣扎,徒劳地寻找任何能降温的东西。

    忽然,一股微弱的凉风吹在少女耳边。

    “……也对啊,为什么我早没想到!”这样自言自语之后,少女改向地下室艰难爬行,基本上是全靠毅力咬紧牙关在拼命保持意识。

    那股凉风是从地板裂隙吹上来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少女终于顺着断掉的台阶跌到地下室里。

    好凉爽啊……!

    这里的温度大概仅仅三十度,远比外面适宜多了。

    果然,这里确实有一台发电机。少女抬头看去,是一台小型的核能发电机,虽说是小型也几乎顶到天花板。看起来只是受到了冲击而临时进入了紧急停机状态,避免引发爆炸。既然这座军事堡垒尚未被夷为平地,就说明发电机并无大碍。

    发电机所在的房间肯定会安装冷气机,这是常识,不仅如此,许多产热高易损坏的大型设备都会配有强力冷气机。大概因为事态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再加上中暑的缘故吧,少女竟然忽视了。

    袭击是在黎明前。

    那时核能发电机受到了爆炸冲击,当即停止工作并迅速进入较为安定的状态。然后是人类方面进行激烈抵抗,同时,建筑物整体受到了严重破坏。

    一开始蓄电池仍在工作并未立刻断电,所以冷气机比发电机的停止时间要迟上许多。地下室和其他房间不同,受创较轻,也可能有怪物们避免引发核爆炸而有所注意。由于天花板裂缝不多,所以地下室的冷气消散得很慢,直到外面极其炎热的现在也依旧保持着较适宜的温度。

    少女暂时活了,痛苦的症状正在逐步减轻。按理说她需要绝对静养才能康复,但现在必须尽快修好发电机,让冷气机重新运转。

    接下来的事情就顺利多了。

    没有了怪物和炎热,地下室还剩寥寥可数的高聚能电池以及维修工具,少女在埋首维修发电机的同时也逐渐恢复了不少体力。

    其实她还是没想起来高能物理等科学知识,全凭身体习惯在尝试修理,索性从结果上来说还不错,发电机修好了。它只是被爆炸余震波及,烧断了类似保险丝的小零件。应该说是少女的运气相当好吧。

    冷气机重新恢复运转,地下室很快就降至七八摄氏度,甚至有些冷。由于是为了核能发电机才开启的冷气,所以少女也不敢擅自将温度调高,就这样忍耐着。

    取回了冷静,少女有了新的发现。

    这座军事堡垒每一个房间都十分拥挤,包括地下室也不例外。虽然这里也曾遭到洗劫,但仍能看得出某些痕迹。比如这里有五个空着的动力铠甲维修保养专用工程架,至于铠甲,大概是被怪物们夺走了。比如这里有些坚固且紧锁的柜子,怪物们还没有时间去撬开。比如有一个基本上完好的电脑控制台摆在房间的里侧。

    比如电脑上还有通用插口,可以将刚才入手的芯片插进去。

    少女犹豫片刻便将芯片插进了电脑插口里。其实她现在应该尽快去找坠落的宇航船,与同伴们汇合,尤其是应该尽快确保能够隔热的出行设备,而不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执着于失忆前的自己。

    但少女就是忍不住。

    她有太多关于自己的疑惑,急切需要得到答案。

    控制台上方的全息影像抖了抖,总算是能够正常显示,但却提示说「本信息经过加密,请将胸口贴至检测面板,接受灵魂辨识」。

    “路宫,请问灵魂辩识是什么?”

