灿烂墓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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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通达城

    wed jul 08 23:28:44 cst 2015

    通达城跟其他繁华的城市一样,大白天人山人海,大晚上也人山人海。就算是十分疲惫的人到了这里也会兴奋起来。

    好看好玩的东西都很多。人挤人,摊位挤摊位。城里有一条不那么繁华,但也很拥挤的街,名叫半路街。这条街跟其他街一样,只不过长度不太长。来这儿逛街的人以为还有很远,可没想到走了一会儿就到了另一条街。

    半路街上的一个卖绸缎的大商铺门前有个木制的舞台,每天都有身穿绫罗绸缎的美人在上面翩跹起舞,吸引来很多人围观。这条街上没有什么别的大店铺,也没有火树银花,若是没有这间名叫绮梦绸庄的大商铺,没有商铺门前的舞蹈和时装表演,根本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人来这条街。

    舞台上正在展示夏季的服装,一个个美女穿着薄如蝉翼的轻纱,款款而行,扭动曼妙的身姿。台下的男人们看得目不转睛。跟舞台并排的一个摆地摊的药贩子也坐在地上,侧着头冷冷地看着台上的美女,一脸不屑的神情。

    “嘿,金不换!想看清楚美人就站到台下来看嘛!你这么坐在台边侧着头看累不累啊?又看不到什么。”药贩子摊位前的一个中年男人笑嘻嘻地对他说。

    “难道我金雨古跟你们这些好色之徒一样吗?没看到我看她们时的眼神是冰冷的吗?我是带着批判性的思想来看的。哼,现在的女人一点羞耻心也没有,给点钱就敢露,再多给点就能上床!”金雨古撇了撇嘴,冷笑着说。

    中年男人哼了一声,看着台上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看什么吗?你这个假正经不就是想窥视她们的裙底风光吗?哈哈哈哈哈……”旁边的观众也忍不住哈哈大笑。

    舞台上的美人冷冷地瞟了他们几眼,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金雨古大声哼了一下,转过头看着自己的摊位。

    他在摊位前整整发了一个多小时的呆,经过的人谁也没有注意到他,更没有注意他的摊位。

    金雨古气呼呼地自言自语:“哼,还说我色?天下男人一般色,不色的就不是男人!谁嘲笑得了谁?”

    他忽然灵机一动,放声大喊:“哎,这儿有专治阳痿,早泄,肾亏的妙药啊!只要十文钱一剂!吃了我金来妙手的药,保证你生龙活虎,精力旺盛,气血充沛,比牛还厉害!”

    台下的观众纷纷瞪大眼睛盯着他,有的人议论:“这药贩子这么大年纪了也真不知廉耻,大街上居然吆喝卖性药!哎,为了赚钱,连老脸也不要了!”

    金雨古听到这些话并不生气,反而微笑地看着人群。刚刚嘲笑过他的中年男人冷笑着说:“你说你这药要是女人吃了会怎么样?”

    金雨古转动了下眼睛,明白中年男人是在故意挑他的刺,想借机再嘲笑一次。他低头沉吟了一会儿,抬起头微笑着说:“这药阳气最盛,女人吃了肯定可以生儿子啰!”

    中年男人哼了一声,冷笑着说:“你就吹吧!要是真有这样的效果,你还用得着在这儿摆地摊吗?”

    金雨古拿起一个药包,脸色严峻地看着他说:“你可以笑话我,也可以看不起我,但你不能笑话我的药,看不起我的医术!”

    “哦?就你这江湖骗子还谈什么医术不医术的?没医死人就算你走运啦!哈哈哈哈哈……”中年男人哈哈大笑,他身边的路人也忍不住偷笑。

    金雨古被无数轻蔑的眼光看得满脸通红,气不打一处来,忽然站起身,指着中年男人破口大骂:“你给我找一个病入膏肓的病人来!要是我治不好,我把我全部财产都给你!要是我治好了,你跪在大街上给我磕头道歉!怎么样?”

    中年男人抹了下脸上被金雨古喷到的口水,愣了一会儿才冷笑着说:“你一个卖野药的药贩子能有什么财产?我还不屑于打这个赌呢!”

    金雨古喘着粗气,狠狠盯着他,忽然弯腰抱起他刚刚坐着的木箱。他从怀里摸出一把小巧的钥匙,打开了箱子上的一把锈锁。平时人们都以为这个箱子是空的,只不过是金雨古拿来当凳子坐的旧箱子。有时候金雨古离开摊位去别的地方时,这个箱子就放在原地,谁也不会多看它一眼。

    可此时当金雨古第一次打开它时,所有围观的人都傻眼了,眼睛瞪得很大,有各种各样的眼神,惊讶,羡慕,嫉妒,怀疑,但每个人的眼睛都反射出同样的光,金光。舞台上的美人们也停止了翩跹,纷纷站在台边围观,不时发出几声细细的惊叹:“哇,黄金啊!一箱!”

    金雨古抱着的不大不小的旧木箱中装满了黄澄澄,金灿灿的黄金,一块一块码得整整齐齐,就像刚刚被发掘的宝藏。

    金雨古冷笑看着中年男人说:“要不要拿一块看看是真是假?”中年男人呆呆地望着金块,像傻了一样慢慢伸出手去取了一块金条,拿在手中愣愣地观赏。旁边的一个衣着华贵的商人模样的人眼睛发亮地看着金条,不禁脱口赞叹:“好纯的黄金!这要不是真的那世上就没有真的了!”

    “是真的吗?”中年男人瞟了商人一眼。商人冷哼了一声,说:“恐怕你这辈子也没有见过黄金吧!这可是齐……齐?”他忽然瞪大眼睛,指着金条说:“上面有个齐字!”

    中年男人用力吞了口口水,爱不释手地拿着金条,愣愣地摸了摸金条上秀美的金字:齐。

    “看够了吗?这个赌你打不打?要是你赢了,我输了,这一整箱就都是你的了。”金雨古冷笑看着他说。

    “打……打……”围观的人群爆发出雷雨般的喊叫,眼睛里闪烁着贪婪的金光。有人大声说:“喂,郑老九!你是不是男人啊?输就输,赢就赢!给这样的大财主磕个头算什么?说不定你赢了,你就成大财主啦!要是我,早答应了!我可没你这么好的运气!还犹豫个屁啊!你几辈子都挣不到这么多钱啊!机会摆在眼前你都不敢抓?怪不得你穷一辈子呢!”

    郑老九听得头上冷汗涔涔,云里雾里,忽然瞪大眼睛盯着金雨古,愣愣地说:“我现在就给你磕头道歉,你把这箱金子给我吧!要不,给一半也行!”

    金雨古迅速从郑老九手中夺过那个金条,放入木箱,冷笑一声,说:“你还是在侮辱我的医术。这箱金子也是靠我的医术挣来的。如果随随便便给了你,说明我拿我的医术也不当一回事。告诉你,我可以放弃我的人生,放弃我的尊严,但绝不会放弃医学!”他说话的样子十分认真,围观的人们不禁肃然起敬,差点就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郑老九看着自己刚刚握过金条的空手,咬了咬牙,抬起头认真地看着金雨古说:“我知道有一个人的钱比你多上百倍,如果这箱金子就是你的全部财产的话。”

    金雨古哈哈一笑,说:“世上比我有钱百倍的大有人在!这有什么稀奇的?”

    郑老九皱着眉摇摇头,认真地说:“有钱的人是很多,但这位周老爷虽然家财万贯,富可敌国,但病入膏肓。这样的有钱人肯定不多吧?”

    金雨古皱眉沉吟了一会儿,看着他说:“你说的是真的?”

    “若不是真的,我现在就给你磕头!”郑老九皮笑肉不笑地说。

    金雨古无奈地摇摇头,微笑着说:“这样的富翁怎么可能愿意请我这样的江湖郎中给他治病呢?况且是如此重症!就算他肯把自己死马当活马医,他家里人也肯定不会把他这么宝贵的命交到我这样名不见经传的药贩子手中呢!”