    “跟指纹、瞳孔辩识一样,只是更高级。最新科技证明了人类确实存在灵魂,是一种颇为缥缈的信息量,虽然我听说有的高级机构使用灵魂辩识当作保安措施或解锁密码,但那也只是「听说」罢了。咱们老百姓恐怕一辈子也见不到这玩意。”

    是嘛,少女点点头,看来忽然升上来的正方形金属板就是灵魂辩识装置了。

    依照电脑提示,她将胸口贴在金属板上。

    「接受检测者:宇震,灵魂辩识匹配度82%,超过80%,姑且视作本人,允许阅读基础文件。」

    电脑的辩识从很久之前就有种模糊辨识的理论机制,在民间辩识指纹、生物基因信息等时确实并不需要100%匹配,因为系统无法达到绝对的准确,常会出错。

    看来没有错,少女确实叫宇震。但灵魂辩识匹配度只有82%……微妙的低啊。

    里面确实存储了海量的信息,但因为匹配度不足,绝大部分都被加密了,无法阅读。

    少女点开了第一条文件──

    「孤狐,本名:宇震,性别:男……」

    “咦咦咦──!”

    少女忽然怪叫起来,吓了对讲机一跳!

    “又出现怪物了?”

    “路、路宫!我、我、我是男的!”

    少女用手指指着全息屏,震惊无比,然后立刻摸了摸自己的身体。上面有!下面没有!怎么?我失忆前做过手术吗!但对讲机只觉得少女神经病又犯了,没有理睬。

    忽然少女发现宇震的名字旁边有一个立体照片,英气十足的短发男子,五官轮廓和自己完全不同。

    呼……她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别人啊。

    但又想了想,不对,如果是别人,我是怎么通过灵魂辩识的?

    她姑且继续看下去:「21岁,3岁时遭遇起义军袭击,父母双亡且无任何亲戚,成为孤儿,被宇扩局领养至今。」接下来有好几行字被黑线抹掉了,是机密事项吧?然后是「混神后裔。上五代并未出现任何异能持有者,是罕见的混神后裔隔代大遗传,其血统较纯正,被定位为中上级别。」

    “……「混神」是什么?”

    “看来你是打算把这个中二晚期的失忆设定玩到底了是吧?”对讲机深深叹了一口气,无奈的答道,“反正装傻装到你这个地步也算是很努力了,我可以配合。混神,全称混乱之神,如字面上的意思,是神。据教典记载,宇宙开天辟地之初,混乱之神杀死了造物主却不屑掌握森罗万象,只是附身于教皇身上,产下了无数怀有神力的子嗣,就消失了。”

    ……

    少女一时无法接受这么大的信息量,而对讲机则因为自己居然认真的讲解小孩子都知道的常识而渐觉尴尬。

    「宇震的异能名为「平行宇宙的二重虚影」,总体评价是极其稀有,但实用价值很低。」

    「具体表现为,无论光源如何,他都有且只有两个影子,一浓一浅,两者截然不同。我们称前者为「浓影」,后者为「浅影」,各自来自不同的平行宇宙。」

    「当代学者普遍认为未来呈复杂的树状结构,随着人们不停的做出各种选择而改变。宇震的异能显示出四个截然不同的平行宇宙。他实际采用的选择即他身处的主宇宙,也就是我们的宇宙,这不难理解。若视作四选一,第二有可能被采用的选择则成为了「浓影」的养分,第三有可能采用的选择则成为了「浅影」的养分。」

    「举例来说,他身为宇扩局的技术员,于基础科学课毕业后,在后续学业中选择了a高能物理,所以宇震实际上精通的是高能物理。但「浓影」却精通选项b黑客安全,「浅影」则精通选项c生物化学,而选项d似乎没有以任何形式保留。」

    「我们对他的二重虚影进行了大量分析实验,结论如下:「浓影」基于某种计算公式周期性逐渐实体化,即从地面上竖立起来并逐渐褪去黑色,最终能够如真人那样暂时活动,我们称之为活跃期。活跃期时的浓影虽能说话但依旧寡言,行动模式基本类似于宇震的帮手,而且活跃时间短暂,具体维持长度不定。」

    「我们最终没有得到任何关于「浅影」的有效数据。但据宇震本人所述,「浅影」也同样会逐步积攒能量,周期性进入活跃期,和宇震本身进行两个不同平行宇宙之间的互换。这个互换行为,我们至今仍在研究中,很复杂。至少,「浅影」令宇震感到十分苦恼,并非他的帮手。」

    「以上。」

    「备注:孤儿生活令宇震缺乏人生选择的宽阔度,或许这也是「二重虚影」实用价值很低的原因之一。有时我会想,如果他的人生能够重来一次,并且面对更加激烈而自由的挑战,他的异能大概能变得十分强大吧。」

    少女看完了,扶额陷入沉思。

    良久。

    她开始翻找住在同一个宿舍里的其他三位同伴的资料,所幸因为是非常基础的信息,并未对她加密。

    少女马上就找到了自己的照片!