    郑老九沉吟了一会儿,摇摇头说:“我听人说他家里人也已到了病急乱投医的地步了。什么名医神医,周老爷的后人们不知道请了多少了!可谁也治不好,连钱都不敢收。现在他们在外面贴了告示牌,说重金邀请江湖神医。他们或许认为江湖中可能有奇门妙方治得好周老爷的顽疾。”

    金雨古慢慢舒展了眉头,微微瞪大眼睛说:“重金?周老爷家肯酬谢多少钱?”

    郑老九依然认真地看着他说:“黄金一百两!”围观的人们爆发出阵阵惊呼:“一百两!黄金!”

    金雨古愣愣地看着木箱里的金子,自言自语:“赚了这一笔我肯定就能收山了,这么多钱我一辈子也够用了!我金来妙手真是时来运转呐!”他瞪大眼睛看着郑老九说:“这个赌你到底打不打?”

    郑老九深吸了口气,用力点点头说:“打!打死我也要打!”围观的人终于齐齐鼓掌,舞台上的美人们也纷纷鼓掌欢呼,一时忘了自己的工作。

    “喂,郑老九,你说的那个周老爷生的是什么病?”金雨古背着木箱和药箱跟郑老九一起走在街上,金雨古边走边问。

    “其实我也不大清楚,或许就是老人病吧!他都七十多岁了,一点小病就能要命吧!”郑老九埋着头说。

    金雨古微微点头,沉吟不语。

    二人穿过几条僻静的街道。郑老九忽然长长叹了口气,说:“唉,我都四十多岁了,连个老婆也没有,还在一个做皮货的小作坊里做小工。哪像你这样的大老板?我觉得我落后了你至少三十年!只有三十年前的老百姓才不得不替人打工。”

    金雨古微笑着摇摇头说:“我还不是跟你一样在别人嘴里捡饭吃?谁比谁落后?”

    “那你这一箱黄金从哪儿来的?”郑老九苦笑着说:“所以嘛,技多不压身,像我这样没本事没关系的人只有给别人提鞋的份儿!”他脸上露出绝望的神情。

    金雨古深吸了口气,忽然停下脚步,郑老九也愣愣地停步,呆呆地看着他。金雨古从怀里掏出那个小钥匙,打开了木箱,从箱子里拿出一块金条递给郑老九,面无表情地说:“拿着吧!”

    “什么意思?”郑老九呆呆地不由自主地接过金条,愣愣地看着金雨古。

    金雨古微微一笑,说:“拿医术来打赌我觉得还是一种侮辱。”

    郑老九慢慢点了点头,沉吟了一会儿才说:“不管你的医术是不是真的高明,我佩服你。”说完跪在金雨古面前咳了个头。金雨古脸上时红时白,并不拦阻。

    在下一个路口,郑老九向金雨古指明了周老爷的宅邸的具体位置,就跟他分道扬镳了。

    金雨古记忆着路途又走过了好几条街,终于在一个人烟稀少的大巷子里瞥见了周老爷的宅邸。他走到宅子门前抬头一看,门上的匾额写有两个镀金的大字:周府。

    虽然是白天,但府门紧闭,偌大的巷子竟空无一人。金雨古呆呆地望着大门,心想:“宅门深似海这句话真是一点也没错啊!想在这儿弄点钱真是比登天还难。”正胡思乱想间,他忽然瞥见大门旁边的墙壁上贴着一张金黄色的榜文。

    金雨古走近去看,看到榜上写着:本府老爷疾病缠身,命在旦夕,若有江湖世外的神医见到此文,请速速登门救人。若能妙手回春,定有重大酬谢。附:所谓闻名遐迩之名医烦请勿扰!

    金雨古深吸了口气,慢慢走到大门前,拉起有点沉的门环在门上轻轻扣了几下。

    扣了一会儿,门里传出一个粗犷的声音:“谁呀?我家老爷病了,现在谢绝所有来客,烦请回去吧!”

    金雨古咳嗽了几下,清了清嗓子,以尽量平和的声音说:“我是看了外面的榜文,来给你们家周老爷治病的!”

    里面的人闷不吭声,门忽然开了。门里走出一个衣衫简朴,但不失大户人家风范的中年男人。

    金雨古一看就知道此人是周府的管家。中年男人用老练的眼光打量了金雨古足足一分钟才哼了一声,说:“你是江湖世外的神医?”

    金雨古的心跳控制不住地加快了一点,声音微微颤抖着说:“世外算不上,神医也有点夸大其词,我只是个江湖郎中。”

    “江湖骗子?”中年男人翻了白眼,冷笑着说:“卖假药的药贩子也敢来这儿骗吃骗喝?你知道这是谁的宅邸吗?就算是本城知府来登门也得向我们周老爷行礼!”

    金雨古脸上微微一红,拱起手行了个礼,尽量客气地说:“我听说尊府周老爷已经病入膏肓,我不敢自夸,但我确实有些偏门奇方,说不定能治得好呢?”

    中年男人微微睁大了点眼睛,语气缓和了些,说:“你治好过什么病入膏肓的人吗?可不要只会吹牛!”

    金雨古轻轻咳嗽了一下,扬起头像是在回忆,慢慢地说:“我治好过牡丹城的齐老爷。”

    “牡丹城的齐老爷?”中年男人皱着眉头边想边迟疑地说:“哪个齐老爷?是……”

    金雨古深吸了口气,渐渐恢复正常的心跳,微笑着说:“齐候齐老爷你不会没听说过吧?”

    “先朝的辅国将军齐侯齐将军?”中年男人眼睛瞪到最大,吃吃地说:“就是在战场上差点被乱刀砍死,传说已经战死沙场的齐将军?他没死?是你治好他的?”他忽然重重哼了一声,差点把鼻涕给哼出来,抹了下鼻子,冷笑着说:“你以为我会信吗?”

    金雨古长长叹了口气,苦笑着说:“连我自己都不信。可这是真的。”

    中年男人奇怪地看着金雨古沉吟了一会儿,说:“难道你把齐老爷的伤治好了,他没给你什么赏赐?齐老爷肯定不会这么小气吧?若你当真治好他的重伤,就是他的救命恩人了呀!赏赐肯定不会少,那你还用得着再来这儿冒这个大险吗?”

    金雨古皱起眉头,愣愣地说:“冒险?我是来治病救人的,冒哪门子险?”

    中年男人哈哈一笑,说:“万一治得好,当然是皆大欢喜呐!可要是治不好,甚至医得更坏,你可得躺着出后门了!”

    金雨古沉吟了一会儿,说:“你有肺痨!”

    “什么?”中年男人头上冒出点冷汗。

    “你刚刚笑的时候我看见你的舌苔发黑,显然肺痨已十分严重。你深更半夜里会咳嗽吗?”金雨古面无表情地说。

    中年男人痴痴地点头。

    “你应该是府里的大管家吧?”金雨古说。

    中年男人点点头说:“是。我也姓周。”

    金雨古微微一笑,说:“我没问你姓什么。我就叫你周管家好了。肺痨是传染性疾病,你应该很怕府里的人知道你有这种病吧?万一被主人知道,你这管家的位子可能坐不稳了。因为大户人家应该不会留一个有传染病的人在家里做事吧?”

    周管家头上汗珠粒粒可见,脸上也微微泛红。他呆呆地看着金雨古,咳嗽了几下,迟疑地说:“难不成你有治疗肺痨的药?”

    金雨古脸上露出自信的微笑,正想说话,门里忽然钻出一个**岁的小孩,小孩瞪大眼睛看着金雨古,说:“哇,你好丑啊!这么丑上我家里来干什么?快走!快走!”

    金雨古愣了愣,微笑看着小孩说:“好看的人都长得大同小异,而丑的人却各种各样。你不觉得我长得很有特色吗?像你这样好看的小孩真是太多了,好看的人太多就不好看了。”

    小孩奇怪地看着他,想了想,说:“你是谁?”

    周管家红着脸拍了拍小孩的头说:“少爷,你不去练字,跑到这儿来闹什么?这儿有什么好玩的?”

    金雨古哈哈一笑,说:“原来是周小少爷啊!失敬失敬!”