    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庞以及发型!

    但左侧却写着别人的名字。

    少女拼命将刚刚看到的这个名字从脑海里驱逐出去!努力忘掉!她开始担心,失忆之后好不容易知道自己是谁,却紧接着要陷入疯癫了。

    我肯定是宇震!因为我对这个名字十分熟悉!但我对自己的脸孔感到颇为陌生!使用维修技能时身体也是擅自行动的,那么高能物理的相关技能究竟是宇震的,还是属于这个女的?我看到自己的二重虚影了,至少看到了浓影,它还帮了我,所以我一定是宇震!但浓影确实长着和这个女的相同的相貌!究竟是谁的异能?是谁的影子?我又究竟是谁?

    忽然少女灵光一闪。

    她重新翻阅遗书的背面,确实写着「获得绝密矿石之后,宇震可能拥有的异能:灵魂转移」。

    明明芯片里写的是「二重虚影」,但遗书却写了另一种异能。「获得绝密矿石之后」,少女反复琢磨着这句话……

    隐约中,少女似乎想通了什么,但脑袋十分疼,仿佛从生理上就拒绝正视这件事。

    天花板是由几块冷光源照明板铺设而成的,虽然现在部分熄灭,但依然令地下室里十分明亮。按照物理法则,少女脚下的影子应该有很浅的四五个,但如今却在她的正后方有一道浓重的黑影,稍微侧方还有一道浅色的阴影,只有两道影子。十分诡异。这就是她确实拥有名为「二重虚影」异能的证据。

    但却无法证明她其实是一名叫做宇震的男子,使用了新入手的异能,将灵魂转移到了如今少女体内。

    再次回想刚才系统提示的「灵魂匹配度82%」,令少女感到毛骨悚然。

    ……剩下的18%,如果并非是系统检测失误,而是……那就是意味着……

    莫非……

    “啊啊,烦死了!”

    “靠!我正安静读书呢,你鬼叫什么,吓了我一跳!”

    “我啊,打算暂时放弃思考自己究竟是谁。而且很可能最终也难以得到什么结论吧。”

    “早该如此!你以前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是谁。失忆故事里都这么说。”

    “呐,如果换作是以前的我,现在应该怎么做?”

    “……我刚才都白讲了。”

    在少女的心中有一种极端恐怖的迷失感正在随着时间逐渐扩大、弥漫,她感觉自己都快被其吞没了。她嘴上说不想知道以前的自己究竟是谁,其实是害怕。漆黑的夜里,只有一盏灯,那就是认识失忆前少女的对讲机,也是少女目前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基于这样的心理,她下意识地向对讲机渴求「以前的自己究竟会怎么做」,无论对讲机以前认识的究竟是「宇震」,还是镜子里的这个少女。至少,她是现在的她。

    “委实讲,你这个失忆的中二设定还是挺有趣的,陪你玩下去未尝不可,反正我也很无聊。”对讲机稍微思考了一下,答道,“若是以前的你,当然是前往宇航船坠落的位置……”

    a,而且越早越好!在危机重重的外星,你早去一秒钟或许就能多救下一条同伴的性命。

    b,但你最好扛上手边的所有武器,路上遇到怪物怎么办,不能它们说白天不杀人就真的信。

    c,无论是隔热服还是别的,你最好准备五套才出发。你不想眼睁睁的看着同伴们变成烤肉却束手无措吧?

    d,轻装上阵,别太着急,谨慎的观察一下,以防有怪物把你的同伴当作饵,伏击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