    周少爷哼了一声,转身跑回了门里。

    金雨古从背后拿下一个箱子,由怀中摸出一把细小的钥匙,打开箱子,从里面取出一个药包递给周管家,微笑着说:“我这里正好有治肺痨的药。每天晚上睡觉前取两克,用清水熬两个时辰服下,大概一个月后就能见好。”

    周管家抹了把头上的汗水,又不经意地摸着微微发肿的喉咙,迟疑地说:“我每天半夜三更都会咳很久,有时候还会咳出血!这么严重也治得好吗?”

    金雨古淡然一笑,点点头说:“如果你今天服下此药,晚上还是咳嗽的话。你可以打断我的腿,再把我轰出去。我金来妙手从此不再行医。”

    周管家认真地看着他,发现他没有一丝不安的神情,微微点头说:“你不要告诉府里的任何人说我有这个病。我保证带你去见周老爷,给他治病,治好了保准有重金酬谢!”

    金雨古深吸了口气,微笑着点点头,说:“这好说。大家互惠互利嘛!我也不是初出茅庐,这点江湖规矩还是明白的。到时候若真的拿到酬金,我肯定分你三成!”

    周管家不以为然地摇摇头说:“钱不钱的我倒是不在乎,这么多年我也享福享够了。周家待我也不薄,我嘛,跟周老爷一样,只想安安稳稳地多活上些年。”

    金雨古轻轻叹了口气,说:“是啊,谁不想多活几年呢?活着就是福气啊!”

    周管家热情接待金雨古进入了周府,给他安排了上好的住所。周管家派人帮他提那两个箱子,金雨古却婉言谢绝,说:“药不离身。”

    说话的时候,他总是回头观望。周管家笑着说:“别老是回头看了,又不是做贼,怎么鬼鬼祟祟的呢?”

    金雨古哈哈大笑,说:“我一进大户人家的门,心里就发慌!”

    “哈哈,你就放心,有我罩着你,在这个府上什么都不用怕。只是不要随便看,随便说就行了。”周管家畅快地笑了笑。

    金雨古独自坐在周管家给他安排的房间里,静静地等待,不知道在等待什么,或者什么在等着他。

    一个小孩探头探脑地走进来。金雨古愣愣地看着他,说:“你不就是刚刚在大门口说我长得丑的小少爷吗?”

    周少爷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神气十足地说:“哼,你不就是刚刚在大门口说我长得好看的丑郎中吗?”

    金雨古忍俊不禁地说:“你怎么知道我是郎中?”

    周少爷想绷住脸,但还是忍不住嘻嘻一笑,做了个鬼脸,说:“连着好几个月,来我家的除了郎中没有别人,因为我爹病了,不能见客。”

    “你爹?”金雨古愣愣地看着他说:“你爹病了?你爹就是周老爷?”

    周少爷奇怪地看着他说:“你连你要医治的病人是谁都不知道?看来你的医术也跟那些所谓名医一样,不过是浪得虚名而已!”

    金雨古目瞪口呆,讪笑着说:“我不是不知道我要治的病人是谁。只不过周老爷七十多岁了,居然有你这么小的儿子……”

    周少爷瞪大眼睛说:“告诉你,我就是我爹的儿子,而且是唯一的儿子!”

    金雨古张口无言,愣了半天也不知道说什么。

    “旗风!”门口忽然出现一个身穿绫罗绸缎,体态优雅的少妇,她杏目圆睁地看看金雨古,又看看周少爷,厉声说:“旗风!你跑这儿来干什么?先生说你贪玩。哼,你不好好练字,我就好好收拾你!”

    周旗风脸上露出畏惧的神情,低下头说:“我知道错了。”

    “知道错了?知道了还不滚去练字!今天不练完一千字就休想吃晚饭!”少妇面不改色,却声如雷霆,让人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威慑力。好像只要是她说的话,别人就不得不遵从。

    周旗风背对着少妇向金雨古又做了个鬼脸,就急匆匆如老鼠钻出了房门。

    房间里外只剩金雨古和少妇二人。金雨古觉得自己应该站起来,他半站不站地站着愣愣地看着少妇,发现自己一向伶牙俐齿的的口舌居然变得迟钝。

    “你……您是周夫人吧?”他慢慢站直了身体,呆呆地说。

    少妇冷冷地盯着他,半天没有说一句话,正要转身离开门口时,忽然侧目而视,冷笑着说:“哼,又招来个骗吃骗喝的江湖骗子,当这儿是慈善所了!”说完转身就走。

    金雨古鬼使神差地跟了出去,望着少妇的背影吃吃地说:“周……周夫人,我一定尽力医治周老爷……”

    也不知道周夫人听到没有,金雨古只见到她微微回了下头,眼光轻蔑中带着奇怪的愤恨,

    “唉,为什么明明招我来却又这么恨我呢?我得显出点真本事来给她好好瞧瞧!”金雨古的心不由自主地狂跳起来,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隐隐的愤懑。

    一连几天,只有周管家时时来金雨古的房间来看他,说自己的肺病真的已经见好了,而且当天服药,晚上就真的没有咳嗽了,极力夸奖他的医术精湛。

    “可为什么还不让我见见周老爷呢?我连我病人的面都没见过怎么知道他得的是什么病呢?不知道是什么病又怎么治呢?不治又怎么可能好呢?”金雨古皱着眉头说。

    周管家叹了口气,摇摇头说:“金神医,我是完完全全相信你真的是妙手回春的神医。不是我不让你去给我们老爷瞧病,是我们夫人不让!”

    “周夫人不让?”金雨古瞪大眼睛看着周管家。

    周管家又叹了口气,说:“我们老爷这一病,是有人欢喜有人愁啊!”

    “谁欢喜?谁愁?”金雨古问。

    周管家警觉地朝门外看了看,低声说:“大夫人喜,二夫人愁!”

    “为什么这么说?”金雨古继续问,眉头皱得更紧。

    周管家走到门口,朝门外四处张望了一会儿,转身回到金雨古跟前,声音压得更低,说:“唉,大宅门里本该慎言慎行,不该说的话是一句也不能说,说了是要死人的!”他轻轻咳嗽了一下,声如蚊蝇地说:“可要是老把你晾在这儿,估计你也摸不着头脑,肯定会胡思乱想。看在你治好了我的肺痨的份上,我就告诉你吧!”

    金雨古微微睁大了眼睛。周管家低着头沉吟了一会儿才继续说:“大夫人虽说是周老爷的原配,但跟着他享福了四十多年却一直膝下无子。而二夫人是十多年前才进的府,刚进来一年就生了个大胖小子,就是那天在大门口你见过的那个小少爷。如今周老爷一病不起,万一,我是说万一哦!这话你可千万别说出去,我拿你当救命恩人才跟你说这些的!”

    金雨古微笑着点点头,说:“我不是那么没脑子的人。”

    周管家讪笑着继续说:“万一我们老爷就这么死了,大夫人必定欢喜,而二夫人就得发愁了。”

    金雨古微微皱眉,有些不耐烦地说:“为什么?”他心里无奈地想:“为什么有些人总是喜欢把简单的问题回答得那么复杂呢?”

    周管家眼光瞟着门外,更压低了点声音说:“因为按照现在的律法,未成年的少爷没权利继承全部财产,而大夫人作为原配,却可以几乎得到所有财产。你想想,二夫人能不发愁吗?小少爷才九岁,她肯定希望他长到成年之后周老爷再死啊!”

    金雨古慢慢点了点头,心想:“那上次来我这儿呵斥周少爷的少妇肯定就是二夫人了。可她怎么对我那么不客气呢?我是来医治周老爷的呀!要是医好了周老爷,不就等于我间接帮了她的大忙了吗?唉,女人心真是海底针!越想越猜不透!”

    他淡然笑了笑,说:“看来这府上不只周老爷有病啊!”

    周管家愣愣地看着他说:“难不成你看出还有其他人得病?”

    金雨古微笑着摇摇头说:“其实人生就是一个不断吃药的过程,不管是甜的苦的,都得吃下去。没药吃就意味着死。”

    “什么药?”周管家抠着脑袋不解地说。

    “一年年,一天天,甚至每分每秒!”